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風晚:……
還是那句話。
就挺突然的。
但她也沒說什麽,只應答着裴矜意的話:“好。”
“……”裴矜意看了她一眼,謝風晚能明顯察覺到她視線中的戲谑,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在想她為什麽沒有像昨天一樣瞪她。
放棄掙紮的謝風晚回以一個笑。
裴矜意便斂起了神色:“詞背了嗎?”
謝風晚老實答:“背了。”
裴矜意:“背的怎麽樣。”
謝風晚:“都背完了。”
裴矜意往前走的動作微一停頓:“全部?”
“……全部。”謝風晚說,“你自己也說過的,池魚就是個臺詞沒幾句的小配角。”
裴矜意回頭看她,依舊是那副笑,但相較起方才的标配笑容,這回還帶上了三分得意。
但她也沒就此下坡。
只繼續嘴硬道:“臺詞沒幾句是事實。”
“您說的對。”謝風晚點點頭,“至少沒有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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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池魚/池虞個人劇本,但涉及到對手戲時難免還是會存在些許對方臺詞。岑栎這一角色某種意義上本身就是為池魚而生,大多時間都在與對方同框,因而謝風晚也看見了裴矜意那一長段的臺詞。
裴矜意聽出她語氣中的挪揄,“啧”了一聲,沒再繼續接她的話。
但她不主動找別人事,事倒是主動找上了她。
聽見齊遠“哈哈哈哈”笑聲時她便有些不好預感,果不其然,對方下一句便是:“裴矜意!你也有今天!”
小園在一旁嘿嘿笑,低聲說了句“夢回2018”,兩人都聽清了,但都沒想明白意思。
謝風晚還在細思“你也有今天”和2018有什麽關系時,裴矜意便放棄了深思,話頭一轉對向了齊遠:“什麽有今天?”
在一位還不算太熟的藝人面前,齊遠還是知道要給她留點面子的,因而只面上答她:“有也帶新人的一天”,答完繼續笑。
而後,便收到對方微信“被人罵到不敢吭聲今天”的裴矜意:……
真有你的啊齊遠。
但鏡頭已經擺好。
在場所有人都一副“搞快點”的神色。
裴矜意決定還是将日期延長些。
餓了一早上沒吃飯的謝風晚對着鏡頭還沒說個一字半句。
化妝師邊圍在了身邊開始為她化妝。
齊遠拍着桌子為她講戲時。
全然想不明白高中生為什麽要畫眼線的謝風晚只能緊閉着眼,邊忍着不适應、邊分心聽他說話。
她所拍攝的第一幕是池魚與岑栎兩個角色的初相遇。
按照編劇的話來說,這是承啓轉合的最開篇,既可以做前傳、也可以當番外,萬能且百搭。
齊遠似乎是将她的超常表現誤以為是與池魚共鳴強,此時為她傳授的內容大多都基于人物性格:“你要一臉不在乎。看過小說嗎?隐忍龍王?霸道總裁?怎麽臭臉怎麽來。”
“……”謝風晚想了想原著內容。
雖說原著中池魚與岑栎最開始的确不熟,但池魚的性格并不是齊遠口中的臭臉龍王。
“別公報私仇。”裴矜意說,“拍戲就拍戲。”
“啧。”齊遠說,“來兩條,一條臭臉的一條原本人設,可以做到吧。”
被夾在兩人中間的謝風晚:……
“可以。”
妝畫得差不多。
齊遠看了看:“去化妝吧。”
如釋重負的謝風晚便站起身,在小園帶領下進了房間。
門剛被關上,齊遠便又轉頭刺裴矜意:“你……”
“你是在拍戲還是在小孩子過家家?”裴矜意先發制人。
“你懂什麽。”齊遠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對他的專業能力進行質疑,此時有些跳腳道,“我昨晚和小林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樣可以讓人物更飽滿、更有層次——”
編劇姓林,年紀比較小。
裴矜意認為小姑娘四散的思維是可以接受的,因為她們本身就像是一座大的造夢站,編造的夢過多,偶爾出現一兩個異于常人的也不奇怪。
但齊遠也跟着嚷嚷,還一臉理所當然。
就不太符合人設了。
“更有胡鬧的層次?”裴矜意反唇相譏。
“這他媽叫死對頭。”齊遠說,“沒看過小說啊?我把你當死對頭你暗戀我多年。”
裴矜意:“我只看過反過來的。”
明知有些不對勁的齊遠還是往這個坑下跳了。
“什麽?”
