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醫院
大城市的醫院比起他們那座小城來說無論是醫療設施還是建築方面都要好許多。
西裝革履的林默平帶着宋璃一路走到住宿樓門外，他目光有些複雜的看着樓上的方向，“你先上去吧，305房間，我等會再過去。”
宋璃哦了一聲，沒多說什麽，提着剛買好的小果藍朝着樓上的方向走去。
好奇怪啊，她總覺得趙默平一路都少言寡語的，好像很緊張。
前兩層樓人都挺多的，到第三層精神科的時候走廊都空空蕩蕩的，時不時只會聽到病房裏傳來嬉笑尖叫的聲音。
305房間沒關門，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宋璃朝裏張望了一眼，病房挺大的，一共有兩張床，沈媽媽躺在裏面那張床上，陳思妍正坐在她身邊跟她聊天削蘋果。
沈知弦躺在另外一張病床上，目光懶懶散散的，随意的捏起盤子裏的一顆葡萄扔到嘴巴裏。
蘋果削好，陳思妍正準備送到沈媽媽手裏，就見她笑着擋住，下巴朝着沈知弦的方向揚了揚。
陳思妍當然明白沈媽媽的意思，偷偷看了沈知弦一眼，臉一紅微微垂下腦袋，小聲道，“阿姨，您先接着吧，我一會再削。”
沈媽媽滿目慈愛的擺擺手，便輕輕推了她一把還邊說，“這次還真是多虧了思妍了，現在這樣心靈手巧的小姑娘還真不多。要不是你，阿姨哪裏能好得這麽快。”
陳思妍紅着小臉朝沈知弦走去，猶猶豫豫的在床邊站了好半天沈知弦也沒理他。
陳思妍無措的目光投向沈媽媽，她嘆了口氣嗔怪道，“知弦，人家女孩子給你削了蘋果呢，不要這麽沒有禮貌。”
沉默了好一會，沈知弦才擡起眸看她，也沒接蘋果，目光涼涼的掃了她一眼，“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陳思妍她爸在這家醫院當醫生，她通過自己老爸的內部消息才知道沈知弦媽媽得了什麽病，住在哪個病房。
沈知弦也不是沒趕過，各種難聽的話都說了，可這姑娘就是一意孤行，寧願被說的眼眶通紅也不願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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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弦！怎麽說話呢！”沈媽媽目光也變得嚴肅，“思妍這兩天多照顧我們的，這孩子我喜歡的很，多哄哄女孩子不行嗎！”
“媽！”
沈知弦的目光裏頗有幾分無奈，蹙眉坐起身來，“是您找老婆還是我找老婆啊，我說了我不喜歡她這類型的，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沈媽媽聲音尖銳了起來，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醫生說不能讓他媽受刺激，沈知弦也懶得吵，涼薄的目光落到陳思妍還舉着的蘋果上面，擡頭看這姑娘正在努力憋着眼淚不讓掉下來。
啧。真麻煩。
沈知弦擡臂接過蘋果，原本挺甜的水果讓他吃起來看上去竟味同嚼蠟。
陳思妍嘴角彎了彎，下意識的朝沈媽媽看了一眼，如同兩人的作戰勝利了一般，沈媽媽也笑了。
這場景實在溫馨的讓人不忍破壞，宋璃心底一陣窒息般的難受。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果藍，裏面還裝着沈知弦的相機，正準備轉身離開，就聽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
“宋璃姐？你怎麽在這？”沈知柱像是剛放學回來，一臉茫然的看着宋璃，“是來找我哥的嗎？”
幾乎是一瞬間，宋璃下意識的看向病房裏面，沈知弦也愣愣的擡起眼眸正在看她。
一種說不出的憋悶藏在心裏，宋璃把果籃遞給沈知柱，轉身快步離開。
看她離開，沈知弦這才從怔愣中緩過神來，蘋果随意的扔在床頭櫃上，穿上鞋就要去追。
“知弦！能不能不要去！”陳思妍從身後抱住他，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說話語速也變得急促，“沈阿姨還沒有完全痊愈，你先不要氣她了好不好？”
沈知弦眼底早就布滿了不耐煩，冷聲道：“放手！”
陳思妍沒說話，只是死死的抱着他。就好像這次沈知弦出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
她開始怨恨宋璃，憑什麽她一出現就要将沈知弦原本平靜的生活打亂，他明明都快要接受了她的，他都吃了她削的蘋果。
“沈知弦！”沈媽媽看着陳思妍滿臉的眼淚頗為心疼，尖着嗓子喊道，“你要是今天敢出去，我就死給你看信不信！”
屋內的場景實在太過混亂，沈知柱整個人都傻了，提着果籃進站在門口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知弦煩躁的目光落到窗外，宋璃走得很快，已經往門外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将陳思妍死死捆住他腰的一雙手強行掙脫開，稍微用點力氣往前一掙紮，陳思妍這小身板就柔弱的倒在地上。
