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天陰沉的人心裏發慌,風來的格外的急。
蘇娴抱着康哥兒,在屋內慢悠悠的轉着,輕聲的哄着,許久才哄睡。
孩子越大越抓她,整日裏黏的厲害。
她這一胎懷的辛苦,幸而這幾日好了許多,不必昏頭漲腦的躺在床上,除了睡就是吐,抱着康兒也不會辛苦。
嚴佑雲陰沉着臉色,急匆匆的沖到了屋內,端起茶壺咕哝咕哝的往嗓子裏灌,若寧有心想勸兩句,又怕嚴佑雲嗆到,不敢說話。
蘇娴聽到了聲響,走過來将哥兒送到了嬷嬷的懷中,殷切問道:“怎麽了?”
“父皇的病越發重了。”嚴佑雲的臉色極為難看:“今日早朝竟昏厥了過去。”
“怎麽?”蘇娴心內一驚,忙問道:“怎麽忽而如此嚴重?”
“父皇病倒有一陣了,數次意識昏迷,太醫院一直壓着消息。之前已将朝中的事兒都交由了幾位肱骨老臣代為處理了,禦道已經修好,陵墓也在緊鑼密鼓的修葺了。都是父皇的意思。”
“那,這……”蘇娴心慌意亂,腦中快速的轉着,也想不到什麽有用的。
“父皇今早昏倒的事,此刻必是傳遍了,再也瞞不住了。”嚴佑雲銀牙欲碎,憤恨道:“趁着父皇體弱逼一逼,算計不錯。”
“逼一逼?”蘇娴驚詫:“生出了什麽事端?”
“而今太子的位置是空着的,皇後自然躍躍欲試了,想來她早已得到消息了。”嚴佑雲眉頭緊皺:“即便她沒有躍躍欲試,父皇心內也是有算計的,何苦來哉。逼得父皇不能安心養病。”
“那……”蘇娴腦中有無數個年頭閃過,一時也不知哪個更重要一點,難怪最近皇後安靜了許多,不再叫她進宮站規矩。原本事慶幸,以為陛下病重好轉,皇後有所收斂,哪裏想到是病危了。
“皇後為父皇在宮內開了祭壇,誦經祈福,各家女眷都會過去表表心意。”嚴佑雲嘆道:“你身體若好,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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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以後每日我都去送點元寶蠟燭,誦經祈福吧。”蘇娴忙應道。
嚴佑雲胡亂的點了點頭,脫靴上床,将自己埋進了被中,蘇娴給若寧使了個眼色,若寧忙帶人熄了蠟燭退了出去。
蘇娴将嚴佑雲的被子掖好,想轉身出去洗漱。
忽而被嚴佑雲拉住了手腕,忙問道:“怎麽了?是想起了什麽要緊事嗎。”
嚴佑雲搖了搖頭:“你且陪我躺一會,我心裏安一些。”
蘇娴伸手撫上他的額頭,婆娑着他的臉頰,心內滿是心疼又無法宣之于口。
“陛下吉人天相,自會平安的。”
“不必說這些吉祥話了,父皇的身體定然是壞到了不能再壞的程度。”嚴佑雲悶聲道:“人各有命,年歲有時,我都是知道的。我現在不敢想的是,如若父皇崩逝,真就是分崩離析,大廈将傾倒。”
朝堂上的事,蘇娴雖是有所耳聞,到底不甚清楚也不能說明白,想要安撫嚴佑雲幾句,到了嘴邊只剩下:“你我夫妻,即便覆巢也要完卵。”
嚴佑雲捏了捏蘇娴的手心,悶悶的應了一聲嗯。
自那日起,嚴佑雲一直候在宮內侍疾,卻不能見的司徒文多久,整日裏苦苦等待着片刻時辰。父皇臉色慘淡,昏睡時間長過清醒時間,雖有太醫院施針,也是吊着命罷了。
每次看到父皇躺在床上,微弱的喘息時,嚴佑雲都難掩心頭悲痛,熱淚盈眶難掩于心。
蘇娴帶着東西,日日奔波在宮中和府內,偶爾會在宮內遇到嚴佑雲,每每心疼不已,衆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多說什麽。
嚴佑雲憔悴了許多,為蘇娴掖着耳邊碎發,輕聲叮囑道:“宮內風大,別沖撞了自己。”
