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壽宴
池寒這一頓飯吃的有些食不知味。
頂樓的包間很多,他不知道榮胥具體去了哪個房間。
草草填飽肚子後,池寒站在電梯門口等了許久,但最終也沒有等到榮胥出來。
看來是不太可能再遇到了。
他有些失望的下了樓,在回家的路上池母打來了電話,說是今晚榮家老爺子舉行七十壽宴,到時候會有車接他到“桃花源”會所。
“找個人把你的紅頭發給我遮一遮,”池母冷冰冰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語氣裏是隐忍的怒氣,完全沒有身為母親的溫情,“晚點我讓人來接你,衣服我讓吳管家給你準備好了,到時候別給池家丢臉。”
池寒聽到這件事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但榮家家主的七十壽宴,他記得小說裏面寫到榮胥也到場了。
想到這裏,池寒拒絕的話就再也沒法說出口,他說了句“好”,那頭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池寒:“……”
看來原主長成那樣的性格也不是沒有道理。
真是可憐他攤上這樣的父母了。
回到家後吳管家果然已經準備好了衣服,是個黑色啞光面的西裝,胸口處有着幾道暗紋還鑲了價值不菲的星鑽。
池寒挑了挑眉,看來池家父母對今晚的宴會是真的上心。
看看這西裝的材料做工,絕對是下了血本了。
從池寒回到家開始,吳管家就一直是一副久久不能回神的模樣,視線忍不住的在他頭上打轉。
這個幹幹淨淨的少年真的是他家的小少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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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管家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有多久沒看見池寒頭上出現黑色了。
“吳叔叔,我今天臉上很奇怪嗎?”
在吳管家的目光第無數次落在池寒的頭頂上時,他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吳管家表情複雜:“不不……我只是在想,先生夫人今晚看見小少爺應該會很高興。”
池寒根本無所謂那倆人看見自己會怎麽想,他去染頭發完全是因為自己不喜歡那個發色。
不過事實也的确如同吳管家所料,池母在接上池寒後,果然也是呆了好久。
半晌後她錯開目光,語氣總算沒有那麽生硬:
“很好,看來你總算學會聽我的話了,這身衣服很适合你。”
池寒:“……”
不,我并不想知道你的想法。
一路上池母都拿着手機,似乎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需要處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池寒沒什麽和她交流的興趣。
車子在沉默中很快就到了。
桃花源會所似乎真的是根據陶淵明的《桃花源》來建造的,恰到好處的遮擋讓來到大廳的人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古典的小橋流水和衆人身上的精致禮服并不矛盾,甚至還為這個名利場覆上了一層高雅的面紗。
池寒和池母尹蓓進來的時候,池父已經和人交談了好一會兒了。
“榮老爺子還沒到,你先跟我去認認人去。”
池父看見兩人進來只是冷淡的一點頭,在他眼裏池寒的作用似乎就是用來結交他人的。
池母尹蓓同樣也是一臉冷漠。
但池寒現在沒有半點興趣和他們虛與委蛇,他從進來的時候目光就一直在掃視着大廳,試圖找到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
他記得小說裏對今晚的宴會可是寫的相當細致,因為渣攻事業線就是從今晚開始嶄露頭角的。
不過池寒當時基本跳着看的,具體情況他早就忘了,只記得幾個重要出場人物。
其中一個就是榮胥。
榮胥今晚的作用就是在衆人面前被拿來襯托方景洛的優秀。
方景洛被捧得有多高,榮胥就被踩得有多狠,所以日後榮胥才會那麽記恨方景洛。
這裏的情節是小說開頭那裏,當時池寒還沒有喜歡上這個角色,只是覺得這個配角有點慘,莫名其妙的就被用來調侃譏諷,看來主角也不是什麽好人。
直到現在基本看完全書再加上上午的相遇,池寒已經沒法再用當時的心态來面對這件事情。
因為榮胥在他心裏早就不是冷冰冰的紙片人了,他是個有血有肉會痛會難過的人。
是一個活着的人。
所以接下來榮胥被羞辱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讓它再發生。
宴會上的每個人都端着酒杯談笑風生,池母挽着池父熱切的和來往的賓客交談,那态度可比對他們兒子好太多了。
“這位就是池寒吧?果然長得一表人才,和你爸爸一樣,”一個地中海男人臉上帶笑,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插兜,“多大了?十七歲……現在應該還在讀高中吧,我女兒今年也剛上高中,孩子你是哪個學校的?說不定還是一個學校的呢!”
