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在衆人離開邯鄲城趕往小鎮之時，梅莊派出來的殺手也都回了梅莊複命。
正廳內，醫師剛剛給歐陽非白包紮完傷口，看見殺手們回來了，便恭敬一拜離開了。
等醫師一走，殺手們便将程琮已死的消息報給了歐陽非白。
“當真？你們确定他真的死了？”歐陽非白的聲音冰冷，他盯着自己受傷的手腕，看不出在想什麽。
“是。”
“那他的屍體你們為何沒能帶回來？”
“這......因為晗他們出手阻攔，我們實在不是對手......”有殺手支支吾吾回道，他話音未落便挨了一掌，随即便吐血倒地，很快沒了氣息。
“沒用的蠢貨！平時我是如何教你們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歐陽非白狠狠道：“要是程琮沒死，到時候你們統統都得死！”
“首領說的是，屬下這便回去将程琮的屍體帶回來給您查驗。”有殺手如是說，其他殺手連忙跟着附和。
歐陽非白無奈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一腳踹向他，他咳了一聲，嘴角沁出血絲，不敢再說話。
“你們現在回去還能看見什麽！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們去辦！”歐陽非白冷聲說道。
“首領盡管吩咐。”
“傳信去上塘林。”
小鎮離邯鄲城不遠，晗他們花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已經到了。
當晗他們趕到小鎮的時候，洛和葉宛霜已經安排好了房間。
小鎮不比邯鄲城繁華，鎮上的藥鋪簡陋，有許多藥草缺失，好在重要的幾味藥材還在，可以保證程琮暫時沒有性命危險。
等他們趕去京城，再待上半月，他應該能蘇醒過來。
高菅離的傷不像程琮那麽嚴重，等他們一到客棧，洛便為他施針，很快他的臉色便好了許多。
“多謝洛神醫相救。”高菅離由衷謝道。
“你為晗做了許多事情，救你是我應該做的。”洛聞言淡淡笑道。
高菅離一臉疑惑，聽葉宛霜解釋了他們的關系後，恍然大悟：“原來洛神醫就是主上小時候的玩伴，你們時隔數年還能重聚，真是蒼天有眼啊。”
莳蘿和葉宛霜聽見高菅離這感概，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上塘林，沈霭很快便收到了歐陽非白的傳信。
正廳內，他召集衆人商讨武林大會事宜。
“今日急召諸位前來，實在是有件事情不得不告知諸位。”
“盟主有話直說便是。”
“我收到傳信，上官淩死在了梅莊中。”
“什麽？！上官淩和梅莊無冤無仇，為何梅莊要痛下殺手？”
“你們誤會了，他不是死在歐陽非白手上，而是死在晗的手上。”
“晗？晗他們去了梅莊？”
“晗同洛一起去了梅莊，随後梅莊便傳出了上官淩和上官無月慘死的消息。”
“小侯爺當真與那魔頭混在一起了？”
“歐陽非白命人傳信與我，說要參加此次武林大會，與晗在武林大會上做一個了結。”
“晗那個魔頭不久前便已經命人在江湖散布消息，說他要參加此次武林大會，明顯就是對我等名門正派的挑釁，之前我們攻不上靈風澗，如今各路英雄豪傑齊聚上塘林，可由不得晗再放肆。”
“盟主不必過于擔憂，這不是件好事嘛。之前我們還擔心歐陽非白會與晗聯手對付我們，如今影組織與梅莊結了仇，這不正好是我們的機會嗎？”
“是啊，盟主。”
“多謝諸位為我分憂，即然洛兒願意跟在晗身邊，便由他去了。總有一日，他會看清晗的真面目，重新回到我們這邊的。”沈霭說着扯出一絲笑：“武林大會漸近，為了更好地對付影組織，不知道諸位有何建議？”
沈霭此話一出，大廳一片沉默，半晌雲水凡開口了：“盟主，這幾日我聽見一個消息，說晗那個魔頭一到朔月之日便會犯病，內力大減，不如将武林大會的日子推後半月，定在初一如何？”
沈霭猶豫：“這樣會不會有辱我們名門的風範？”
雲水凡又繼續道：“對晗這個魔頭，人人得而誅之，何需顧忌風範。”
“不錯！雲少俠所言有理！”
“我也贊同雲少俠的話，如今上官淩已死，雲少俠便成了四大殺手之首，有他坐鎮上塘林，我們便多一分安心啊。”
此時上塘林正廳的房頂上，藍陌和冷飛雨正坐在那裏。
在聽見他們為了對付晗決定将武林大會的日期從十五推遲半月改為初一後，藍陌冷笑：“這些名門正派做的都是他們口中魔頭不屑做的事情，當真光明磊落。”
“藍陌，這件事情我們還是快些傳信告訴晗他們才是。”
