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斂動容
蘇葉以為經歷過被劫一事，她應該沒什麽機會見到上官博容。上次擅自請她赴宴，讓她差點被害，皇上雖明着沒怪罪（不敢怪罪），但鬧這麽大也足夠讓他消停的了。
只是上官博容的行事作風實在讓正常人難以猜測，冷不丁的，他自己來王爺府了，名曰探望。
探望蘇葉是不會相信的，上官容博那麽目中無人的人，連皇上都不放眼裏，又怎麽會特意來探望她。想到要見當朝右丞相，蘇葉竟有點怕怕的。本想很有骨氣拒絕不見的，可細細想了下，人家好歹是朝中重臣，這麽不給面子也不大好。她也有點好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嚣張到不把皇上放在眼裏的上官丞相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在見到他之前，蘇葉想象中的上官博容是長□□詐又兇神惡煞，有着濃密的眉毛跟絡腮胡（鳌拜形象深入骨髓）。
可見到上官博容後，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這個奸臣長得正氣盎然，眉目之間還英氣十足，若非表情過于嚴肅，俨然一副慈祥模樣。
“上官丞相。”蘇葉行了個禮：“蘇葉慚愧，丞相壽誕之日，不僅沒能去祝壽，還給您添麻煩了。”
上官博容沒說話，只是盯着她瞧。不用擡頭，蘇葉也能感受到有那兩道淩厲的目光。時間仿佛靜止般，一切平靜的外表下，蘇葉在心裏早就幻想了千百次把他雙眼戳瞎的情景。
見鬼了，這人怎麽回事？幹嘛淨盯着人瞧不說話？色鬼！許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這麽久。上官容博終于開口了。
“見蘇姑娘安好無恙，本官也放心了。姑娘要是有個好歹，本官只怕要成為大興的罪人。”語速不急不慢，語氣不痛不癢。
“丞相說這話真是折煞蘇葉了，世上誰人不知上官丞相高風亮節為國為民，是大興的重臣功臣。”蘇葉咬咬牙，捂住良心奉承到底。
上官博容這老狐貍自然聽的出她這是奉承話，抿了口茶，皺眉了表情明顯不悅：“王府喝的茶葉竟然堪比宮中貢品。”
傻眼，他這話是說王府的茶葉太好太奢侈？可是這關她什麽事？皇上疼王爺不成？不對，前段時間皇上剛好賞賜了一批上好貢茶給她，難道泡的是那批？
好在蘇葉反應快，馬回過神道：“皇上厚愛，這批茶是前些日子皇上剛賞賜的。”
聽到這茶葉是皇上賞賜的，上官博容臉色緩和了不少。如果三王爺私下收刮民脂民膏，他一定會好好整頓這幫皇親國戚的不正之風。
“皇上确實厚愛蘇姑娘。”
“哪裏，哪裏。”蘇葉掌心都冒汗，跟上官博容說話真不能随意，自帶的氣場吓人。就怕說錯話落一個魅惑亂主上去。怎麽每每關鍵時刻就不見三王爺蹤影？
“蘇姑娘從小在道觀長大，不知道如何理解與人為善？”上官博容冷不丁問了個很深奧的問題。
蘇葉強裝鎮定，心裏暗暗嘀咕：問這麽深奧的問題，讓她如何回答？
深吸口氣，蘇葉緩緩說道：“蘇葉從小在道觀長大，才疏學淺，很多東西都不懂。可是觀主時刻教導我們，世間行走，多屬不易，切記心存善念，得饒人處且饒人。”
希望這個上官博容可以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片刻，上官博容又道：“蘇姑娘從小在道觀長大，自然心地善良。姑娘認為百姓的幸福是什麽？”
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還百姓之幸福，人家道觀的道長們是只差額頭刻着‘誰也別惹我’好嗎？蘇葉偷偷用衣袖擦了擦掌心的汗。
百姓的幸福？她自己也是個渺小的百姓，如何能回答得了這麽偉大的問題？作為一個渺小的需要十分努力才能在這個世上存活的人，幸福談何容易？
蘇葉只能從自身理解說：“天上的神仙若犯了錯，輕則被貶下凡歷練，有的還得幾世幾世輪回。我想可能神仙都知道，在凡間生活是免不了要受苦的。所謂幸福，可能就是無數苦楚中的那一點甜吧。”
蘇葉答的悲涼，上官博容聽後沉默了半響。
