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你打算就将他們安葬在這山上嗎？”一旁沉默的晗忽然開口問道。
洛點頭知道他的擔憂：“這裏地勢險峻鮮少有人能上來，如今他們已經死了，對于歐陽非白再無利用價值，我想他也不會費盡心機去擾他們安眠。”
“洛說得沒錯，如今歐陽非白更擔心未死去的程琮還在我們手中，他定然更關注程琮的死活。若他無意來尋，其他人便更不可能上來，他們長眠此處也不會有人打擾。”葉宛霜附和道，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莳蘿此時走到了山洞外，她看見洞外有一條小路原本是通向山頂的方向，可這座山不知為何從中間斷裂開來，他們如今所在的半山腰再往上去便是懸崖峭壁，根本無路可走。
在她怔愣間，晗和洛已經抱着上官淩、上官無月的屍首走了出來。
兩人擡眼看了看山頂的方向，微一颔首，腳下輕輕一踏，齊齊往山頂處飛去。
看到這個場景，莳蘿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什麽洛會放心把上官淩和上官無月埋葬于此處了。
畢竟以這山勢的險峻，若不是輕功了得的高手，很難上去山頂，更不會發現他們的墓地所在。
思索間莳蘿聽見了腳步聲，她吃了一驚擡眼望去看見高菅離帶着一衆人上了山。
“莳姑娘。”高菅離走到山洞前，看見莳蘿後恭敬一拜道。
葉宛霜此時也已經出了山洞，看見高菅離後松了口氣：“你們來得正好，好好看着洞裏的那個人，我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一會兒便會回來。”
“是。”高菅離沒有多問，而是徑直吩咐身後的人進了山洞中，自己則走到最裏面，守在昏迷不醒的程琮身邊。
“小蘿，我們也上去幫幫他們吧。”葉宛霜回頭看了一眼山洞，轉向莳蘿道。
“好。”莳蘿應了聲，跟在葉宛霜身後也飛上了山頂。
就在不久前，她還在為了自己毫無內力只能依賴別人而煩惱，想不到現在她也是輕功了得的人了。
若在以前莳蘿肯定少不了得意，可眼下她根本顧不得去想這些。
已是秋日，山頂處草木凋零，風吹過，樹木發出‘嗚嗚’的響聲，好似在哭泣。
在四人的共同協力下，墳墓很快便立好了，此時天已然大亮。
陽光照射下來，令原本有些寒冷的山頂染上了一縷溫暖。
兩座新墳相鄰，其中一座墳前插着一把長長的重劍，那是上官淩的武器。
“上官，與你相識數年，想不到會是這樣別離。若有來世，希望我們能早些相遇，把這輩子欠的沒來得及喝的酒全都補上。”洛說着握緊了拳頭，“我知道你來梅莊是為了救我，你因我而死，我絕不會這麽算了，一定會為你報仇。”
晗、莳蘿和葉宛霜就站在洛身後不遠處，等洛同上官淩道別後，一轉身便看見三人都關切地望着他。
洛的心中原本有些絕望，但在看見晗他們的時候，又生出了更多的希望。
他們不必說什麽，只是站在那裏，便讓他覺得他不是孤單一人。
“洛，高菅離他們已經來了，天亮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嗯。”
洛原本打算在山上找找看有沒有可以用來治療的藥草，可眼下秋日，百草凋零，不用說是藥草，就算是普通的雜草也難找到幾株。
“我們要先想好去何處？”在離開山洞前，洛開口道：“我用銀針護住了他的心脈，但支撐不了多久。”
葉宛霜思忖了片刻道：“邯鄲城中最是不可，畢竟這裏是梅莊的地盤，歐陽非白知道我們要救程琮必然需要藥草，他定然會命人駐守各大藥鋪不讓我們拿到想拿的藥。而且若當真去了，程琮可能也就活不了了。”
“葉姐姐說得對，邯鄲城肯定不行，長安城有奚羽羅也是不行，又因為武林大會漸近，來不及返回靈風澗的話，那我提議我們去......”
