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幹什麽!我當然是要做作業了, 可是這有什麽好寫的?要我看老師都有毛病,說什麽就留一點兒,媽的, 六七科加起來可不是一點兒!學習?學個屁!”
張莉狂躁地站了起來, 嘴裏罵罵咧咧,全然沒了白天時的活潑可愛。
她手裏握着一把壁紙刀,喀拉一聲就推出來一大半的刀身,眼神也開始失焦狂亂:“作業……得做作業了……可是我不想做。”
同學們紛紛驚恐地站了起來, 玩耍的心思蕩然無存了。
他們心裏都不約而同地想:“張莉怎麽突然瘋了?”
“沒、沒事的呀, 張莉。”班長一推眼鏡框, 似乎也很害怕現在的情況,但是這裏也只有她嘴皮子還算靈活了, 安慰道, “我們出來玩兒不就是為了放松的嗎?何必想這些呢, 我們先開心的玩兒, 等過幾天回去了, 我們一起去圖書館自習室寫, 好不好?”
有個高高壯壯的男生盯着她手裏的刀子,警惕道:“你別這樣了,真的……出來玩又不是找晦氣的,你現在寫,寫得進去嗎?”
這句話似乎激怒了張莉,她眼裏閃爍着不自然的紅光, 猛地看向了那個男生。
男生是他們班的體委, 一米八幾身高體壯的人,讓她這邪氣十足的一眼給看得不寒而栗,哆嗦了一下。
“寫不進去, 我就是因為寫不進去才他媽煩的……”
她突如其來的負能量吓壞了所有人。
有同學呆住了:“你平時也不這樣啊,怎麽突然情緒這麽大?”
張莉搖了搖頭,很痛苦的樣子,她感到自己內心的野獸被喚醒了:“拖來拖去的,現在不寫,回去更不愛寫,只能等上學早上去抄你們的,可是早自習時間那麽短,我抄也抄不完,好煩啊,好不想動啊,真是過夠這樣的日子了……”
那個野獸的名字叫做“懶惰”和“頹喪”。
二者相伴相生,一旦出現,勢必會讓她不斷地否認自己,進行自我打擊。
雖然平時也偶爾會出現這種感覺,但基本上過段時間就自行消散了,這次卻不太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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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莉似乎也很想壓抑自己的情緒,但躁郁過度,就像水閘突然開了似的,堵住只會更加來勢兇猛,刺啦一下,她猛地用壁紙刀紮進了自己的大腿,劃出了一道口子來!
“啊啊啊啊啊——”
同學們吓得尖叫了起來!
梅梵瑙也沒料到她會突然這樣,趕忙沖了進去,劈手奪下刀子的時候還讓她給手背劃了道口子:“張莉你幹什麽呢!一點兒作業還把你逼瘋了怎麽着?”
尤冰拍手大笑了起來,站在門口跺腳道:“她是大懶蟲,她要變成大懶蟲啦!”
孩子們全都呆若木雞,尤其是見到了張莉腿上汩汩流出來的血後,更是一個個小臉蒼白。
“出事了?”
這邊的動靜将旅客們全都驚動了,紛紛出來看。
導游費常藍過來一看,哎喲一拍大腿,急得都快哭了:“這是怎麽回事呀,你們這個團太難帶了!我都想辭職了!”
幾個同學七手八腳的摁着暴躁無比的張莉,有個小孩兒都急得帶哭腔了:“導游,她大腿劃開了,得縫針,你開車送我們去醫院吧!”
張莉躺在床上,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滿臉麻木,力氣卻極大,不斷掙紮着:“我不去,我不去……我要躺着,我要休息,我要睡覺!”
蔔星第一時間找來了創可貼,火急火燎給梅梵瑙手上的傷口貼上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揚了揚手:“嗐,這麽點兒傷口其實不用貼的。”
蔔星臉色有點黑,似乎在埋怨他出來行動不帶自己。
梅梵瑙只得又和他解釋了一通。
“祖宗們,現在可是極端天氣,沒辦法出去啊,路都看不清。”費常藍有些不耐煩了,看着孩子們哭喪的臉,又看了看張莉皮肉外翻的大腿,“不縫針是不行的……還好我有緊急藥箱,又學過護士,還能應個急。”
梅梵瑙眼看這小姑娘氣運開始走低,怕是過不了多久還要被那女鬼糾纏,說道:“那你把藥箱取來幫忙縫個針吧?”
費常藍忽然打了個哈欠,神色很是倦怠:“太晚了。”
蔔星:“?”
梅梵瑙:“……”
奇怪的是,其他游客也渾然不以為意,全都穿着睡衣懶懶散散地看着,似乎覺着張莉的生死與他們當真是一點點的關系都沒有,顯得有些冷血了。
“太晚了是什麽意思?”蔔星覺着很怪異。
游客們打着哈欠,看過熱鬧就陸續散了。
費常藍嘿嘿一笑,說:“我有點困了,要不你給個創可貼,幫她貼上吧?等過幾天能出去,再讓她去醫院。”他眼中有了明顯的倦意,似乎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了。
“你是個導游,還有護士的資格證,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嗎?”梅梵瑙無法理解,“萬一她破傷風了,出了事,你怎麽交代?”
