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沈清雅性情溫軟,大約和她從小生長環境所受教育有關,她是沈家夫妻領養,從小半是養女半是奴仆的長大,性情自然強勢不到哪裏去。
但是那都是對她自己而言,別人怎樣議論她,沈清雅都能忍耐,卻容不得別人随意污蔑沈誠然和沈誠潤。
沈清雅大聲反駁道:“花嬸子你不要亂說,錢都是誠潤和誠然一枚一枚光明正大賺回來的。”
花嬸子不屑地撇嘴,:“就你那兩兄弟也能,要是有那本事早幹什麽去了,你家日子還至于過成如今這副慘狀!”
沈清雅怒極反笑,“說來還要多謝花嬸子你,要不是你日日惦記着想把我賣出去做小妾被誠潤聽見,誠潤也不會發了恨即便休學也要賺家用。”
“你大弟不讀書了?你爹娘臨終前遺願不就是讓你們姐三個指天發誓必須供你大弟讀書嗎?現在你們竟然違背爹娘遺願,真是不孝!”花嬸子雖然嘴上這樣說着,心裏卻覺得沈家父母真是魔障了,家裏幾個半大孩子飯都吃不起,眼看着就要餓死了,還讀什麽書,難不成命還沒讀書重要。但此刻嘴上卻滿口孝意怼道。
沈清雅氣得直哆嗦,卻笨嘴拙舌不知道怎麽反駁,還是旁邊來取衣服的人安慰道:“你這丫頭莫要聽她胡言亂語,如今你家都這情況了還讀什麽書。說句不當講的話,你大弟那書早就不該讀了。不過如今也不算晚,你大弟那邊剛有進賬,這頭就不讓你做工了,也是心疼你,這弟弟你沒白白付出。”
沈清雅心裏熨帖,弟弟賺了錢立刻就不讓她做工了,這份心意她都明白。
不管花嬸子怎樣酸溜溜,沈家日子卻以肉眼可見速度好起來,又因他家日日做肥皂,豬油渣不說管夠卻也天天都有得吃,沈誠潤給家用又大方,沈清雅見家裏收益真的穩定,就日益大方,不吃玉米面改吃粗糧,昨天甚至吃了白白的大米飯。豬油渣拌大米飯,香得恨不能把舌頭吞下去。
這日早起,沈家正在吃飯,就聽院子裏熱熱鬧鬧吵嚷起來。
“大妹子,今個怎麽這麽早?”院子裏響起花嬸子谄媚的聲音。
一個中年婦女不冷不熱回道:“你們都是忙人,我來晚片刻哪還能找到你們半個人影。”
“怎會,怎會。”花嬸子打着哈哈,聲音裏聽不出半點對待沈家姐弟時的強勢。
這人正是這院子的房主,姓梁,今日過來收房租。梁房東可不是溫婉的人,性子潑辣得很,敢拖沓房租就能立時把人攆出去。因而這院子中的租戶沒人敢推三阻四,都趕緊拿了租子出來交上。
梁房東數着一分不差才擡頭問道:“沈家那幾個可在家?”
“在的,在的。”花嬸子眼珠子骨碌碌轉着,不知道又有什麽壞主意,“這個時辰他們三個都在,我帶你過去。”
Advertisement
院子就是梁房東的,她又不會不知道沈家住在哪間,那用花嬸子帶,不過對于花嬸子獻殷勤,她也沒拒絕。
門簾被撩開,沈誠潤就見一個穿紅戴綠的中年女人走進來,接着一個幹瘦的老太太也跟着擠進來,不待女人言語,老太太先酸不溜道:“大早上的就是幹飯呢,還是豬油渣拌飯,這夥食好得很啊!”
接着又讨嫌道:“哎呀,你們幾個孩子怎麽這麽不會來事,沒看見房東嗎,趕緊拿個碗給人盛飯啊。”
說着竟然就要自己動手去盛飯,沈誠然可不慣着她,蹭地站起來張開雙臂攔在花嬸子跟前,面色不善地瞪着她,大有她再敢動一下,他就敢動手的意思。
花嬸子面色不見讪然,反而理直氣壯教訓道:“你說你這孩子可真是白眼狼,平日裏東家都是怎麽照顧你們的,瞅瞅這院子裏別人家一個月可是三元,到了你們這裏每月就僅要一角錢,這是多大恩惠,你們怎地還不知道感恩!”
花嬸子這話說得就太好笑了,房東給沈家租費便宜,可不是為了照顧沈家三姐弟,完全是因為他們租住這地方就是狗棚隔出來的一個小隔間,甚至連扇門都沒有。
沈誠潤不願與他們廢話,直接從自己上衣口袋裏翻出一角錢遞給房東。
梁房東沒想到這次沈家交房租這麽痛快,之前都是推三阻四,也是他們家真的窮。
不過這才幾天不見,大早上就吃上幹飯,還是豬油渣拌飯這種好夥食,沈家從前早上可都是喝稀食,還是糠麸那種。不知道沈家有何機遇了?
梁房東一雙眼睛在沈家姐弟三人身上來回打量,“沈家小哥這是發財了?”
