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離開
那副容顏青若看的甚是熟悉,而她身側站的那個男人,青若倒是頭一次見,雖然人高馬大,看起來器宇不凡,但是青若卻能從他的體內感應到些許煞氣。
“嫦茵。”青若刻意嘶啞着嗓音開口,那紅衣女子蓮步移至自己的身旁,看着自己蒙着的半張臉,笑意漸斂:“卿卿姐姐不是向來最看中這副容顏麽,怎麽今日卻遮上了。”言罷便要用扇柄去挑她的面紗。
青若萬是沒有想到會在路上撞見嫦茵,且還撞見了傳說中的慕容二公子慕容雲海,見她要對自己的下手,只好側過容顏,避開了她的扇柄,她眸中光亮微黯。方是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突然來了救兵。而青若也更是沒有想到,所謂的救兵竟然是莺歌樓的老鸨。
那老鸨婀娜的快步行至青若身旁,着急的扇着扇子道:“卿卿呀,你怎麽還在這裏,快快去前院,黃公子都等不及了,還不快去。”
見老鸨恨不得拎着青若走的模樣,青若惶恐的點了點頭,生怕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出來。
而見青若快步離開的模樣,嫦茵更是好奇,嗤笑一聲:“這卿卿姑娘,也不曉得最近是怎麽回事,竟然連連三日不曾接客,今日連前院的人都敢耽擱。”
慕容雲海潇灑的行至嫦茵的身側,凝聲道:“你何時開始,學會了替別人擔心了?”
嫦茵擡扇掩住了半張臉,擡起玉指拂過慕容雲海的臉頰:“你錯了,我只是覺得她可笑。”
而慕容雲海亦是趁勢擡起手,放在了嫦茵的肩頭,往懷中一攬,便将女子束縛在臂彎裏,一只手摸上了嫦茵的胸口:“是啊,我怎麽忘記了,你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前院究竟是有什麽客人,青若一點也不知情,若不是害怕自己在衆目睽睽下暴露身份,青若早便不顧及什麽客人不客人,跳不跳舞了。
只是身旁的老鸨看的太嚴,半分都不曾離開青若,直至将青若帶進了一處幽深的廂房,才肯放下心,訓斥道:“黃公子你都敢耽擱,看來你不想要命了,還不好好進去伺候着!”
青若頭次見到,也是頭次想到,莺歌樓會有這種地方,那處廂房的裝飾倒與這莺歌樓的名氣格格不入,隐約傳入耳廓的絲竹聲,攜着女子的歡笑聲,四下擺設有模有樣,青紗遮住了裏室的風光,偶是一陣清風吹過,拂起青紗的一片,裏面的姑娘伏在男人的腿上,衣衫不整……
“呀,我們的卿卿姐姐來了。”那伏在男人腿上的女人見到青若後,看似喜出望外的擡起頭同那所謂的黃公子道:“卿卿姐姐來了,公子,你剛剛不還是在惦記着卿卿姐姐麽?”
一陣奢靡之樂,一屋子的奢靡之人,丫鬟恭恭敬敬的掀起青若面前的那層青紗,青若本想尋個合适的機會,大不了将這一屋子的人都給迷昏,也要逃出去。可是就在掀起青紗的那一瞬,青若恍若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長袍如墨,玉指攬住自己的廣袖,執着銀色酒杯不住的往唇中灌酒,原本的玉樹臨風在那一瞬愈發的芝蘭。可見到這一幕,青若并非是歡喜,也并非是驚訝,而是胸口不由的一疼。
他,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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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側的那兩名女子,又是怎麽回事……
“你便是卿卿?”男人的問話将她扯回現實中,她不敢躲避,也絲毫沒有躲避的機會。只好邁着穩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近那案前的兩人。他身側那玄衣男人看起來比他年長,卻是為人輕浮,且有些色。“聽說你的容貌,是這靜安城中最出衆的。今日來侍奉本公子,為何要遮住容顏。”
從始至終,那人似乎都在鎖眉飲酒,或是沒有想到青若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青若緩了片刻,才緩緩啓唇:“公子恕罪,小女容貌并不出衆,且方才受了傷,一時之間,才會想到用薄紗遮面。”
許是青若的聲音對于沉闕太過敏感,早已飲酒半醉的沉闕忽而擡起頭,灼灼的目光落在青若的身上。
