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萬萬歲

第22章 ：他夫人

晚間的風微涼，但還算不得舒适，縱然當時青若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沉闕大人會提出讓自己恢複女裝的要求，況且，還要帶她去赴宴。

隐約聽師爺說，這一次設宴的大人是從京城中而來，乃是因為要借機給沉闕大人說媳婦的事。一開始青若也着實想過，自己不能總留在靜安城的縣衙中，畢竟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開門之時，門前梨花簌簌墜下幾片花瓣，外面的天色深沉，整個院落中，也只有園子的拐角處有幾盞繪了梅花的燈籠。

早在門前等候的沉闕大人與師爺倏然看見青若頭一次穿女人衣着的模樣，皆是一愣。青若澀然的低下頭，擡起自己繡了鳳紋的雲袖，衣襟處的寥落梨花倒是很遂她的心意，青絲一改往日束在頭頂的模樣，輕挽在腦後，只簪了兩枚玉簪，眉心處繪了一朵桃花，同自己原本在錦國時的裝扮沒有什麽區別。

青若生的本就貌美，如今穿了羅裙簪了玉簪，更是顯的寧靜溫和。沉闕大人眯了眯眼睛，看着青若站在屋內的模樣，身旁玉花簌簌。其實沉闕也從沒有想過，青若的相貌原來也是這樣美，看慣了她男裝的模樣，倒覺得，如今的青若，更是柔情了幾分。

“青若姑娘果真極美，屬下這猛的一看，還以為是仙人下凡了呢。看來，今晚那場宴會，終歸是不能如了他們的意。”師爺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道。

沉闕大人踱步走至青若的面前，與青若咫尺之遙，伸出自己一只寬大的手掌，青若雙手扶着門框，有些不解的看着沉闕大人。

沉闕道：“今晚，你便是本縣的夫人，随本縣一同去赴宴。”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青若不由的睜大眼睛，“你的夫人？”青若雖然尚未婚配，可是就這樣突然給別人做了夫人，這個人，還是沉闕，着實讓青若有些難以接受。

未等她點頭與否，手腕上便是一涼，沉闕大人握住自己的手腕，劍眉星眸中，威儀帶着些許柔情：“青若，我說的話，你可明白？”

青若擡頭清澈的眸子看着沉闕，沉沉的點了點頭，手從門框上滑落，跌進了他的掌心。

師爺向前解釋道：“姑娘莫要介意，如今整個縣衙已經空無一人，沒有人會知道姑娘是女兒家，只是今夜，還要委屈姑娘給大人做一日的夫人。”

青若不明白為何沉闕要讓自己假扮他的夫人，不過自己之前好歹也曾說過，除卻殺人放火偷雞摸狗之外，她都在所不辭的。

“大人……”青若方想問些什麽，便被沉闕大人給打斷了話語：“從此刻開始，你喚我夫君。”

青若更是驚訝，假裝他的夫人還不說，竟然還要口口聲聲喚着他夫君……縱然沉闕是個好男兒，也會是個懂人心思的好夫君，可終究，她不是她的夫人……

“這，恐怕不好吧。”青若無奈的抿了抿唇，手背上的那股清涼握的青若心中莫名的安穩，這種安全感，除卻自己的父親之外，好似再也沒有感受過。

沉闕沉聲道：“無妨，只是這一日，宴會散去之後，你便可回來。”

師爺亦是附和道：“姑娘就暫且委屈一夜，不過是幾個時辰的功夫。”言罷，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面紗遞給青若：“姑娘，若是覺得自己不方便露面，帶上這面紗便好。”

不用露面自然是最好，青若怔了片刻，從師爺的手中取過面紗，擡起雲袖蒙在自己的半張容顏上，點了點頭：“好。”

當年在錦國，百姓将她奉之神明，如今她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是因為害怕被揭穿了身份。

沉闕大人低眸看着她寧靜的模樣，手掌的力度不覺緊了緊，青若倏然間感到自己手背上的力度緊了幾分，不敢擡頭，只好低着頭默不作聲。

沉闕輕聲道：“準備馬車吧。”

“是。”師爺拱手笑着應道。

梨花樹下，她二人的身影被燭光印在塵埃中，這樣一看，兩人的影子中，倒是有一種璧人的感覺。

“青若。”沉闕大人低聲喚道，青若回過身，清澈的眸子擡起：“給你做夫人，真的沒有什麽事麽，這整個靜安城中，可都是知道你知縣大人是沒有妻妾的。”

沉闕大人鼻息凝重的嗯了聲，随後溫和的看着她：“不知道，便不代表沒有，況且，未婚妻，又有誰能說些什麽。”

青若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低眸落在二人相握的手掌上，其實，沉闕這個人，也挺好的。