衆人的目光齊齊聚在莳蘿身上，等着她說出建議，在她說到“京城”的時候，晗幾乎與她異口同聲。
“京城？！”葉宛霜和洛都是吃了一驚：“上塘林就在京城外，是沈霭的地盤，我們若是帶着重傷的程琮前去不等于自投羅網嗎？”
“那倒未必。”莳蘿還未來得及說話，晗便開口了：“洛，你在沈霭身邊那麽久，應該對他的身世十分了解吧。”
他這麽說着，洛瞬間明白過來：“我懂了，沈霭雖然是武林盟主，上塘林的主人，可京城之中有比他更厲害的人在。”
葉宛霜聽了洛的話也明白了：“你們是說皇上？”
洛點頭：“沈霭的父親沈威是護國大将軍，因為功高蓋主被收了軍權，最後郁郁寡歡而死。皇上感念沈家忠良，封他做了侯爺，可實際上是有名無實的空銜。”
晗：“上次我們來上塘林探查，正逢蘭華池酒宴，我記得上塘林外圍聚着不少侍衛軍，莫非......”
不等晗再說下去，洛便道：“沒錯，那是皇上派來名義上保護整座上塘林，實際上卻是監督。”
衆人此時不必再探讨下去便已經明白，皇上對沈霭并不放心。
或許京城外的上塘林內沈霭可以一手遮天，但是在京城內，在天子腳下，皇上卻會對他有所牽制。
“我已經傳信給藍陌，讓他在我們趕去京城之前安排好大小事宜。”晗說着瞥了一眼程琮，又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些趕去京城。”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半山腰處。
晗忽然停住了腳步，轉身望向身後被高菅離等人擡着的程琮：“等一下。”
“主上？”高菅離命手下停下來，不解地看向晗。
“要安全離開邯鄲，必須讓歐陽非白死心。”他此言一出，衆人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歐陽非白的個性，他自然不會允許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中。
即便他現在不能要了他們的命，但是對于程琮他卻是非殺不可的。
所以如果要讓他死心，就必須要他以為程琮死了。
“主上，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我願意假扮成程琮。”高菅離知道，即然如今需要讓歐陽非白的手下親眼看見程琮已死，那唯有他們之中有人易容成程琮，被他的手下“殺死”，他們才能放心。
只要歐陽非白以為程琮已死，那麽沈霭便也會如此認為，屆時到了武林大會上，他們便會有一位人證。
“你當真想好了？若假扮程琮，你就不能有任何反抗，萬一他們有人下手稍重，那你......”
不等晗說完，高菅離便打斷他：“我的命本就是主上救下的，若我一死能為主上分憂，我甘願赴死。”
“誰說要你死了。”晗嘆了口氣無奈道。
高菅離不解擡眼看他，洛朝他走近遞給他一個藥丸，高菅離猶豫了下還是吃了下去。
“放心吧，他吃了護心丹，可以暫時護住他的心脈。即便是中上幾掌，只要及時救治便無性命之憂。而且一旦中掌，他的面色會呈現出青紫色，與死人無異。”洛說着，晗點了點頭，半蹲下身子看了眼已經昏睡不醒的高菅離，他的手從他臉頰緩緩劃過，很快他便換了一副容貌。
這還是莳蘿第一次親眼看見晗使用易容術，她有些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要不是程琮就在一旁，他幾乎就要以為晗身邊的高菅離才是程琮。
注意到她的目光，晗走到了程琮的面前，剛過了片刻，程琮便換了一副模樣。
“一會兒我和莳蘿帶着高菅離他們一起先下山，他的屬下看見我，定然會以為我帶着的便是程琮。你和宛霜跟在後面，趁他們将注意力放在假程琮身上，與我們打鬥的空檔，你們便先帶程琮離開這裏，我們在前面的小鎮會合。”
“好。”洛應了聲，衆人這才又一起往山下走去。
果然如晗所料，他們才剛一到山腳下，從兩旁便殺出來一群黑衣人。
莳蘿無奈地看着面前擋住他們去路的黑衣人，大白天穿夜行衣是不是怕自己不夠顯眼？
黑衣人話都不說一句，直直便沖着他們身後的“程琮”襲來。
晗擡手去擋，黑衣人越發多了起來。
可他們的目标很明顯，都是沖着程琮而來。
晗和莳蘿佯裝與他們糾纏了數會合後，才故意漏出破綻，黑衣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破綻，直直便沖着“程琮”而去。