池寒不知道話題是怎麽突然跑到自己這裏的,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一會兒怎麽把榮胥拐跑,聞言,他分出一絲精力想了想原主記憶裏的學校名字。
……好像是七中還是十中來。
看來原主真是學渣中的戰鬥機,居然上學一年了連學校名字都沒記住過。
池寒無語的摸了下鼻尖,張口就道:“我是十……”
“您家孩子是哪個學校的呢?哈哈……我上次還去過小姑娘的生日宴會,那眼睛長的可真漂亮,和您夫人簡直一模一樣!”
池父匆匆打斷池寒的話,臉上堆笑的試探道。
在這種場合裏,不管是什麽東西都是能拿來衡量價值的,像是這種問題還是要先套出別人的話,然後再根據情況回答。
想到這裏,池父不着痕跡的瞪了池寒一眼。
沒點眼力見兒!
地中海男人最得意的就是他娶了個漂亮妻子,池父這句話簡直讓他覺得面上有光,當下就帶着些自得的道:
“哎她成績也沒有多好,能考上S市的一中我就已經很意外了,這次排名也就是個年級前十吧!”
池父:“……”
池父強撐着笑容點頭微笑:“年級前十已經很厲害了!而且還是在一中這種全國頂尖的高中裏,您女兒真的太優秀了!”
地中海男人擺了擺手,表情倒是很受用,他笑眯眯的問道:“還行還行,池小少爺一看就是那種學習好的孩子,應該也是一中的吧?難道是出國念的書?那可是厲害了……”
池父匆匆打斷他的話,沒有什麽底氣的含糊道:“嗯嗯……對,他也是一中的。”
池寒簡直沒眼看,他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虛榮又虛僞的人,惡心程度簡直能和方景洛一比。
池母則在旁邊一直端莊的笑着,偶爾才會說幾句話,盡力的扮演好一位好妻子的形象。
相比起來站在一旁一直面無表情的池寒就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了。
地中海男人心裏暗暗皺眉,不屑的嗤笑了幾聲。
果然不是什麽大家族裏出來的孩子,滿身的小家子氣,簡直上不了臺面。
直到池寒站到有些腳麻,入口處才終于有着一道清瘦的人影出現。
池寒本來有些遲緩的目光頓時就亮了起來。
是榮胥!
他幾乎是想迫不及待的直接走過去,但這個念頭一起就被打散了。
不說榮胥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就說他現在身邊跟着的這對假面夫妻,估計都不會讓他能那麽容易的過去。
池寒抿了抿唇角,看向手裏的酒杯,眼裏忽然就多了一絲狡黠。
他想到辦法了!
榮興文推着榮胥往大廳裏走去,心裏滿滿的憋着怒火。
他原本應該在一個小時前就到了的,都怪這個不省心的兒子,身上的傷口怎麽也遮不住,這讓宴會上的其他人看到會怎麽想?
他虐待兒子嗎?!
腿上的傷口還好說,手背上的那一大片擦傷看着就讓人直皺眉,最後還是讓人找了個手套給他戴上才遮住。
這來回折騰的導致自己也遲到了,錯失了多少結交的機會!
榮胥依舊是那副低着頭死氣沉沉的樣子,榮興文木着臉只管往裏面推,路過不平的地方也沒有放慢速度,連着輪椅上的榮胥也被撞的一晃。
快步走來的池寒正好看見榮胥的手攥緊膝上鋪着的毯子,一看就是撞疼了。
池寒頓時心口一緊。
要知道幾個小時前榮胥的膝蓋才摔過,現在被這麽刺激,那得多疼啊!
“榮先生您好。”
看着第二次攔下自己的少年,榮興文在認出他後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又是你?”
