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周目 入墓
現在想回去已經不太可能了,且不說那些山魈的問題,我們光是順流被沖過來就已經接近窒息了,更何況逆流還要拼命游向上去,即使舍棄所有的負重也不現實。
大家都應該知道這個問題的嚴重性,除了還在自娛自樂的聞笛。
“聞笛,有什麽發現嗎?”我喊道。
聞笛應了一聲,就把用來割斷水草的短刀收好,回到我身邊。
“門上的圖騰是個貓的形狀,現在的記錄裏還沒有以貓作為圖騰的家族。而且墓還這麽大,據我推測,應該是個異姓王,很大可能不是漢族。”聞笛分析的頭頭是道,雖然沒什麽用。
“找到進去的方法了嗎?”我問,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了,墓就墓吧,死人的房子現在能救我們一命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就憑這門上的圖騰?我又不是大羅神仙,又不會辨畫識人!你讓我怎麽找?”聞笛撇撇嘴回答得理直氣壯,自從進來之後她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要是導游沒死就可以問問這雨墨有沒有關于貓的傳統了。”
說起來貓,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蘇漠寒之前給我看過她的一條項鏈,就是貓的圖騰。
不知不覺我就把視線轉向了她,而本人也意識到了我灼熱的視線,主動解下項鏈放在手心裏拿到我們面前,“這條項鏈是我母親的遺物,其他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母親很久之前就離開我了。”
聞笛很不客氣的接過項鏈開始研究,“這項鏈雖小,卻和門上的花紋出奇的一致,兩者肯定有關聯。”
“貨比三家可不符合我們這行的規矩。”後方水聲過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霎時間我們精力全集中在突然從水底鑽出來的四個人身上。
其中兩個女人我們還認識。
“我只找了你們三個,這些人我也不認識。”另一個女孩向對面解釋道。
這不是溫钰嗎?還有那天她找的女大學生。
不過這一身是怎麽回事?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外面還穿了迷彩服,原先本來就不長的頭發也被收進了帽子裏,這麽潇灑的造型是幹嘛的。
“你怎麽來這兒了”我朝她走過去。
溫钰在這個地方和我重逢,驚訝程度不亞于我和小墨,“怎麽會是你們兩個?”她微眯着眼開始審視我和小墨,“原來你們是早有預謀啊,不過提前和我接觸,對你們來說有什麽好處呢?”
“提前接觸是什麽意思?你難道知道這裏是哪兒!”我被她的發言搞糊塗了,看她身上的裝備應該是早有準備,和我們這些誤入此地的人不同。
“竟然是同一條道上的人,還裝什麽裝?如果小老板不放心這筆錢我大可不賺,”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小老板,你怎麽解釋?”
“什麽一條道不一條道的,我們這些人只是誤入這裏,你看一下我們之間的裝備差距不就知道了嗎?”我打斷她的話,“看來你們是知道這個地方,那肯定也知道怎麽出去了。雖然不知道你們來這裏有什麽目的,但我們只想離開,給一條明路,之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兩軍對壘之際,聞笛小步跑到溫钰身邊,好奇寶寶似的來回打量着她,看的溫钰一陣惡寒,“你是T嗎?”
