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驚一場
第61章大驚一場
程郎玉已經兩天沒回來了。
程韶坐在卧房門檻兒, 程寶兒就坐在院門門檻兒巴巴地望着門外。
第三天清晨,葉忍冬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将兩個小孩送到了祖屋。
相公說了他可能會晚些回來, 但他已經等不住。
葉忍冬鎖了門, 背着背簍出去。
他想的是,自己先去相公常帶他去的地方轉悠。找點山藥葛根,等晚上還等不到相公就回。
這樣總比待在家裏幹等着強。
葉忍冬深吸口氣,抓着刀上山。
這次沒有男人走在前邊, 路上的樹枝野草就跟不聽話似的,盡數攔着。
葉忍冬砍了根長木棍,邊走邊拍打草叢。
他怕蛇……
葉忍冬斂眉。更怕相公不回來。
沒程郎玉帶着, 他的速度不快, 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程郎玉設陷阱的地方。
這幾天沒睡好,到地方時,葉忍冬腦袋發暈,額頭直冒虛汗。
挖陷阱的地方離深山還翻一個山頭就行,這裏樹木蔥茏,藤蔓高挂。頭頂的陽光只能透過高大的樹冠,落下來幾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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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深沉,容易擾亂心神。
“相公。”葉忍冬嘴唇幹得起皮。“相公在哪兒呀。”
葉忍冬啓唇默念, 餘光止不住亂瞥。心裏像受驚的兔子般, 怦怦亂跳。
從高空傳來的鳥鳴, 宛如從四面八方而來, 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山間。
葉忍冬握緊拳頭,扒拉草叢來轉移視線。
半山之隔, 程郎玉正捂住手臂被扯下的一塊肉, 唇色發白地藏在一個山洞裏。
緣何這般狼狽, 話要說回到前天。
程郎玉進了山,先布置完陷阱,又往深山裏走了一截。
深山危機四伏,程郎玉只想打了獵物就走。
在找到一只雄壯的公鹿,他果斷将鹿射死。但沒曾想,在取鹿的時候,身後密林突然蹿出一只黑熊。
那熊模樣猙獰,臉上被咬掉一塊肉。直直沖着這邊過來。
程郎玉心中一驚,自己這算是送到嘴下了。
他當即後側滾開。但看着剛經過打鬥的熊已經暴躁,程郎玉意識到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黑熊嘴上沒讨到好處,爪子卻是勾着程郎玉腦袋拍下。
程郎玉腰一彎,險險避開,臉上被帶下一道血口子。
程郎玉眼神發狠,将鹿頭上的弓箭一扯,在地上滾了又滾,找到機會捏緊熊嘴直直地刺進它眼睛。
箭頭入了三分,斜上而出。
熊爪子掙紮着打來,程郎玉扯了箭頭再是一紮。
猩紅溫熱的血飛濺灑了滿臉,程郎玉猶如阿鼻地獄出來的煞神,紋絲不動。以自身胳膊受傷,換一頭熊命。
“嘭”地一聲悶響,黑熊倒地。
程郎玉脫力,撐跪在地,幾乎要将肺喘出來。
但天色已經不早,夜裏的深山更是危險。他不敢停留,抓起鹿抗在肩上就往回趕。好歹在夜幕降臨之前到了外圍一點。
