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陳媛安靜下來,四周氣氛似湧動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陳媛很少和一個男子靠得這麽近,讓她覺得些許不自在,但霍餘的反應又讓她好奇。
霍餘有時大膽得讓陳媛都瞠目結舌,但有時又像現在這樣,克制壓抑得讓陳媛覺得不明所以,渾身矛盾得厲害。
至少霍餘現在給陳媛的感受就是,他似乎習慣了她這麽對他,身軀靠近時,他下意識就将手搭在了她腰肢上,而且自然而然地控制好力度,保持一個在陳媛能接受的範圍內。
陳媛垂眸,掩下眼中的探究,她輕推了一下霍餘:
“松開。”
霍餘頓了頓,然後才堪堪松手,他白得厲害,脖頸和臉上的那一抹緋紅就格外明顯,分明就是在害羞,他低聲微啞:
“我給公主摘蓮蓬,公主先起身換身幹淨的衣裳。”
她衣裙都濕了半截,黏糊糊地沾在身上,現在她一心思皆是玩,待她反應過來,怕是又覺得不舒服,手腳冰涼得厲害,又會折磨自己和旁人。
陳媛擡眸,視線在霍餘臉上掃過,她不着痕跡地稍抿唇。
她心中生出一抹好笑的同時,又覺得些許別扭,就是那種莫名的煩躁。
就仿佛,霍餘有時在透過她對另一個人俯首稱臣一樣。
那人是她又不是她,但偏生那人在霍餘身上留下的種種痕跡,都是她喜歡的。
可這世間哪來的第二個她?
霍餘都已經放手了,但陳媛心中不舒服,忽然伸手推了他一下,霍餘一個趔趄,險些栽下水去,四周宮人吓得呼吸都緊了一瞬。
但霍餘本就是坐在船上,手掌往後一撐,就立刻穩住身子。
陳媛呼吸稍有一滞,等霍餘坐穩後,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輕哼一聲,轉身進了船舫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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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餘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就一句話的時間,他又哪裏招惹陳媛不高興了?
陳媛明明比前世心軟好哄,但不知為何,霍餘總覺得這時的陳媛更加難纏些,喜好完全令人捉摸不透。
分明上一刻還對你笑語宴宴,剎那間就能變了臉色。
霍餘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大氅,末了一半在湖水中,根本穿不得了。
他朝舫內看了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稍撫額。
霍餘沒有立即跟過去,讓宮人将船劃近些蓮蓬,有宮人忙忙道:
“大人,這湖中心水深,奴婢來吧?”
霍餘頭都沒擡一下:“不用。”
他掃了眼四周蓮蓬,才親手挑了兩顆出來,他沒有摘多,陳媛對這種澀後甘甜的東西并不如何感興趣。
等回了船舫,陳媛早就換上一身甘藍色的衣裙,長度不過堪堪剛及腳踝,先前頭上戴着的步搖被摘下,随意放在一旁,青絲如潮慵情地披散在肩上。
霍餘剛越過玉屏,就見陳媛穿上狐絨披風,将不堪一握的腰肢盡數藏起。
陳媛回眸,視線落在他手上的蓮蓬上,輕微蹙起細眉,頗有些嫌棄:
“你摘這個作甚?”
霍餘垂眸,将蓮蓬放在案桌上:“今日晚宴上會有荔枝,公主不愛在宴會上用膳,每每只吃些水果糕點,蓮子清熱益氣,熬成羹湯後,只餘甘甜。”
頓了頓,他添上一句:“不會苦。”
陳媛素來偏愛葡萄荔枝這種需要去皮的水果,但每每一貪多,就容易上火,待翌日,就又要叫嚣着不舒服。
陳媛動作稍滞,才眯眸說:
“宮宴向來都是由嫂嫂準備,你怎麽會知道晚宴上的菜色?”
霍餘身子稍僵,心中閃過一抹懊惱,他忘了,陳媛并非陳儋,她格外厭惡旁人在她府中安插眼線和暗探的行為,連帶着愛屋及烏,若有人在皇宮安插眼線,也會惹了她的厭惡。
霍餘只慌亂剎那,很快就平靜擡頭:
“适才在禦書房,聽皇上提了一句。”
陳媛半信半疑,但終究放過了此事,只心中嘀咕,皇兄怎麽這麽信任他?
霍餘身上半濕的大氅還披在身上,陳媛撇唇道:
“你無事披着大氅作甚,都濕了還不脫下,若被旁人看見,還當我欺負了你。”
話音一落,盼秋忙忙低頭,怕自己憋不住笑出來。
霍餘也沒忍住,擡頭看了陳媛一眼,在陳媛疑惑的眼神中稍頓,不敢怒也不敢言地垂下眼睑。
也許在公主心中,只推了他一把,而且他毫發無傷,根本不算欺負。
霍餘擡手将系帶解開,放在一旁,才聽陳媛輕呵着說:
“你如今掌禁軍,代表的是我皇兄的臉面,日後少做這些令旁人看笑話的事。”
霍餘頓了下,就明白陳媛指的是什麽,他極淺地皺下眉,才垂眸:
“公主覺得這會令人笑話?”
