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歸寧當日,蘇娴并無什麽去處,她自己似乎也忘記了這事,倒是嚴佑雲心內不安,若是去蘇祁處,也不是去不得,不過鬧得太過難堪了。
他不肯退步,蘇祁更是不肯讓步,連成親都是公主府出嫁的。
兩邊默默無言的較勁,是誰也不肯退一步。
嚴佑雲在床上滾到下午,望着坐在床邊看書的蘇娴,可憐巴巴問道:“我們可要去拜岳父?”
蘇娴沉吟了許久,勉強笑了:“不必了吧,爹爹不會想見到我的,倒不如找個人去多燒點紙錢,算是一盡哀思罷了。”
嚴佑雲知道蘇娴心內必定有所嫌隙,他也不想去勸,又能勸什麽呢,說什麽都不應該,畢竟遭受的不是自己。
“你我成親前,厲當家的遣人送禮過來了,你可要過目?”
“他倒是個聰明人,滴水不漏的。”蘇娴贊嘆道。
“再聰明的人,顧忌多了,也就束手束腳了。”聽不得蘇娴贊嘆別人,嚴佑雲不屑道。
“與其說是他顧忌,倒不如是你我應該顧忌。”
“此刻他知道你之前的事,我必定要有所顧忌,他也必定對我有所顧忌,以後相處必定有阻礙。”嚴佑雲漫不經心的婆娑着禮簿,心內有了成算:“那個叫封信的,你們徹底沒了聯系吧。”
“你怎麽計較這個了。”畫風忽轉讓蘇娴措手不及,紅了臉頰。
“我随口問問罷了,師姑莫要在意。”看着蘇娴臉紅,嚴佑雲忙笑着陪笑道。
兩人不自覺地湊在一起咕咕哝哝說了會話,互相消磨時光,随便幹點什麽都覺得有無窮樂趣,蘇娴本就不是善女工喜廚藝的女子,在山上時做的無非是能吃而已,而今兩人在一起光明正大的研究廚子手藝,吃的蘇娴眼中放光,止不住的稱嘆。
日日緩緩過着,嚴佑雲又去朝中開始上朝了,蘇娴慢慢接手府中事宜,一點點的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Advertisement
皇後幾次三番的遣人去請蘇娴進宮,一再要見雲王妃,嚴佑雲一再退卻,統統被嚴佑雲拒回來了。除了成親之後入宮拜禮,再也不肯蘇娴入宮。
“誰知道她又憋着什麽壞,又想着什麽幺蛾子呢。”嚴佑雲義憤填膺道:“不知道憋着什麽壞心眼,見不得你我夫婦琴瑟一體,想要挑唆呢。”
不必獨當一面,蘇娴都已忙的腳不沾地了,幸而司徒佑紋和嚴佑雲都是幫她的,她才能僥幸的敷衍到了,沒有出了大的錯。
蘇娴隐約知道如此是不對的,實在是分不出心力去琢磨,該如何應對。
“王爺說,實在是夫人之前守孝時傷了身子,而今又是成親時忙裏忙外的張羅着,理着家裏的賬,并着認識往來的親戚,只等着得空了,親自帶着雲王妃來乾清宮請罪了。”若辰不卑不亢地重複着嚴佑雲的話。
皇後越想越火,扇子再搖,也不能扇滅怒火,反倒是火上澆油的讓怒火燒的更旺盛,連帶着看着手中的扇子都不順眼了起來,重重的慣在了一旁。
“回禀你家雲王爺,本宮只等着雲王妃養好了身子了。”
面對皇後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的話,若寧應了聲,轉身退出去了。
越想越是生氣,有心想給蘇溪鎮的女兒好好的立立規矩,解解心中郁氣,卻沒有想過司徒佑雲居然護得這麽嚴實!
