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自打那日起，蘇娴風雨不誤的堵在了厲撼霆的門口，随着厲撼霆要去哪裏，都是寸步不離。
蹲在茅廁內的厲撼霆心內暗暗叫苦，這算是什麽事兒啊。
蘇娴如今整日的纏着他不說，還故意在雲王爺面前顯示親近，哪有這麽拿他當炮灰的。
“當家的！還沒好啊？”
虎軀一震的厲撼霆咬緊牙關，心內下了決定，必定要去走一遭了。
“雲王爺，蘇姑娘要出去走镖啊。”
厲撼霆擺好了茶杯，沏滿了茶水，端着茶杯敬給嚴佑雲，讨好的笑着，只希望能為他定下一個主意。
嚴佑雲擡眸看了厲撼霆一眼，眸眼中的意思，厲撼霆不敢揣測，也不敢忽視。
“若是她想要出去……”嚴佑雲沉吟了許久。
厲撼霆的心懸了起來，緊繃着思緒等着嚴佑雲的回答。
“我與她談談再說吧。”
得。厲撼霆如蒙大赦，這也算個主意不是。
“你來做什麽。”見到來人，蘇娴的語氣瞬間兇了起來。
“許久沒見到師姑了，自然是想要敘敘舊。”
“我倒是沒有什麽好話想同王爺講。”
嚴佑雲被怼也不以為意，笑道：“我有許多話想說給師姑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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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娴冷哼一聲，捧起瓜子，邊磕着邊往門外走去。
“聽說師姑要出去走镖，我倒是沒有走過，若能和師姑同走一遭，實在有幸。”嚴佑雲沉聲道，打斷了蘇娴的腳步，回頭不耐煩的對他道：“王爺，哪有人走镖帶着人的，游山玩水嗎。”
“那我随着你們一路走。”嚴佑雲好脾氣的笑着。
“爺兒，我們這是镖局出镖，你跟着算怎麽回事？難不成你想被當成背後靈除掉？還是被我們當成開路先鋒？”蘇娴沒好氣的嗆他。
“總歸你開心就好。”
看着嚴佑雲憨厚的笑着，蘇娴覺得要氣炸了，明明他狡詐，反而像是主動權在她手上了？
“我要出門走镖，你不許跟着。”
沉吟了半響，依舊是心浮氣躁。
“但我想要跟着師姑。”
“但我不想帶着你！”
“我可以自保，師姑是知道的，”嚴佑雲拉住了蘇娴的手腕，有理有據道：“況且我帶着暗衛，更是會穩妥一點。”
“你要不要臉啊。”蘇娴漲紅了臉，用力的想要抽出手腕，離嚴佑雲遠一點。
“在師姑面前，我何須要臉面的。”嚴佑雲笑容可掬道：“只要能和師姑在一起，做什麽都是好的。”
“你放屁！”蘇娴氣得渾身發抖：“少在我面前說這些胡言亂語，好像你說了我能信一樣。”
嚴佑雲見蘇娴真的生氣了，也不敢繼續過分了，忙松開手，站在一旁讪讪的笑着。
蘇娴像只陀螺，嘴裏念念有詞在原地繞了半響後，終于想起來要怎麽辦了。
“師姑應該知道，若無我點頭，厲撼霆是不會準你出門的。”
“要你管。”蘇娴負氣走了。
嚴佑雲含笑望着蘇娴的背影，确認走遠後，喊了一聲李感言。
李感言知意，忙去尋厲撼霆了。
蘇姑娘是可以出去的，但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
想來厲撼霆心內也是明白的。
不想回到院內繼續看見嚴佑雲，蘇娴索性在厲撼霆身邊坐下，雙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看着來來往往的人。
來往的人即便沒有表露，也多有好奇，不過沒問罷了。
