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鐘萃有些複雜,她仿佛觸碰到一個宮中禁忌的秘密。
彩雲倒是有些好奇:“主子怎麽會問這個的?”
鐘萃已經通過陛下借啓蒙書和教書的舉動印證了一點,這位宮妃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比她以為的還重,鐘萃已經決定把這件事給埋在心裏再也不會提起來,便搖搖頭:“無事,就是突然想起來,想問問看,老是看書上所說有什麽長相相似之人的。”
彩雲不知道她心裏所想,反倒認真跟她說了起來:“說得也是,奴婢未進宮的時候,我們村裏也有人同我長得有幾分像,尤其是眉和眼這兩處,不過我們本來就一個姓,往前還是一個祖宗,長得像也是正常的。”
“那你為何進宮了?”彩雲進宮不過七八載,從陛下登基後,大越倒是少有的進了風調雨順之年。年年五谷豐登,都說是陛下天命所歸,是真龍天子,合該坐上大位,便是陛下多年來未立中宮後位,也萬民歸心。
江陵侯雖是挂名的五品官,但在侯府家宴上,長輩男子們總會說幾句家國大事,鐘萃聽多了,雖不知其意,但也記在了心裏。
鐘家誇陛下聖明呢。
彩雲進宮已經十歲了,已經是懂事的年紀了:“家裏兄弟姐妹多,爹摔了腿,要醫治,奴婢娘要伺候田地,還有這麽多姐妹,正逢宮中放了一批大宮女出宮,要選一批新的進去,奴婢娘就把奴婢給送進來了。得了一筆銀子,奴婢爹的腿就有救了。”
鐘萃提了裙擺垮過門欄,帶着她出了房間,問起:“你怨恨他們嗎?”
彩雲跟在後邊:“奴婢不恨,當年家裏實在艱難,奴婢爹娘也是沒辦法了,奴婢進宮那日,奴婢娘把家中所有的白米都給我做了糕,全給我了,一丁點也沒分給兄弟姐妹們,在家裏時爹娘雖然偏疼男丁,但也給我們飯食用度,添衣納鞋。”
怕鐘萃不知他們小門小戶這些,彩雲加了句,“這些都是些微小事,主子出身侯府,與奴婢家中情形自是不同。”
鐘萃莞爾一笑。若是可以選擇,出身侯府,還不如一戶鄉村野戶人家呢,至少也有這樣被惦念的時候,可惜她選不了,她一出身就是江陵侯府行五的大房庶女。注定了要被鐘家送入宮中。
鐘萃腦海裏還想起了她入宮那日,最後一次見到生母秦姨娘,她就站在夫人身後,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不是出于對女兒要分離的難過,而是想要把她的那些貪婪傾之出口,又怕現在這個不好說話的女兒不答應她那些無理要求。
許是心裏還埋怨鐘萃的不講情面,對生母親妹冷血無情,便是彩雲口裏的那些些微小事,也從來沒替她做過。所以,生在高門大戶又如何,亭臺樓閣,珠翠翡玉,被輕視的庶女,還不如農家女呢。
這些思緒在腦子裏不過須臾就被鐘萃給抛卻,她很少想起在侯府的事情,每日的時間讀書學知識都不夠,心裏十分充實,并不會去自怨自艾,傷悲春秋,剛踏出門,就見一早就不見的芸香端着一碗長壽面朝她走來,顧全幾個跟在身後,手上提着食盒。
“現在膳房的總管好說話,我們求了求,說姑娘慶生,想借一借膳房,他便給允了。”芸香數着:“除了壽面,還有壽果、紅蛋,是我們幾個親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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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萃打小是由仆婦養大,吃穿用度時常被克扣,但每年生辰,王嬷嬷總是會給她做一碗壽面,叫張嬷嬷給她從府外買一些頑具回來給她作伴,她們幾個相依為命,每年鐘萃生辰也都只她們幾人過,侯府裏無人記得。
入了宮後,再也沒有人給她做過一碗壽面了,上輩子她和芸香進宮,在宮中艱難度日,莫說一碗壽面,便是冷馍馍都不知吃過多少,膳房可不會輕易叫人進去的。這次進宮,鐘萃原本以為跟上輩子差不多,便是現在許多事都變了,但膳房掌着上至陛下,太後,下至嫔妃們的膳食,輕易不敢出了丁點岔子,怕被問罪,哪裏是她們随意求一求就能進去的。
