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沈先生似乎很讨厭剛才的女子?”武威從在副駕駛座位上回頭看沈誠潤。
“對。”沈誠潤幹脆利落的承認, 這讓武威愣了下。
“你們還記得昨日來我報館鬧事的女子嗎?那女子就是我報館一個叫做陳葛的畫師的妻子。而這個女人則是陳葛的外室。”沈誠潤甚至不願意承認蔓蔓是陳葛的妻子這一身份。
武威愣了下,道:“沒想到沈先生還是一個很傳統的人,現在的學生可是都崇尚自由戀愛, 反對包辦婚姻。”
沈誠潤道:“我不是一個傳統的人, 更加不支持甚至強烈反對包辦婚姻。我支持戀愛自由,我甚至覺得包辦婚姻是一種封建糟粕。”
“那您怎麽稱呼她為外室?”武威奇怪問道。
這樣的稱呼是那些封建大家長最喜歡用的詞彙。
沈誠潤長喘口氣,“婚姻自由,戀愛自由, 這是很美好的追求。但是無論如何,婚姻自由也好,戀愛自由也罷, 都不是傷害婚姻中另一名女子的理由, 更不是插足別人婚姻,破壞別人家庭的理由。
既然追求所謂的婚姻自由,那麽當初為什麽要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為什麽不反抗到底。如果反抗到底,無論男子女子我都敬佩他。
沒有那樣的勇氣,最後選擇屈服了,那麽就請屈服到底。因為這時候,無論男女肩上的擔子就變成了一個家庭, 這個家庭有另一個人, 還有他們的孩子。
明明知道人家有家庭, 有妻有子, 一句我們空洞洞的反對包辦婚姻,追求真愛的空號, 就企圖妄想抹平插足別人婚姻的醜陋實事。
永遠不可能!”
所以沈誠潤才用了外室這二字。
沈誠潤道:“我調查到, 陳葛這位外室是名女學生, 她父親是做買賣的,供她讀書就是因為知道現在很多達官貴人喜歡讀過書的女子,想用她攀高枝。可惜的是後來她家中敗落,書讀到一半就辍學了。
好的東西,比如獨立自強這些都沒學到,竟學些邪魔歪道,打着真愛的幌子和有婦之夫勾搭到一起。
陳葛就打算離婚,他妻子不願意,不肯離婚,陳葛就在報紙上登條離婚啓事就算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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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暼眼沈誠潤,以為他不知道就道:“現在很多文人離婚都是在報紙上登條離婚啓事就算離了的。這是他們自允新時代文人追求婚姻自由最愛幹的事情。”
“所以我管這種無媒茍合插足別人婚姻的人叫做外室。”沈誠潤道。
“沒錯。”葉懿竟是出言附和,“自古無媒茍合就是外室,不得家族父母承認。”
看着葉懿維護他的樣子,沈誠潤忽然笑了。人的心都是肉長的,将心比心。這不,就連一向信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葉懿都開始突破自己一貫選擇維護着他了。
沈誠潤笑眯了一雙眼睛,煩悶的心情都沖散了。
沈誠潤本打算做的那麽絕的,可是蔓蔓這一糾纏,實在令沈誠潤惡心,他就出手了。
在自家報紙上直接登了一則與陳葛解除契約的啓事。
這種解除勞動關系,或者聘請勞動關系的啓事,報紙上屢見不鮮。只不過大多數公司刊登這樣的啓事都是用來解聘前經理人這種有實權的職務。就怕解除勞動關系後,前經理人還會用這層身份去欺騙從前的客戶,為自己謀取利益或者騙取財産,給公司帶來麻煩。
如陳葛這種小人物,說白了根本不夠檔次,壓根就不用刊登啓事。可沈誠潤還是刊登了,就是為了社死陳葛,許多有名氣的報紙大多都知道沈誠潤的為人,不是個苛刻,卻主動和陳葛解除勞動關系,還特意刊登這樣一條啓事,必然有原因,只能是那陳葛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那種大報紙不缺人,用畫師有得是,自然就不願意用這樣人品有瑕的人。
這就是招惹他的後果,沈誠潤承認他就是故意而為之。那個蔓蔓不是标榜真愛嗎,他就想知道他用這種方法攪壞了陳葛的名聲,影響各大報紙對陳葛的印象,絕了他另尋高枝的出路,在陳葛知道這一切皆是因為他的真愛——蔓蔓後,會不會遷怒。
沈誠潤還在報上刊登招聘畫師的啓事,這沒引起過多關注,烏虛圖畫報就是幹這個的,招聘畫師沒問題。
反正畫師都是過稿給錢,并不賺死工資,招聘多少都沒問題。
不得不說葉懿介紹的私人飯館無論是從菜色還是環境而言都沒得說,絕對足夠優美,菜品也好吃。
這裏私密性很足,沈誠潤覺得挺适合談事情,還挺喜歡,葉懿就把沈誠潤引薦給這家店鋪掌櫃,以後沈誠潤就也成為這家店鋪招待的客人之一,可以帶朋友親人來吃飯。
晚上放學,江成仁帶着妹妹找過來,兩人手裏提着一個大包裹,沈誠潤問道:“你提着行李幹什麽,要出遠門。”
江成仁翻個白眼,“這麽多行李出遠門我也拿不動,我是想把他們捐給慈幼院。我妹妹聽說了慈幼院的事情,也想去看看孩子們。”
“這是好事。”沈誠潤笑道:“孩子們就缺衣服,當然你們要是有不用的課本也可以捐贈給孩子們。”
江成仁問道:“那些孤兒又不識字,要課本幹什麽?”