“你把我當死對頭,我想當你後……”
後後邊那個字被裴矜意收了回去。
理由是謝風晚換好衣服了。
而齊遠也在了然她意思後小聲罵了她幾句。
剛走過來便聽見他脫口而出“你吃方便面必沒有調料包”的謝風晚:?
好家夥,她到底是來拍戲還是來聽導演和主演吵架的。
視線自齊遠轉向裴矜意。
她這才發現對方已經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謝風晚最初還以為是自己服裝出了問題,低頭看了一眼,很貼合,除了有些冷外,幾乎沒什麽壞處。
于是她只能将疑惑抛給制造疑惑的人。
“怎麽了嗎?”
“……”裴矜意笑笑,“沒有,衣服很适合你。”
她想了想:“你以後可以考慮接校園劇,會很适合你。”
謝風晚:“未成年不能戀愛吧。”
“大學校園也是校園。”裴矜意說。
“那就沒受衆了。”謝風晚說。
閑聊并未持續太久。
便要正式開拍了。
事實上,即使沒有齊遠主動要求的臭臉,池魚的表情也是不太好的。
為了設計連環虐點,胧月深秋在創造池魚這一角色時,給出的便是美強慘早死人設,強在學習,慘在家庭。
父母沒有感情的商業聯姻,婚後出/軌各玩各的全然不将她放在心上,她的存在像是一個道具,一個維系扭曲家庭表面和平的道具。
缺愛缺多認為自己永遠會是獨自一人的人總是喜歡用冷漠态度對待大衆。
池魚便是這樣。
如若不是胧月深秋太不做人。
砍掉中後部分的《池魚》也能算校園小甜文。
又對着鏡子擺了幾副冷臉。
《池魚》十一鏡一次正式開拍。
榕城的九月算不上太熱。
但卻已有了秋日的初兆。
池魚是被人吵醒的。
不是刻意叫她、沒人會刻意叫她。
純粹只是有人玩鬧時沒控制好音量,尖叫的過于刺耳。
臉陷于柔軟的布料內,她微微轉了個方向。靠邊的位置使她一睜眼便可以看見窗,細碎的光滲入教室,她盯了許久,在即将上課時坐直了身體。
前排因她起身的動作交流一頓。
收回視線後繼續嘀咕的力度都小了些許。
池魚可以很清晰地聽清不遠處因同桌刻意阻隔出不去罵人的聲音。
她側臉看了眼身旁。
空空蕩蕩,沒有人。
她可以很自由地通行。
焦慮不知從何說起,她只能長吐一口氣,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因而,在老師帶一位轉學生上臺并要分配同桌時,她也從未覺得會與自己有關系,甚至于低垂着眼,準備戴上耳機聽英語聽力。
……但對方卻主動指了自己的位置。
起初池魚還以為她指的是身後。
但直到對方坐在自己身邊并自我介紹時,她才發覺自己想錯的有些過于離譜。
名叫岑栎的同桌格外富有交友天賦。
不過幾分鐘,她便與從不會與池魚有所接觸的前排互通了姓名,并通過寥寥幾句話發覺了彼此統一愛好。
三人聊的很愉快,以至于本還想有所回應的池魚頓住了。
正當她準備收回視線。
岑栎卻又看向她,問她為什麽不做自我介紹。
“……”池魚板着一張臉,強裝冷漠地說,“池魚。”
“池子裏的魚?”岑栎問。
池魚皺了皺眉:“池魚思故淵。”
岑栎:“池子裏的魚。”
池魚沒被人這樣解讀過名字,因而在對方依舊‘叛逆’地這樣稱呼後還是試圖糾正對方:“羁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岑栎點點頭,“懂了。”
池魚以為她的懂是真懂了。
直到對方在上課幾分鐘後依舊這樣稱呼自己。
她冷下了臉,沒再搭理對方。
臨下課時,岑栎遞來紙條。
紙條上畫着一條魚。
池魚看向她,被可憐巴巴眼神注視的她在對方說話前先發制人:“你初中沒讀過歸田園居?”
“……”岑栎一臉委屈與震驚,“思故淵就思故淵嘛,你罵我幹嘛。你叫池魚,我不叫你小魚能叫什麽?”