鐘萃在他們身上看過,略過他們膝下沾着的泥灰,接下了這份心意。芸香把壽面往前捧了捧,“姑娘,以後每年生辰,奴婢都給泥做壽面,陪你過。”
顧全幾個也紛紛點頭:“對,奴才們陪着主子一起過。”
鐘萃看着他們,眼裏一點點亮起來:“好,我們一起過。”她大手一揮,叫芸香拿鑰匙去開庫房,“既然是我生辰,那就拿銀子去膳房裏點些好飯好菜,外邊生辰都辦上好幾日吃席,咱們也吃上個三日。”
聞衍下晌剛召了大臣商議國事,每年年末年初都是官員調任升遷之時,年末商定調任,年初定升遷,逢官職變動,朝堂上下總會動蕩起來,吏部拟定了好幾回折子來,都沒過,聞衍親自召了吏部尚書相商,這才把事情定下。
吏部尚書走後,聞衍一張臉越發風雨欲來一般,楊培給他續了茶,在旁邊伺候着不敢多言,倒是聞衍自顧說了起來:“朕早就知這朝中上下總有官官相護,少有骨鲠之臣,朕莫非是糊塗之人不成,連這等斷爛朝報也敢呈上來,這烏鶴莫非以為朕不敢削了他的烏紗帽不成!”
楊培忙說道:“陛下豈是糊塗之人,便是下邊人再想蒙混聖聽,也逃不過陛下的法眼,一眼就看出哪裏有陳腐貪敗了,說句明君也不為過的。”
烏鶴身為吏部尚書,倒也是可用之人,雖不是陛下親自提拔,但一直維持着中立,楊培也知陛下不會免了他的官的,也不提他。
烏鶴出了宮,坐了小轎回了府上,還沒多休息,先叫了家丁出去跑了兩趟,往幾家府上走一走,其中一家離得倒也不遠,家丁很快上門通知過了,不多時就有管家模樣的人請了他進去,把人引進了前邊書房裏。
家丁也不裝模做樣的,直截了當便說了:“侯爺,我們家大人說了,此事成不了了,上邊把這升遷折子給壓了,侯爺還是另想辦法吧,奴才告辭。”
鐘正江臉色大變:“可是烏大人說的?”
家丁點頭:“是,大人親自說了,不止侯爺這裏壓下了,還有好些人的也給壓下了。”
鐘正江挂的一個五品閑職,去歲險些被卷入了案子裏,後邊洗刷冤屈,今年吏部開始往上遞折子,鐘正江便求到了岳丈吏部侍郎頭上,他堂堂侯爺才一個五品閑職,連從前看不上的妹夫調回來官位都越過了他去,鐘正江哪裏服氣。
何況他鐘家的女兒入了宮,現在大小也是個美人了,鐘正江覺得送進宮中的庶女既然升了位份,說明有幾分寵,便是看在美人的面上,他往前提一提也不難的。這才疏通了關系,走了岳丈的路求到了尚書烏大人頭上。
烏鶴當初答應便是看在這一點上,想着賣鐘家一個面子,烏鶴身為吏部尚書,掌着官員升遷調任,但總有些關系便是他也拿不準,如這關乎後宮娘娘們的娘家,只得呈折子給天子,待天子做決定。
這本是天子臣下多年心照不宣,但近日正撞上了天子心緒不定,正是厭惡此等賣弄疏通、投機取巧之時,便是呈折子的吏部尚書烏鶴都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何況是折子中提到的這些人。
胸無點墨,又沒有治理之力,只知道找關系尋捷徑,一味的想走歪路,這如何能行得通,朝中舉薦之制度在聞衍看來本就是數代陋習,他也有心要破除此種自高祖就傳下來的制度,這才廣開恩科,召有實之士入朝,以慢慢取代朝中那些國之蛀蟲,如何還能見他們往上升。豈不是越發慣得他們滿腦肥腸。
只是科舉來的進士們入朝不久,如今還在各處歷練,還不到取締這些蛀蟲之時,聞衍便也先忍着叫他們先坐在位置上,只等以後時機成熟,徹底把這些蛀蟲鏟除。
他如何不知烏鶴的意思,不過是有些遷怒罷了:“朕既然聖明,他還敢拿這爛報來唬弄朕,身為吏部尚書,識人之能如此糊塗,堂堂大越,莫非沒有能拿得出手了不成,你看看他報上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安郡王府的公子,朕若是沒記錯,上月裏安郡王才因這公子鬧市縱馬被禦史參了,理國公府,幹了多年還是一個七品官,倒是風花雪月的事可沒少傳進朕耳裏,還有一個,江陵侯,上次可是這江陵侯查案反被栽贓陷害?如此糊塗之人還敢寫什麽多年為朝廷盡心盡力,想升官,呵!”