厲撼霆有苦難言，往日裏蘇娴在這裏這樣坐着，只要蘇娴沒有忌諱，他是沒有意見的。而今雲王爺正在府內，若是有人對蘇娴指指點點，想來死的定是自己。
既是明白了雲王爺的意思，早放蘇娴出去和晚出去，也不會有太大的差距吧。
厲撼霆咬牙跺腳，豁出去了。
當家的礙不過她的死纏爛打，同意了她出去走镖。瞬間蘇娴覺得神清氣爽，終于可以理直氣壯的出門去了。
照例拜托了常嬷嬷照看姝子，好話說了一堆，笑臉也陪過後，常尚勤将蘇娴送到了門外，熱絡的又寒暄了一會，蘇娴馬上帶着人清點了貨品，不敢有片刻耽擱。
嚴佑雲抱着手臂站在一邊，蘇娴只做看不見，熱火朝天的忙得不可開交，只恐有所疏忽，等着第二日一早就要出門了。
“王爺怎麽忽然同意了？”李感言好奇問道。
“師姑自來心性聰慧，不過囿于山上，許多事不曾接觸過，而今歷練了三年，想必許多事已經想明白了。”
“那如若，蘇姑娘仍是不通情感呢？”李感言擔憂問道。
“強取豪奪的事，本王不介意再幹第二回。”嚴佑雲轉頭燦爛的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像極了要吃人。
站在陰影裏的左昂無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這算是什麽事……
“既然師姑忙着，咱們先回去吧，姝子一個人在院內多少是不放心的。”
李感言笑道：“王爺如今是越來越操心了。”
想着蘇娴一會回來不知要如何得意，嚴佑雲站在門口看着院內，出神抿嘴笑着，正遇到常嬷嬷帶着自家孫兒過來給蘇姝子送飯。
紹兒并不想進屋，在院內玩兒的起勁，常嬷嬷唯恐他跑遠，推開了門叫蘇姝子自己出來拿。
蘇姝子忙跑到門口，接過了食盒後，對着常嬷嬷甜甜的笑着：“多謝常嬷嬷。”
常嬷嬷摸着蘇姝子的頭，笑道：“數你嘴甜。”
“最喜歡常嬷嬷了。”蘇娴伸出手臂抱住了常嬷嬷，甜甜的笑着。
“瞧瞧嘴甜的，”常嬷嬷掐着蘇姝子的臉笑着：“紹兒要是有這嘴，我少生不少的氣。”
蘇姝子被掐的臉有點疼，咧着嘴撐着笑，也不敢說什麽，等着常嬷嬷松開手後，臉上紅了一片也不敢揉。
趁着常嬷嬷不注意，才敢擡起手臂，用手背去揉臉頰。
“祖母，我想要她手上的镯子。”
玩兒的沒趣的紹兒一擡眸正撞見了蘇姝子的手腕，拽住常嬷嬷的衣袖，不依不饒道。
“你一個男孩子，要銀镯子幹嘛。”
蘇姝子收回了手臂，一只手握住了手腕，惶恐而又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紹兒。
“我不管！我就是想要嘛！”
不過轉眼，紹兒就哭了起來，蘇姝子有些不明白，明明紹兒要比她年紀大，怎麽能哭的這麽痛快。
“祖母給你買好不好。”常嬷嬷哄着：“咱們立刻回去和你爹要錢，出府去買。”
“不要不要！”紹兒立即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着：“我就要她手上的！”
“嗨呀，你看。”常嬷嬷為難的看着滿地打滾的紹兒，并沒有什麽要收斂的舉動，轉念看着蘇姝子笑道：“姑娘，你看，紹兒也想要。”
常紹哭的難以自抑，哽咽的好似喘不上氣了。
“這是我娘買給我的呀。”蘇姝子護住手腕，并不甘心放手。
“你先給他，嬷嬷再給你買一個。”常嬷嬷嘴上商量着，手上掰開了蘇姝子的手，握住了銀镯準備撸下來，并沒有準備松開。
“這是我娘給我買的。”蘇姝子并不想放棄，卻并沒有什麽力氣能夠掙紮，翻來覆去也只有這一句話。
“等着紹兒玩兒膩了，我再給你送回來。”
“可這是……”
