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嚴佑雲嘴角的笑意剛剛揚起沒幾日,太子府傳來了消息,太子沒了。
太子哥哥不過病了幾日,不能上朝而已,怎麽如今就沒了?
嚴佑雲不敢相信,怔在原地許久不曾回神。
喪事的消息傳出來後,震驚朝野,一班兄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應。
變故太快,接下來應該如何,絲毫沒有應對。
眼見着父皇已是暮年,本以為司徒缙裕坐穩了太子之位,各位王爺也都安安心心的該幹嘛幹嘛去了,哪裏會想到,還會有今日之變故。
太子的葬禮上,一幹兄弟掩面痛哭,太子妃并着膝下的幾個孩子更是哭的天昏地暗,幾乎不省人事。
東宮的側妃姨娘們跪了一地,撐不住身子,抹着眼淚,頗有幾分可憐了。
嚴佑雲神情冷冽的站在原地,全靠着身後的侍衛托着,才能不倒下,他實在哭不出來。
他已經幾日未睡了,但是實在不困,閉着眼睛就是以前的事。
司徒缙裕是個好哥哥。
自小,他不得皇後喜歡,幸而太子哥哥多方護着他,即便忤逆了皇後也要護着他。
他與太子哥哥相差甚多,太子哥哥成親時,他尚未出生。
要比太子的長子還要小三歲。
大約太子哥哥見到他的心情便如見到了自家孩子一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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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什麽神情?”哭的幾要昏厥的皇後忽而向嚴佑雲發難,哭喊着:“你身為幼弟,缙裕往常最疼你,如今他身死,你何等的表情看着你的嫡母?”
“鬧什麽!”司徒文用力的抹了把臉,将悲痛暫且掩飾一二,呵斥道。
“陛下!十一皇子他……”皇後哭訴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被司徒文氣急打斷道:“朕還沒死呢!”
“陛下!你倒是憐惜下本宮剛沒了太子的心情啊。”
“你身為一國之母,胡鬧什麽!”
“本宮剛失親子啊,陛下你竟然當衆吼我?”
“鬧得還是你自己親兒子的葬禮!”面對皇後不敢置信的譴責眼神,司徒文恨鐵不成鋼的怒吼着。
眼見着帝後在太子的靈前鬧了起來,靈堂外的群臣面面相觑,心內一時都沒了主意。
“老八!還不把母後扶下去!”司徒淩扶住陛下,厲聲吼道。
司徒缙麒遲疑的看着眼前的情形,他一向懼怕父皇母後,而今更是失了主意,頻頻向母後看去,也得不到主意。
司徒缙雲見狀索性心一橫,使了個眼色給身後的李嬷嬷,嬷嬷知意,跟着帶着人前呼後擁的将皇後帶了出去。
鬧劇轟轟烈烈的開始,亂哄哄的結束,司徒佑紋擔憂的扶住父皇,為他順着氣,一疊聲的去叫太醫。
蘇娴提起的心還未放下,又被提起,眼見着殿中吵吵鬧鬧,人人神色慌張,蘇娴覺得自己怕是要經不住風浪了。
“父皇是經歷過五龍奪嫡,手足相殘的人,最不喜的就是兄弟不和,而今皇後這樣鬧,總歸是讓父皇心堵。”司徒佑紋湊到蘇娴身邊,想寬慰蘇娴安心。
“父皇身子不适,先回宮休息,各位兄弟姐妹也先回府暫歇,有消息再通傳。”司徒淩匆匆到靈前,拱了拱手,又急匆匆的走了。
蘇娴不安的上前,扯了扯嚴佑雲的衣袖,輕聲問道:“王爺,先回府嗎?”
奈何嚴佑雲還未回神,由着蘇娴牽着順着人流向府外走去。
剛走沒幾步,聽見了皇後娘娘撕心裂腹的哭聲。
順着哭聲看去,皇後伏在李嬷嬷的懷中痛哭,旁邊的司徒缙雲又是哀愁又是輕嘆,不知應當如何了。
皇後哪是哭太子哥哥呢,她是哭自己呢。恍若回神的嚴佑雲止不住的冷笑着。
父皇而今已過花甲,眼見着唾手可得的滔天富貴沒了,皇後怎麽能不傷心呢。
若是太子即位了,太子妃順理成章是皇後了,侍妾都會有封號,即便是孩子,将來也穩穩的是王爺。如今倒是好了,身份不上不下的,說着都是尴尬。
眼見着嚴佑雲鐵青着臉色轉身離去,蘇娴顧不得了,忙跟着他的身後,匆匆離場。
身後是皇後的哭嚷:“你看他們成什麽樣子!”
回到府內的嚴佑雲躺在床上許久,連姿勢也不曾換過,蘇娴心內擔憂,又不敢過多打擾。
“王爺,起來吃晚飯吧。”
“我不想吃。”嚴佑雲翻身,悶悶道。
“王爺不要哀思過度。”蘇娴輕撫着嚴佑雲的臉頰,嘆道:“總歸身子要緊。”
嚴佑雲閉着眼睛蹭着蘇娴的手,嘆道:“你知道我為何舍不得太子哥哥?”