花嬸子立刻道:“沈家小子做買賣了,現在有錢了。”
梁房東又問:“即是如此,可要先把一年房租交齊?”
沈誠潤淡淡道:“不必了,我們下個月不打算租了。”
梁房東愣了下,随後反應過來似笑非笑,“還真是發財了。”
沈誠潤卻已經起身送客道:“我們兄弟還要出去做買賣,恕不能招待了。”
梁房東和花嬸子被半攆出來,臉色都不大好看。沈誠潤卻不在意,梁房東談不上對沈家人好也談不上不壞。沈家最難的時候,也不過是準許房租晚交租子三日,生活上的困難更不曾出手幫過,否則沈家也不至于住的地方連扇門都沒有。
沈誠潤和沈誠然并沒有被梁房東的出現攪擾好心情,這次他們沒去附近街市,而是去了烏虛中學附近。
烏虛中學作為烏虛市最好的高中,其中讀書的學生非富即貴。而沈誠潤有了本錢,加大生産量,又熟悉這裏,故而選擇此地最為合适。若是原身可能還會不好意思,沈誠潤就不會。他本身就是AI,天生沒不好意思這個程序編碼,只有最優程序化。
事實證明,沈誠潤選擇并沒有錯,烏虛市的學生很有錢,對沈誠潤賣的肥皂也很感興趣,僅僅放學這麽會功夫二十幾塊肥皂就賣得只剩下五塊了。
沈誠潤和沈誠然對視一眼都很高興,尋思着若是早早賣完,興許回去還能再做一些肥皂,晚上說不定還能來賣一波。
“沈誠潤!”沈誠潤正暗自思索着,就聽一人高聲叫着他的名字。
沈誠潤回頭仔細打量起迎面走來的幾人,認出這是原身的同學,頓時露出一個親熱的笑容。
“是你們啊。”那幾名同學正是江成仁以及他妹妹江成秀,還有朱志傑。
江成仁問道:“沈誠潤,你是在幹什麽?”
沈誠潤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籃子,江成仁就和一對黢黑的鼠眼對上。
“你在賣老鼠?”
沈誠潤默了瞬,“我在賣肥皂。”
江成仁這才發現,籃子中不僅趴着一只老鼠,還放着幾塊肥皂。
江成仁讪讪而笑。
沈誠潤又道:“還有這不是老鼠,是松鼠。”
江成仁細看,才發現這真是只松鼠,只不過因為受傷緣故,毛發亂糟糟地很容易認錯。
江成仁有些不好意思,“那個,你的肥皂怎麽賣?”
“三角一塊,你要買嗎?”他就是賣肥皂來的,江成仁問,沈誠潤自然要好好給他講解。
“外面賣的肥皂一包就要幾個大洋,我這一塊只要三角錢,雖然只抵外面肥皂半塊大小,但是仔細算下來一塊還是要便宜幾角錢。”
江成仁覺得合适,又想幫助沈誠潤,就打算都買下來。結果付錢的時候才發現身上的錢只夠買兩塊的,就只買了兩塊。
就算如此,沈誠潤也很高興,他笑得一臉燦爛。江成仁覺得沈潤之開朗許多就道:“沈誠潤,你能想開真是太好了,其實以你家的情況你真早就應該挑起家裏大梁,實不該把重擔砸在你姐和你弟身上。我相信你們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謝謝。”沈誠潤仍舊溫和有禮,并不把江成仁的當成冒犯。
“那我們就先走了,吃過飯下午還有課。”
“再見。”沈誠潤自己和他們打過招呼還讓沈誠然也與他們打招呼,沈誠潤發現沈誠然有些畏縮,可能和沈家父母離世後這段經歷有關,不想他一直自卑下去,故而特意為之。
沈誠然怯怯道:“再見。”
沈誠然這副樣子,江成仁更可憐他了,和和氣氣與沈誠然道:“再見!”又對江成秀和朱志傑道:“咱們走吧。”
朱志傑卻沒跟上,忍隐着怒氣道:“你們先走,我還有幾句話跟沈誠潤講。”
江成仁擔憂地望着二人,有些勸解,又不知二人矛盾,最後走了幾步,不遠不近站在一旁等待,。準備若情況不對,随時沖上去拉架。
朱志傑湊到沈誠潤近前,壓抑的怒氣再也忍不住,幾乎低吼道:“你怎麽賣這東西?”
沈誠潤蹙眉,莫名其妙,“我賣什麽和你有什麽關系?”
不知道朱志傑怎麽想的,氣的呼哧呼哧直喘氣,眼睛都紅了,他怒道:“沈誠潤,之前老師都教過咱們,洋人對咱們不存好心,就是想賺咱們的錢,然後會有用咱們的錢打咱們。那些不懂的愚人和洋人合作也就罷了,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怎麽還能跟洋人合作!
退一萬步講,你這點小買賣能賺多少錢,二元三元的?大頭不還是洋人的!
你就不能腳踏實地做人,老老實實尋個地方當個掌櫃,每月也能有個七八元,足夠你們一家吃用了!
你不想成為民族的罪人,不想讓你姐和你弟跟着蒙羞,就別再替洋人做事,趕緊辭了這工!”
作者有話要說: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