那黃公子似乎沒有相信她的這番無稽之談,推開膝上香肩半露的女子,起身便朝着青若逼近,猝不及防的伸出手,在青若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環住了青若的腰,攜着一身的酒氣,将兩片薄唇緩緩貼近青若。
而青若卻是不敢動用一分旁的力度,只是用盡身子的力氣去掙紮,眼見着他的唇漸漸逼向自己,青若更是害怕,別過臉想要推開他的胸膛,可面前的人好似練過功夫,力氣之大讓她根本無計可施。
桌案前飲酒的男人擡起幽深的眸光,落在青若的身上,卻不敢确認面前的女人是否是青若。青若第一次體會到有心無力的感覺,即便是自己被人一路追殺,還險些摔死,也從未像這一刻這般委屈。
不知覺中,眼眶裏卻是凝出了大片的濕潤,而沉闕亦是在看見她眼中淚水漸多的那刻,心中一驚。揮袖起身,雙袖相扣:“兄長。”
黃公子被沉闕這一打斷,輕蔑的看了眼懷中含淚的女子,沒有擡手拂去她臉頰的面紗,也不屑看她長什麽模樣,只是嗤笑出聲:“怎麽,你也對這女人感興趣?”言罷,瞥了一眼從懷中掙紮開的青若,“不過是個妓女罷了,也值得你開口。”
這一聲妓女叫出口,青若好似有千百般的委屈憋在胸膛中,不敢大怒,卻已經到了忍不了的地方。拂袖便恭敬道:“小女還有些事,便先行一步。”
顧不得身後那道冷冽的眸光,青若只想早早的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人。
青若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在生什麽氣,明明是自己要來這種地方,現在被人侮辱了,也是理所當然,況且,他是他的兄長,自己是什麽。自己是怪他沒有認出自己,還是怪他花天酒地,親眼見着她差些被羞辱麽?
想到如此,青若便覺得眼眶中的淚水已經快要蔓延出來,正準備離開莺歌樓之時,眼前卻是朦朦胧胧出現了一個修長而又威儀的身影,那人擡指抹掉她眼角的淚水,輕聲道了句:“對不起。”
青若擡起婆娑的雙眼,扯了扯嘴角,從臉上取下那面紗時,他的臉色似乎更加沉重了幾分。“大人不必同青若說什麽對不起,青若只是覺得,自己來錯了地方,索性,青若并非是大人的什麽。”
他的手還停在半空,深鎖的眉頭讓人不忍心再看上第二眼,面紗從青若的手中滑落,青若提起衣裙便從沉闕的身側腳步淩亂的跑開。
這世上的種種,于青若,一開始便是一個劫,青若知道,自己已經不同于往日,将沉闕只僅僅當做救命恩人。可就當自己對他漸漸動了心思之後,才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個錯。
青若沒有去尋朱雀朱茵兩兄弟,而是孤身一人的行在漆黑的夜中,不曉得自己究竟要去什麽地方,究竟什麽地方才是自己的家。
淚水從她的臉頰墜落,她閉上眼睛,心口覺得越來越疼,疼的讓她難以呼吸。究竟是因為什麽,明明,自己不該對他動情的,她與他,終究不是一個世界上的人……
朦胧之際,青若捂着疼痛的胸口跌跌撞撞的摸索到一顆粗大的柳樹,本想扶着柳樹休息片刻,卻沒有想到,自己卻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夢中沒有旁的景象,只有一望無際的荼蘼花開,身旁的那玉衣錦袍的俊俏郎君彼時正執着她的手,站在荼蘼花前,輕聲道:“你若是喜歡,本君便日日給你種上一株,待這些花開遍整個寧都,本君就放你出去。”
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卻是能感覺到,這個人,是對自己至關重要的人。
“青若,你還是走了,對于不對,青若,你是不是,不喜歡本君?”
究竟是誰在她的腦海中說着這傷懷的話,她不曉得,也不知道夢中總是出現的人究竟是誰,每每見到他的時候,明明不想離開,可是為什麽,卻總是被強行分離。
奈何橋前,彼岸花開的比往年更甚,女子摘下一朵握在手中,身旁白衣仙人輕聲道:“你是不想讓自己的徒弟重蹈覆轍,所以,才會給他們安排了這些年。”
女子莞爾一笑,“知我者,除了影淵,便是你了。”
白衣仙人擰了擰眉心,手中拎着扇子潇灑搖曳:“若是天帝大人知道你這樣做,不知道,是喜還是憂。”
“當年她救過我的性命,影淵,他不會追究的。”女子揚起廣袖,漫天飛花若血,女子輕嘆一聲,扯了扯嘴角:“顏玉,或許,很多年之後,他們會感激我的。”
白衣仙人笑了片刻,道:“當然,六殿下與小青若的這段緣分,原本便是上天注定的。你也算,是替天行道。”
彼岸邊,清風襲過一樹樹楊柳,奈何橋邊,大片的彼岸花搖曳,似鋪了十裏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