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萬萬歲

第35章 ：以為你不會找我的

老廟祝同沉闕有禮的拱了拱手，随後便孑影滄桑的拄着手中的拐棍，一步步的踏上那廟宇的雲階。

青若轉過身，頗為傷懷的道：“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是不會找我的。”

沉闕大人挑了挑眉梢，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弧度：“何以見得？”

青若聳了聳肩頭，“因為，我其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留在你的身邊，多的只能是拖累，而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

“正是因為沒有利用的價值，所以你大可安心的住在縣衙。”

他的這番話，倒是讓青若頓然間有些語塞，的确，她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不必擔心沉闕是別有所求，而這些天的相處，青若也漸漸對沉闕生了種莫名的情義，雖然這種感覺甚是微妙，但青若明白，她從始至終都是希望沉闕來的。

一路上的芳草萋萋，青若甚是歡快的拔出一根青草放在手中，步伐不緊不慢的跟在沉闕的身後，看着沉闕的背影，青若竟有些心思惶惶，明明人便在面前了，她究竟還想要什麽。

重回縣衙的時候，青若頓然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門前把守的侍衛見到沉闕的身影皆是有禮的拱手一禮：“大人。”

沉闕攜着青若方踏進了內院，便見兩抹身影極為歡喜的疾步行至青若面前，朱茵與朱雀皆是歡喜的道：“青若姑娘回來了”

這般的熱情，青若一時間有些難以理解，身側的沉闕大人清靜道：“傳師爺過來，給青若姑娘看病。”

青若沒有想到，沉闕真的一回縣衙便惦記着自己的身體，好在縣衙中的師爺醫術不錯，若不然，即便是郎中也該煩了。

彼時師爺正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了青若的經脈上，青若一臉茫然的看着師爺臉上風輕雲淡的神色，沉闕問道：“青若在離開縣衙的時候，曾昏倒過，可有大礙。”

師爺收回手，一只手捋了捋袖子，恭敬道：“倒是沒有什麽大礙，只是青若姑娘的脈象虛弱，應是之前氣急攻心，才會昏倒，只要姑娘按時喝幾幅湯藥，這病自然就好了。”

“又要喝藥？”青若只覺得自己在縣衙中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喝藥。

師爺笑道：“姑娘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不吃上兩幅藥，恐怕這身子會一直這樣虛弱下去。”

青若有些為難的咬了咬唇，身旁的沉闕大人亦是開口問道：“可有什麽法子，暫時不喝那些湯藥。”

果然知青若的，還是沉闕。

師爺搖了搖頭，堅定道：“大人，青若姑娘如今已經是遍體鱗傷，若是大人不忍心讓姑娘喝藥，恐怕會釀成大錯。”

釀成大錯……青若只想狠狠的白師爺兩眼，沒有想到這幾日不見，師爺唬人的功夫越來越好了。

青若收回手，攏了攏袖子，不悅道：“我自幼身子不好也沒有喝多少湯藥，左右我身子還算好，能不能不喝了。”

見青若的軟磨硬泡，師爺亦是為難的嘆了聲氣，只扣袖同沉闕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青若不曉得這借一步說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擡頭之際，見沉闕亦是蹙眉的看着師爺，良久才起身攜着師爺出了門。

廂房外，沉闕看着師爺欲言又止的模樣，沉聲問道：“究竟有什麽事？”

師爺低頭道：“大人不可再護着青若姑娘任性妄為，屬下方才給青若姑娘把脈的時候，查探了青若姑娘的脈象，青若姑娘自幼體弱多病，如今又不得大喜大怒，若是不然，則随時都會有昏倒的危險，甚至，會命懸一線。”

“竟然這樣嚴重！”沉闕亦是沒有想到，青若的病情會嚴重到命懸一線的地步，只聽師爺繼續道：“姑娘前一次昏倒，若不是有人給她用了忘憂草，恐怕，也會生命垂危。”

“忘憂草？”沉闕倒是聽說過這種草藥，聽說這草藥生在懸崖峭壁，極其珍貴，卻是能在關鍵時刻，救人一命。

“正是忘憂草，忘憂草将姑娘身體中原本的餘毒清除，但是青若姑娘因自幼中了毒的緣由，如今若是大喜大怒，則會牽動心脈，昏倒之前，姑娘想必也是心痛萬分，才會沒忍下去。”

沉闕皺眉擡眸落在遠處的雕花欄杆上，心思沉重：“本縣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師爺神色肅然的扣袖一禮，默然的退了下去。