聞衍挨着把折子上的人罵了一遍,正要繼續說,突然想了起來:“江陵侯,可是鐘美人的生父?”
楊培點頭應聲:“是,正是綴霞宮鐘小主的生父。”
那就不止能用糊塗來形容了。
“都說修身治國平天下,連家事都如此糊塗,以至送庶女進宮,連規矩禮儀都不全不教,也莫怪在朝堂上毫無建樹了。”聞衍對江陵侯天子金口斷言:“只配當個富貴閑人罷。”
這話楊培可不敢接,江陵侯雖不是正兒八經的外戚,但也是娘娘主子們的娘家,只要後宮主子們得寵,娘家便是不能入朝為官,也差不到哪兒去的。
聞衍把烏鶴呈上來的折子裏通通罵了一遍,這才停下,問楊培:“今日初幾了?”
楊培掐手算了算:“回陛下,應是初八。”三月了。
“初八?”聞衍想起了鐘萃來,往常她都是每隔五六日來請教的,這些時日鐘萃沒來,聞衍心緒起伏,又有前朝事忙,便也忘了:“她多久沒來過了?”
楊培想了好一會才明白陛下指的是綴霞宮那位,“估摸着有十來日了。”
聞衍頓時沉下臉,他最厭惡的便是這等半途而廢的,尤其是學習上,一日不溫習便會倒退,若是以這等求學之态如書院求學,早便叫先生勸退了,只能做一個略同文墨的淺顯之人,尤其鐘萃還是他親自教導過的,若是早知她是這等态度,他又豈會浪費時間去教她,他一拂衣袖,似有些大怒:“心靈不誠,便也只如此造化了。”似有些厭棄之意。
楊培對宮中的事倒是了解,細細說了兩句:“鐘小主前幾日生辰,散了銀子在膳房裏,叫膳房給備下了好些好飯好菜,請宮中的奴仆們享一享這生辰之喜呢。”
楊培倒也大膽猜了兩分,剛開始那幾日不來,想來是鐘小主也聽到了宮裏的消息,怕來前殿惹了陛下生氣呢,便是前殿的禦前宮人們,那些日子也是戰戰兢兢的。
聞衍聽了,臉色只稍稍好了些微,他當年跟着太傅們讀書,便是生辰,也只放了半日假,叫他跟着先帝太後一起用了頓飯,片刻都不敢耽擱了學問的,哪有她這般縱情享樂,不知上進!他起了身,擡腿朝外走,沉着聲:“朕倒是想瞧瞧什麽生辰能過上幾日,連學問都顧不得的。”
他當年有事還知道要先同太傅們告假呢,她竟然連派個人都不曾來告知。
天光微暗,四處已經挂上了宮燈,見聞衍步出,宮人們紛紛朝他福禮,楊培連忙跟上,出了前殿,正要往後殿走,便有數道人影往這裏看來,聞衍絲毫沒有理會,越過拱門便過了前殿,一路往綴霞宮去。
鐘萃請了好幾日客,散了一大筆銀子出去,膳房的飯食都是有定數的,宮妃若是想吃得更好,便是自個兒掏銀子去點,鐘萃還是第一回 往膳房撒銀子就為了幾頓飯的,她從江陵侯府帶進來的銀票銀兩分文未動,都是計算好了以後要用來養皇子的,現在卻破戒了。可沒有下次的了。
吃了幾日上等飯食,現在綴霞宮又恢複了往常的定例,已經足夠他們回想許久的了,鐘萃早早用過了飯食,由着芸香伺候她洗漱,往她身上又塗了些香膏。
鐘萃爬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大字都準備好了嗎?書可裝進去了?”
