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葉萱雖然想做個吃瓜群衆，不過院裏的幾個未成年小姑娘在這兒圍觀确實不好，而且向芸顯然非常難過。小姑娘才8歲，拼命忍着情緒沒哭，大約這兩年沒少看到爸媽吵架。
她很快進了內院，喊着向琳、向佳等人的名字，示意她們別在這兒看熱鬧，又走到向芸跟前，笑了笑，說道：“小芸，先跟嫂子回房吧，爸爸媽媽有些誤會要處理，沒事的啊。”
小姑娘眼睛裏閃着淚花，點了點頭。
七個小姑娘都住在後罩房一間大點兒的開間，房間有大床，也有上下鋪的鐵床，窗前還有書桌，一旁也有櫃子。
因為從小就一起睡，小姑娘之間的感情都還不錯，沒有分什麽親疏。
四合院的後罩房，擱以前也叫閨女房，本來就是給閨女住的，從前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就是廣亮大門不出，垂花門不邁，活動範圍就在內院和後罩房這塊。
現在，幾個小姑娘都回到了後罩房的區域，它與正房之間隔着一個窄小的小院子，地板上用粉筆畫了跳房子。
葉萱說道：“向琳，你們先在這兒看着妹妹，我回屋給你們拿點兒糖果花生。”
聽到有吃的，大家都說好。
葉萱走回東廂房，大家還在勸和，四嬸回到了她的屋子裏，二爺爺則在教訓向軍。
“你這個臭小子是怎麽回事？怎麽又鬧起來了？”
向軍解釋道：“都說了今天單位有事，她多心，我也沒辦法。”
二爺爺：“我看你小子是思想覺悟有問題！工作還想不想保着了？鬧到你單位，有你好受的。”
“……”
葉萱沒再聽下去，回屋拿了些吃的，再回到後罩房。
向芸悶悶不樂地坐在床邊，不想吃東西。
葉萱拿了個橘子給她，安慰着：“吃橘子吧，大人吵架，讓他們吵，你別往心裏去。”
小姑娘擦了擦眼淚：“我爸爸媽媽為什麽要吵架啊？”
二嬸的女兒說：“大人吵架不是很正常麽，我爸媽也經常吵。”
三嬸的女兒也說：“我爸媽也是，我媽經常罵我爸不靈活。”
“……”
葉萱聽着哭笑不得，又在心中嘆氣，父母如果經常争吵，影響最大的是小孩。她也是過來人，所以挺可憐這些小姑娘。
向芸悶了悶，吃着東西，又聽到姐姐們的話，心情逐漸好轉。
葉萱看了看書桌上的作業，說道：“等下就在屋子裏做寒假作業吧。”
向琳作為最大的姐姐，在讀高一，坐在書桌前看着一張英語試卷發呆。
葉萱一時好奇，掃了一眼，忍不住說：“這裏的時态要注意一下，動作是過去發生的了，得用過去式。”
向琳驚訝地看着她：“……嫂子，你英語很厲害？”
“還行。”
畢竟也是名牌大學讀完大二的英語系學生，中學考試英語經常拿滿分的人。
“那這道題為什麽選C，不選B啊？”
葉萱拿着試卷看了看，耐心給她講解起來。
小姑娘聽懂後，絲毫沒有質疑她的水平，只是奇怪地說：“你英語這麽厲害，怎麽沒讀了啊？”
葉萱嘆道：“這得問我爸媽……他們想讓我早點兒出去賺錢。”
向琳同情地看着嫂子。
輔導了一下功課，葉萱跟幾個小姑娘的距離拉得近了一些。與此同時，前院也歸于平靜，葉萱正打算走的時候，莫名想起了早上遇到的羅雨婷。
忍不住打聽。
“向琳，你跟你哥的朋友很熟嗎？”
“不熟，只知道曹冬、老杜他們，因為他們也住在附近，經常來院裏玩。”
“都是男孩子？沒有女孩子麽？”
“也有個叫大婷子的，前兩年可喜歡纏着我哥了，我都以為他倆是一對。”向琳竹筒倒豆子一般，有什麽說什麽。
葉萱不禁問：“大婷子，也就是羅雨婷？”
“是的，就她。她也跟我哥一起長大，一塊上學。”向琳說到這兒，敏感地道，“不過嫂子你放心，他倆沒成，可能是她太矯情了吧，我哥沒和她在一起過。”
葉萱好笑道：“沒事，在一起過我也不介意。”
向琳：“……不過嫂子，你怎麽知道她的全名？你認識她？”
“早上跟你哥出門，正好遇到她。”
“怪不得。”
“……”
起身時，葉萱感覺有些頭暈，帶孩子、輔導孩子作業，真不是件輕松的活兒。
離開後罩房，前院已經回歸平靜，二奶奶在洗水池裏洗刷刷，五嬸剛好去洗手，和她說了兩句話。
葉萱擡腳進東廂房，發現向勉正帶着三歲的小朋友在沙發榻上玩，一口一個“叫爸爸”。