本打算今晚就回加,但耗費了太多力氣,加上左手疼得厲害,俨然難以趕回家。
程郎玉只好先找個山洞藏着。
第二天清早,程郎玉忍者不适,嚼碎了草藥給自己胳膊敷上。但沒多久他又開始發熱,站起啦走幾步都是天旋地轉。
程郎玉想着早些回家,咬牙走了一段,但身體越來越熱。
程郎玉擔心在外邊昏睡過去,幹脆找個山洞窩着,想着吃點東西,精神回來一些再繼續趕路。
沒曾想閉眼就睡過去,等再醒就是第三天了。
程郎玉雖說提前說了可能晚回,但若是再呆,夫郎肯定會找來。
現下,程郎玉在陷阱的不遠處。他摸摸額頭,還是一咬牙扛着鹿往回走。
搖搖晃晃,頭暈目眩,幾乎全靠着意志力。
走了兩刻鐘,程郎玉隐約在自己挖的陷阱旁邊見到個人影。
走近了,卻見那人猛地站起,淚眼汪汪向自己奔來。
“夫郎?”程郎玉甩甩頭。
一定是錯覺。
葉忍冬吃了幹糧,都快等到太陽落山,陡然聽見前邊有些動靜。
本以為是野獸正打算藏起來,卻瞅見那身熟悉的粗布衣服。赫然就是自家男人,還扛着個鹿搖搖欲墜。
葉忍冬仔仔細細打量着,邊跑上去。男人胳膊那塊的袖子明晃晃的一個大爪印,他倏地紅了眼眶。
葉忍冬将男人胳膊扶着搭在自己脖子上撐起,小心翼翼不敢去碰脖子間的手臂,只細細扶着他腰往前挪。
“夫郎。”男人生意幹澀。
葉忍冬一聽,那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程郎玉慢些反應過來,急了:“山裏不安全,怎的來了。”
葉忍冬扶着人,路過背簍,撿起來挂肩膀。背簍裏邊還放着幾只他在陷阱裏撿的東西跟農具、山藥這些。
葉忍冬擦幹眼淚,咬緊牙關撐着男人往山下走。“你要是再不回來,我都打算找你了。”
程郎玉眼睫脆弱耷拉,葉忍冬摸摸額頭,燒起來了。
“相公,你把鹿放下,咱們先回去好不好?”葉忍冬道。
“不用,相公搬得動。”只是有點發熱而已。
葉忍冬眼眶發紅,巴掌拍在男人大腿。“明明說好不受傷的。”
葉忍冬貝齒緊咬,只能等他好了再算賬,現在先鉚足了勁兒帶他回家。
途中幾次勾着草,差點連帶着男人一起倒下。
漸漸地,葉忍冬覺得身上越來越重。他吸吸鼻子,強忍道:“相公,先別睡好不好。”
“相公,把鹿放下了。”
程郎玉閉着的眼睛頓時睜開,扛鹿的手青筋繃直。“不放!”
“那你別睡,你敢睡我就扔了去!”葉忍冬威脅道。
“不許!”程郎玉歪頭,靠在自家夫郎的小腦袋上,迷糊着蹭了蹭。“好困,夫郎。”
葉忍冬小腿打顫。“相公,別睡,睡着了我搬不動你。”
葉忍冬急得眼淚直冒。
不争氣!不許哭!
“不許哭!”葉忍冬啞聲,惡狠狠說道。
他勒緊男人的腰,那鹿腿在他肩膀晃晃悠悠,要落不落。
走了一個時辰,葉忍冬腳底一滑。肩膀重重磕在樹上。
他仰頭,天邊還有一點點光亮。
葉忍冬打氣:“看到家裏,要到了,相公不許睡!”
程郎玉幽幽睜眼,瞥他一眼,又咕哝蹭蹭毛絨絨的腦袋,開始閉眼。
“相公!”男人往前一倒。
葉忍冬緊緊環住男人的腰上。跟着一起滾下去,直到落到灌木叢裏。
石子兒硌得手心生疼,那鹿跟着撞到邊上。夫夫倆又往下滑了幾分。
葉忍冬看看灌木叢邊上的土。
到山腳了!
“相公!相公!”葉忍冬拍拍俊臉,男人沒回應。
葉忍冬爬起來,将男人右手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先帶人送回家。
“韶哥兒,寶兒!”葉忍冬在院外喊道。
“韶哥兒!”