“……”頓時,溫钰的表情直接凝固在臉上。
“小孩子,不懂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哈!”我立刻把聞笛從溫钰身邊拉開。
“你身邊的人都和你一樣嘴這麽欠嗎?”溫钰冷着臉說。
她的武力值我還是見識過的,一旦碰上,聞笛就只有躺在地上挨打的份。
“怎麽樣?是繼續,還是游回去?”溫钰向那個女人詢問道。
“我們一族的職責就是保護這裏的秘密,”她沉聲說但看見昏迷不醒的女人和那兩具屍體之後又開始動搖,“但是現在要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那就趕緊開門!既然都把我們請過來了,就別立什麽貞節牌坊了。你想給這座墓陪葬,爺還想多過幾年舒坦日子呢!再這麽耗着,爺就和小隊他們把你這墓親自給端了。”溫钰憤憤不平,從剛開始就一直很急躁,或許是這出人意料的變故造成的。
我把注意力全在溫钰的“雇主”身上。她的表情已經變了,眼裏閃爍着遲疑的光芒。
“再過五分鐘,我們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了。”蘇漠寒冷靜的說道,她對逃出去似乎沒有太大的欲望,雖然一直跟這種人找尋出口但總感覺無精打采的,時不時地撫摸脖子上戴着的項鏈。那個項鏈是她母親的遺物,又和這個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想想就頭疼。
水面已經占據了最高地,本來的八人再加上四人,空間已經嚴重不足了,但水還在繼續上漲,侵略我們的領地。
張新馳抱着王舒雅以防傷口見水,鄧志新在一旁照顧,小墨這時也抽出身和韓林一起走到我們這邊。
“我知道了。”最後她做出了選擇。
我們主動為她讓出一條通向石門的路,只見她走到門前,試探着在圖騰上找到幾個位置,按順序按下,一陣齒輪咬合的聲音結束後,石門緩緩打開。
“活着的人帶着東西趕緊進去,過期不候!”溫钰命令到。
我們拿起自己能用的裝備一股腦沖進裏面,小隊在門口朝裏扔了一顆照明彈,查看路況,只是單調的甬道,這讓我們都放心不少。
等到我們全員都進去之後,石門才緩緩關上。
溫钰熟練的把甬道兩邊的油燈點燃,昏暗的空間瞬間明亮了,這裏不像外面,寬度勉強可以三個人并肩通過。
上方盤旋的蛛網密密麻麻,進來的時候還要小心,不然頭上就多了這些灰白色的“裝飾”。韓林用登山杆裹上濕布條用力一挑,把擋住我們的蛛網紛紛解決。
“這裏的通風倒是不錯。”溫钰點評道,“和之前的墓不同,這裏還有排水裝置。正常的墓都是密封的,用的也都是長明燈。”
長明燈這個我聽說過,就是在燈油上面均勻的鋪上一層燃點低的白磷,一旦有空氣進入就可以自燃,給人一種燈火一直燃燒至今的假相。
不過在通風的這裏,用長明燈只是浪費材料而已。
至于排水裝置,指的就是腳底相隔不遠處就出現的類似于下水道的東西,隐約可以聽見水流聲。
周圍已經被植物侵略,石板也被潮濕柔軟的地衣大面積覆蓋,走在上面那軟膩的感覺讓我覺得背部發寒。
“我是溫钰,這是小隊和毛子……”
聚集在燈火下,我們開始做自我介紹,簡單的分析眼下的情況。說是分析,不如說是單方面聽他們這些專業人士講解。
“我是景妍,大學應屆畢業生,心理學專業,同樣也是這座墓守墓人的後代。”景妍開始談自己的身份之後,我立刻豎起耳朵聽,“下面要講的是這裏的注意事項,請大家注意。”
“這座墓和外界經由石門外的水脈相連接,經我們的驗算,退潮的時間是五天之後的下午兩點,就和現在的時間差不多。”
“期間最好守在這裏等待退潮,過程很漫長,食物和水也不充足,但你們一定會齊心協力度過這幾天的時間,然後成功逃出去。與自己的親人相見,這段荒誕的經歷會留在你們的腦海深處,沒有人會知道。這裏還是大山的深處,淬湖還是只有籃球場那麽大,一起都和攻略上講的那樣,精彩但并不出奇。”
溫钰和那兩個倒鬥的男人就站在一邊等待她說完。
我們七個人靜靜的聽她的講述,逐漸對成功脫困深信不疑,五天的與世隔絕只是一個小考驗而已。
說完之後,溫钰她們一行人就與我們告別,走向墓的深處,燈光一點點消失,沒人知道她們到底要去哪兒。
我們的任務就是等待第五天的到來,為了防止彈盡糧絕,開始分配資源。
聞笛還是對牆上的文字感興趣,但始終沒有離開我們的視線,就随她去了。
王舒雅經過數個小時的休息也恢複了意識,但因為腿部骨折仍不能劇烈運動,張新馳,也就是她的男朋友,在她清醒的時候喂了些流體食物充饑。
一開始我們八個人還會交流消除孤寂,話題一旦停止,整個空間就被難以忍受的寂靜所包圍。仿佛死亡一般的寂靜才是摧殘我們精神的罪魁禍首,它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把我們所有人逼瘋。
被困在這裏第一天就這麽平安無事的度過了。
