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靜修室的角落裏鋪着竹席,上面堆着一攤老棉花被,遠遠能聞到一股異味。
人在這樣的環境裏待久了,嗅覺仿佛失靈。
湯儀已經聞不出什麽氣味了。她坐在周峤身邊,兩人之間隔着一小段距離,她上次被關小黑屋時是一個人,這次有人陪她,不知為何,她心裏竟然有點小小的輕松。
夜色漸濃,月光淡淡地傾下。
她瞥眼周峤,他正擡頭望向牆上的排氣扇,月光只描畫出少年臉龐的輪廓,或許是光線太暗,帶着點朦胧暧昧,雖然湯儀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暗自猜測他長相是清秀幹淨的。
周峤若有所感,視線一轉,兩人目光又一撞。
他用眼神詢問她,湯儀以為他想問她什麽,便挪坐過去。
周峤看着她,湯儀等着他“問”什麽,結果兩人對望着久久無語。
湯儀忍不住笑出聲,下一秒又捂住嘴巴,她眼睛看向門上的小窗口,幸好,沒驚動外面值夜的教官,不過,這個時候教官在睡覺,管理很松懈的。
她湊到他身前,輕聲說:“我感覺,我們倆這樣,又聾又啞的。”
聞言,周峤有些莞爾。
他問她:“現在可以說話了?”
湯儀低聲道:“小聲點,我怕教官起夜的時候巡邏。”
“嗯。”
湯儀問他:“你是新生嗎?”他之前“問”她這麽多問題,現在輪到她了。
周峤掃一眼這黑烏烏的靜修室,道:“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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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進來?”
周峤沉默片刻,“早戀?”
湯儀聽了,悄悄去看他,“我和你一樣。”話落,她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
兩人畢竟不熟,沒講幾句氣氛便靜默下來。
夜晚的靜修室落針可聞。
她凝視那一束光投下的地方。
時至今日,她依然感覺這一切像一場噩夢,可不知何時夢醒。
看久了,困意漸漸襲來。她調整了一下睡姿,把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側,感到舒适,慢慢進入夢鄉。
周峤看眼身旁的女孩,又收回目光。他把手臂枕在腦後,微側了側身,醞釀睡意。
早上的陽光帶着春末的和煦,暖洋洋的。
周峤睜開眼,屋內光線微弱,排氣扇口的那堵牆似乎偏西面。光雖暗淡,比夜晚好一點,但看人依然不清晰。
他想起身,卻感到手背上有點重。他伸手探去,指間觸及細膩的肌膚,明白過來是女孩的手壓在他的手上。
周峤望了眼她,女孩的臉側在另一邊。他輕輕托起她的手,慢慢放在地上,冷不防女孩一甩手,身上一重,肩上微沉,他再看,湯儀整個人都挂在他身上。
她的頭枕在他頸窩處,臉頰溫軟,呼吸輕輕的,似乎睡得很沉。
周峤微微一怔,他雙手扶住女孩的肩膀,動作輕柔地将她放回原位。整個過程,他都沒去看湯儀。
周峤一手扶牆,試着站起來,雖然身上的傷看着吓人,但都是皮肉傷,短痛之後會複原。他在小屋裏走了一圈,發現除了排氣扇、投食的小洞外,角落裏還有一個被磚頭掩住的狗洞,那處只塞了兩塊磚,手能探出去。
他走到門前,透過小窗口觀察外邊的環境。
外面是一條狹窄陰暗的走廊,有樓梯通往上面一層,樓梯轉角處擺張課桌椅,教官坐在那看管被關禁閉的學生。
看了會,周峤又坐回去,身邊的女孩仍在酣睡。
他在腦海中把整件事從頭到尾地整理一遍,更确定現在自己需要耐心等待,對方不會平白無故将他囚禁在此,定是為了什麽事想來和關琦琦脫不了幹系。
除開名字和大致樣貌,周峤對關琦琦印象很淡。
對情情愛愛,各種花樣的表白,他收到過不少;對學習和課業,他還算游刃有餘。
或許與基因有關,他父母是清正的大學教授,他從小學東西快,悟性好,耐心足夠,極少陷入什麽難以擺脫的困境。
他一直都在世人眼中優秀、精英的那條路上走着。
可走着走着,越來越不清楚自己究竟要什麽了。
某個時刻,周峤陷入對自我的冷靜審視中。
湯儀醒來時,下意識拿手揉揉後頸。
靜修室是懲罰學生關禁閉的地方,常年悶關,無人打掃,石灰牆上有各種斑駁痕跡,有幹涸的血跡、痰印……某些角落裏散發着難聞氣味,夜晚,牆根裏偶有老鼠出沒,吱吱亂叫。
頭回被關的學生,無論男孩女孩,都會被一種深深的恐懼籠罩,在裏面大哭大叫,起初會要挾外面的大人放他們出去,之後感到絕望,苦苦哀求着……
湯儀不是第一次被關了,她清楚這些都沒有用。
轉動幾下脖頸,視線裏看見另一個身影,她愣了幾秒才想到,這是昨天被扔進來的少年。
移開目光,她一手撐地起身活動活動,腰臀處很麻,血液流通不暢,有種蟻咬齧噬的感覺,她慢慢走到門前,看看輪換到哪一位教官。
在她沒被關小黑屋前,一位前輩學生告訴她:大多數教官都很嚴厲,只有幾位教官脾氣還可以,稍稍講點道理,不會無緣無故體罰學生。
看管靜修室的教官每天都有輪換,假如以後被關禁閉,見到脾氣還行的教官,可以跟他們提點合理的要求。雖然學生的請求不一定被允許,但至少不會受到懲罰。
看着不遠處那位在玩手機的教官,她擡手敲了敲小窗玻璃。
教官老楊循聲望來,他收起手機,走過來。
“洗臉刷牙,可以嗎?”
