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是暈香水嗎?怎麽還嘗起來了”
方聽瀾本想拒絕,可現在他的淋了雨,頭發眼睛都濕漉漉的,帶着期盼的眼神望着他,可憐兮兮的,如同一只落水的小貓咪,方聽瀾甚至想,他會不會舔我的手心?
幫他拿了睡衣,轉個身陳晚意已經解開上衣扣子了,真的很瘦,鎖骨往下,白的晃眼,瘦得令他想一把掐上去,試試能不能掐碎他的骨頭。
“我手好痛啊。”
方聽瀾握着他的手,攤平,掌心被玻璃碎片劃破了,滲着血,“藥箱在哪?”
“在客廳的櫃子,可是小叔叔,您能不能先幫我換衣服?太濕了,不舒服。”
這招沈立昂百吃不厭,只要陳晚意撒嬌,沈立昂一定會哄着他,抱着他替他換衣服,可惜那也是從前了,現在陳晚意想把他用在方聽瀾身上,他急需一根浮木,他現在只覺得冷,想要有人抱他,給他溫暖。
他承認他此刻的卑劣,像讨不到糖耍賴的壞孩子,他也不喜歡方聽瀾總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以憐憫又厭惡的的眼神看他,他想把他也拉起自己的世界。
可方聽瀾不是沈立昂,他居高臨下地審視着陳晚意,把他那點卑劣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陳晚意,我不是沈立昂,撒嬌打混對我都沒用,我不會可憐你,只會笑話你,我不希望我拿完藥箱你還沒換完衣服,我不介意打電話叫人來幫你換。”
“不是,我沒有撒嬌……”
“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的眼神,”方聽瀾擡起他下巴強迫他看着自己,“像極了誘惑人類的人魚,可惜,你不是人魚,我不是輕易能被誘惑的人,你再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覺得你在勾引我。”
陳晚意有點傷心,乖乖換好衣服坐在床邊等方聽瀾。
他很快提着藥箱回來了,單膝跪在陳晚意身前,語氣很冷,動作卻是說不出的溫柔:“手。”
擦碘酒的時候陳晚意痛得直吸氣,小心翼翼地提要求:“小叔叔,您能幫我吹吹嗎?”
他知道這樣做不對,對着方聽瀾讨好撒嬌更不對,可他這時候急切的需要一個人陪在他身邊,他想要一點溫度,一點點就好。
“不能,自己的傷自己吹,不要試圖跟我講條件。”
陳晚意聽了他的話,擡起手自己吹了吹,他吸了吸鼻子,這才想起來問:“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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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我來看看你。”
“他叫你來你就來啊。”
“我不來的話,你哭暈過去也沒人知道。”
陳晚意擦幹眼角的濕潤,擡頭看方聽瀾,“我其實不是為了他哭,我今天很倒黴,弄錯了一個數據,教授連認錯的機會都沒給我,我還弄丢了錢包,裏面有我和爸爸的合影,我真的不想哭的,可是就是沒忍住,我不會為了他哭。”
方聽瀾從口袋掏出錢包,“是這個嗎?我來的時候在門口臺階下撿的。”
陳晚意接過,打開,父親的照片還在,“是!我怎麽沒看見,我比你還先進門。”
“這不重要,去洗個臉,帶你去吃飯。”
“我不想出門。”
方聽瀾覺得他的耐性被磨光了,“那你自己做,你會做飯?”
“我不會,我只會泡面。”
“那就學。”
陳晚意拉着他的手不讓他走,“那你會走嗎?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快走?”
“理由?”
“外面在下雨。”
“我開車,不用淋雨。”
陳晚意現在只想當一只粘人的貓,他拉着方聽瀾不放手,仰頭望着他:“我害怕,不想一個人待,下雨天一個人待着我覺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雨天的時間好像總是特別長,黑夜也特別長。”
方聽瀾再次蹲下,與他平視:“陳晚意,只有強大自己,才能不被孤獨打倒,老實說,我非常讨厭別人哭,換了其他人在我面前哭我不會給他說話的機會,今天就算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面對着不同的挫折而活過,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只會讓你看起來更弱。”
陳晚意用力抹了一把臉,站起身,“我知道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哭,我也不想哭,換了別人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哭給他看。”
“那你意思是我很榮幸?”
陳晚意很認真的點頭:“就是這樣。”
方聽瀾輕笑一聲往廚房走,“冰箱裏有什麽?”
拉開冰箱,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人的生存能力簡直令人發指,冰箱除了幾盒泡面其他什麽都沒有!
“你是怎麽活下來了?”
陳晚意半真半假的賣了一把慘:“以前阿姨在,阿姨買菜煮飯,你把我家阿姨辭退了,我只能平時在外面吃了才回來,周末吃泡面,這兩個周末你不是都讓人送吃的過來嗎?我吃一頓能頂一天,晚上喝咖啡。”
“以後如果你上社會新聞,标題應該是這樣:‘某二十三歲四肢健全男子餓死在家中’。”
陳晚意跑去燒開水,反駁道:“我有在學習做飯了,總有個過程不是嗎?泡面你要嗎?”
