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起争執
傍晚,日頭沿着蜿蜒的山線漸落,最後一絲餘晖将天邊的雲彩渲染成了豔麗的橘紅色,通紅通紅地映在校園的室外籃球場上,拉長了少年們運動時的身影。
放學時間已經過了好一陣,除了高三需要晚自習的學長學姐們,學校裏的走讀生早都陸陸續續的走了個幹淨。
唯有林承庭這個說錯話的可憐崽,被方遇強制留下來,籃球場上決生死。
夏一栩溫時卿還有鄭榮美三人,則是沒吃飽也閑着,坐一旁看好戲。
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标準的抛物線,最後準确無誤的命中籃筐。
“嘭嘭”幾聲籃筐碰撞的聲響,又是一個漂亮的三分球。
沒中過一個球的林承庭無力了,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往後一撐,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不打了!老子打不過你!”
方遇額上也是挂滿了汗,穿着黃色的籃球服,頸窩處露出來的一片肌膚和兩只健碩的手臂,都被日光曬的通紅。
他随手的拍了幾下籃球,站到林承庭身前,面無表情:“起來,繼續。”
林承庭仰着腦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打不動了,真不行了遇哥。”
聞言,坐在球框底下的夏一栩揚聲摻和一句:“男人不能說不行啊兄弟。”
“滾!”林承庭拔高聲線啐他一嘴,沖着方遇又道,“我說方遇,你不能把氣撒我身上啊,明明就是你上課和人新同學聯絡感情在先……”
話說到一半,方遇揚手就将籃球往林承庭身上猛地一砸。
後者本能地伸手接住,而後緩緩垂頭,見着籃球和他褲腿間的布料将将好擦過,頓時沒忍住抖了個寒顫。
林承庭:“……”
這狠勁,估計再晚一秒,他命根子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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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林承庭同志決定,他還是閉嘴吧。
掀起衣擺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方遇邁步走到籃球框下,俯身拎起自己的礦泉水,仰頭咕嚕咕嚕的飲了個幹淨。
“方遇,你也挺冤啊。”夏一栩岔着雙腿坐在地上,嘴裏嚼着口香糖,打趣,“我同桌和你同桌偷聊天,你成了墊背。看來這新同學注定是要和你過不去啊。”
方遇擰上空瓶子,甩了甩濕潤的短發,沒吭聲。
林承庭遠遠聽見奔過來:“啥?他沒和新同學聯絡感情啊?”
夏一栩“嘶”一聲,皺起眉頭一臉無語:“不是,他和新同學能聯絡啥感情啊?你豬腦子不能好好想想?新同學前一秒剛罵他沒長眼,他還能跟人聯絡感情??你怎麽想的?傻逼。”
“操!”林承庭邁着長腿走到夏一栩面前,沒好氣地伸指指着他,居高臨下,“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能不能不人身攻擊?”
夏一栩不以為意地擡手,拍掉他手指,仰着腦袋十分欠揍:“不能。”
林承庭撸起T恤袖子,長臂直接就往夏一栩脖子上箍去。
旁邊正在背單詞的溫時卿,淡然自若站起身,向右挪了三步,倚牆,避免殃及池魚。
鄭榮美對此也是熟視無睹,蹲着身,兩肘搭着膝蓋骨,仰頭好奇問:“方遇,人明着罵你那麽多回,你怎麽不反擊?不像你啊?”
當事人拎着書包正往裏收東西,一聽這問話,目光頓了頓,還沒出聲呢,旁邊和夏一栩相互扒拉的林承庭開口了:“這我知道。”
林同學反手使了個小擒拿,将夏一栩箍得死死的,嘴角揚起得意的弧度:“因為人方大爺先罵人新同學月牙鏟在先,又罵人偶像娘兒們唧唧小白臉在後,這要再反擊,就有損他方大爺的男子氣概了,我說的對不?方大爺?”
聞言,方遇把校服往肩上一甩,翹了下嘴角,不承認也不否認。
沒得到他的回答,林承庭不死心:“怎麽?我說得不對?那難不成還是因為你喜歡她?”
話落,連背單詞的溫時卿都看好戲的把視線放到了方遇臉上。
後者眼眸眯了眯,舔了下幹澀的唇,看着林承庭嗤之以鼻:“你還挺能想?”
“就是嘛,這才認識多久,怎麽就喜歡了。”林承庭一把松開夏一栩,拍拍自己褲腿上的灰,漫不經心又道,“而且這種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肯定也不是你的菜。”
鄭榮美好奇:“那哪種是他的菜?”
林承庭:“胸大無腦啊,适合他!”
下一秒,方遇擡腿沖他就是一腳:“滾你媽。”
夏一栩和鄭榮美笑得前俯後仰,形象全無。
林承庭抱着小腿骨單腳蹦了蹦,疼的嘴裏“嘶嘶”叫着,哀嚎:“我開個玩笑都不行,操!”
一旁沉默了整晚的溫時卿,忽然開口:“嗯,他确實合适這種。”
方遇:“……”
-
沈孜孜和舒遲今晚搭的公交回家。
到站下車,剛好六點整。
回到家開門鎖進去的時候,舒淵也是剛下班到家沒多久,立在餐桌前準備開飯。
外婆聽見動靜,循聲看來:“回來啦?”
沈孜孜:“嗯,外婆。”
舒遲換了鞋蹦跶過去:“要吃飯了嘛奶奶?”
劉君這時端了菜出來,目光瞥見沈孜孜,面色凝重地抿了下唇,片刻又揚唇笑笑,問候道:“第一天開學還習慣嗎孜孜?”