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也至于如此護着?未免太不拿她這個嫡母當回事了。
“好大的膽子,本宮是他的嫡母都敢如此違抗!”再一次被嚴佑雲直接決絕拒回,皇後氣的在殿內砸了茶盞。
“皇後何必因此小事動怒,往後日子還長着呢。”
面對父親苦心勸誡,皇後更是惱了,責令家族在朝中的後生,對着嚴佑雲更是要咄咄逼人步步緊逼。
“來人,将書信遞給國公夫人。”雖是囑咐下去了,仍是不解氣,思踱許久後,皇後冷笑着:“便是能找到理由不進宮,又能躲得了宮外嗎。”
火氣旺盛,肝火攪的五髒六腑疼。
鎮國公夫人剛剛收到女兒家書,宮內就傳出了皇後病了的消息,心急如焚的要顧缥缈即刻去看。
顧缥缈放下手中瓜子,懶洋洋地擦幹淨手掌,搖着扇子慢吞吞出門了,留着祖母在身後怒其不争的跺腳,說着當真是個不争氣的孩子。
顧缥缈才不在意。
剛走到皇後宮外,顧缥缈正遇到送太醫出來的陳嬷嬷,問道:“太醫來了?怎麽說?”
“這幾日娘娘總是睡不好。”陳嬷嬷嘆道:“娘娘沒個省心的事。”
“姑姑怎麽這幾日總是睡不好?”顧缥缈随口問着,随着陳嬷嬷腳步邁進了殿內。
“還不是因為雲王爺……”陳嬷嬷義憤填膺的剛想要說,被皇後打斷道:“誰來了?”
“是顧飄渺來了。”
皇後扶着頭,閉着眼睛倚坐在了榻上。
“今兒怎麽得空了?”
“過來看看您。”顧飄渺恭謹道:“祖母聽聞娘娘病了,憂心不已,叫我來看看娘娘如何了,好些了沒有。”
“都是心頭的火,郁結于心,豈是一時半刻能消的。”
“祖母說了,娘娘的信她收到了,眼前有現成的日子,不會便宜了她的。”
“這朝中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的,哪個不讓人發愁。”皺眉想了一會,皇後眉宇間算是解開了些許輕愁:“算來算去,沒有一件省心的事。”
“總歸都是世家子弟,相互照顧才是應該的。”
“瞧着這些世家子弟,倒是沒有一個争氣的,”皇後嘆道:“一連幾年了,陛下喜歡寒門子弟高于喜歡名門望族出來的子弟們,更願意提拔他們。”
“岑虞的長孫科考入朝了。”
皇後有些晃神:“多少年了。他的孫子都大的能夠入朝為官了。”
“皇後娘娘您都快得了重孫子了。”顧飄渺讨好的笑了。
皇後心不在焉的聽着,顧飄渺見勢也不好再繼續說話了,讪讪的住嘴了。
再呆了一會,實在是了然無趣,幹巴巴的找了借口退了出來,心內後怕着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當年姑姑與岑虞将軍的婚約,她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過了這麽多年,還記在了心底。
顧缥缈心內犯了嘀咕,如今岑家在朝中風頭正盛,一時無兩。蓋過國公府舊日風采指日可待,當年兩家也是門當戶對的,想來,也不失為一門好姻緣。
顧缥缈一面胡思亂想着,一面出宮回府,給奶奶回話。
蘇娴一早,被起身上朝的嚴佑雲驚醒,揉了揉眼睛再也睡不着了。正坐在床上木着戀發呆,若寧忽然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鎮國公夫人還下帖了,說要請王妃過去呢,有事要請王妃幫忙呢。”
“好端端的,怎麽請我幫忙?”蘇娴不解其意的笑了。
“誰知道呢。”若寧急得跺腳道:“王爺剛上朝走,鎮國公府就是故意的。”
“總歸要見一見的,先去看看怎麽說了吧。”若辰溫聲道,在床邊緩緩蹲下,笑道:“夫人,該起了。”
雖是緊趕慢趕,到底讓國公府來人等了許久,端坐在正屋後,蘇娴見到國公府來的是個婆子,嘴角上揚,滿是不屑,看的人很不舒服。
“夫人還是年輕,能睡得着,真令老身羨慕不已。”
蘇娴臉色不好看,想要怼回去又恐失了分寸,若辰忙附在蘇娴耳邊悄聲道:“這曾是皇後娘娘的奶婆子,一向拿喬居大,倚老賣老慣了。”
“這個時辰,我家夫人早服侍國公爺妥帖,出門上朝,處理府中事宜了。”雖是沒人接話,嬷嬷也是碎碎念的開心。
若辰站直身,淡然問道:“嬷嬷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怎麽?”嬷嬷冷笑道:“難道你能代替你主子,和我老婆子說話?”