“嗯。”藍陌應了聲，看向冷飛雨，似是想到什麽又道：“就算上官淩死了，四大殺手之首也不該輪到雲水凡，依我看你的武功在他之上。”
“這些虛名我從不在意，我闖蕩江湖只是為了查明當年冷府滅門的真相。”冷飛雨回道，只是有件事令她頗為不解：“晗朔月發病的消息究竟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我們遇見了秋葉未？”藍陌問道。
冷飛雨了然：“你是說和落羽山莊有關？”
“不管秋葉未如何否認，慕雲仙是女兒身以及晗朔月發病的消息全都與落羽山莊脫不了幹系。”藍陌說罷冷哼一聲：“不愧是歐陽非白的舊相好，兩人都是一個德行，喜歡嫁禍于人，坐收漁利。”
晗他們在小鎮待了幾日後便急着往京城趕，武林大會就在十五，他們必須趕在十五之前趕到。
在他們離開小鎮後，高菅離等人便與他們分別，帶着晗的命令去聯系戈離安了。
一直以來，每一次晗他們下山，都有戈離安在靈風澗坐鎮。
這一次名門正派齊聚上塘林，影組織必須傾巢而出，不然就算晗他們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他們才剛離開小鎮不久就收到了藍陌的傳信，信上說沈霭将武林大會的日期推遲到了下月初一。
“這分明就是在針對你。”葉宛霜看了眼信将紙條揉成一團，“他們定然是得到消息，知道你朔月的時候體弱，想在那一日對付你。”
洛贊同地點頭：“這是他們精心設計好的陷阱。”
晗勾了勾嘴角：“就算是陷阱，如今我也只能去闖了。”
洛無奈：“朔月的時候你明明痛得都站不起來，如何和他們對抗？”
“不是有你嗎？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辦法是有，可是......”洛說着有些猶豫：“可是你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什麽痛苦我都嘗過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晗說得淡然，莳蘿聽在耳中卻覺得心痛。
她知道他話中有話，這絕對不是她多想。
果不其然，當晚莳蘿聽見了葉宛霜和晗的對話。
“晗，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宛霜，你與我一同從俠谷中出來，你比誰都清楚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可是......如果你不在了，我們怎麽辦？小蘿怎麽辦？”
“在我當年決定讓師父為我激發穴道強行将兩種不同的武功混合在一起時，我便抱了必死之心。”晗說得淡然：“滅城之仇焉能不報，師父說過我的武功一年比一年厲害，可我活不過二十。今年是最後一年，也是我武功最厲害的一年，只有這一次我可能與沈霭交戰不至于落敗。”
莳蘿在門外聽見晗如此淡然的說着這些話，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的響聲，幾乎就要站不住。
雖然她時常與晗鬥嘴，時常害怕他一不開心就把她殺了，可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死。
莳蘿終于明白為什麽晗會在今年參加武林大會。
沈霭做了十二年武林盟主，他的武功深不可測，江湖難有敵手。
上塘林又是他的地盤，又有不少名門正派為他所用。
要打敗沈霭本就不易，自然要選武功最厲害的時候與他交手。
晗的武功現在是最厲害的時候，是唯一一次可能打敗沈霭，為淩城報仇的機會。
莳蘿這麽想着，淚水禁不住在眼眶中打轉。
“她來了。”房內晗忽然開口道。
葉宛霜聞言轉身望去，看見窗前站着的人影，無奈搖頭将房門打了開來。
莳蘿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他們發現了，她本想趕緊溜走，可身體卻控制不住僵在原地，直到葉宛霜将門打開，她只能直愣愣站在門的一邊。
她本想強扯出一絲笑容裝作是偶然路過，可根本笑不出來。
“我先走了，你自己同她說吧。”葉宛霜站在房門前轉身瞥了一眼房中的晗，随即拍了拍莳蘿的肩膀，低聲在她耳邊道：“小蘿，你好好勸勸他。”
莳蘿機械地點了點頭，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房中，房門緊閉，葉宛霜早已經走遠。
