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作為人家的兒媳婦,自然要去守喪了。
蘇娴掀開了轎簾,看着空蕩蕩的街道,心內忽而被茫然填滿。
她突然間意識到了,原來父皇的離去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兒。
幡杆已經立起來了,皇城內外再也不是喧嚣吵鬧,明明有許多人在,仍是寂靜的可怕。
陛下過世乃是國喪,京都內目視所及再無喧嘩,停市七天以顯哀思。
蘇娴不禁嘆息,剛覺得好日子要來了,怎麽日子又開始難上了。
若辰依舊要在二門外候着,不過是蘇娴懷孕了,行動着實不方便,需要人時刻跟着照應,才能跟着進來。
朝臣雖是傷悲,到底心內犯嘀咕,而今司徒缙裕不在了,陛下去的又急,帝位虛空,唯恐生出波瀾。
陛下最後的時候,已被痰迷了心竅,說不了話了。
太醫院施盡能手,殿內殿外跪着的皇子皇孫,心急如焚臉色忽青忽白的皇後,偷偷擡眸的群臣百官,誰也沒有聽到關于皇儲的只字片言。
都是各懷心思,還要做慌亂無助 。
監天司很快的擇出良辰吉日,等着送棺入墓,眼下只能入殓。
迫不及待的等着侍從們收拾好司徒文的身後事,皇後的精神都振奮了許多。
“陛下驟然崩逝,于國于家都是大難。不過既然陛下沒有旨意,國又不可一日無君,倒不如本宮來定奪了。”皇後嘴角的笑意來不及勾起,群臣的眼神還未交換,詹多拓上前厲聲道:“臣有诏!”
皇後剎那變了臉色,群臣瞬間嘩然,難不成想要立嚴佑雲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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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多拓你是什麽意思?”皇後厲聲喝道:“難不成你包藏私心,想要假傳聖意?”
詹多拓不卑不亢的舉起手中聖旨,向着陛下屍身方向拱手,朗聲道:“臣受陛下所托,光明磊落,絕無違逆!”
“你手捧着聖旨就說是陛下旨意了?若是有旨為何不廣而告之,只偷偷給你一人?”
蘇祁聽不下去了,邁出行列,朗聲道:“陛下留旨當日,臣也在場!”
此話一出,在場的沸沸揚揚是更壓不住了。
皇後的神情無法再變,恨不得目光如炬即刻絞殺嚴佑雲,她想不出還會是何人,值得陛下如此費心。
司徒佑允若無其事的站直了,眸中的晦澀難明難以分辨何意。
“莫非你們二人是一夥的?”皇後厲聲道:“你們想要颠倒黑白?”
“陛下早已留下旨意,只等晏駕之後再宣讀。”詹多拓不卑不亢道:“聖旨在此,宣讀後衆人皆可覽閱,辨認是否陛下親筆。”
皇後怒極反笑:“本宮聽着!聽着你手裏的旨意到底會是什麽意思!”
“朕自登基日起,為不負江山不負子民,兢兢業業,唯恐疏忽。然歲月流逝,年歲不永,實乃遺憾。朕身後一切從簡,切莫鋪張浪費,驚擾萬民。太子晉裕聰慧寬仁,敏達幹練,然天不假年,帝位無繼,着實遺憾。皇五子淩,敦厚仁義,福厚寬仁,可繼帝業。着皇五子,淩,繼位江山,匡扶社稷。”
竟然扶了老五做皇帝。
看着被司徒佑允從皇子中拉出來了司徒淩,一臉的惶恐失措,從來不被重視的人忽而被人拽在了人前,神情中是難掩的驚愕。
皇後着實不敢相信,怔怔回不了神。她已經想好如何論罪嚴佑雲,也想好如何同其他帶兵皇子争吵,唯獨司徒淩……
許久的時間內,她都忘記還有這個孩子在。
聖旨在衆人手中流過了一圈,個人目不轉睛的看着,恨不得盯出洞來,也沒法找出些許纰漏。
既然詹多拓宣讀了先皇的旨意,被架上皇位的司徒淩下了旨意,唪經七日後送棺皇陵,擇日為父皇出殡,并着一起宣告诏書,繼位登基。
“皇後娘娘可有異議?”亂糟糟中,許多事木已成舟,詹多拓拱手問道。
“既然他定妥了,我又有什麽好說的。”皇後揉着眼眶,心內疲倦不已。
“既然如此,臣先行告退。”詹多拓恭謹道。
皇後懶得搭理他,心內有其他的想法瞬間湧出來。
“母後,”司徒缙麒紅了眼睛在皇後面前跪下:“父皇并未選我做皇帝。”
“他不給你,你便不會搶不會奪了?難不成他不給你,你就要哭了?”皇後厭惡道。
“母,母後……”司徒缙麒忍耐着哽咽。
“你到底是誰的孩子?既不像你父皇的脾氣,更不像是我的脾氣,連着你大哥的沉穩內斂都學不會,你算是我的孩子了嗎?”皇後用力的将司徒缙麒推到在地,難掩心頭怒火,指着他的鼻子怒罵着。
“兒子愚鈍笨拙,母後不要嫌棄……”
“他不給你,你便不會搶嗎。而今調動禁軍的權利又是在誰的手上。”皇後冷眉怒道:“同樣是他的兒子,憑什麽自此之後他為君你成臣?你的母族要比他那個不知名字的宮女生母強了不知多少!”
