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想要他愛自己
隔天陳晚意休假在家,大清早的跑去很遠的市場買菜,決定親手做一碗長壽面,要去買新鮮的手擀面,這邊超市沒有。
在市場正好看到有個老人家賣跌打酒,上面的紙牌寫着“祖傳萬能跌打酒,扭傷摔傷骨折,三天見效”。
陳晚意停下腳步,猶豫着沒敢買,在一旁觀望,老人開始吆喝,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個老阿姨沖進人群,對着賣藥酒的老人撲通就是一跪,哭着喊着感謝老人,說老人賣的是神藥,救了她兒子一命,她兒子腰錐骨移位了,擦老人的藥酒擦好了。
接着又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撩起褲腳,露出長長的一排傷疤,對着老人喊再生父母,他說他的腿被車碾過,做了手術一直沒好,無意中用了老人的藥酒,很快骨頭重新接了起來,圍觀人群一片唏噓。
陳晚意心說這麽有效就不用請托了,廣告太明顯,不買。
賣藥的大爺像是看透圍觀人群心理,指着藥壇說:“這酒都是名貴中草藥泡制而成,我這種都快入土的老人了,根本不為賺錢,我只是不想看到此等瑰寶跟着我埋入黃土,有緣的,一瓶60,只收個瓶錢,你帶回去試試效果,外用,擦在皮膚表面,反正也不會有什麽性命之危,你相信我一次,幫助的是你自己。”
陳晚意頓足,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反正外服,沒用就洗掉就是了,于是,他夾在一堆大爺大媽之間,“搶”了一瓶萬能跌打酒。
方聽瀾一大早清床不見陳晚意,手機也沒帶。
陳晚意趕回家,瘸着一只腳的方聽瀾正在運動室舉啞鈴練習臂力,陳晚意默默給他舉大拇指,探着頭問他:“吃面嗎?我買了鮮面條,煮面好嗎?”
“你看着辦。”
“那我去煮面。”
去廚房放好面,看着那瓶藥酒,怎麽看那瓶子怎麽醜,想了想,翻出酒櫃的一個空洋酒瓶,把藥酒倒了進去,這一看順眼多了,整瓶藥酒都跟着高檔起來了。
随手将藥酒擺進酒櫃,反正家裏就兩個人,他不喝洋酒,方聽瀾也從來沒在家裏喝過酒,放酒櫃很安全。
陳晚意現在做飯已經算有模有勢了,至少能煮熟,賣相雖然不太好,整體搭配不錯,潔白的面條上鋪着鮮蝦,煎蛋,小青菜,最後還放了點蔥花。
端着面出去,方聽瀾已坐在餐桌前等候了。
“面來喽,一人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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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聽瀾吃了幾口,陳晚意盯着他吃,滿懷期待地問:“好吃嗎?”
“嗯,味道不錯,99分,多一分怕你驕傲。”
“那你多吃點,鍋裏還有。”
方聽瀾又吃了兩口,撈起面條的時候攪了下碗底,面底下還藏着一顆白煮蛋,他擡頭看陳晚意,陳晚意笑得很是陽光,對他說:“生日快樂,長命百歲,一世無憂,歲歲歡喜。”
低頭把一碗面吃光,方聽瀾說:“陳晚意,謝謝。”
“不用謝啊,就煮碗面的事。”
“除了我父親,你是第一個為我煮面的人,也是第一個為我慶祝生日的事,我爺爺,他一直覺得生日這種事,十歲以前可以過,超過十歲生日就只是一個提醒人們該成長該負起責任的日子,不應該用來慶祝。”
陳晚意心一軟,“沒關系啊,以後每年我都會記得,都會對你說生日快樂。”
方聽瀾盯着他,突然很想抱他。
“鍋裏還有,你還要嗎?”
“不了,飽了,晚意,過來。”
方聽瀾用命令的語氣道,但他聲音對陳晚意來說似乎有種魔力,他走到他身邊,問:“怎麽了?”
方聽瀾拉着他坐到自己大腿上,從後面抱住他,鼻尖蹭了蹭他後腦勺,“沒怎麽。”
陳晚意不敢動,怕碰到他的腳,又以為他想起了以前生日的不愉快,任他抱着,“那我去洗碗。”
“別動,讓我抱會兒。”
等他抱夠了,陳晚意耳朵和臉也已經紅透了。
晚飯剛煮好,陳晚意接了通電話神神秘秘地往外跑,方聽瀾難得的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對着他背影揚了揚眉毛,這家夥,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道他訂蛋糕的小票被他落在了洗手臺上,方聽瀾昨晚便瞧見了,不動聲色的看着陳晚意為他忙前忙後,從早上的長壽面,到現在跑去樓下取蛋糕,都在方聽瀾的意料之中。
趁着陳晚意下樓的間隙,方聽瀾跳到酒櫃前,想找瓶酒應應氣氛。酒櫃最邊上的一支酒瓶引起他的注意,記憶中好像是一支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酒,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支酒應該喝光了,現在一看酒瓶裏還剩大半瓶,難不成是陳晚意從半月島帶過來的?
拔掉酒瓶塞聞了聞,酒香濃烈,有洋酒的濃烈,也有白酒的醇香,還有點點藥味,顏色呈琥珀色,方聽瀾研究不出是什麽酒,随手取過酒杯,倒出一杯淺嘗,說不出的味道,初入口微苦,苦味過後是微微的甜,第一口沒嘗出味道,又嘗了第二口,第二口跟第一口味道完全不一樣,入口輕微酸澀,還有股中藥的苦味,越品越覺得這酒奇怪,而且,越品越上頭,方聽瀾就倚在酒櫃旁,輕輕一口接一口的抿着,越是嘗不出味道他越是不服輸。
等陳晚意進屋他已經嘗了小半杯了,陳晚意把蛋糕放在桌上,拿出壽星帽說:“我剛下樓拿蛋糕了,你要不要試試戴上這個?雖然有點幼稚,但是生日嘛,幼稚一回也沒關系。”
方聽瀾已經感覺有點上頭了,端着酒杯回頭看他:“嗯,你覺得好就好。”
“嗯?你臉怎麽這麽紅?”