“聽人說起,太子是個寬厚的人,心性非常。愛護着兄弟姊妹。”
“太子哥哥自小養在了太後的膝下,太後的孩子被攪入了五龍奪嫡,死的蹊跷又冤枉,皇奶奶氣憤難平,才出來管這些破事。當年若無太後一手扶持,父皇也不會登上大寶。幸而皇奶奶也不是喜歡搬術弄權的,和我們和和氣氣的。”
說着說着,眼淚不自覺的奪眶而出。
蘇娴心疼不已,外面風風雨雨的盛傳,一直說的就是雲王爺是最無情的人了,任憑是誰也不能惹得他傷心難過。
但蘇娴知道,嚴佑雲是有心的,他的心很好的被自己藏起來,若不是最親近的人根本看不到,他記得關心的人的所有事情。
太子的葬禮剛過去,嚴佑雲便病倒了。
一直不得安穩的終于睡了個整覺,蘇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後,天光大亮後去拍身邊的嚴佑雲,問着:“你怎麽還沒上朝去啊。”
沒有得到什麽回應,吓得蘇娴瞬間清醒了過來,身旁臉頰通紅的嚴佑雲好似失去了知覺。
蘇娴慌神了,忙喊人去請太醫。
嚴佑雲燒的渾身滾燙,滿嘴胡話,一會喊着哥哥,一會喊着祖母,一會喊着母親。
喊得蘇娴膽戰心驚,憂心極了。
冷水帕子一條又一條,都不見效,蘇娴急的要哭出了聲響。
太醫來看過,說是積郁成疾,開了幾幅藥,先請王妃看看效果。
蘇娴心急如焚的等着看結果,但嚴佑雲除了昏沉沉的睡着,也沒有別的表現了。
蘇娴心內急得不行,備好了帖子,遣人一趟又一趟的奔着太醫院去。
見到沒什麽效果,有幾日連藥也喂不進去了,太醫心內也急,索性在雲王府住下來了。
司徒文聽說嚴佑雲病了,一波一波的補藥送了進來,也沒有什麽效果。
索性安排太醫院在雲王府輪值,晝夜看護,身旁不離人。
雲王府晝夜不熄蠟,仆役們衣着整齊,半分不敢懈怠。
聲勢浩大的鬧得人心惶惶,一衆在京的皇子女,除了司徒缙麒不曾來過,都來看過了。
司徒缙雲拉着蘇娴的手,寬慰道:“你且放寬心,家裏的事不着急操勞,佑雲的病也不必着急,他年紀還小,只是一股急火,消了就好了。”
蘇娴恍惚的點了點頭,這麽多天過來,她忘了許多事情。
許多人都是嗟嘆着走的,又是感慨嚴佑雲命苦,又是感慨蘇娴命苦。
“怎麽就用得着修寝陵!預備棺沖喜了呢?他才多大!他才成親多久!”司徒文拍桌怒吼道。
監天司的人戰戰兢兢。
“那是朕的皇孫!朕的皇子!若有絲毫差池,你當你們監天司賠得起性命?”
站在店外得皇後銀牙欲碎,恨不得嚴佑雲即刻去死,憑什麽你的孩子剛剛出生,我的太子就沒了?
皇後苦心費力才買通監天司,說嚴佑雲的孩子是大兇的命相,除之而後快。
既解自己心頭恨,還能說是為了嚴佑雲沖喜。
卻不想被司徒文發覺,攔了下來。皇後越想越恨,一甩袍袖轉身回宮。
司徒文頭疼的揉着額頭,心內煩憂着,他料到了皇後會有所為,沒想到動作如此大。
一出手竟想要皇孫的性命。
若是年輕時,旁的子女也就罷了。而今他年歲大了,越發眷戀天倫之樂。
他一直不願去想,到底應該如何處置皇後,才會慣的她不知天高地厚。
手段淺薄粗鄙,見識不遠,若是留下……
幸而那日之後,嚴佑雲逐漸有了起色。
“娘,爹怎麽樣了。”姝子抱着蘇娴的手臂,憂心的問着。
“沒事的,你去看看弟弟就好,這有娘呢。”
“母親,我先出去了,父王醒了請再告知我。”姝子行禮後退了出去。
蘇娴心情複雜的看着姝子,想要說什麽,卻是沒有心情。
嚴佑雲纏綿病榻了數日,整日裏有氣無力的。
蘇娴将粥端到了他的面前,輕輕吹着,喂着他慢慢的吃着,看着他雙目含情脈脈的看着自己,忍不住抱怨着:“你突然病倒,府中上下,倒是吓死人了。”
“我這不沒事了嗎。”嚴佑雲努力的撐出笑意,握住了蘇娴端着碗的手,輕聲哄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呢。”
蘇娴賭氣的掙開了,将碗放在了一邊,背對着嚴佑雲。
“你要是真有事了,我們怎麽辦。”蘇娴控制不住情緒了,眼角泛出淚花:“你以後好好的保重身體,莫要再胡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