彼此之間的關系表面上沒有什麽變化,張新馳還在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女朋友,作為一年冷落的補償,王舒雅的傷口還沒好,稍微一動就疼的冷汗直流。
鄧志新不好打擾他們,只能找韓林說話,聞笛還在搞自己的研究,活動範圍一點點擴大。小墨和蘇漠寒就和我待在一起,講述一些有趣的事,有時候會傳來一陣輕笑,但同時覺得不合時宜,微微挑起嘴角就放下了。
被困的第二天,和第一天的情況類似,我們如同群居的羚羊一樣,盡可能不脫離團體。仿佛一個人進入黑暗,就會被黑暗吞噬。
食物盡管均勻分配目前還可以維持,但飲用水已經見底了。
韓林出主意用尼龍繩綁在水壺上,扔進下水道口取水。試了幾次,終于成功了,水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清澈,為了安全我們還是簡單的蒸餾一下。
被困的第三天上午,食物只剩下罐頭了,由于燃料不夠從下水道打上來的水也免去了蒸餾那一步,直接飲用。寒冷,精神萎靡,腹瀉也随之而來,比起死亡,這些都還在可承受的範圍之內。
在這種情況下盡可能的聚在一起,可是人有三急,這麽隐私的問題還是離得越遠解決越好,我現在就面臨這個困境。
為了逃離那個窒息的氛圍,這一次我走的比之前遠了些,路上的地衣比先前的少了,生長在牆壁上的類似于爬山虎一樣的藤蔓卻越來越多。
期間我看到了一個房間的入口,大約一米高,之前是故意用泥土遮住了,旁邊還有新挖掘的痕跡和堆在一起的木屑和土堆,大概是溫钰她們的手筆。
難得遇見一次,我彎腰從這個狹小的入口進入內部。和我想的不一樣,本來以為有什麽陪葬的棺材或是随葬品什麽的,結果只看見了攀爬在牆壁上的植物,和外面的一樣,只是更加旺盛了。
角落裏倒是有幾個随葬的碗碟,零零散散的擺放着,既然已經被溫钰洗劫了,剩下的也沒什麽之前的東西,我對這些死人用的東西也不感興趣。
那些微微泛着綠光的藤蔓向更深處伸展,我站在正中間觀察,隐約發現那些藤蔓化成了文字一樣的東西,但那種文字我無法理解,要是聞笛在就好了。
我被這一奇特的發現迷失了心智,竟然産生觸碰的欲望,突如其來的沖動我無法阻止。
我一點點靠近,在心裏描繪這些線條,雖然我不理解它們是什麽意思。假如這真的是一種語言,那豈不是更神奇?
于是我走到近前,凝神記錄這些線條,常人看來只是一堆散亂的植物,但我潛意識裏一直有個聲音,它告訴我這裏有重要的信息。
從牆上生長出來的藤蔓還帶着泥土的氣息,夾雜着整個墓裏腐朽的味道,我伸手觸碰,卻被隐藏在暗處的尖刺劃傷,一顆血珠出現在傷口處。
我含在嘴裏消毒,打消了再次觸碰的念頭。
“反正三天之後我們就能走了,沒必要把這裏的秘密全部解開。”
我退了幾步回到原先的位置,詭異的違和感出現了。為什麽我那麽确定五天的與世隔絕之後我就會得救?
食物只剩下幾塊罐頭了能否堅持過明天都是問題。即使僥幸堅持了五天,那時候誰又會有力氣游那麽遠回去?誰又會幫我們打開那扇該死的石門?
“為什麽沒有人發現問題?”我喃喃道,再次回憶那天景妍的話。
“你們一定會齊心協力度過這幾天的時間,然後成功逃出去。”
“這段荒誕的經歷會留在你們的腦海深處,沒有人會知道。”
這麽明顯的邏輯錯誤,為什麽沒有人發現?
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景妍是心理學專業,如果我沒記錯,催眠也是心理學的一項,而她臨行前對我們說的話就是明顯的暗示。
我們無一幸免全都中招了,而且到目前為止,恐怕只有我一個人陰差陽錯的脫離了她的催眠。
肖潇之前給我講過,催眠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需要多次實施,用來加強,除非景妍是個天才,不然她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給我們全部施加了這種強烈的暗示?
如果我這一次沒有醒,是不是會和其餘人一樣,滿懷希望的在石門的背後默默等死?
現在才發現問題,已經晚了,無論縮減多少人都無法保證剩下的人能保持精力充沛撐到最後一天。如果是前兩天發現的,縮減食物的分配對象,把重點放在逃生可能最高的幾個人身上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變質食物和水中寄生蟲引起的腹瀉讓我痛不欲生,好在這些疼痛只是暫時的,時不時擾亂我的思維。
我冷靜下來思考,不過這個催眠也給我們帶來些許好處,之前的推論很容易得出,雖然對不起與自己深陷同一境遇的夥伴,但還是存在那種可能性,如果有心懷不軌的人,如果他也發現了食物的問題,我們就不可能全員無事的活到現在了。
所以我還應該感謝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