淚水流的滿臉都是，這張精致的小臉也被哭花了妝。
路過沈知柱的時候，沈知弦側眸冷聲道：“看好媽媽。”
沈知柱這才後知後覺的小跑進病房裏，抱住正準備追上來的沈媽媽。
涼風在臉上吹過，宋璃雙手握着自己的斜挎包帶，走得很快，沈知弦從身後連連叫了她好幾聲都沒回頭。
“宋璃！”穿過一條馬路，沈知弦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蹙眉道，“你跑什麽？”
待她轉過身擡頭看着他的那一瞬間，沈知弦愣住了。
通紅的眼尾處一顆眼淚滑了下來，宋璃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那雙驕傲的狐貍眼裏透露出幾分脆弱。
沈知弦垂眸看着她，輕輕将她擁在懷裏，黑漆漆的目光裏滿是心疼，指尖抹去她的眼淚，“哭什麽？嗯？”
聲音低沉磁性，宋璃愣了愣，後知後覺的去摸自己的眼睛。
她哭了嗎？為什麽？
宋璃擡眸看着這張已經許久不見的臉，踮起腳尖，嘴巴輕輕碰了碰他的唇。
“沈知弦，那張照片對你來說很重要是不是？”
這次最主要的目的不只是還相機，還有林默平手中的那張照片，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愧疚感太深，所以才總是想起沈知弦的。
她要贖罪，要道歉，至少讓自己以後過的心安理得一點。
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
“對不起，我當時不知道怎麽就答應了林默平，我太糊塗了，我……”
沈知弦沉默的看着她，他從沒見過宋璃這樣不知所措的樣子，即使知道自己在騙人在勾引人還是理所應當的保持驕傲，那才是宋璃。
“不重要了宋璃，別哭了，那些東西他想要就給他了。”
“不過你怎麽知道是林默平要的？”宋璃擡起眼睛看他，“你知道他的身份？”
沈知弦嗯了一聲，黑漆漆的瞳孔裏看不出表情。
大概是四五歲那年吧，他那年老發高燒，某次燒的都有些意識模糊了，鄭華年找了沈哲許久都沒有找到，只能自己一個女人懷着孕背着沈知弦去醫院。
那天人很多，就在他們在大廳排隊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看見了父親的身影。
只不過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女人，女人也是神色焦急，懷裏抱着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孩子。
那個孩子就是林默平。
他當時年齡小，又是從小被嬌慣長大的，在母親去挂號的空襲中，晃晃悠悠的跑到沈哲身邊拉了拉他的大腿。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沈哲整張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下意識的四處尋找趙華年的身影。
女人懷裏的孩子迷迷糊糊的叫了他一聲爸爸，鄭華年就在這時候恰好出現了。
看到這樣的場景，她一切都明白了。之前沈哲總往外打錢的時候鄭華年就懷疑過，奈何丈夫一向體貼，她也沒什麽證據，也就沒說什麽，這下可算是逮着了一個現行。
僅僅是片刻的眼眶泛紅，她冷笑一聲，半彎下腰擡起沈知弦的小臉，讓他看着沈哲。
她說：“小弦，看見了嗎？這就是你爸爸的情人和孩子，小弦記住，以後一定不要成為你爸爸這樣的人。”
說着，她便牽着沈知弦離開了。
沈知弦被他媽媽抱在懷裏，只隐隐約約的記得怔愣在原地的父親向他們跑來。
同樣發着高燒的林默平在媽媽懷裏一直掙紮，撕心裂肺的喊着爸爸，可惜沈哲一直沒有回頭。
他的眼裏只有鄭華年抱着沈知弦絕情離開的背影。
後來鄭華年去世妹妹丢了後，父親向他坦白，說自己酒後亂事這才有了林默平，還保證說沈家的兒子只有沈知弦一個，他會另外給他們母子錢。但絕對不會讓林默平進門跟沈知弦奪任何的家産。
沈知弦當時沒說什麽，随意的捏起盤子裏的花生米丢在嘴巴裏，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就端着盤子走了。
果不其然，兩三年之後，經常外出出差的沈哲又帶了一個女人回來，五官眉眼都與鄭華年極其相似，只是沒有他媽媽的那種堅韌勁。
他又想沈知弦保證，說這只是爸爸的女朋友，說他的妻子只可能是鄭華年一人。
沈知弦沒哭也沒鬧，又是什麽也沒說，只是嗯了一聲。
女人對他像親兒子一樣好，兩年之後他們結婚了，一切從簡，只是領了個證，什麽儀式都沒有。
沈哲再次向他保證，這次連同那個他要喊媽媽的人一起，說他們不會再要小孩，他們的孩子只有沈知弦一個人，他們會不留餘地的來疼他。
果不其然，兩年之後，他們的小孩誕生了，取名叫沈知柱。
不過他們有一點确實做到了，他們很疼沈知弦，用盡所有的力氣在愛他，甚至從小沈知柱都要對他唯命是從的。
沈知弦之所以篤定他爸不會自殺，他是覺得他爸的性子向來貪生怕死，是能茍活着絕不尋死的那種。
他還沒有打開他最寶貝的兒子沈知弦的心結，還沒有讓他滿意，沈哲怎麽可能自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