蘇娴颔首,眉宇間都是心疼:“王爺侍疾,臣妾無能相助,定會日日焚香禱告,陛下萬壽永康。”
連着幾日在宮內見到蘇娴後,嚴佑雲忍不住回府一趟了。
“你如今大着肚子,很不必來回奔波。”看見嚴佑雲邁進屋內,蘇娴忙要起身,嚴佑雲忙将她按坐在床上,為蘇娴輕輕揉捏着腿:“你的腿都腫的不成樣子了,乖乖進宮幹什麽。”
“哪有那麽嬌氣,總歸是做了人家的兒媳,不能身前伺疾,自當盡孝了。”
“他也不曾養過你,也不曾照拂過你,何須如此。”嚴佑雲心疼的為蘇娴掖着耳邊碎發,目不轉睛的看的更是仔細。
幾日裏沒有好好見過,蘇娴好不容易養好的氣色又不好了。
“畢竟是你的父親。”
“愛屋及烏的道理,很是不必。”嚴佑雲嘆道,輕撫上蘇娴的手,鄭重道:“我家事多紛雜,我不能置身事外,還要連累你受屈,以後只怕你更委屈了。”
“太醫囑我要多多走動呢,”蘇娴笑道:“眼下情形,整日裏窩在府內,也無事可做。”
“你要多注意些,”嚴佑雲不厭其煩的囑咐道:“不要跪不要哭,每日奉香也不必那麽實在,別人躬身到底,你行禮一半就夠了。”
蘇娴抿嘴笑了:“哪有教着自己夫人偷奸耍滑的道理。”
“你身子不好,還懷着孕呢,倒要為了別人毫無保留,你是要嘔死你家王爺。”
“胡說,你在父皇身邊盡孝就好,不必憂心與我。”蘇娴笑意盈盈望着嚴佑雲道:“我要是按你說的做,還不被別人的吐沫噴死。”
“管他們做什麽。”嚴佑雲不屑道:“眼見着父皇病了,各個挖空了心思結黨鑽營,門路都攀附到了我這裏,真當此刻站隊後,新主上位會高看一眼?”
聽聞呢嚴佑雲的抱怨,蘇娴輕嘆道:“現下京都內亂着呢,心思活絡的四處投機倒把,雲王府更是被盯上了,整日裏有人想來見,我躲着還來不及。”
轉念一想,嚴佑雲笑道:“你不在府內也是好事,叫他們徹底投告無門。”
話是這麽說,但雲王府若是被當做了出頭鳥,可就不好了。
“囑好底下人,無論是誰來送什麽,一律說主家進宮侍疾,都不在,什麽都不能接。若是有眼皮淺的,敢伸手的,有一個算一個,此刻不叫他們去骨剝皮,算我是好脾氣。”嚴佑雲冷笑着。
蘇娴知道了其中的深淺,定然是不敢松懈分毫,回來囑咐了幾個大丫頭,并着管事婆子,若是哪裏出了一點纰漏,定不饒過。
若寧不敢大意的盯緊了前院,還真有膽子大敢于伸手的。
蘇娴抽空料理了,雷霆手段好不留情,讓府內人膽戰心驚,皆以為戒。
蘇娴咬緊牙關心內下了決定,哪怕此刻落了苛責下人的名聲,也好過被人拿雲王府的前途換取蠅頭小利。
以後被人捉住辮子,府內萬死莫辭。
府內的事料理清楚後,将雲王府的規矩立的清楚明白了,蘇娴不敢大意,整日裏又在宮內一直候着了。
不知情的看着蘇娴的肚子都以為七八個月了,眼看着以為要生了,還能侍奉至誠,各家女眷皆是感慨着蘇娴的孝心,神情中都露出驚嘆。
一時孝名賢名京都傳遍,皇後更是恨得牙癢癢了。
皇後為了顯出司徒晉麟孝名,囑咐他不準回府,時刻守在殿內。
甚至派人守好了殿內,其他皇子進出的時間都要控制。
結果倒是被蘇娴搶着出名了?
雖是皇後控制着消息,但到底瞞不過,前後半個月,司徒文病危的消息傳遍,戍邊的皇子雖是無召,理直氣壯地憑着侍疾的名頭,都趕回了京都。
回來的人越多,皇後的臉色越陰沉。
回來的人越多,侍疾的時間就越少。
父皇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久,嚴佑雲整日裏候着也等不到多少時辰能見父皇,無精打采的回府換衣服,若寧忙迎了過來:“王爺,允王爺回來了。”
嚴佑雲大喜過望,他已經許久未曾見過司徒佑允了,母妃逝世那年大哥本想接他去邊關,護衛嚴佑雲的周全。
是父皇不同意,怕他給司徒佑允引火上身。
至今數年,一直未曾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