“你哭了？”晗不知何時到了她身邊，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兩指間揉着一滴淚珠，在燈光的映照下晶瑩剔透，帶着一股暖意，令他的指尖微微發顫。
莳蘿聞言，擡起衣袖胡亂在臉上擦了一把：“沒有。”
“是因為我？”晗不理會她的否認，朝她又走近了些，他的聲音就在耳畔：“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你死。”莳蘿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開口道。
“一直以來想我死的人有很多，你還是第一個說出不想我死的人。”晗有些自嘲道：“我死了你就可以自由了，你為何卻不想我死？”
“因為，我喜歡你。”莳蘿不想騙自己了，她确實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面前這位江湖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晗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忽然哈哈笑了起來，過了片刻他止住了笑，一把将莳蘿拉到了懷裏，低頭吻上她的唇。
他的唇溫熱不同于他給人的冰冷感覺，莳蘿只覺得天旋地轉。
良久，他才放開她，擡手摸了摸她嫣紅的嘴唇，将她緊緊抱住。
這個懷抱很溫暖，讓人忍不住就會生出依戀。
“你真的會死嗎？”莳蘿被吻得有些發懵，半晌才恢複過來，在他懷中悶悶問道。
“嗯。”晗應了聲，莳蘿身子一僵，他緊緊抱住她不讓她掙脫。
莳蘿在他懷中嘆息：“難道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你了嗎？不是說懸針秘法可以救你嗎？”
“确實可以。”晗的話令莳蘿心中燃出希冀，她從他懷中擡起頭來，聽見他又說：“可上次你也看到了，懸針秘法只有半卷。”
“下卷，我會努力找的。”莳蘿回得迅速，察覺到晗疑惑的目光，又加了句：“我是說我們，我和洛還有葉姐姐、藍陌，我們都會一起幫你找的，一定會沒事的。”
晗聞言擡手摸了摸莳蘿的發，半晌應道：“好。”
房外傳來敲門聲，是洛來了。
莳蘿如夢初醒一般，趕忙從晗懷中掙脫，開了房門後，她抛下一句“你們聊”便飛也似地逃離了。
晗好笑地望着她逃竄的背影，禁不住笑出聲來。
“看來你心情很好。”洛原本有些不解地看着莳蘿跑走的背影，聽見晗的笑聲轉頭看他：“是有什麽好事發生嗎？”
“好事？算是吧。”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嘴唇，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洛了然：“你和莳蘿，你們......恭喜了。”
雖然他與晗十四年未見，他的性格也比從前有了許多改變，但眼神最是騙不了人。
在布衣幫的時候，洛便察覺到晗對他身邊的那位姑娘甚不一般，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晗沒有徑直回答他，反而是朝他走近些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宛霜讓你來的吧。”
洛點頭：“剛才我來這裏的時候，聽見你們提起懸針秘法。”
“你聽見了？”
“我無意偷聽。”洛怕晗誤會趕忙解釋道。
“我知道。”晗應得迅速，話鋒一轉：“如果我沒猜錯，下卷在醫俠的手中。”
“師父？我從未聽他提起啊。”洛不解。
“只怕他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晗說着，暗棕的眸子晦暗不明：“我想沈從溫并不是像沈霭說的一般，離開了上塘林，他是被沈霭害死了。”
“......”洛知道晗說的這個可能性極大，因為師父之前離開從不會不告而別，而那一次他是從沈霭的嘴中聽說師父離開的事情的。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見過師父。
如果懸針秘法下卷真的在師父手中，那麽現在下卷就落在了沈霭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