眼見對方便要開始掩面而泣.gif。
池魚“……”尬住的同時只能生硬地說:“對不起。”
秒換上快樂面具的岑栎:“沒事,下課一起去小賣部嗎——”
池魚盯了幾秒她的臉。
就在岑栎又要開始抽泣欲語淚先流時。
池魚冷淡地說出不符合冷淡的話:“……可以。”
“卡——”
全然沒敢回憶自己方才演了個什麽BKing人設的謝風晚站起來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太多。
坐在一旁的裴矜意卻依舊沒有脫下岑栎的人設,快樂面具穩穩當當戴在臉上,看謝風晚的視線也滿是笑意。
齊遠沒着急回放方才拍攝的內容,而是一招手叫來攝像師:“對準了拍,什麽叫花絮,這就是。”
攝影師尚未邊敷衍邊開始拍攝。
便有另一位情緒比她更激動的人拿着手機、沖在他之前對着兩人一陣狂拍。
齊遠看着編劇小林:……
“你劇本改完了?”他問。
“沒有,”小林在他繼續追問前理不直氣也壯地先回一句,“我這是在找靈感。”
“找靈感找到現場來?”齊遠說。
小林一噎。
“你別逼我。”她說,“我微博好歹有一萬活粉,你再罵我一句我就開直播曝光你的醜陋面目。”
齊遠想起自己百萬粉絲但最新微博下只有寥寥幾十條評論的慘境:……
“趕緊拍!”他一揮手,“拍完繼續改,明天之前交不出完稿你別——”
他話還沒說完,小林便湊到謝風晚面前:“謝老師!我是你粉絲!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一時間不知是先看鏡頭還是她臉的謝風晚:……
偏生裴矜意還要在一旁搭腔:“謝老師,我也是你粉絲,給我也簽一個?”
“……”謝風晚說,“簽。”
她看裴矜意的視線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都簽。”
在最佳觀影位置看清兩人表情變化的kdl兩人組對上視線。
一片其樂融融間。
唯有齊遠滿臉“……”并緩緩打出一個‘?’。
但在場并沒有人在意他的表情。
休息時間,已經開了簽名的口,其餘就算不認識的陌生工作人員也湊了個熱鬧。娛樂圈嘛,瞬息萬變,最常見的便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都不能确保一個人一直糊不會翻身。
現在提前要個簽名是為了之後對方火時挂鹹魚的高價。
白來的錢沒人不想要。
裴矜意是最先提出來的。
但卻不是第一個要她簽的。
相反,她只坐在謝風晚身旁,邊看她簽名,邊指點她:“別簽在白紙上。”
謝風晚自然聽過圈內某些藝人因名簽在白紙上造成的僞造合同糾紛,也在當初以此為範本講述給裴矜意聽過。
世界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圓。
你教出去的東西、說出去的話、最終兜兜轉轉還是會回到你身上。
裴矜意是教學,謝風晚自然不會拆臺說自己早就學過。應過聲後,那位拿了白紙來要簽名的工作人員連聲道歉,并現場拆下手機殼。
“簽這吧。”工作人員很羞澀,羞澀地看裴矜意。
謝風晚面無表情地簽下小愛豆的名字。
裴矜意看着那筆鋒潦草的字,眉頭緩緩一挑。
謝風晚呆在劇組的時間還很長,這只是開始。劇組大多數人還有自己的事要做,要簽名的還是少數,幾分鐘解決完後,距離齊遠定下的休息時間結束也只剩一小段時間。
正當謝風晚已經合上筆蓋,在腦內重新開始過新部分臺詞時。
裴矜意自小園手中接過來一張海報,緩緩展開于謝風晚眼前。
本只是被吸引視線的謝風晚在看清海報全貌後沉默了。
海報上是小愛豆決賽夜時的裝束。
手持着面具、半遮着臉,黑色鬥篷與紗裙與她一看便很吸血鬼的裝束使人一眼便能得知是個老二次元。
“挺好看的。”裴矜意說。
“……”謝風晚又扭開了筆帽,“簽在哪?”
“不回答我的話嗎?”裴矜意看她。
謝風晚:“……回答什麽?”
裴矜意:“誇你。”
謝風晚嘆了口氣:“我也覺得挺好看的。現在還有問題嗎?裴影後。”
“暫時沒了。”裴矜意說。
謝風晚不清楚她的暫時指的是多久。
但她發自真心希望裴矜意的暫時能一直延長。
最後變為沒有。
但裴矜意卻像是能聽清她內心私語一般。
就在她剛寫完一個‘謝’準備接年時。
她又開口了。
一開口,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的簽名……和以前不太一樣。”
簽字筆頓在海報上,落下重重一點。
謝風晚擡頭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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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wb熱搜太熱鬧了
祝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