“嬷嬷說的極對,若辰是不敢擅自做主替夫王妃說話,想來嬷嬷也不能擅替主家說話的。”若辰對着嬷嬷燦爛笑道:“嬷嬷,你說我說的可對。”
若辰的話說完,蘇娴頓時停下扇扇的手,再不覺天氣燥熱,心火難挨。
“國公夫人說,本是近親,何妨多走動走動,況且家裏有大事,需得王妃搭把手。”嬷嬷不情願道。
“我年紀尚輕,又沒經過事,更怕不妥當了,回去和國公夫人說,謝過了她的好意,實在很不必了。”
“想來是老婆子面子薄,請不動夫人!只怕回府之後要受責罰了。”
面對皮笑肉不笑的老嬷嬷,蘇娴誠懇道:“嬷嬷貴為皇後娘娘乳母,我豈敢不敬重,實在是我年輕,剛剛嫁過來,自己府中事宜還沒弄清楚,別再給國公府添堵了。”
“人都是……”
“夫人,怎麽了?”面對蘇娴作勢向後仰去,若寧忙大呼小叫着:“快來人!去把藥匣子拿來!夫人要用藥了!”
“若辰,你送嬷嬷出去。”蘇娴顫抖着語調,勉強撐着一口氣。
“嬷嬷,這邊請。”面對不卑不亢的若辰,嬷嬷氣的一甩袍袖,轉身出去。
“怎麽了?”
眼見着嬷嬷出去了,蘇娴瞬間恢複了若無其事。
若寧一臉的劫後餘生,擦着冷汗:“我捏着汗,就怕王妃應承了下來。”
“無事殷勤,必定沒好事。”蘇娴後怕的拍着胸口:“誰知道她憋着什麽壞呢,我可不給自己作禍。”
“夫人沒應下來是對的,鎮國公府是皇後的娘家。”
“居然是皇後的娘家。”蘇娴大驚失色:“那我駁了她的面子,會不會有些托大了。”
若寧抿嘴笑着:“王爺巴不得您駁了呢。”
“總歸是不好吧。”蘇娴忐忑道:“皇後貴為國母,國公夫人是正經的皇親。”
“駁都駁了,”若寧抿嘴笑着:“夫人不必想那麽多。”
沒等蘇娴心神安寧吃頓早飯,若寧火急火燎的沖了進來。
“鎮國公夫人來了。”
蘇娴的臉色刷一下變了,如沒頭蒼蠅一樣:“王爺又不在府內,怎麽辦怎麽辦。”
若辰笑道:“您慌什麽,而今是在雲王府,即便是國公夫人還能在雲王府拆了您不成?”
蘇娴定了定神,勉強道:“倒也是了。”
鎮國公夫人剛見到蘇娴就熱絡的不行,拽着蘇娴的手,像是失散多年的親女兒一般親厚,将蘇娴弄昏了頭。
“早起我派的嬷嬷,是個老糊塗了,想必話沒有對你說清,”鎮國公夫人笑着:“是我嫡親的孫女結婚,夫人幫幫我,也認識認識京都裏的人?”
蘇娴一貫吃軟不吃硬,而今鎮國公夫人一派溫和,循循善誘,蘇娴不知如何拒絕了。
“我家裏老的老,小的小,又不好麻煩身邊不夠親厚的親眷,只有來麻煩你了。”
既然話說在了這個份上,便是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蘇娴和若辰交換過目光,無可奈何的只能應承了下來。
“最難抵抗溫柔刀,”蘇娴心不在焉嘆道:“刀刀致命。”
“國公夫人如此相求,若是夫人不去,傳出去了會想當難聽。”若寧愁眉苦臉的嘆道:“當真是高招。”
“先不要和王爺說了,興許一兩日就沒事了。”蘇娴心存僥幸的天真幻想着。
畢竟是皇後的娘家,總要給點體面,蘇娴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