第11章
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門,地方大,連辦個答謝酒席的排面也這麽大,底下賓客光報名號就報了半天,五湖四海什麽地方的門派都有。
看着陣勢,沒的是個淵合宗的大人物啊,怎麽明亦心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樣子?
我心裏嘀咕着,邁上臺階後,這才瞄到了不遠處正廳上擺放着的巨大黑漆木牌,上面的人名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錢忠元?
是三天前趁夜來行刺奪寶,結果被明亦心反殺的那個錢長老?!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
原本以為對付這種叛徒,淵合宗肯定會把他挫骨揚灰,以儆效尤,沒想到居然還這樣排場十足的為其辦身後事,讓他走的風風光光。
明亦心,你格局挺大呀。
“愣着幹嗎?”明亦心掃了我一眼。
“難不成還等着本座來喂你嗎?”
底下還幹站着不敢坐的衆人頓時朝我投來了複雜莫名的眼神。
從他們的反應我可以猜出,明亦心應該是很少出席這樣的場合,更別提身邊還不帶絕色美女,竟帶着一個貌不驚人的年輕男人,手還攬着他的腰,如此親密,真是怎麽看怎麽詭異。
不過現在我也顧不上理會別人在心裏怎麽八卦我,眼前這流水一樣源源不斷端上來的美味佳肴已經徹底吸引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跪坐在我身後的美貌侍女為我殷勤布菜,柔聲報着菜名。
“這是螃蟹羹,這是酒炊淮白魚,這是羊舌簽,這是蓮花小酥肉······”餓了後幾天的我,只光聽名兒都要流口水了,向侍女道了聲謝,直接拿起筷子就開吃。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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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人可就沒有我這樣的好口福了,明亦心不動筷子,他們也不敢動,就這麽一個個站的跟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院子裏。
“宗主,你叫大家也吃啊,待會菜涼了。”我啃着手裏紅亮流油的肘子,嘴裏塞的滿滿,含糊不清的說道。
明亦心正百無聊賴的把玩着一只玲珑白玉杯,聞言擡眼朝底下掃了一圈,極其冷淡的說了句。
“都坐下吧。”
衆人如蒙大赦,紛紛又朝他行了禮,這才入席落座。
左下首離主位最近的一張桌子坐的是赤霞堂堂主吳若為,他白發白須,體型富态,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似乎是為了緩和席間的尴尬氣氛,舉杯朝明亦心笑了笑。
“宗主前些日子受傷閉關,我等宗門上下俱是憂心不已,今日見宗主這般容光煥發,氣定神閑,想必是身體已經恢複無礙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可喜可賀呀。”
“是啊,是啊。”其餘人紛紛附和。
吳若為話頭一轉,卻又是嘆了口氣,滿臉惋惜感慨的說道:“想當初錢長老為了宗主的傷病憂心如焚,恨不得以身替之,可惜他如今卻再也見不到宗主生龍活虎的模樣了。”
火霖派掌門餘承榮也說道:“在下聽聞錢長老是為了追蹤夜襲淵合宗的賊人,寡不敵衆這才殁了的,真乃赤膽忠心啊,他若在天有靈,見宗主屈尊親來祭拜,想必也定能安息了。”
“是啊,是啊。”又是一陣附和之聲。
嗯?
明明是陰險惡毒的叛徒,這就洗白成忠心不二的俠士了?
我捧着碗玫瑰湯圓,一邊拿金湯匙舀了往嘴裏送,一邊偷偷看了明亦心一眼。
他依舊在面無表情的玩着那只白玉杯,對吳若為等人的話都置若罔聞。
我“咕咚”又吞下一口湯圓,暗暗的嘀咕。
脾氣那麽反複無常又暴虐的一個人,怎麽這會兒又這麽能忍了?
哦,我懂了。
家醜不可外揚,既然錢長老在外頭的名聲這麽德高望重,若是把那夜真相說出來,不僅連帶着淵合宗的名門招牌要被砸,還會引人懷疑他反叛的目的,說不定就會拔出蘿蔔帶出泥把滄海淚也給暴露了······果然是思慮深遠,心計缜密,難怪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正派之首啊。
“宗主。”
吳若為道:“錢長老已經故去,如今松鶴堂堂主之位空缺,許多事務無人處理也多有不便,屬下拟了份名單,上頭都是如副堂主秦典一樣能堪大任的人才,本來要送去正心居給宗主過目,既然今日宗主來了,不如就看看名單選上一選,定下接管松鶴堂的人吧。”
“不必了。”
明亦心道:“本座已經有人選了。”
吳若為愣了下,臉上馬上又挂起了笑。
“哦?不知宗主看中的是哪一位?”
明亦心用兩只修長的手指夾着白玉杯,漫不經心的朝我點了點。
“他。”
什麽?!
底下頓時一片倒吸涼氣之聲。
我驚的一口糖水都嗆在了喉嚨,咳嗽連連。
明亦心皺眉,萬分嫌棄的伸手在我後背拍了兩下。
“餓死鬼投胎一樣,又沒人跟你搶,慌什麽?”
能不慌嗎?人家一堆打工人眼巴巴的等升職,結果憑空冒出我這麽個天降靠關系來吃現成的,多招人恨啊!
我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拿手遮了額頭,側過身去咬着牙低聲勸明亦心收回成命。
“不行,我當不了這什麽堂主,你快點取消剛才的話。”
“你這是第二次跟本座說不行了。”
明亦心眼神涼涼的看着我。
“尋常人連一次的機會都沒有,你可別不知好歹。”
我無語,但心裏又實在憋的慌,不吐不快。
哪有這麽當CEO的!不怕寒了手下人的心,到時候都辭職跳槽了嗎?
“你這低情商是怎麽混上宗主之位的?光靠打架嗎?”
“當然不是。”
明亦心挑眉看我,勾唇一笑。
“本座是上任宗主唯一的兒子,靠爹就行了,還打什麽架?”
我立馬被他噎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忘了這兒可是唯血緣論的古代,傻子都能當皇帝,何況明亦心只是情商低了點,出手狠了點,當個一宗之主有什麽稀奇,還是別用現代社會的那套理論來看待了。
反正抗議也是無用,我幹脆閉了嘴。
“這······”吳若為顯然也是被明亦心的任意妄為給驚到了,猶豫了會兒,拱手向我道:“這位少俠面生的很,不知是宗內哪堂的內門弟子,還是宗外哪家的小公子呢?”
我見避不過去,只得站了起來,也拱手還了禮。
“我是松鶴堂外門弟子宋子善。”
底下又是一片倒吸涼氣之聲,這回還夾雜着竊竊私語,縱使是他們懼怕明亦心的威勢,這會兒也實在是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