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澄安見自己的想法得到支持,不再拖沓,将昨晚剛打開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行李箱合上。
一切就緒,趕巧到了飯點,梁姨知道她打算去瑞景公館住的想法同樣贊成:“老爺夫人去了旅游,少爺最近好像忙得兩腳不沾地,澄安你住市區還方便找朋友玩了。”
梁姨在蘇澄安出生之前就在蘇家當保姆阿姨了,她們之間沒什麽彎彎繞繞,蘇澄安也願意去分享和接納梁姨的意見。
“不過。”她就知道逃不掉梁姨不會輕輕松松地放她走,“冰箱裏新鮮的水果你挑一些帶走,有什麽想吃的我和說,做了讓司機給你送過去……”
梁姨要說的話她幾乎倒背如流,但她還是很有耐心地聽完了。
蘇澄安上車的時候除了原封不動的行李箱,手上還多了好幾盒裝得整整齊齊的水果。
雖然她很大可能在它們腐爛之前吃不完,但是這種甜蜜的煩惱誰都不會讨厭。
看着那些堆成小山的水果,她想到了一個人。
不過也不着急。
蘇澄安回到瑞景公館放下行李後,也不着急着去One,她已經遺忘了悠閑自在看演出的感覺,今天要好好地體驗一回。
她最瘋狂的時候也試過提前好幾個小時去排隊,就為了可以站在第一排。
後來,時過境遷,她對曾經最喜歡的樂隊的熱情漸漸消散。
現在的蘇澄安不再執着于站在前排,或許不是站得更前才能看清,才會被記住。
有些時候把場下的熱情盡收眼底才更有意思。
她拿起手機想點個外賣,八點開始,時間綽綽有餘。
陳時遇先着急上了。
陳時遇:【什麽時候過來?】
陳時遇:【晚上別站前排和中間】
她還在為點什麽外賣糾結,想着點完再問陳時遇原因。
過了一會。
陳時遇:【要不你遲點到或者直接上二樓看吧】
蘇澄安這下想起來了,晚上是一個拼盤演出。除了HOPE,其餘的都是在南城相當熱門的樂隊,每支樂隊的風格也各不相同。
她記得演出名單裏有她曾經拍過的重金屬樂隊,因為這個緣故陳時遇才反複叮囑他?
蘇澄安:【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身經百戰的人】
陳時遇回了一條長長的語音,低緩的語氣讓她聽得入神:“跟你平時攝影師的身份不一樣嘛,觀衆間他們不會去注意那麽多,而且你那小身板……”輕笑的氣息仿佛穿過屏幕拂過她的耳朵,“我實在沒辦法放心。”
聽得蘇澄安巴不得和他交代自己原本是打算直接上二樓看。
她得穩住。
蘇澄安:【行叭,那我考慮考慮】
陳時遇看着這個帶着點傲嬌的回複,想象着她別扭的樣子肯定很有趣。
他表面看起來不動聲色,坐在對面的同哥早就在偷瞄着他:“和蘇澄安聊着呢?”
“嗯。”他點了點頭。
“今晚叫她過來了?”
“你怎麽猜到的?”
“我可是比你多吃快十年飯的。你們這些玩樂隊的,最愛幹這種事了。”別人可能還瞞得住,只不過同哥可是看着他一路成長的,這股之前從所未見的溫柔,輕而易舉就能猜到。
吃完外賣,蘇澄安是時候出門了。
她還遲疑了一下要不要帶上相機。
算了,她要心無旁骛地看演出。
盡管她可以自由進出One,但她也想盡綿薄之力去買張票支持他們,可是這場演出的火爆程度遠超她的想象。
她看到售票網站上“售罄”二字時,一搜才知道票在開售後幾分鐘就賣光了。
……只能光明正大的白嫖了。
蘇澄安踩着開始的時間刷臉進了One,順帶問了問出場順序。一進去只見人頭攢動,她果斷按計劃上了二樓。
HOPE現在在南城的名氣雖說不亞于同場的其他樂隊,但是凡事都有先來後到,他們的出場順序排在中間,第三隊出場。
怪不得陳時遇會提到讓她遲點到,第一隊出場的就是那支重金屬樂隊。第一隊出場的其中一個意義就是調動現場的氣氛,有些樂隊因為社恐,或者是實力稍顯遜色,導致臺下反應更冷淡的情況她見過不少。
也替對方尴尬過好多回。
而今晚震耳欲聾的樂器聲,主唱壓低聲音的嘶吼,臺下的觀衆都配合地動了起來,顯然是成功了。
蘇澄安由衷地替他們高興。
因為是拼盤,每支樂隊演出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多點,沒過多久就到HOPE出場了。
臺上的幕布放下,将他們和觀衆隔開,他們在裏面對樂器和其他設備作演出前的調試。
觀衆看不見,但是二樓的位置是可以跳過幕布看到舞臺情況的。
張星霖在最中間,陸天佑和何淳生分別一左一右,中後方的陳時遇……
蘇澄安看到陳時遇的時候,他就像有心電感應般擡起頭來精準地找到她。
猝不及防的對視,蘇澄安還沒來得及給反應,耳邊響起了阿木說話的聲音:“可以開始了。”
随即幕布一點一點地往上升,臺下激烈的歡呼聲此起彼伏,仿佛要把屋頂掀翻。
蘇澄安第一次直面HOPE高漲的人氣,直白地說,她很能理解大家激動的原因,甚至想加入他們。
氣氛使然是一方面,一支樂隊四個顏值在線的實力派樂手,誰不心動呢?