白色床單上已經斑斑駁駁全是血跡了,看上去觸目驚心。
誰知道失血過多的張莉還在說:“我也好困,我懶得讓他縫針。”
梅梵瑙猛按了按太陽穴,壓低了嗓音:“這個世界的bug難道是降智嗎?不等鬼來殺你,自己就先被懶死了?”
……
翌日,外面陰雨朦胧,依舊不能進山。
最開始大家還有點不情不願的,但一看見那黑霧彌漫得跟吃人妖怪似的,便也都不敢走遠了。
經歷了昨夜張莉突然發瘋的事情,幾個小朋友情緒低迷,最開始亢奮的情緒也徹底冷卻,私下紛紛讨論張莉是中邪了。
但與他們相反的則是那一群工作黨,由于湖邊兒還沒有被黑霧吞噬,他們便向店家借了雨傘和漁具,興沖沖組隊去釣魚。
梅梵瑙站在陽臺上往下看,雙手撐着欄杆,吹了個口哨。
這小團隊一共六個人,其中四個是一個公司的同事,還有一個穿着運動褲紮着發帶的則是自己出來玩的全職寫手,叫畢更新。
梅梵瑙今早還說她這名字吉利來着,轉頭就知道這貨是個拖更慣犯了。
“喲,小梅!”這沒心沒肺的還回身朝他比劃了個耶。
梅梵瑙和人侃大山:“六個人去釣魚啊?”
“會不會查數兒?”畢更新看了看身邊,幾個人立刻開始哄笑梅梵瑙眼神不好,全都調侃道,“我們明明是五個人好嗎?”
梅梵瑙心裏忽然一咯噔。
那個穿紅裙子的是誰……
蔔星探出身來,居高臨下睨了那邊一眼,好心提醒道:“你們早點回來。”
幾個社畜一早就看出蔔星身份特殊,一看就有種頂頭上司的氣質。
聽他講話,還有點受寵若驚,紛紛說:“ok的蔔老板~”
“是啊是啊,尤其是那位,早點回來更新啊,要不然都對不起你這個名字。”梅梵瑙打了個哈哈,再一看,多出來的那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顯然這邪物膽子不大。
他嘆了一聲:“這個東西怨氣不重,還膽小,但是一直盤桓不去,究竟是什麽呀……”
蔔星目光幽暗,遠遠看了眼興高采烈的畢更新。
“還是小心點兒吧,我總感覺要出事。”
當天,畢更新和那一行人抓了幾條魚回來,在大院的棚子裏架起了烤爐來,風風火火張羅了一頓燒烤。
別說,要這幾個人去工作,就跟要了命似的,要他們大費周章抓魚準備調料吃飯,倒是像上了發條似的,積極得不行。
“正所謂,吃飯不積極,智商有問題!”
這其中,屬畢更新最積極,她一邊被烤魚燙得呲牙咧嘴,一邊沒心肺地哈哈笑:“今天還算開心,這麽好的日子,就不更新了吧。”
“能行嗎?大作家。”幾個社畜調侃了起來。
畢更新頓了頓,想起讀者和編輯的催促,又想起這個月還沒到賬的稿費,無比頭疼。
但愈是頭疼欲裂,她就越不想動,眼神有着張莉昨晚的狂亂焦躁與迷茫,喃喃道:“怎麽不行?我就不寫……我累了……”
幾個正在烤串的工作黨聞言愣了一小會兒。
畢更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裏透着微微的紅光。
随後,哈欠像是傳染了似的,一個接一個,疲憊和焦慮靜靜蔓延開來。
陰戾無比的抱怨聲響了起來,嘈嘈切切。
“我那個ppt還差一點就做完了,但是我不想做了,老板還催我說明天就要,怎麽着,他活不過明天了?瞅他那膀大腰圓的廢物樣兒我就煩!”
“我也煩透了,什麽狗策劃,那是人寫出來的方案嗎?”
一種異樣的疲憊漸漸蔓延上了畢更新的全身,即便焦躁,但她還是将該做的事情一拖再拖,晚上洗了個澡就鑽進了被窩,手機震動叮叮咣咣一通亂響。
“哎!”她翻了個身,改成平躺的姿勢,“好煩……今天早點睡,明天早起寫吧。”
雖然畢更新很清楚明天保準會睡過頭,卻還是宛如臺上的老将軍,身上插滿了flag。
就在這時,她覺得自己的被子怎麽也捋不平整,按了好幾次,還是鼓鼓囊囊的,心口氣得有點悶疼。
畢更新更加煩躁,打開了臺燈,掀起了被窩一看,臉上頓時一片死白。
便見一個黑黢黢的腦袋壓在她身上,其下,是一團血肉模糊的紅色,那怪物被她發現,擡起頭,朝她緩緩咧起嘴巴,露出了個撕裂到耳朵根的誇張獰笑來!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