明日鐘萃要去前殿,今日便要早早安寝。上輩子她頭次侍寝便也是這兩日的事,只是時間過去了太久,有許多的記憶消失在了漫長的時間長河中,鐘萃也不能準确的說出是今日還是明日,便打定了主意放在明日,她先去前殿走一趟。
她要想辦法讓陛下明日能來綴霞宮!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能讓陛下親自來一回,鐘萃往前一十六年裏還是頭一回請人來她住的居所,不知道該怎麽開這個口。
從前在侯府時,她住得最破,姐妹們都不屑跟她來往,鐘萃跟她們不親近,更不用說請她們去院子裏坐坐了。她在腦子裏仔細回想着其他姐妹們相處時邀請人的畫面。
芸香在她身上按壓的手頓了頓,聲音說得極輕:“都裝好了。”
鐘萃胡亂點頭,直到餘光瞥見一抹明黃,鐘萃擡眼過去,瞳孔一縮,下意識抓了一旁的薄被往身上蓋:“陛、陛下。”
她剛剛還在想的人就出現了。
聞衍手中拿着一張大字,目光并未看向她,只沉聲點點頭:“嗯。”他目光放在鐘萃的大字上,臉上的薄怒散去,“朕還道你半途而廢,不思上進,卻還算知道勤勉,不曾落下太多,這字也算有兩分太後年輕時的字跡了。”
“太後!”鐘萃驚呼一聲,簡直不敢置信,所以陛下拿給她的那兩張字跡娟秀優雅的大字是太後娘娘的?!
聞衍這才朝她看了一眼:“你以為是何人?”
鐘萃自然猜測是不是陛下念念不忘的那位與她模樣相似的嫔妃,如此才會珍而重之的放在承明殿這種帝王所在之處存放,但這話她哪裏敢講,小小的搖搖頭:“嫔妾不知。”
聞衍反倒笑了笑:“這宮中有幾個人能寫出這樣一手好字的?除了太後,便也只有…”聞衍下意識要說良妃,這也是多年的習慣了,宮中嫔妃中擅長寫小字的,頭一個便是良妃了。但話剛到口,便制住了,神情上染上了點不悅。
那等精于算計的惡婦,便再回想她寫的字,也與從前的看法全然不同了,只覺得連她寫的字都處處帶着算計。
鐘萃也想到了良妃,她不敢吭聲,示意芸香替她去了外衣來,等穿好外衣,她這才過去朝聞衍見了禮。
聞衍也不欲再提那等掃興之人,想起楊培先前的話,放下了手上的大字,往後靠在椅上,身上的氣勢收了幾分,添了幾分閑逸,饒有興致的問道:“聽聞美人生辰,宮中連辦了幾日酒宴。”
鐘萃一五一十的交代:“他們親自為嫔妾做了壽面壽桃,嫔妾便請他們用了席面。”
聞衍不置可否,賞賜宮人奴才在宮中本就是常事,他轉了話:“朕還不曾用膳。”
鐘萃看着他,問他的意思:“嫔妾這便叫人去傳膳?”