那天江成仁雖然跟着捐過錢,但并沒親自去過慈幼院,所以不了解慈幼院竟然建了學校給孩子們讀書。
“慈幼院原身就是學校,現在學校重新開辦起來了,雖然目前只有學前班和小學部以及一個職業學院,但是待這批孩子長大升學,中學部和大學部都會陸陸續續開辦。只不過可能一開始人并不多罷了。”
江成仁眼睛亮了,“誠潤,這腦子不僅做生意好,幹什麽都好用。這慈幼院辦得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我以為至多就是讓那些孤兒能吃上飯,穿上衣服,冬日裏凍不到罷了。”
“我帶你看看去吧,興許你還能幫我提出什呢意見。”
江成仁滿口答應,并帶上他妹妹江成秀。
沈誠潤坐在副駕駛帶着二人先去借沈清雅姐弟,沈清雅自然跟着去慈幼院,沈誠然才去過就不願意去了,耽誤他去火鍋店看生意,就帶着保镖去了火鍋店。當然不會坐黃包車,走着去的。現在家裏有黃包車夫了,沈誠然除了用家裏的車夫,再外面絕不肯再坐一次黃包車。
對于送來的舊衣服,葛雲逸非常歡迎,還表示以後江家再有舊衣服一樣可以送來,慈幼院不在乎衣服大,他們可以帶着孩子們自己改,剩下的布料還能做別的。
江成秀第一次來慈幼院,發現慈幼院中的孩子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過得好太多,心中對沈誠潤的印象更好了。
幾人待了會就打算離開,沒想到出了慈幼院大門沒走幾步就撞上一名婦人帶着兩個孩子被趕出來。
一名六十多歲的男人站在大門口用身體擋住門厭惡地看着地上的婦人和兩個孩子,“我們家中祖祖輩輩就沒出過被休回家的女人,被休了,你就不覺丢人嗎,怎麽還好意思回來?”
男人惡聲惡氣罵道:“你還不反思反思自己都做了什麽才會招致女婿兩個孩子都不要了,也要把你休了。你說好好的女婿,那麽能賺錢,多好的日子,你怎麽就不知道知足。”
“我沒有,是陳葛他在外面養了別的女人,那女子是名女學生。他能賺錢了,就嫌棄我沒讀過書,當初是您不準許我讀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婦人哭訴道:“所以爹你不能不管我,我現在根本沒地方去,身上也沒錢。”
男子惱羞成怒,“還敢怨怼我,你這個不孝女,我可是生養你一場的人,怪不得女婿不要你,連自己的爹都敢忤逆,你不被休,誰被休!”
“我告訴你,你別再回來了,我沒你這個女兒,丢人!”男子砰地一聲把大門關上。
地上的女子連忙爬起來敲門,可無論她怎麽哭求都沒有。
天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下起雨,打在婦人身上,還挺會應景,真有那麽幾分凄涼的味道。
江成秀氣道:“氣死我了,天下怎麽有這樣的父親,不行,我要好好和他理論理論,今個非叫他們把這母子三人接回去。”
“別去,不可能的。”沈清雅攔住江成秀,“先不說你能不能說通那個老人,就算勉強他們暫時把母子三個接回去,你又能保證那人就不會為難她們母子三人,就能保證咱們走後,她們不會被再次趕出來嗎?”
江成秀氣鼓鼓瞪着沈清雅,“那你說怎麽辦,就不管了?”
沈清雅沒立刻回答,而是沉思片刻,然後回頭看着慈幼院的匾額。
江成秀頓時眼睛亮了,“對啊,我們可以仿照慈幼院也辦一個什麽院,到時候就幫助這些無家可歸的女子。”
“女子不同于孩子,孩子沒有勞動能力,所以才會有人願意幫助他們。女子也不會,說句不好聽的話,很多人會認為女子真過不下去,那就嫁人好了,嫁了人自然就能過下去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樣行?”江成秀急得跺腳。
沈誠潤看着他們争辯并沒有插話,他也想看看沈清雅這段時間的變化到底有多大,而最能看出一個人改變的就是她遇事的處理方式。
“只有經濟獨立,女人才能養活自己,這也是那些男人随意休妻卻不會影響自己生活的原因。”沈清雅一針見血道。
江成秀問道:“那怎麽辦,給錢嗎?”
“治标不治本,得從根源上解決。”沈清雅道:“所以我打算幫助女性自立自強,靠自己的雙手而不是男人來吃飯。只有自己賺到錢了,走了穩定的經濟來源,才會有底氣,才敢反抗,才敢争取自己的利益。”
江成仁愣住了,看向沈清雅的目光變了,帶着一種驚豔的神色。
沈誠潤很欣慰,沈清雅終于學會了思考。
沈清雅轉頭對沈誠潤道:“誠潤,我想幫助這些可憐的女性,我想解放她們的思想,叫她們獨立。但這些絕對不是空喊口號就行,還是得先讓她們經濟獨立,能自己賺到錢然後再談其他。”
沈誠潤沒多說,只問道:“那麽我有什麽可以幫助到你的嗎?”
“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公開染甲的制作方法,由我開辦一個染甲培訓班,想學染甲的女子都可以來學習染甲,然後自己回家開鋪子,這樣就能賺到錢了。
有了錢就有了底氣,男人再對她們不好的時候,不是軟骨頭的自然而然就會反抗。”
“好。”沈誠潤為沈清雅喝彩,沈清雅得到誇獎臉紅了,有些害羞,沈誠潤的肯定對她很重要,沈清雅一直覺得自己的弟弟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