後面的聊天，蘇葉感覺像在考官面前考試。終于終于，上官博容起身告別了。蘇葉激動的差點痛哭流涕。
***
不知不覺，蘇葉在三王府已經住了近一個月。自她住進王府那天起，王府內外就在為她的大婚做準備。如今喜服做好，頭飾什麽的也都打造了好了，萬事俱備只等日子到來。
大興國的氣候也是奇怪，往年不是飄雪就是雨下個不停，常出現洪荒。可自從她這個天女出現後，今年還沒下過一場暴雨，更別提洪荒。開始的時候百姓是挺高興的，都說是天女庇佑。可是這連着一個多月滴雨不下也有問題啊，地裏的莊家都快幹枯死了，急需一場大雨來灌溉。
這下好了，太後又一道懿旨。天女庇佑，大興國免了往年的洪災。眼看大興國就要出現旱情了，自然得讓天女去求一場雨，好解決這即将出現的幹旱問題。
接到這樣的懿旨，蘇葉真是想哭都哭不出來。她又不是神仙，不認識風雨雷電四神，與龍王也沒關系，如何能求得來雨？
從白斂那接過聖旨，蘇葉傻傻問道：“白大人，這求雨有什麽禮節嗎？求雨的日子是哪位大師選的？靠譜嗎？能下雨嗎？”
蘇葉連問幾個問題，白斂明顯感受到她的不安，安撫道：“蘇姑娘不用太擔心，明日只需要在求雨臺上誠心求雨便是，其他的屬下都會安排好。”
“包安排下雨麽？”蘇葉弱弱問。
白斂嘴張了合合了張，對于她這個問題不知道如何回答。
“屬下只能盡力安排好前期準備工作，至于能不能下雨，還是得看天意。”
“放屁。不能包下雨你安排什麽？現在太後要我求雨，要下雨！”
不知何時起，蘇葉認為自己有難，白斂一定會出手相助。
在一旁的碧水聽得驚呆了，嘴巴張的大大的，蘇姑娘剛剛是說了放屁嗎？
一想到萬一求不來雨她下場就會很慘，蘇葉就沒心情理碧水那傻樣。事關生死，誰還在意說了什麽不雅之詞。看今日天氣，晴空萬裏，明日可能下雨嗎？萬一求不來雨，那些一直質疑她天女身份的大臣豈不是會趁此機會大做文章。
雖說她這天女的身份是皇帝給的，但有哪個皇帝犯錯真與庶民同罪。沒下雨，她很可能就從天女淪落為騙子，會不會咔擦掉腦袋啊？
“碧水碧月，你們去院子外守着，有人進來趕緊通報。”蘇葉突然嚴肅吩咐，碧水碧月雖還在傻眼狀态，但謹遵吩咐，趕忙跑出院子，還把房門緊緊關上。
待屋內只有她跟白斂，蘇葉啪一聲扔掉懿旨，扯住白斂那寬帶的衣袖，哭喪着臉道：“最近的天氣，哪日不是晴空萬裏，明日會下雨才怪。完了，上次被人劫根本不算大事（心裏默默補了句：過去的事不能算大事）。明日如果不下雨，我肯定會被人當成欺騙世人的妖女，不是淩遲處死就是五馬分屍。”
“蘇姑娘多慮了。”白斂握緊雙拳，努力克制才能不去拿開那緊拽着他衣袖的手。
“怎麽是我多慮了？”蘇葉很不滿的大叫起來，“明日若不下雨，那些早看我不順眼的王公大臣還不趁此機會除掉我。不行不行，我不能去求雨，絕對不能去。”
“明日的事誰又知道，興許就下雨呢。再則，太後懿旨已下，豈容你不求。”
“雖然我不懂天象，但你看看外面，豔陽高照，明日可能下雨嗎？可能嗎？”
“蘇姑娘，太後懿旨已下，全國百姓都在期待，你不可能不去求雨。”
“明天肯定不會下雨的，白大人，我才十五歲，我不想掉腦袋。”蘇葉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去他的，她都豁出去演成這樣了，這白斂不會還鐵石心腸斯毫不動容吧。
哇哇，嗚嗚，嘤嘤……蘇葉哭聲越來越弱，力氣都快使完了，可白斂還是沒反應。眼淚汪汪擡起頭，看到的卻是他面無表情的臉。
“姑娘好好洗把臉吧，屬下得去準備明日求雨的事情。”白斂涼涼說道。
無情無義！一股怒意在蘇葉胸口泛濫。她都哭成淚人了，白斂竟然完全無動于衷。且不說自己是他七年前的救命恩人，就算只是普通關系，看到一個美人哭成這樣也該憐香惜玉吧。
蘇葉看着那遠去的身影，怒意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可蘇葉哪裏知道，白斂這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蘇葉那梨花帶淚的模樣，差點就沖破了他所有的于心不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