陳媛将披風攏緊,小腳縮在身下,恹恹地觑了他一眼。
對一女子百般讨好,哪怕她貴為長公主,依舊會有人覺得他折了世家風度。
霍餘終于知道陳媛和前世有何不同,這時的陳媛還未有三年後的透徹,她還會對旁人視線和看法隐晦在意。
霍餘緩緩搖頭,他說:
“我第一次對公主折彎脊骨時,他們許是只會笑我辱沒了風度。”
“第二次時,他們會陷入沉默,發現這種行為後帶來的巨大好處。”
“而當第三次,他們只會暗自後悔,明明只需要低一低頭就能帶來好處的事,為什麽會讓我搶先一步?”
霍餘會不知道旁人如何笑話他?
他知道,可他不在乎。
陳媛漸漸地抿緊了唇瓣,霍餘的話還在繼續:
“公主是聖上唯一的胞妹,當朝無驸馬不可入仕的律法,想攀附公主的人何其多?”
“在皇權富貴前,自尊脊梁有時不堪一折。”
陳媛輕輕地皺眉,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又不如何明白。
她知曉霍餘的話有漏洞,若世人脊骨輕易可折,豈不是天下皆趨炎附勢之人?
那談何泱泱大國風範?談何保家衛國誓死不屈?又談何清廉文人風雅?
但陳媛明白,霍餘這話是在告訴她,當他走在一條捷徑上時,世人暗自眼紅下只能轉成笑話他。
若太過在意旁人看法,不過是如了別人的願。
陳媛耷拉着眸眼,半晌,才若無其事地問:
“那你一心靠近我,可也是有所求?”
霍餘将蓮子一粒粒地剝出,放進宮人拿進來的玉碗中,聞言,他手上動作一頓,才低聲回答:
“自是有所求。”
求她身邊再無旁人。
亦求她平安無事。
陳媛等了片刻,就等來這麽一句話,頓時瞪圓了眸子。
別人有所求,都是藏着掖着的,他還當真敢說出來?!
陳媛頓時覺得一口氣憋在了心口,上不來下不去的,格外讓人難受,她不由得冷呵了一聲:
“太尉大人當真能耐。”
霍餘知道她是誤會了什麽,卻沒有解釋,而是撚了粒蓮子送到陳媛嘴邊,低聲說:
“清熱解火。”
等陳媛冷靜下來,自然會知曉他是何意,但若現在和陳媛解釋清楚,只怕她會惱羞成怒,立刻趕他下船。
畢竟,靖安長公主怎麽可能會錯意?
只會是旁人遮遮掩掩說得不清楚。
陳媛瞪着眼前的人,只覺得他在笑話她,蓮子送到了唇邊,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半晌,她才咬下蓮子。
當真是咬下,在霍餘手上都留了一道痕跡。
她明顯察覺到霍餘手指輕顫,指腹撫過她唇瓣時,陳媛才覺得這動作有些暧昧令人遐想,她稍頓,才堪堪若無其事地松口。
蓮子剛入口,有些苦,陳媛細眉擰在一起,她忙忙抿了口茶水,舌尖輕輕掃過唇瓣時,似乎還殘留了茶水的輕澀。
霍餘早就收回了手,藏在衣袖中,指尖上稍有些疼,還有些糯濕。
他輕輕撚在指尖,莫名覺得那一條手臂都麻得近乎沒了知覺。
霍餘心中笑自己沒出息。
二人明明有過甚近一步的接觸,甚至肌膚相貼也頗多。
可只要陳媛一碰他,他仍像當初陳媛讓他低下頭時,他眼睜睜地看着陳媛靠近他,很緩很慢,讓他将陳媛看得清清楚楚,也讓霍餘将自己的感覺記得一清二楚,緊張中透着無措。
分明不該是他現在還有的情緒。
船舫內的氣氛一時頗為凝滞,透着些許旖旎,陳媛不斷喝茶水,似乎那粒蓮子格外得澀,霍餘将兩顆蓮蓬全部剝完。
二人對視間無言,霍餘忽然低聲說:
“晚宴後,我在宮門口等公主。”
晚宴是家宴,霍餘沒有參加的道理,陳媛又不可能不參加。
許是氣氛挺好,陳媛愣了一下,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好奇地問:“你等我作甚?”
霍餘說:“陪公主用膳。”
宮宴結束,陳媛都會回府讓廚房準備膳食,這是陳媛一直以來的習慣。
但是,霍餘特意等她,就為了陪她用膳。
陳媛扯了扯唇角,輕呸:“無聊。”
但須臾,她低眸抿茶水時,唇角似有輕微的幅度上挑。
霍餘沒有陳媛悠閑,一盞茶後,忽然有一艘小船舫靠近,宮人在上方恭敬請安:
“皇上請霍大人去禦書房一趟。”
霍餘板平了唇線。
他懷疑陳儋就是故意的,明明宮宴前二人才見過,有什麽話适才不能說?
陳媛哪知曉這些,聞言,當即讓兩艘船舫靠近,讓霍餘上了對面的船,斜睨了霍餘一眼:
“皇兄當真器重你。”
她話音不明,似還有些酸意。
同樣未去參加宮宴,皇兄明知她和霍餘在一起,卻都不問她一聲。
霍餘不情不願地離開,陳媛也讓人将船帆靠岸,她剛要下船,餘光不經意瞥見霍餘剛剛剝好的那碗蓮子,擡手輕點:
“讓禦膳房做份蓮子羹。”
作者有話說:
除夕啦!!
大家新年好,有沒有收到紅包呀~
先發一章,晚上有時間我再寫,沒有的話就明天呀
過年嘛,誰不知道忙不忙,麽麽姐妹們,祝新年暴富暴瘦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