池父池母從池寒後面笑容滿面的走來,剛剛池寒跟他們說榮家的人來了,想要去敬個酒認識認識。
池父有些倨傲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兒子還不算太傻,知道現在應該給自己以後鋪路。
要知道榮家人可是今晚的主角,于是池父就同意了這個提議。
沒想到池寒直接就抛下他倆走了過去,那急切的樣子仿佛那邊才是他的親人。
池父:“……”
他生平第一次想罵人勢利眼。
“您認識小寒?那可真是太好了……”池父一來就聽到了榮興文的這句話,當時就有點訝異的看向池寒。
他這個兒子什麽時候和榮家人搭上線了?難怪這麽着急的跑來要敬酒。
想通關節後,池父對池寒剛剛丢下他的失禮行為也算是原諒了幾分。
畢竟要是能得點榮家的好處,那在生意場上的地位可就能直線上升了!
“認識?”榮興文見池寒的父母不是S市裏的名門貴族,頓時就陰陽怪氣了起來,“何止是認識,你們家小少爺的脾氣我可算是見識到了,真是家教嚴明呢。”
池寒自從猜到這個老男人的身份後,就想到肯定要被他給擠兌一番,但只要能把榮胥撈出來,誰管他說個錘子。
“您過獎了榮叔叔,和您教導榮胥的方式比起來,我們家的家教實在不算什麽。”池寒不卑不亢的回道,眼角卻不住的往榮胥身上飄。
榮興文:“……”
池父就算再傻也知道池寒說的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他一把拉過池寒,帶了幾分讨好的笑容:“那個榮先生,你別聽小孩子瞎說,他懂什麽?整個S市誰不知道榮家的家風嚴良啊?您說是吧?”
一直低着頭的榮胥在池寒被拽開的瞬間微微擡起頭,冷沉沉的盯着池父拽人的那只手。
池寒不在意的揉了兩下,悄悄蹭到榮胥身側,低聲道:“榮胥,我帶你去外面轉轉好不好?”
說完這話其實他心裏也很忐忑,畢竟按照榮胥的性子,願意跟他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池寒真的不想眼睜睜的看着對方被欺辱。
就在他想着怎麽把榮胥騙出去的時候,榮胥忽然用那雙墨染似得眸子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又低下了頭。
這是怎麽個意思?
願意還不是願意啊?
池寒撓了撓耳朵,回想起了上午自己給他蓋毯子時榮胥好像也是這麽默不作聲。
那……這是默認的意思嗎?
池寒試探的扶上輪椅把手,果然榮胥沒有出聲,他略微挑起一點唇角,道:“那你不說話我就當同意了啊!”
榮胥微垂着頭,手指輕輕顫動一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榮興文本來也不想帶榮胥出來,但只有帶着他,才能證明自己也是榮家人。
他這一輩子一直都在被質疑,榮胥母親還在的時候,他幾乎逢人便說“我是榮錦繡的先生,是榮家的一份子”,但後來錦繡不在了,他的身份似乎又變得模糊了起來,他只能重新去尋找依附。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總是帶着榮胥出席宴會,為的就是讓大家知道——我是榮胥的父親,我就是榮家人。
但是當大家都來恭維他的時候,榮胥的存在對于他來說就成了一種累贅。
所以雖然他很厭惡池寒,不過有人幫他接手榮胥确實是個很大的誘惑。
于是榮興文故作關心的道:“小胥他腿不好不能去太遠的地方,你可得好好照顧他啊!”
池寒忍着惡心淡淡的點了點頭,推着榮胥趕緊從旁邊的過道裏離開了。
榮胥垂眸,遮住眼裏的諷刺。
不能去太遠的地方不過是因為榮冠玉一會兒要來,他怎麽能放過表演父子情深的機會呢?
榮冠玉有多厭惡自己這個殘廢,榮興文居然這麽多年都沒有看透。
真是個十足的蠢貨。
池父看着池寒帶着榮胥離開的背影心頭暗喜,就算是個不受寵的殘廢又怎麽樣。
只要是榮家人,他就有辦法把他變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