方聽瀾舉舉手裏的酒杯,“不可能吧,我喝酒從來不上臉,這酒你帶過來的?味道挺特別的。”
陳晚意看過去,一眼看到他手邊的酒瓶,心下一驚,忙跑過去,“你倒的是哪個瓶子裏的酒?”
方聽瀾指指那個瓶子,“這個,不是你帶回來的嗎?”
“是……這不重要,你喝了多少?”陳晚意快哭了,這是外敷的,賣酒的大爺也沒說能內服啊。
方聽瀾舉起杯看了看,“小半杯?不确定。”
陳晚意一把奪下他的酒杯,拉着他的手,聲音顫抖:“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頭暈?心悸?呼吸不順?”
方聽瀾倒還沒醉,“怎麽了?”
“對不起,我應該提前跟你說的,這個是……是跌打酒,不能喝的,走,我們去醫院。”
方聽瀾絲毫不慌,除了有點上頭,其它倒也沒什麽不适,但他喜歡看陳晚意為他驚慌的樣子,他順勢捂着胸口往後倒,任由陳晚意抱着他,也任由陳晚意驚慌落淚,“你別吓我,去醫院,去醫院,我、我打120,手機,手機呢。”
他現在不能開車,手軟腳軟不用等到醫院可能半路就出事了。
“別怕,”方聽瀾向來演技不錯,他抓着陳晚意手腕,“沒事,別怕,不用驚動120,給思遠打電話,讓思遠過來。”
陳晚意把他扶到沙發上,慌不擇路的找到手機,給林思遠撥過去,“思遠哥,你在哪?方聽瀾可能中毒了,你能不能過來?”
林思遠被他的電話吓得眼皮直跳:“我在鄰市談事情,要明天下午才能趕回去,怎麽回事?慢慢說?”
“慢不了,不能說,那我找劉哥,讓劉哥過來。”
“劉勝也跟着我在鄰市,老板最近不用他了,他都是跟着我替我開車了。”
陳晚意手軟腳也軟,沒時間跟林思遠解釋,趕緊挂了電話撥打120,什麽驚動不驚動的,保命要緊,跟120急救中心接線員說地址的半分鐘,陳晚意後背滲出一大片冷汗,挂斷電話再去看方聽瀾,方聽瀾唇色已經發紫了。
陳晚意背起他就要往外跑,方聽瀾拉着他,“晚意,別動,聽我說。”
“你說,你說。”
“如果我出了什麽事,和康你要管理好,你回去找立昂,他會幫你,會照顧你。”
“不,我不會去找他,你起來,我們去醫院,不要他,只要你。”
如果說先前是演戲,這會兒是真的開始不舒服了,胸悶,想吐,胃裏像是被人扔進一只火把,火燒火燎的,看來是真的中毒了,方聽瀾不想錯過任何探究陳晚意心意的機會,“陳晚意,為什麽要我不要他?”
陳晚意強行将他拖起來背在後背,連鞋都來不及換,額角的冷汗直淌,“我不知道,你不要死我就告訴你。”
方聽瀾是真的說不出話了,勉強指了指酒櫃,陳晚意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把剩下的半瓶酒帶上了。
到樓下幾分鐘後120急救車趕到,在救護車上看着戴着氧氣罩的方聽瀾,陳晚意心痛得不行,他又想起了他父親,那時候他還小,被父親的下屬帶到病房,父親躺在白色的被子下,戴着氧氣罩,最後閉上眼,再也沒醒過來。
陳晚意怕自己到醫院會崩潰,強撐着意識給沈立昂打去電話,簡短的說明內容,沈立昂叮囑他不要害怕,他馬上趕到。
到了醫院方聽瀾被送進手術室洗胃,醫生告訴陳晚意,還要抽血做一系列檢查,剩下的半瓶酒也要化驗,看看裏面具體有哪些成份。
沈立昂來的很快,他脫下外套披在陳晚意身上,像以前那樣摟着他肩膀,對他說:“小意,別害怕,在我在,別怕。”
這話放在以前猶如定心丸,多大的事只要沈立昂說他在,陳晚意都會放松下來,可今天不一樣,今天躺在手術室的是方聽瀾。
陳晚意甚至想,如果方聽瀾死了,那他要怎麽辦?再也沒人逼他早起鍛煉,也沒人陪他深夜在書房學習,更沒有人欺負他,氣他,抱他,吻他……
那要怎麽辦?不要他死,只要他活着,我什麽都願意,哪怕照顧他一輩子,和康也可以不要,只要他活着。
不知道待了多久,陳晚意的手指被他自己掐出血痕,沈立昂一直在說着什麽,陳晚意只聽進去幾句,他說:“小意,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這樣,你跟阿瀾,已超越一般的感情範疇了。”
手術室門開的瞬間陳晚意彈起來跑過去,聽到醫生說沒事,陳晚意脫力的靠着牆面緩緩下滑,那一剎那間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對方聽瀾的感情的确不一般,跟對沈立昂的完全不一樣,與他對任何人的感情都不一樣。
他想要方聽瀾長命百歲,想要天天看着他,跟他吵也好鬧也好,被他懲也好罰也好,甘之如饴。
他想要方聽瀾的擁抱,想要他的吻,想要他愛自己,就像自己愛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