正如洛說的一樣，高菅離中掌後面色紫青，嘴角沁出深紅色血絲，如同死了一般。
“得手了，我們撤。”黑衣人打了幾掌後見“程琮”沒了氣息，這才松了口氣，他身後的手下剛要再補幾刀以絕後患，晗和莳蘿已經襲來，他們便一躍而起很快消失了。
就在剛才他們打鬥的過程中，他們沒人注意去看山下的樹。
若他們當時擡眼去看，或許還能看見兩道人影。
但當他們打鬥過後，洛和葉宛霜早已經帶着昏迷的程琮飛走了。
等那群黑衣人離開後，晗才松了口氣，趕忙蹲下身子去探高菅離的鼻息。
在察覺到他毫無氣息時，他的心髒一窒，幾乎就要喘不上氣來。
莳蘿注意到他的異樣，擔憂地開口：“晗，你怎麽了？”
晗強自定了定神，洛是不會騙他的。
他搖搖頭，掌中聚力輸了些內力給高菅離，等他咳了一聲之後，他才松了口氣。
還好、他沒事。
高菅離悠悠轉醒，看見晗關切的目光後，剛要強撐着站起來，卻被晗一把按住：“別動，你現在需要休息，我背你。”
“主上，這可使不得。”高菅離趕忙擺手，可他剛中了幾掌有些使不上力。
好在他的手下搶先一步将他背起，晗這才作罷。
“雖然你吃了護心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這內傷必須要快些救治才行。”晗說着指了指前面：“洛和宛霜已經趕去前面的小鎮，我們快些追上他們，洛醫術精湛，他會救你。”
“主上，武林大會漸近，你還要趕去上塘林，我的事情便不勞費心了。”高菅離聞言笑笑：“雖說我的內力比不得主上，但好歹也有幾十年的功力，不至于那麽容易便死，我的內傷我自己找個地方治就行了，主上還是把心思放在武林大會上吧。”
“不行，我一定要看着你恢複，我才能放心。”晗不由分說道，高菅離一怔，半晌無奈點頭。
莳蘿在一旁笑出聲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晗這個樣子。
想不到堂堂殺手組織的首領還挺有霸道總裁的風範嘛。
莳蘿剛這麽想着就被晗一把抓住手腕，她吃了一驚剛想掙脫，看見晗從懷中掏出了藥膏，塗在了她手腕處，他垂着頭，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怎麽受傷了也不說。”
莳蘿只覺得被晗塗過藥膏的傷口處一陣清涼，麻麻的，好像有一股電流。
她盯着晗，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咳咳。”晗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莳蘿這才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的失态，趕忙抽回手來：“沒事、就是一點兒小傷。”
“最好是沒事。”晗的聲音又恢複如往常一般，莳蘿心中有小小的失落，下一秒她聽見晗又說：“不然，我還要分神擔心你。”
擔心？
他擔心她？
為什麽？
難道說他也喜歡她？
不、這不可能。
莳蘿剛這麽想着，心髒開始狂跳，她又使勁搖了搖頭否認自己的想法。
他的心思全在複仇上，根本無暇顧及兒女情長。
更何況她原身是正派人士派去影組織的間諜，雖然她本身不是。
就算他現在對她不再滿是防備，多了些關心，但也不會有多餘的感情。
她可不想自作多情。
莳蘿這麽想着有些沮喪地垂下頭去，卻忽然覺得頭頂一暖，晗的手此時就在她的頭頂上，他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傻瓜。”
莳蘿一怔，擡眼去看，正撞上他含笑的眸子。
他站在陽光之中，暗棕的眸子在陽光的映照下顏色變淺了許多，少了一絲寒冷，多了一絲溫暖。
就如同晶瑩剔透的琥珀，忽然散發出光芒一般。
這樣好看的眼睛，讓莳蘿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高菅離看着面前癡癡相望的兩人，他們此時眼中好像只能看見彼此。
他忽然覺得他的傷好像更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菅離：謝邀，狗糧吃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