門的隔音很差,她拿正常聲音說話,門外的人也能聽清。
老楊面無表情地點頭,拿鑰匙開門。
女孩從裏面走出來,老楊守在門口,掃一眼小屋裏的情況。
少年倚牆而坐,昏暗裏,無法辨認他的神情。
換班前,上一位教官對他有交代人一醒要跟上面的講一聲。
咔噠一響落鎖,教官把鑰匙揣進褲兜,徑自往前走,領女孩去這裏簡陋的公共衛浴間。
湯儀望眼身後,走廊的盡頭,有淡淡的陽光,一道黑色鐵門禁锢了所有。
他們确實活得比監獄裏的殺人犯還不如。
在教官的監視下,湯儀洗漱完便回到靜修室。
老楊再度注意到小屋裏的少年,視線停留幾秒。
他關門鎖好,從褲兜裏摸出手機,在通訊錄上找了找,撥出電話。
湯儀取好早餐,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兩人間隔得不遠,她敲了敲地,他眸光看過來。
她又把早餐分他一半,并拉過他的手,“告訴”他可以請求教官讓他去洗漱。
告知完畢,湯儀若無其事地轉過頭,開始吃早餐,仿佛他與她無關。
周峤垂下目光,其實她完全可以無視他,不用顧及他,他們之間本來就不認識。
遑論她這麽做,可能會招來危險。
他沒吃早餐,比起填飽肚子,他更想洗漱。
周峤起身去小窗口那,按湯儀所說的,他依葫蘆畫瓢。
教官點頭同意。
周峤走出靜修室,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圍,發現原來他所在的靜修室位置最靠裏,采光最差,怪不得呆在裏面的人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
衛浴間就在一樓,逼仄的屋子中間豎起一塊高高的木板,用來分割空間,兩邊各按上一道簡易的鐵皮推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能進去,兩門上寫着“男”、“女”兩個紅色大字,字跡潦草。
周峤沒有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他打開水龍頭,簡單洗漱了一番。
老楊站在衛浴間門口等待,突然,口袋裏的手機發出震動聲,他趕忙接上。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不耐,“什麽事?一大清早的。”
老楊瞟一眼衛浴間,如實禀告。
短暫講完,對方挂掉了電話。
老楊再擡頭望去,看見周峤正站在不遠處,僅僅幾步開外的距離。他怔了下,心頭一跳,反應過來,立馬斥道:“洗完怎麽不吱聲?屬貓的?”他目光上下掃了眼周峤,看不出什麽端倪。
周峤神情冷淡,一言不發,眸光清淺地注視面前的教官。
老楊臉色微沉,僵持幾分鐘,他才說:“走了。”
周峤跟在教官身後。方才的對話他都聽到了,看來有人要來找他了。
◎最新評論:
【嗚嗚嗚 心疼你們】
【可是男主的情況和女主不同,男主這算失蹤可以報警了吧】
【這是失蹤最久的一次了吧???】
【豫章書院 哎。看了開頭就想到了。哎。】
【我還是等完結好了,我怕左左你鴿我】
【看了第二章反應過來是豫章書院一類的荒山僻嶺的集中營。。(打出來這麽直接會不會被封手動狗頭)應該是個反諷的故事?】
【Emmmm總感覺劇情進展太快很突兀,左左文筆沒有寫少女的祈禱下黃泉那麽好了。】
【越想越諷刺 兩個好好的高中生就因為拒絕別人告白被污蔑早戀(關鍵早戀也不能說就是壞叭 什麽思想 怎樣 以為好學生不談戀愛嗎 正常交往共同進步不行嗎 簡直有病)現在好了 都被扔進來這個魔鬼窟了 男女主可以培養感情開始談戀愛了 我第一個舉雙手雙腳贊同!!!!給我談!!!轟轟烈烈地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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