言語和神情，總讓人覺得有些幼稚，與他先前成熟地處理一些事情，獨處時有些冷漠，形成了一定反差。
大概是老被逗着叫爸爸，小家夥也有些煩，從沙發上溜下了地。
葉萱站在桌子邊喝水，忽地小朋友走到了她的腿邊，抱起了她的腿。
想起當時逃跑也這樣被他抱腿，葉萱覺得有些搞笑，加之小朋友白白嫩嫩的，真的可愛，于是俯身抱起了他，問：“是想要喝水嗎？”
猝不及防，一聲奶音“媽媽”傳來。
葉萱登時石化，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向勉也有些吃驚，原本半躺着的，這會兒幹脆坐起了身，看向他們。
突然就被人叫媽媽，葉萱簡直接受不了，趕緊把小孩子放下了地，然後蹲下身，認真說：“別別別，別叫我媽，管我叫阿姨吧。”
小家夥不管不顧，再次笑着朝她笑，軟軟糯糯地喊了一聲：“媽媽。”
葉萱簡直要哭了。
她真的不想當人家媽。
她在現世也才20歲，現在更是才18，大好的青春年華，都沒談過戀愛，怎麽能直接當媽？
向勉笑：“人家叫你，你就答應了呗。”
葉萱郁悶道：“當人家爹，跟當人家媽，是兩碼事！我還沒想當誰的媽。”
他繼續扯着唇：“那你教他叫阿姨。”
葉萱抱着娃給了向勉：“得空你教吧，我有些困，剛才督促那些小姑娘做作業來着。”
随後又問：“四叔四嬸的事怎麽樣了？”
他懶懶地道：“鬧一回就完事了，還能離咋的？”
“四叔他……”葉萱按捺不住那顆八卦的好奇心，“真的有老相好？”
“不清楚。”他瞅她，“我對這些并不感興趣。”
葉萱做吃瓜群衆慣了，又覺得有的男人是不喜歡八卦，便沒多說，只道：“行吧，我去午休了，補一下眠。”
時間已經是三點，葉萱确實很累，躺下就睡着了，醒來時，外面天色已經擦黑。
客廳的桌子處傳來放盤子的聲音，再嗅一嗅，有蒜苗的香味。
向勉居然真的在自己開火？
她爬了起來，走到客廳，果然，擺着蒜苗炒肉、溜冬筍片、紅燒魚，看裝盤成色，居然還挺有水準。
向勉很快又端着一盤紅燒豆腐走進來，朝她淡笑：“聞着味兒醒來的吧。”
葉萱看着這些菜，不禁啞然：“這些都是你做的？”
“不然呢？”
“你這是大廚級別的吧！”葉萱毫不誇張，“比我們中午吃的還要好。”
中午在葉家，也有魚有肉，但一看賣相，就覺得沒法跟這幾道菜比。
“只是家常小炒。”他還挑了一下眉，“我說了，跟老人吃不慣，還是自己開火好一些。”
向佳饞着說：“哥，以後我還是來你這兒吃吧。”
葉萱不用嘗也知道味道肯定很好，吃飯時更是覺得昨天到今天中午的飯菜都白吃了，他做的飯菜更合胃口。
于是擡眼，笑着瞅向他。
向勉見她的笑容詭異，不禁有些警惕：“有什麽意圖？”
葉萱雞賊地笑：“不如以後，我交生活費給你，你來做飯吧，要是我工資獎金發的多，我也可以多交點兒。”
像是怕他拒絕，葉萱又補充：“我也會幫着洗菜洗碗……”
他閑閑地道：“可是你得清楚，只是今天例外豐盛一點兒，以後不一定天天有魚有肉。”
“沒事，量入為出就行，我覺得你有這個實力，素菜也能做得很好吃，不輸飯店裏的。”
“這麽着急地給我戴高帽……”
“廚師帽嘛，越高越好。”
他笑得有些無語。
向琳在一旁嘀咕：“哥，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會做飯。”
向勉：“我那是懶得跟爺爺争鍋鏟，他們就愛吃那口……”
“哦，那反正中午我們去爺爺那兒吃，晚上在你這兒吃。”
三歲的小家夥似乎很喜歡吃冬筍，直接用手捏着冬筍片小口咬着，吃得津津有味。
向勉看着小屁孩，夾了一片冬筍擱他碗裏，滿眼都是歡喜：
“愛吃筍的，除了大熊貓，還有小麒麟。”
小麒麟專注于冬筍，頭也不擡。
看得出來，向勉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家夥。這一瞬，葉萱覺得這樣的生活除了沒錢，也挺平淡溫馨。
只是不久，小家夥擡頭看葉萱，叫了一聲：“媽媽。”
葉萱險些嗆到：“我真不是你媽媽。”
我還不想當媽……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