聞衍心裏一堵,要換成其他嫔妃,早就聞弦知意的說着要給他置辦上一桌了,溫柔小意的在他面前來讨要恩寵了,他便也順勢賞一賞,偏偏這鐘氏次次都一板一眼的,全然不懂弦外之意,反倒叫他自己給自己添了難受。他擺擺手,不想理她:“去吧。”
鐘萃摸不準他的意思,抿了抿嘴兒,出去吩咐去了,再回來,楊培守在外邊,鐘萃朝裏邊看了看,陛下現在撿了一本書在裏邊看,卻沒讓楊公公伺候,她小聲問道:“公公怎麽不進去?”
楊培朝她伸了伸手:“小主進去就是,奴才在外邊守着就行。”
鐘萃正要垮門欄,突然看了楊培一眼,想着楊公公身為陛下身邊的大紅人,大總管,陛下有什麽喜好定是最清楚的,若是能從他嘴裏知道兩句,也能避免了每回她都惹得陛下不痛快,想着明日的事,鐘萃便想着要把陛下哄得高興。
她提着心,聲音更輕了:“楊公公,陛下方才怎的生氣了?”
楊培笑盈盈的,嘴裏卻一字不露:“這奴才卻是不知。”在禦前伺候的,最要緊的便是要守住嘴。陛下的事誰敢議論的。
鐘萃也不意外,正要進門,與此同時,另一道聲音傳了來,這道聲音輕快,與平日的莊重拿捏全然不同,語調上揚起伏,帶着些尖銳,急切又仿佛恨鐵不成鋼一般:【嗨,這陛下怎的生氣了,小主你不知道啊?陛下都把話說的那麽明白了,你卻還是沒聽出來,也莫怪陛下不高興了,這也就是對着鐘小主才有幾分容忍罷,若換了一個不解風情的,這會只怕已經走到承明殿了。】
鐘萃下意識蹙起了眉,心裏有幾分委屈。她細細想了先前的話,陛下說未用膳,她主動說傳膳,這話說錯了麽?難道要任何陛下餓肚子不成?
鐘萃覺得自己沒說錯,但現在最要緊的是先要把人給哄住,她壓下心頭的委屈,低低的為自己解釋了句:“我嘴笨,也不知該如何侍奉君主。”
楊培更是不語——
【自古天子都喜怒無常,咱們陛下也免不了,別說小主了,便是奴才伺候陛下二十載也猜不透陛下想什麽,什麽時候又生氣了,但像陛下這等金尊玉貴之人,能怎麽辦,生氣了便想法子說些好聽話,順着說,誇着說,準沒錯,沒錯,說好話!】
鐘萃若有所思。裏邊,聞衍不耐煩的看過來:“磨蹭什麽呢?”
鐘萃連忙進門,伺候在身邊,見他準備寫字,便慌忙撿了墨條研磨起來,直到膳房傳了膳來。有楊培伺候着用膳,鐘萃在候在一邊,等他用過了,楊培擰了帕子來交到鐘萃手上,這回鐘萃沒要人囑咐,捧到了聞衍面前。
聞衍倒是有些詫異,接了帕子擦過,交給了楊培,随即便有宮人來撤了桌,奉了茶水。等喝過茶,宮門落鎖的鼓聲敲響。
聞衍朝外看了眼,正要起身朝外,交代讓她早點安歇,衣擺被扯了扯,鐘萃咬着嘴兒,臉上韻出一抹緋紅,似有些不好意思,好一會才細細開口:“陛下,你、你曾金口玉言的還算不算。”
聞衍想起了上次宿在綴霞宮之事,“朕明日還有公務,你若想學習,便跟之前一般時辰過來就是。”見她的學問沒有落下太多,他倒也不是不能繼續教她的。
鐘萃扯着他的衣擺,搖搖頭,臉紅了一片:“不、不學。”
聞衍朝她看去,目光逐漸幽深,她薄紅着臉,秋水明眸,眉眼輕蹙,卻是一副動人之态來,他開了口:“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朕并非聖人。”身為天子,他也不屑強迫,無論上次當真是不是她真心求學,她若是不願,他也不會勉強她。
鐘萃只覺得臉上都快要冒煙了一樣,她生怕聞衍不願意留下來,想起先前聽到的楊公公的心聲,要順着說,誇着說,要說好話!頓時心一橫:“知道,陛下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