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別怕
早上池寒進了教室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講臺上放着各種顏色款式的漢服,一排男生正木着臉等着化妝。
幾個小姑娘利索的給他們戴上假發,做好發型後就開始化妝。
池寒:“……”
完了,他又想跑了。
當然最後的結局還是逃跑失敗了。
在池寒的垂死掙紮下,鄧麗答應了他就戴假發不化妝。
不過池寒底子很好,就算是化妝也只用化個眉毛就好。
少年腰身纖細,身量修長,鄧麗和幾個女生一合計給他選了個淡青色的交領上襦加三米擺褶裙,褶裙上繡着翠竹,束腰也用的是同色系的。
最後外面穿了一層糯白色的外罩,袖口長長的垂落地面。
池寒随手把及腰的長發撩到身後,正巧窗外吹進一陣清風,寬大的袖擺微微揚起。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什麽神仙畫面啊!
身如修竹般的少年立在窗旁,背在後面的手裏随意捏着一把折扇,微微上揚的眼尾帶着狡黠的靈動。
這要是放在古代,就是個活脫脫的美少年!
耿雪死死捂着嘴裏的尖叫,興奮的掏出手機拍個不停。
這種絕美錯過了鬼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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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忽然蹙起眉心,原本靈動的雙眸染上了幾分愁緒,讓人心疼。
耿雪捂着心口不受控制也跟着皺起了眉,她聲音溫柔極了,似乎稍大一些的聲音都會傷到面前這個畫卷裏走出的人。
“你……怎麽了啊?是找不到什麽了嗎?”
耿雪發出了這輩子最少女的聲線。
班裏的其他女生也是臉頰紅紅的。
池寒眉眼垂下,修長的手掌在腰上撫了撫,又在褶裙上碰了碰。
像是在尋找他遺落的劍一樣。
耿雪瞬間覺得自己腦補了一本十萬字的古早虐戀情深。
就在大家都沉迷于眼前美色的時候,一道低語聲緩緩響起:
“……怎麽不見了,我記得就在這兒啊……”
緊接着,班裏所有的人就看見池寒頂着一副矜貴公子的皮囊,一把掀起裙擺不耐煩的摸來摸去。
“我手機去哪兒?怎麽不見了!”
耿雪:“……”
衆人:“……”
好像有夢碎了的聲音響起。
池寒翻了半天終于從寬大的袖擺裏找到手機,剛擡起頭就看到耿雪一臉失魂落魄的從旁邊走過。
池寒:“?”
他看向一旁的桂高傑,疑惑的偏了偏頭。
這是怎麽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桂高傑慘不忍睹的低下了頭。
榮胥一直沒來,池寒抽空打了幾個電話過去都沒人接。
他臉色有些不好看,莫名的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班長介于剛剛的情況,嚴令禁止池寒上臺的時候說話,本來就少的露臉時間就更少了。
不過池寒現在的心思也不在節目上了,他巴不得立馬結束了就能去找榮胥。
一下臺池寒就快速的往外跑去,結果兜頭兜腦的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抱歉……”
池寒下意識的擡手撐住自己,給對方道了個歉。
擡眼一瞧,正好落進了那雙淩厲的雙眸裏。
那雙眸子此刻正緊緊的盯着他,眼中盛滿了驚豔。
方景洛……
池寒的臉瞬間就冷了,他掙脫開攬在腰上的小臂,嫌棄的拍了拍衣服,像是粘上了什麽髒東西。
方景洛頭一次沒有因為他的這個動作發怒。
平常的裝扮看慣了不覺得什麽,一下子換上古代的衣物和發飾,方景洛這才發現池寒和許庭并沒有那麽像。
頭發束起,池寒精致的五官完全暴露了出來,那是一種靈動的美感。
就像是山裏跑出的小動物一樣,即便眼裏帶着警惕,雖然會豎起爪子,但仍十分惹人憐愛。
方景洛心口癢癢的,擡手就要拉住人。
池寒現在滿腦子都是榮胥,沒時間給他浪費,他躲過那伸來的手就出了後臺的門,一路往校外去了。
“诶!我的衣服!”