“你這孩子，怎麽不懂事呢。就是你娘在，也不至于這麽摳，不過是玩兒幾天，就算給了紹兒也不會說什麽。難不成讓我去問你娘？”常嬷嬷有些生氣了，下意識舉起了手，想到了什麽又收了起來，威脅利誘的恐吓道：“你再這樣嬷嬷不給你送飯了，你等着你娘回來看管你算了。”
“那我給嬷嬷了，嬷嬷不要生氣，不要不看顧我啊。”蘇姝子委屈巴巴的摘下了桌子，眼含淚水的遞出去了。
“這才好嘛。”常嬷嬷瞬間笑了，等不及蘇姝子再猶豫，搶一般的拿了過去，自顧自的逗紹兒開心了。
“我娘再出門，嬷嬷還會照顧我的吧。”蘇姝子不确定的追出了院門問着，人卻已經走遠了。
看着蘇姝子讨好的換取常嬷嬷的笑臉，嚴佑雲剎那變了臉色，再看着蘇姝子不敢說的委屈的神情，不安的看着遠走的人，嚴佑雲滿臉的風雨欲來，雙手緊握成拳，心內恨不得将這一幹子小人千刀萬剮了。
“長小姐年紀雖小，卻是極有分寸，實在是……”李感言說不下去了，難免嗟嘆心酸，堂堂雲王爺的女兒，皇帝的嫡親孫女，真正的天潢貴胄，竟然要受這種委屈，瞧着一幹百姓的臉色過日子。
便是再想要安撫雲王爺，心內都覺得難受的說不出話了。
嚴佑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李感言心知不好。
“王爺！你去哪裏？”
顧不得李感言的追問，嚴佑雲風風火火的趕到了後院，截住了正在最後查驗的蘇娴，質問着：“你整日裏出镖，姝子要怎麽辦。”
嚴佑雲神情裏寫滿了風雨欲來的前兆，蘇娴很是懶得搭理他，一面忙着收拾東西，一面應付道：“镖局內自有人照顧她，我如何不放心。”
“便是委托別人，也要小心她會不會出意外。”嚴佑雲心內焦急，卻不知怎麽組織好語言說給蘇娴，唯恐傷了她。
“姝子自己謹慎着呢，才不會做有危險的事兒。”
“便是姝子受了委屈你也不在意？”
“姝子受了什麽委屈？”
看着蘇娴盯着他的目光，嚴佑雲突生心虛不敢說了，他忽然不敢想象，不在的三年，姝子和師姑又該受了多少的委屈。
“你倒是說明白，莫名其妙的自說自話什麽？”蘇娴直覺到了什麽，并不能抓住，心慌的追問着。
“倘若別人給她委屈了，她又不敢告訴你呢？”心內惴惴不安的猶如敲打着小鼓，偷眼看向蘇娴，又快速的将目光收回來，嚴佑雲鼓足勇氣道。
“那如何？”蘇娴氣急吼道：“難不成我什麽都不去做？乖乖的坐着，等着你來養她？你有滿府的如花美眷，我倒不知，你有沒有多餘的銀子來養她！”
“你吃醋了。”嚴佑雲面色沉聲道，心底泛出歡欣雀躍不可遏制。
“我才沒有。”蘇娴心浮氣躁的摔摔打打，不想承認。
“是不是當年你離府，也有關聯。”嚴佑雲不甘心的步步緊逼着。
蘇娴不想承認，他的确很敏銳。
“都說了不是不是。”蘇娴不想再理他，拿起行囊，腳步極快的轉身出門自去報道，準備出發。
嚴佑雲笑的合不攏嘴，追了出去。
“蘇娴……”
被纏得有些惱的蘇娴想要罵他，礙于別人抿嘴笑着的目光，實在是不想被人看笑話。
“蘇娴……”
像是牛皮糖一樣，纏着不放的嚴佑雲，蘇娴實在沒有什麽心情搭理他。
李感言抱着蘇姝子在門口等着送蘇娴，嚴佑雲寸步不離的跟着蘇娴，像是一定要糾纏出什麽。
蘇娴一一檢查着車上綁着的繩子有無松懈的，再三确定後方才穩下心，對着厚着臉皮圍着他笑的嚴佑雲，低聲道：“你若有心，我不在的日子，照看好姝子就是，總共十天半月，必定能回來了。”
嚴佑雲忽而樂了。
心滿意足的屁颠颠的抱過蘇姝子，到蘇娴面前湊趣讨好，一路将镖車送到镖局外。
蘇娴舍不得的婆娑着蘇姝子的臉頰，狠心跺腳翻身上馬，再不敢回頭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