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威

第24章 表白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餐廳門口的出租車被一群出門沒看天氣預報的人争搶。賀燼帶了把藍色的傘，他本可以潇灑地繞過這片熱鬧之地，慢慢走回家，可看到孤零零在角落躲雨的小女孩時，他停住了腳步。

小姑娘接過傘，把沒賣完的花全送給了賀燼，她鞠了一躬，還對賀燼說：“謝謝哥哥！”

“快回去吧。”玫瑰莖上的尖刺被貼心地剪掉了，賀燼可以随意把它們握在手裏，目送小女孩離開後，他才欣賞了一下花。玫瑰花香的味道被雨水稀釋了，但還是很好聞，有些清新。

哪裏會有人來接自己？為了讓小姑娘接受自己的好意，賀燼撒了個謊。他安靜地站在那裏等了會兒車，與喧鬧、擠擠攘攘的人群格格不入。

雨始終沒停，車也等不到，總是有人快他一步。

賀燼等到雨小一點的時候直接離開了，他拿着五支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走在蒙蒙細雨裏，腳步不快不慢，好像不怎麽在意那些霧氣般的水滴。

回到家衣服已經變得十分潮濕，玫瑰和他的頭發上都有一層細小的水珠，像星光一樣亮晶晶。

賀燼發現門沒有鎖，他的心慢慢沉了下來，轉動門把手的聲音和走進去的腳步聲都很輕，彷佛裏面有什麽洪水猛獸，一不小心就會被驚擾。

江泊衍在家，并且衣冠整齊地坐在電視前。

賀燼站在門口不動了，這時候才覺得自己狼狽，他淋了雨，不停有水珠順着脖子滑進衣服裏，沾濕的衣物又緊緊貼在皮膚上，渾身上下都是擺脫不掉的粘膩感。

“你在家。”賀燼說了一個陳述句。

江泊衍和他遠遠地對視，賀燼手裏的玫瑰十分惹人注目。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賀燼空等了兩個小時。在見到江泊衍的前一刻，他還認為江泊衍是因為一些突發的事情走不開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賀燼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用平穩的聲音說：“我等了你很久，如果你沒有時間，可以告訴我。”像上次那樣，上次那樣不是很好嗎？賀燼還抱着一絲希望。

江泊衍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賀燼已經走到了客廳，耐心所剩無幾。

“你答應和我去吃飯，難道只是為了耍我嗎？”

江泊衍迅速地看了眼手機，答非所問，“你買了玫瑰？”

賀燼整個人已經被各種負面的情緒占據了，委屈、心寒，甚至還有一絲察覺被戲耍産生的憤怒。他計劃裏的表白并非這麽倉促，眼下說出來也不知是好是壞，只是實在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對你的感情……”賀燼穩了穩心神，攥緊了手裏的玫瑰。

“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拒絕我？我知道我不該喜歡你，但是很早之前……”

“哦？你喜歡我？”

賀燼的話被打斷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松一口氣，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沒能一次性吐露心聲。似是而非的表白被打斷後就接不起來了，賀燼突然想不出下一句該說什麽，他的感情又該從哪裏說起。

江泊衍好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他變回了之前那個冷漠的樣子，好像這些天的溫和都是裝出來的，冷笑着說：“我該相信嗎？”

賀燼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很大可能會被拒絕，但江泊衍這個反應是他沒想到的。

什麽該不該相信？不相信自己的感情嗎？

江泊衍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點開了剛收到的錄音。

“賀家那個私生子嘛，叫賀燼！我知道的！就是他給了我杯果汁，說是房間裏的人要的。”

“那游艇上全是些有錢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這種要求一早上就有好幾個，我怕被罰錢，趕緊就送過去了。”

“那果汁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李娟華說話帶着口音，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但有些熟悉。賀燼來不及細想，他面對江泊衍充滿質疑的眼神，慌忙解釋：“我沒有，她在說謊。”

“我最讨厭耍手段欺騙我的人。”

“真的不是我！”

江泊衍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你曾經說過，你以為房間裏是我哥，所以你的目的其實不是我，只是搞錯了對象，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一切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釋。怪不得他會選擇自己，江泊衍也認為賀燼和自己哥哥江泊霖的感情更好一點，江泊霖才是最優選項，自己不過是誤卷入了一場陰謀裏。

可笑的是，他同情了賀燼，相信了他，甚至再次對賀燼動心了。

江泊衍心想，也許這一切都在賀燼的掌握之中，沒有人能真正抵禦住信息素的誘惑，他該及時止損了。

“不是這樣的……”

江泊衍突然發了火，手機被翻來覆去地把玩，最終被摔到了地上。“那你解釋啊！你為什麽要進我哥的房間！”

“那天是你的發情期！你為什麽要在發情期去找我哥！”

賀燼不說話了，他看着江泊衍，乞求說：“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查到真相。”

“呵，查真相？你在乎真相嗎？”江泊衍早在摔手機前就站了起來，兩人對峙着。

“你連我們的信息素匹配度檢查都提前做好了，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賀燼更加迷茫了，“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不要再費盡心機地接近我，裝可憐讨好我，你這種喜歡我要不起，我也永遠不會喜歡上你這種人。”

江泊衍撿起手機離開了，砰一聲關上了門，碎屏幕凸起來，有些紮手，他反而捏得更緊。賀燼一個人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裏，玫瑰葉子爛在了手心裏，他手上染了點青色。

小魚早就躲了起來，等到江泊衍走了才敢出來往賀燼腳邊蹭。

賀燼放下花，拿出紙巾一遍遍地擦自己的手，把水擦幹淨，才蹲下摸小魚。

“好累啊。”

“喵。”小魚蹭了蹭賀燼的手心。

“我要是你就好了。”

原來表白并不會和想象中一樣浪漫，就算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賀燼想了好久，終于想明白，他和江泊衍之間就是這樣，毫無信任可言。如果是賀然，江泊衍不會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賀燼疲憊地閉上眼睛，一條一條梳理線索，他一定要查出真相。到底是誰在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