方聽瀾想了想:“要一個。”
兩人算是“和諧”的吃了頓泡面,看着陳晚意上樓休息方聽瀾才離開。
隔天陳晚意去加了一整天的班,回家時花房已整理幹淨,破碎的玻璃也修補好了,他想了想,給方聽瀾發微信向他道謝,并問清理和修補的價錢,方聽瀾回他:先欠着,以後一起算。
29號,沈立昂派人去接陳晚意時陳晚意剛下班,被突然擋在自己身前的司機吓了一跳,認出是沈立昂的司機才鎮定下來,問他有什麽事。
司機很客氣,這個司機是沈立昂的備用司機,他說沈總讓他接陳晚意去參加益盛老董事長的壽宴,陳晚意愣了愣,從前這些事都是沈立昂處理,他根本不用費心,他不喜人多的場合,父親從前的一些朋友的宴會,都是沈立昂代為參加。
“我需要準備什麽嗎?”
“不用,沈總都安排好了,您只要按時到場就行了。”
益盛的李伯伯是父親生前的好朋友,兩人在工作中結識,初期一起創業,後來各自創立了自己的品牌,益盛主研保健食品,和康主營藥品的開發、生産、銷售等,老陳總剛離世那段時間,李伯伯幫了和康很多,當然,這些都是沈立昂告訴他的。
宴會在本市最大的五星級酒店舉行,陳晚意将沈立昂準備的禮物交給李伯伯,客套話他不會說,只說了一句“健康長壽”便一個人躲到角落去了。
這種宴會現場一般會提前準備自助小食,陳晚意有點口渴,從自助區倒了杯果汁端到大廳後面的陽臺喝,剛走過去,發現幾個陌生男人正在陽臺抽煙,邊抽邊聊,其中一個提到和康,聽到和康兩個字,陳晚意停下轉身的腳步,站在暗處繼續聽,一個人說:“我看八九不離十,能不能撐過今年都難說。”
“怎麽,你有想法?和康可是塊刺猬肉,外面都是刺,有肉也不多,難下手也難下口。”
“沒想法,你們知道沈立昂為什麽跟于家結親嗎?”
其中一個人抽完煙,回頭找垃圾桶時發現站在後面的陳晚意,用力咳嗽一聲打斷他們的對話,陳晚意見被人看見,主動現身,問道:“請問你們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幾人相互看了幾眼,各自扔掉手裏的煙溜了。
陳晚意聽了個半截,郁悶的端着果汁往大廳走。
方聽瀾姍姍來遲,先在門口與認識的幾位老板打過招呼,忙帶着禮物裝成剛剛忙完趕時間的樣子跑去向李老祝壽:“抱歉抱歉,來晚了來晚了,該罰,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祝李老松齡長歲月,皤桃捧日三千歲!”
陳晚意貓在靠邊的一桌聽着他們寒暄,不是他想聽,只是方聽瀾的聲音太好辨認了,陳晚意癟嘴,這人,虛僞的令人找不出破綻,正胡亂想着,方聽瀾像是聽到他的心聲,準确在人群中找到他的位置,一個眼神殺過來,陳晚意慌忙收起剛剛對他露出的不屑表情,低下頭放下水杯往洗手間躲。
洗了把臉,剛直起腰,從鏡子看到站在身後的方聽瀾,陳晚意吓得一哆嗦,“你走路沒聲音啊?”
“心虛什麽?我正大光明走進來的,怎麽,怕我?”
“誰、誰怕你了,我是說你來洗手間幹什麽?”
“你來幹什麽我就來幹什麽。”
方聽瀾今天噴了香水,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領帶上別着領帶夾,整個人精致的像雜志上的男模,陳晚意低頭看自己,還穿着早上出門時随便套的工作西裝,小聲吐槽:“你來選美啊?”
方聽瀾哼笑出聲,往前一步将陳晚意逼得靠在洗手臺上:“這是誇我好看?”
“誰誇你了,別靠我這麽近,我暈香水,真的。”
“是嗎?”方聽瀾看着他無處躲避的小眼神,像一只被貓按在抓子下玩弄的小老鼠,可憐兮兮的,越看越想欺負他,“是暈香水還是暈人?沈立昂也噴香水,你暈嗎?”
陳晚意屏住呼息不說話,用力推他,使了八成力沒能推動他半分半毫,“方聽瀾,你到底想幹什麽?”
“又不長記性,該叫我什麽?”
方聽瀾再次逼近,陳晚意退無可退忍無可忍,抓着他的手,對着手腕咬了一口,咬完也沒松開,瞪着眼睛瞅着方聽瀾,方聽瀾“嘶”了聲,沒動,笑了笑,“牙齒倒是比你口才利的多,不是暈香水嗎?怎麽還嘗起來了?傻孩子,香水是噴在手腕的。”
陳晚意正要下嘴再補一口,洗手間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着一道他熟悉的聲音,沈立昂的聲音,陳晚意身體一僵,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應該怎麽辦,整個人已經被一股力量帶着旋進了左邊的隔間。
鎖好隔間門的瞬間洗手間門被推開,沈立昂應該在打電話,“目前情況我不能透露太多,您說,我先聽聽您的意見。”
隔間很小,兩個人擠在裏面那股香水味更濃了,說不清是什麽味道,像是跌進一處雪松林,鼻尖沾了雪松的味道,又像是落入栀子花叢,被花瓣砸了一身,更像是果酒浸在鼻腔的甜味,陳晚意覺得他不是暈香水,是醉香水了。
他張嘴,用唇語說:“為什麽要躲進來?”
什麽都沒做為什麽要躲進來,陳晚意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報複他剛剛沒打招呼。
方聽瀾擡起手腕,那道牙印很深,紅紅的,他湊到陳晚意耳朵旁,壓低聲音:“不然讓你的沈叔叔看看他帶大的乖順小晚意是怎麽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