“咋了這是!”程立民笑嘻嘻追着小孩出來,呆滞地看着狼狽的夫妻倆。
“二哥!二哥相公發熱!快帶他看大夫!”葉忍冬踉跄撐着男人。
程立民反應過來,立馬将程郎玉背起來就跑。“我帶大哥去塗大夫那兒。”
身上的重量消失,葉忍冬腿腳一軟,直直坐到地上。
“阿嫂!”兩個小孩急着跑來。
葉忍冬看着自家遠去的相公,還有那土地邊的鹿。葉忍冬擦了冷汗起身道。“咱去把那鹿拿回來。”
葉忍冬憋足了氣兒往回跑,後面跟着兩小孩。
三人将鹿扔在院子裏,鎖了門又跑出去追人。
隔得老遠,能看見程立民已經背着人進村裏了。葉忍冬強撐着,帶着兩個娃跟過去。
村裏的塗大夫應當是上次他腳踝受傷,阿奶讓他去看的那家。但他沒去過找不見路。
葉忍冬摸了摸額頭的汗,咬牙堅持。
不看着相公他不放心。
塗大夫是赤腳大夫,在村裏很有威望。村裏人生病,都是在他那兒看的。
葉忍冬到村路時,正好又見到程家人腳步急促地往村北邊靠河的那方趕。葉忍冬想也不想地追上去。
“你們去祖屋,乖。”葉忍冬叮囑後邊的小孩。
葉忍冬踉跄跟上譚春柳、鐘靈秀。
“阿奶,大嫂。”葉忍冬喘着粗氣道。
“哎喲!怎麽跟逃了難似的。”譚春柳握住葉忍冬的手。
“立民回家說了,冬哥兒不擔心,塗大夫說阿玉只是累着了。他身子骨好,很快就恢複的。”
鐘靈秀扶着葉忍冬道:“冬哥兒別怕。”
葉忍冬點點頭,身心都有些疲憊。
他攥緊鐘靈秀的手,就像抓住了水裏的浮木。
幸好沒什麽大事。
塗大夫家靠河,是個茅屋跟青磚瓦混着的房子。沒進院子,就能聞到一股中藥味。
葉忍冬随着兩人進去,見自家相公已經被捂在被子裏,額頭上搭着帕子。
“這娃兒家的?”塗大夫看向葉忍冬。
“是。”葉忍冬點點頭,“大夫,我相公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事,餓了累了加上手臂上的傷。躺幾天就好。”塗大夫熟練道。“人可以帶回去了,這藥煎上喂了就好。”
“還有,他現在雖過了高熱,但是晚上要是又熱了,拿酒沾濕帕子四處擦擦。”
“謝謝大夫,我知道了。”葉忍冬眼睛微紅着感激道。
付了銀子,葉忍冬又跟在程立民身後,看着自己相公垂着的手,回自己家。
放下人,程立民就走了。
兩個孩子老人沒讓跟回來,擔心添亂。葉忍冬一心一意照顧自己相公就好。
葉忍冬到家就将藥熬上,接着去卧房守着程郎玉。
床上的人睡得熟,以前葉忍冬翻個身的動靜就能将人弄醒。
現在來回開門,也不見床上的人有半點響動。
葉忍冬探探自家相公的額頭,手心的溫度還熱着。他爬上去,将程郎玉身上的衣服脫了。
将人嚴嚴實實捂着,才按照大夫的吩咐,倒了家裏的白酒出來,用帕子沾着擦拭。
隔一會兒,程郎玉嘴唇起皮,葉忍冬沾水給他潤着。
外邊已經完全黑了,葉忍冬歇了會兒,從被窩起來。
藥熬得差不多,得給人喂下去。
葉忍冬穿着鞋到廚房,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眼角泛着淚花。
昨晚沒怎麽睡,現在困了。
葉忍冬眨巴幾下眼,将爐子上的藥罐端起,藥水倒在碗裏。
晚飯還沒吃,葉忍冬摻水煮了個白米粥。用的都是細白的精米,熬成濃稠狀。
等藥涼得差不多,将木棍往竈膛裏塞進去些,端着藥到卧房。
葉忍冬将凳子端到床邊,藥放上去。他探了探男人額頭的溫度,降下來些。
葉忍冬身子撐在男人上邊,将人裹着被子的上半身艱難擡起來。“相公,咱喝藥。”
藥水遞在男人的唇邊,見男人的眉頭皺起,緊接着就掀開了眼。
葉忍冬一喜,道:“相公,喝藥。”
程郎玉神色清明,瞥見自己跟前的手腕跟苦藥,面不改色地喝了。
最後一口喝完,葉忍冬将碗放下。
腦袋湊到男人面前,水汪汪的鹿眼委屈:“相公,你醒了。”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葉忍冬關切道。
程郎玉勾過自家擔驚受怕的夫郎趴在自己身上。“沒有,就是睡太少了。”
葉忍冬手臂撐着,不敢把力氣都放上去。像貓似的蹭蹭男人道:“相公,餓了沒。我煮了粥。”
話音剛落,程郎玉的肚子就想起一陣“咕咕”聲。葉忍冬笑道:“我去盛。”
“不過只有清粥跟鹹菜。”葉忍冬撐起身。
“能吃就行,相公一兩天沒吃飯了。”程郎玉低啞道。
“馬上!”葉忍冬急忙穿鞋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打獵什麽的架空哈,咱們不吃野味,不吃野味,不吃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