越說越氣,越想越火,司徒晉麒不敢在駁斥違逆母後,低頭不發一言。
須臾之間,忽而皇後想的明白了。
“陛下偏心到了如此程度。”皇後冷笑着:“唯恐貴妃的孩子會受委屈,寧願令擇他人,也不願選我的孩子?”
既是他想要如此,她偏不讓他如願。皇後惡狠狠的笑着,雙手成拳,等待揮出。
臨近了先皇送葬的日子,皇後娘娘再三派人過來,說心中酸澀難捱,請各王府的女眷先行進宮陪她說會子話。
嚴佑雲嘀咕着:“她倒是突然間了。”
蘇娴忙喚若寧來為她穿衣,應道:“新帝登基,她是聖母皇太後,還是要尊着敬着的。”
“姝子病了康兒還小,你身子又不大方便,都先不必進宮了。”嚴佑雲拉住蘇娴的手,嘆氣道:“父皇病重到彬天的這段時日,你一直在奔波,都瘦了。”
“孩子話。”蘇娴笑着捏捏嚴佑雲的臉頰,起身等着若寧為她穿衣,道:“今時不同往昔,往後的日子也不知是會好過還是難過,還是先熬着吧。”
想起了父皇,嚴佑雲心內着實難過,不自覺地滾落了眼淚。想着蘇娴進宮,心內升起的惶恐不安,讓他實在難過。
“那我先行走了。”
再來不及多想,蘇娴已經慌張的進宮去了,嚴佑雲擦幹了眼淚,出神想了一會,眉頭緊皺着瞬間察覺了不對,汗毛倒立即刻喊人去接蘇娴回來,卻得來了消息說人剛進宮門。
嚴佑雲急了,譴着得力的人挨個王府去送信,務必請諸位王爺過府一敘。
許久後,才将各位王爺聚在了一起。
“我們正要進宮去,你喊我們先行過來幹嘛。”司徒璟桦不耐煩道。
“你算一算,而今屋內,還剩咱們幾位了?”
司徒璟桦不滿的瞪了嚴佑雲一眼,心內并不明白他是何意。
司徒佑允默默的算了一遍,心內涼了:“老八不在。”
“這是捏準了咱們為了父皇昏了頭腦。”嚴佑雲咬牙切齒道:“想着可以去麒王府和太子府看一看,絕對不會再有任何人在了。”
“司徒缙麒倒是敢!”司徒佑允急躁的在屋內來回走動着,剛才嚴佑雲遣人去尋他時,他已遣人去尋夫人,但也已經進宮了。
而今夫人在宮內被扣住了,一時惦念着安危,方寸大亂的也沒了主意。
憑着皇後名義将女眷扣在宮內,皇後實在不必另費周折。
“就算猜測,眼下沒有證據,但若是皇後即刻發難,不出半日,”嚴佑雲意味深長道:“就會變天了。”
“皇後倒是好打算了。”
“如今女眷都先入宮去了,”司徒璟桦嘆道:“你我必當小心謹慎了。”
“最近的西郊大營,即便再快也要快馬半天,來回便要一整日,再沒有什麽其他的法子了嗎。”
司徒佑允眉眼間寫滿暴躁,看了嚴佑雲一眼,下定了主意:“即刻遣人去西郊大營調兵,我從邊塞帶回了一隊人馬,你我皆再各自回家斂起家丁,暗衛,先行而戰。”
“暗衛倒是一等一的好手,不過……”司徒培林躊躇道:“如何能厮殺陣前呢。”
“便是兩軍對峙也需要人馬。”司徒璟桦嘆道:“事情緊急,盡量不要驚擾百姓。”
小十一看着張狂,其實心性愈發謹慎了。可惜時至今日,司徒佑允剛剛驚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