蘇澄安輕輕依靠在欄杆上,從所未有地聽得沉溺其中,昏暗燈光下流露出細膩的情感。阿木見狀,趁她沒注意,快速拿起手機拍了張她的側臉并發給了陳時遇。
她全程在刻意去聽陳時遇的鼓點,架子鼓在樂隊裏作為核心樂器不無道理,陳時遇在演出的時候會竭盡全力去做好節拍器這個角色。
她無法去描述陳時遇诠釋的緩急輕重帶來的震撼,但她可以完整地感受到陳時遇最後的重音徹底落在了她的心弦。
臺下的觀衆意猶未盡,像是心有靈犀般喊起了安可。
阿木給他們打了個手勢,可以有大約一首歌的安可時間。
燈光的照射下,蘇澄安可以清晰地看到陳時遇的碎發上晶瑩剔透的汗珠,認真嚴謹的模樣讓她像是習慣,更像是私心,悄悄舉起手機朝舞臺的方向拍了幾張照片。
張星霖拉遠了他和麥克風之間的距離:“今晚不安可其他了,給大家預告一小段我們的新歌。”話音落下,臺下的歡呼聲還沒起來,就被陳星霖制止住了,“是一首……情歌,也是HOPE的新嘗試。”
陳星霖是個寡言少語的人,簡單說了幾句之後就和身邊的人打眼色準備開始。
他們演奏的是副歌部分,短短幾句,蘇澄安聽出了歌詞裏的無限缱绻,感受到愛意被傾注在樂器裏。
搖滾樂隊唱情歌的魔力就在這裏,他們演繹出來的深情刻骨銘心。
結束後臺下的觀衆似乎迷醉于此,從起初的尖叫歡呼變成了更加熱烈的鼓掌聲。
蘇澄安看着他們四個鞠躬道謝後退回了後臺,她也沒打算直接去找陳時遇。
站了快兩個小時,小腿有些酸麻,她将沙發往前拉了拉,坐着看。
但……大半首歌過去了。不感興趣的樂隊她無法看得專注,幹脆掏出手機看看剛剛拍的照片。
這時沙發的另一側有人做下,蘇澄安只以為是和她有同樣想法的人。
餘光瞄到幾根碎發,她側過頭去一看,發現是陳時遇。他趁着樓下在演出,無聲無息地跑了上來。
蘇澄安注意到他還換了一件短袖。
陳時遇終究還是擔心人多口雜,萬一被有心人去搬弄是非。他坐下的時候和蘇澄安隔了差不多一個人的位置,坐下後卻不知不覺地在向她靠近。
剛好看到她手機裏的照片,陳時遇的心情更好了。
他上來的時候手裏緊緊攥着今晚這場演出用過的鼓棍,回後臺的時候找了根簽字筆在上面寫上了今天的日期。
鼓手的鼓棍、吉他手的撥片、林林總總的樂隊周邊,這些都是樂迷最想要的東西。以往有熟絡的樂迷要求,陳時遇會給對方留下,但從他在臺上看見蘇澄安那一刻開始,他只想把這些都留給她。
他握着鼓棍的手懸放在蘇澄安面前:“願意收下嗎?”
這些東西的意義蘇澄安也明白,故意問道:“特意留給我的?”
“對。”
蘇澄安莞爾,握住了鼓棍的另一端:“既然這樣,那我當然要收下。”
陳時遇松開後,她拿起來細細地端詳,看到了上面一筆一畫寫得無比認真的日期。
她把鼓棍舉向光源處,拍了張照片。
阿木注意他們這邊很久了,等到陳時遇意識到他的存在的時候,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手機呢?”
“什麽?”他帶着疑問打開了手機,零零散散的新消息,不重要的他直接忽略掉。找到阿木,看到了那張照片……
蘇澄安的雙眼在黑暗中永遠璀璨奪目。
他微微側過身去點開、放大,最後點了保存。
在蘇澄安看不到的地方給阿木豎了個大拇指。
這場演出剩下的時間裏,保持着恰當的距離同坐在一張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