鄧麗叫着池寒的名字追了出去。
周遭亂哄哄的一片,方景洛站在原地,伸出的手掌微握。
剛剛池寒在過去的時候,一截兒發帶從他的手中滑過。
方景洛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劇烈的跳動了兩下,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掌心,半晌後忽然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他喜歡的,就一定要拿到手。
***
池寒去休息室換了衣服往校門外走,打上車後才終于接通電話。
電話的那頭是個說話不穩重的男聲,半天講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在池寒最後的耐心耗盡前,對方終于把事情講明白了。
“榮胥昨晚暈倒了?現在在醫院?!哪家醫院,我現在就過去!”
扣了電話後,池寒懸浮了一天的心非但沒有落下,反而還揪的更高了。
好好的,怎麽能暈過去呢?
池寒一路上連催了司機好幾次,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直接掃了一百塊錢過去就跑進了醫院。
十分鐘後他終于見到了榮胥。
在旁邊照顧他的是那晚別墅裏的管家。
“榮胥……你怎麽樣?”
因為跑的太急,池寒這會兒肺裏還在難受,他雙手撐着膝蓋邊喘氣邊問道。
“還有哪裏難受嗎?”
榮胥此刻正靠坐在床上,被子一直蓋住他的腰部。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片陰影,莫名多了幾分孤寂。
池寒喘勻了氣,幾步走到床邊坐下,低下頭細細觀察着榮胥的表情,小心的問道:
“你是不是還有哪裏疼?是腿嗎?我給你揉揉?”
榮胥始終低着頭,他蒼白的嘴唇微微抖動,幾個破碎的詞句從裏面跌落而出。
“不見了……”
池寒安撫的揉着他的背,低低的聲音裏滿是對着榮胥才有的溫柔,他湊過去,幹燥溫柔的掌心輕捏着那微垂的脖頸,不帶任何情欲。
榮胥的身體總算沒有那麽僵硬。
他微微擡起眼眸,裏面灰暗一片。
像是陷在了一個永遠也無法醒來的噩夢裏。
“不見了,”榮胥表情,聲音裏卻藏着要壓垮人的絕望,“平安扣不見了。”
池寒一怔,低頭看去,榮胥一只手正死死的扣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手背上青色的經脈鼓起,顯得有些可怕。
他連忙扒開榮胥的手不讓他再抓着,果然,那白皙的腕子上已經泛起了青紫色。
紅色的絲線孤零零的圈在上面,淡藍色的平安扣不見了蹤影。
“沒事的榮胥,沒事的,”池寒眼底一熱,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那股濕意壓下,“我陪你去找找,一定能找到,就算找不到了,我還有好多東西想送給你呢,你別……”
池寒用力咬了下舌尖,盡力露出了與平常無異的笑容。
“榮胥,你別怕,我在呢。”
榮胥不知道是被那句話觸動了神經,他的眸子忽然多了些焦距,緩緩看向池寒。
“池寒。”
池寒湊過去以為他要說些什麽,但幾分鐘後,他才發現榮胥竟是淺淺的睡了過去。
池寒:“……”
他深吸一口氣,扶着榮胥慢慢躺下,管家自知失職也不敢多說話,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寸步不離。
池寒關上門,徑直去了醫生辦公室。
“病人的情況呢你也看到了,腿上的毛病是一大塊,另一塊,在他心裏。”
“平常是誰照顧他?腿上的病這麽重,平時得好好保暖,不能受寒受風,吃的上面也不能吃過于辛辣刺激的,這都會讓他的病越來越重的。”
醫生說着說着嘆了口氣:“他父母呢?這孩子年紀這麽小,心理狀态實在不太樂觀,昨天晚上從急診上來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精神狀态,不看人也不搭理人。”
“你是他朋友嗎?”
池寒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聲音沙啞。
“我就是他的家人。”
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池寒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半天緩不過來。
他原本以為榮胥就是站不起來了,沒想到他竟是要經常忍受這樣的折磨。
一想到醫生說的“痛入骨髓”,池寒的心就一陣陣的抽痛。
以往被忽略的細節全部湧現出來。
他是有多遲鈍,才沒有發現榮胥總是揉着膝蓋的手呢?
上課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甚至是那次他為榮胥系上平安扣……
明明那麽明顯。
池寒緊緊咬住齒尖,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他臉上的沉郁自責全部消失,唯一還在的,就是一如平常的溫和笑容。
他走進病房,握住榮胥的手指,将額頭貼了上去。
“榮胥,我帶你回家,以後我都陪着你。”
仍在沉睡中的榮胥似有所覺,他的食指動了動,輕輕勾住了那溫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