“夫人，請。”青若頭一次被人喚作夫人，還是縣衙中的師爺，更是澀然。換成女子的裝扮後，行動也拘泥了許多，只有任憑着沉闕将自己拉上了馬車。

馬車前的銅鈴随着馬車的緩緩行駛而叮叮作響，青若兩只手交疊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忽而感覺到馬車外似乎有清風吹進來，便騰出了一只手，掀起窗簾，“這幾日的夜中，為何這樣熱鬧？”

沉闕大人看着青若好奇的模樣，便道：“這是人間的習俗，清明過後，便是地府的還魂日，這些百姓便是為了在還魂日給自己的親人放一盞天燈，祈求親人早登彼岸。所以這幾日，便比之前熱鬧了不少。”

“原來是這樣”青若醒悟的直起身子，放下窗簾，“我從未聽說過還魂日這一說，倒是聽說過清明和中元，沒想打，陳國的百姓還過還魂日。”

“不過是百姓給自己的一個念想罷了，這世上因果輪回，死去的人，任憑怎樣，都不能複生了。”沉闕大人道。

青若仔細一想，也着實是這個道理，只是，難得遇見這樣熱鬧的節日，青若倒是也想去熱鬧一番。但最近縣衙中有些不大太平，即便是她想，沉闕，想必也是不會同意的。

片刻的功夫，還沒有讓青若将窗外的風景給看的盡興，便聽見師爺恭恭敬敬的在馬車外道：“大人，夫人，天香樓到了。”

原本以為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家宴罷了，可等沉闕給自己掀起馬車的車簾之後，青若才看清楚樓外的一切。沉闕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縣，竟然能驚動這些官員齊齊的站在天香樓前迎接……

“屬下參加大人。”領頭的那個瘦子身着墨色的官袍，笑眯眯的領着身後大大小小十幾位的大官俯身一拜。

青若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場面，而沉闕大人卻是寧靜的給自己遞過來一只手，青若曉得他的意思，便将自己的手遞了上去，在衆人的面前刻意做出一副夫唱婦随的模樣。

“馬車颠簸，我帶你進去吃些東西。”沉闕大人善解人意的道。

青若點了點頭，而自己卻早已經感應到四下的目光齊刷刷的打在自己身上，恨不得給她看出個洞來。

“免了。”沉闕瞥了一眼那跪成一片的人物，清然道了句。

天香樓前，早已是燈火闌珊，沉闕握着青若的手，一步步的踏在燈火玉階上，長裙曳地，青若安靜的随在沉闕的身側，青若直到，依照這種規矩來算，沉闕的官階，至少在三品之上，絕不只是一個小小的知縣。

身後的那些官員們尾随而來，酒樓中的宴席早已經擺好，席間侍從皆是官家的人，整個天香樓中，尋不到一絲百姓的影子。

“大人肯賞光而來，下官不甚感激，大人，請上座。”為首的那位看起來官階稍高的大人殷勤的道。

沉闕将青若安置在身旁，揮袖命道：“夫人不能喝酒，換些熱茶過來。”

身後的侍從慌忙的低下頭，從青若的面前将酒水撤下，不多時便換上了一盞熱氣騰騰的上好茶水。青若自然也不拘束，輕輕的朝着沉闕點了點頭。

沉闕大人亦是坐下身，擡眸冷冷的掃了一眼衆人：“坐吧。”

衆人得了應允，皆是顫巍巍的坐下身來，其中一人不明的看了青若一眼，随後便小聲的同身旁人道：“不是說大人沒有夫人麽，怎麽會這樣，這女子是誰？”

另一人道：“剛剛你沒聽見姜大人親口叫她夫人麽。”

為首的大人臉色有些不大好，親自起身給沉闕斟了杯酒，順便小聲問道：“大人，這位姑娘是……”

沉闕清然的瞥了他一眼，利落道：“我夫人。”

說得這般順口，連青若都有些詫異，只好安靜的坐在沉闕的身畔。那大人臉色更是鐵青了三分，連帶着嘴角的笑色都變得牽強：“原來是夫人，不過，下官似乎沒有聽過大人娶妻的消息，這……”

王爺大人娶親，沒有消息傳給京中着實詭異，可是看着青若和沉闕這般親近，那大人又有些誠惶誠恐，皇上的命令不能不顧，可是這位王爺也不能随便得罪，簡直是為難他和這一縱朝中人。

“大人和夫人的婚事本是一早便定下來的，只是這段時日中靜安城中有些不大太平，便耽擱了下來。”師爺開口解釋道。

青若一旁攏着茶盞，捏着杯蓋輕輕的撥動這杯盞中的茶葉，想不到，這師爺說起謊話來，竟然比她還臉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