“嗯,挺好的舅媽。”說完,沈孜孜側身進廚房洗手。
舒淵拉了椅子坐下,這會兒開口:“孜孜,聽你舅媽說,你進理科班了?”
沈孜孜走出來擦幹手,依舊是面色淡淡地“嗯”了聲。
舒淵張了張口,還想問些什麽,劉君忽然出聲打斷他:“哎呀,吃飯吃飯,這些東西吃完飯再說。”
舒淵莫名,擡眸看了眼劉君,收到她遞過來的眼色後,心領神會地動動眉峰,默默接過筷子吃飯。
……
飯後,外婆照常去小區公園散步,舒遲回房間寫作業,舒淵在客廳看晚間新聞。
劉君見餐桌上的人都走光了,才出聲叫住剛從洗手間出來的沈孜孜。
後者見她一晚上都神神秘秘的好像有話要說,愣了小會兒,才走過去:“有事嗎舅媽?”
劉君拿圍裙擦了擦手,拉着她進廚房,聲線放得很輕:“孜孜,我下午給你媽媽打電話了。”
聞言,沈孜孜差不多猜到了七分她要說的事兒,加上她略微為難的面色,沈孜孜也完全能預料舒娴下午在電話裏的态度。
劉君見她不作聲,幹脆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文理分科這事兒挺重要的,你進理科班你媽媽有權知道,所以你別怪舅媽多嘴。”
沈孜孜微微一笑,倒頗為懂事:“不怪您,這是應該的。”
聽她這麽說,劉君一時心安了不少,不過想起舒娴下午不太愉快的語氣,她欲言又止的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好意提醒:“孜孜,文理分科這事兒,我覺得你還是和你媽媽好好聊聊比較好。”
沈孜孜反應還是淡淡:“嗯,我知道了。那舅媽沒什麽其他的事,我就先回房看書了。”
劉君:“好好,那你去吧。”
-
沈孜孜拎着書包上樓了。
開學第一天,除了數學老師布置的兩道習題外,沒有其他文字作業,而那兩道習題沈孜孜也早在課間時間就解決了。
坐在書桌前,沈孜孜對着手機發了會兒呆。
“嗡”一聲響,進來一條短信,是陶桃發來的:[怎麽樣呀今天,新學校有帥哥嘛?]
沈孜孜戳着鍵盤,打字速度“啪嗒啪嗒”極順溜:[有傻大個]
陶桃:[……]
陶桃:[咋子,感覺你心情不太愉快啊。]
沈孜孜單手撐着腦袋,換了個悠閑姿勢,繼續打字。
一句話還沒打完,手機屏幕忽然一切換,接着開始一陣又一陣地振動起來。
沈孜孜看着屏幕上“媽媽”兩個字,無力吐了口氣。
好好聊聊麽?
大概是沒可能了。
通話被她接起,聽筒裏傳來兩道“刺啦”的噪聲,沈孜孜低低“喂”了下。
那頭有點兒吵,不過很快就靜了下來,應該是到了個安靜的地方。
這在沈孜孜看來,是舒娴準備在不受人打擾的環境下好好的和她“聊聊”。
“孜孜?”
沈孜孜:“媽。”
“你選了理科?”直奔主題,母親的聲音有些尖銳,語氣更是透着明顯的強勢和愠怒。
沈孜孜很淡定:“嗯。”
“誰讓你選理科的?”許是她的反應太過平淡,瞬間就把舒娴胸腔裏的怒意給激了出來,“你經過我同意了嗎?文科那麽好的成績,你選什麽理科?”
舒娴一頓,那頭沈孜孜聽見她深呼吸了兩下,好似在壓制情緒。
“你明天回學校,找你們校長調班,我打電話讓你舅舅帶你去!”
一句話,态度十分強硬,別說商量了,連拒絕都不容。
只是沈孜孜這人,吃軟不吃硬,舒娴越是強勢,她就越能和舒娴犟到底。
她握着電話,聲線依舊淡如水,回答始終不變:“我不去,我選理科。”
“沈孜孜!”舒娴再次爆發,那道近乎歇斯底裏的喊聲,甚至都能讓沈孜孜料想到她此刻扯着嗓子,優雅形象全無的模樣,“你是不是存心要和我作對?”
聞言,沈孜孜沉默了。繃着臉,陰沉沉的,原本摳着手指的右手,攥得死緊,連指尖都在泛白。
舒娴聽着裏頭好半晌沒聲兒,以為信號斷了,張口“喂”了兩聲。
“作對?”沈孜孜這時忽然笑了,極輕的聲響,透着幾分嘲諷之意,“小學開學第一天,小學畢業最後一天,初中開學第一天,初中畢業最後一天,高中開學第一天,高二轉學第一天,甚至從小到大的家長會,您哪次露過臉了?”
舒娴應得理所應當:“我整天忙着演奏會,飛來飛去的,哪裏有時間去管這些瑣事?”
“瑣事?”沈孜孜輕哂,仰頭睜眼一瞥窗外,眼眶裏的淚毫無預兆就滾了下來,她一抿唇,頓時連和舒娴争辯的力氣都沒了,“那我文理分科這事兒,和您又有什麽關系?”
舒娴:“我……”
“媽。”沈孜孜吸了吸鼻子,漠然的聲線夾帶着點兒鼻音,“說真的,您在我心裏,還不值得讓我拿将來的前途去和您作對。”
說完,沈孜孜毫不猶豫地把電話挂了,而後也不管剛剛給陶桃的消息回沒回複完,直接關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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