從青若受重傷到縣衙，到如今，雖然只是短短兩個月的時光，但沉闕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短短的兩個月，她好不容易活了下來，竟然又成了這副模樣，難道青若真的是命中多災麽。

青若見到沉闕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時分，彼時沉闕一手端着熱騰騰且刺鼻的湯藥，掀起青若床前垂拂的簾幔，擡手輕輕的在青若的臉頰上拂過，青若本是睡的深沉，猛然間感到臉上似有冰涼拂過，便敏感的睜開了眼睛，“沉闕……”

青若已經幾日沒有睡的這樣安穩了，勉強的撐起身子，有些疲倦的看着沉闕手中的湯藥，“我以為，你會下令讓師爺不給我熬這些難喝的藥呢。＂

沉闕扶起青若，執着藥碗，勺子舀了半勺藥水，湊近青若的嘴邊，安慰道：“有病自然是需要治，你喝下這些藥，本縣帶你去看今夜的舞獅子。”

一聽見舞獅子的字眼，青若便頓時來了興趣，連忙道：“今夜有舞獅子麽？”

算起來，也不沒有什麽大喜的節日，竟然會有舞獅子，沉闕端着藥碗，耐心的解釋道：“靜安城中來了戲團，今晚是第一天，便準備舞獅子助興，本縣一猜便想到，你定然是喜歡看。”

舞獅子固然是好看，但是這草藥未免也太難喝了些，青若擰了擰眉頭，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可不可以不喝，這湯藥我如今聞起來，便什麽興趣都沒有了。”

沉闕大人道：“你若是想出去看看，便喝了這碗湯藥，前幾日你喜歡吃的芙蓉居糕點，本縣今日命人去買了兩袋，你若是肯喝下這湯藥，那些都是你的，若是不願意，本縣便将那糕點賞給朱茵朱雀。”

青若沒有想到沉闕竟然會拿芙蓉居的糕點和舞獅子來同她做交易，不過，湯藥雖是苦口，但是芙蓉居的糕點可是極為好吃，況且，晚上一定很熱鬧，自己不能去，豈不是太遺憾了麽。

想到如此，青若只有硬下心，大義凜然的道：“那，那好吧，你可不要反悔，說好了晚上要帶我去看舞獅子的。”

終歸沉闕心中還是惦念着青若的，雖然口中不說，但心中比誰都明白。見她松了口，便和善的端起湯藥，一勺一勺的喂進青若的嘴中。

青若亦是十分抵觸的每喝下一口都會蹙了蹙眉頭，但是為了晚上的舞獅子，青若還是覺得值了。

靜安城中的夜市是極為繁華的，臨着初夏的時光，風吹在臉上格外舒适。今日沉闕沒有太多的公務，于是便看了幾份公文之後，便應了青若，帶她去看舞獅子。

因出來的時辰早，舞獅子還未開始，沉闕便帶着青若在街頭上随意的逛了逛，青若憋在廟中的這幾日着實難受，一見到了人世間的繁華，便歡喜的不得了，小跑着行至一個賣扇子的鋪子前，好奇的看着扇子鋪的老板精心勾勒着扇面上的花瓣。

“我在家中的時候，我母親也很會畫扇面，那時候我母親的手藝在整個錦國，都是數一數二的，我爺爺曾對我母親的畫技贊不絕口，說即便是宮中一等一的畫師，也未必會比的上母親。只是可惜了，我一生下來，便是個靜不下心的孩子，我不會畫畫，術法也不怎麽好，學什麽都只會半途而廢，所以，到如今，連個拿出手的本事都沒有。”

彼時青若手中拿了把扇子，展着扇面，同個孩子一般在他的面前歡喜的說着往事。

沉闕性子冷淡，平日中大多不茍言笑，如今亦只是淺笑看着青若這副模樣。青若合上折扇，握在手中，“其實，早知如今，當初我便該多同我那些師父學學本事，也不至于到如今兩手空空什麽也不會好。”

“你幼時，也被逼着學東西麽？”沉闕抿唇輕聲問道。

青若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父親對我十分寵愛，我沒有哥哥，也沒有弟弟，是家中的長女，我自幼便有五個博學的師父輪流來教我東西，只是，我太過頑皮，大多是左耳聽右耳出，轉瞬便忘得幹幹淨淨，或許并非是學四書五經的料子，索性母親便只好對我放寬要求，只讓我讀一些三從四德。”

固然在皇室中，女子的德行是最為重要的，青若雖然是皇室中最為受寵的小郡主，可是也沒有幸免，素日中被那些宮廷女官逼着讀這些東西，雖然自己當時也的确努力了許久，但到如今，也只能大概的說出其內容，沒有精通，只能算得上是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