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或許是在謝風晚與常菁對話時自我聯想過多。
李萌萌并沒有再追問一些謝風晚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的裴矜意相關。
而是一改攻勢。
詢問起陽間活。
“你是……藝人啊?”
謝風晚感謝她終于當陽間人的同時應了聲。
“是。”
“……”
依照李萌萌的想法,謝風晚本應該瘋狂捂自己馬甲,最後被她一點點扒出來。
可她的态度太平靜了。
平靜到李萌萌方才還很旺盛的好奇心突然歇了不少。
“……你是愛豆出身,為什麽現在這麽慘?”過了會,李萌萌還是忍不住,問了這一一看就很有爆點的問題。
“……因為我廢啊。”謝風晚想也不想,“每天只想混吃等死。”
“……那沒事了。”李萌萌說,“我之前還蠻喜歡和你同期出道那個聞什麽的……她好好看哦。現在資源也挺好的,你當初要是堅持可能也有她的成就了。”
小愛豆當初堅持能不能有好成績謝風晚不知道。
但她如若堅持奮鬥到一定地步,估計就不會讓她重生于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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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敷衍應李萌萌的話,在回複常菁消息後閉上眼,卻并沒有第一時間陷入睡眠,而是如同慢放映般回想起方才在劇組內試戲的片段。
……要不怎麽能說不逼自己一把不知道自己幾分斤兩。
眼淚流出來時謝風晚自己都覺得自己封神了。
但為避免過于驕傲自滿。
謝風晚還是為一秒落淚找了個原著太虐、代入感太強的借口,diss自己一通,減少些許自信心後,這才緩而慢的任由思緒放空。
她向來少夢。
但這次卻不一樣。
謝風晚夢見了許多明顯便不屬于自己記憶的東西。
操控她視角的身體明顯躲在一個逼仄黑暗的環境內。
唯有一條縫隙透出些許光。
但它帶來的不止有光,更有女人破碎的呻/吟聲。
身體在顫抖,謝風晚能感覺到眼淚掉落至膝蓋時滾燙的溫度。
而後是一聲門被踢開的重響。
男人暴怒的罵人聲響起,瓷器被摔碎時的尖銳聲與女人的尖叫混合在一起,像是一把足以刺破耳膜的利劍。
衣櫃門就在這樣的争執聲下被撞開了。
被發現的女生往後縮了縮身體,卻依舊躲不開兩人驚訝注視她的視線。
謝風晚是被灌入車內的冷風吹清醒的。
身旁的李萌萌正聚精會神刷着手機、全然沒心力分給她注意她的變化。
謝風晚下意識看了眼手機。
距離她入睡僅過去十餘分鐘。
但夢裏的自己卻像是經歷了很長一段時光。
那不是自己的經歷。
但夢境真實度實在太高。
思來想去,謝風晚也只能将其歸于小愛豆的親身經歷。
本就經歷重生這一帶有極為濃重玄學色彩經歷的謝風晚還是上網查了點玄學內容的。
夢見死人的經歷,按老一輩話來說,叫被托夢。而大多瑪麗蘇女玄文章內,會被稱為死者還有執念,需要女主為她們做一些事。
謝風晚後背有些發麻。
倒不是因為要為死人做事很驚悚。
而是她不清楚小愛豆想讓她幹什麽。
科學社會,偷偷摸摸搞點玄學也就算了,犯法的事不能做。
想了一路小愛豆用意的她眉頭緊鎖、表情極為嚴肅,以至于本還想繼續吵她的李萌萌都閉了嘴,只敢看會手機看眼她、生怕她注意到自己。
但這種動作只持續了沒一會,李萌萌便因為她的側臉過于好看,而停止了刷微博的動作。
這就是馬甲的魅力。
沒掉馬之前,李萌萌只覺得謝風晚是位素人美人,好看,但常年接觸娛樂資訊的飯圈粉絲總會産生對比并下意識生出‘你要是真好看早就火了’的心思。
但掉馬之後,得知對方是在衆多同樣顏值優越的素人甚至是專業練習生中殺出的練習生後,李萌萌主動套上百層濾鏡看對方。
甚至在車輛即将抵達目的地時。
拿出手機。
小心翼翼地對着她拍了一張。
即使再恍惚。
謝風晚還是保持了基本禮貌。
下車時對李萌萌說了“再見”。
但對方似乎正處于一種另類興奮期。
對着手機點點點、只随意留給謝風晚一句“明天見”便又讓出租車往前駛去。
沒想明白哪來“明天見”的謝風晚在原地站了會。
上了樓。
進門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整個房間再次搜尋了一遍。
這回搜的比剛重生時幹淨許多。
就連小愛豆先前作曲的設備都找出來不少。
可還是沒有謝風晚想找的東西。
本就狹小的客廳因設備的堆積更顯逼仄。
身體陷入沙發,謝風晚盯着挂壁電視,最終還是打開了淘寶,搜捉鬼,出來的全是靈異桌游或其餘蹭熱度的物品。
并不明白自己捉小愛豆是為了什麽的謝風晚又搜了做法事。
這回倒是滿面黃符咒。
細看內容卻全是超度嬰靈或一看便是騙人的強拆小三。
謝風晚關了手機,躺上床。
拉過被子閉上眼時,她最後的想法是,就算小愛豆要弄死她,她也得做個睡飽了的鬼。
這次的夢倒是正常了許多。
至少是謝風晚自己的記憶,而非他人的。
畫面是高臺上手持麥克風正随着伴奏唱着什麽的自己。
謝風晚盯了好一會才想起這似乎是高中時期。
每個人的學生時期都有段極為……熱血的時光。
尚未被賦予大名號的她高中時期便組了個樂隊,說是樂隊,實則便是幾個會些樂器的人租在一起,随便作幾首曲,由謝風晚一人出錢進行制作。
錢花出去不少,回報卻沒幾分,但謝風晚并不在意。至少當時的她認為,只要一件事帶給她的愉悅能超過曾因這件事産生的痛苦,那她便不需要在乎結果。
只可惜事情的結果,痛苦卻大過了愉悅。
謝風晚清醒時腦內還在回憶夢境最後一幕——
十七歲的自己站在臺上,當着許多人的面,摔了麥克風,破口大罵身後幾人,不顧勸阻,一個人下了臺。
謝風晚想了想事情來龍去脈,有些模糊了,但憤怒感卻是實打實的。執意要去追溯肯定是能追溯到的,但她實在沒什麽把美好清晨轉為悲傷十二點的興趣。
洗漱後的她拆了前幾天買的面。
開火、下鍋,她全程都很認真,很認真地看放置在一旁的手機教程。
一心不能二用的道理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
在因分心接連多放調料導致湯水味道奇怪後。
謝風晚關了手機。
面最終做出來的效果也并不好。
一半生、一半坨。
鹹、辣、甜。
全然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麽做出這碗東西的謝風晚最終還是放下了筷子。
冰箱內還有最後一個奶油面包。
很小,并不抵餓。
邊拆它邊出門的謝風晚最終還是決定還是花錢解餓。
與此同時,淩雲拍攝基地。
《池魚》拍攝現場。
“卡——”
随着導演齊遠一聲叫停,鏡頭內的裴矜意緩緩放下手中的解剖刀。
她的視線緩緩下垂,自那道具組準備的鮮血淋漓的小活鼠上擡起頭。
“很好。”齊遠很滿意于回放內的裴矜意微表情。
這就是和有演技的演員合作的好處,她在享受表演的同時能讓所有人感同身受地進行欣賞。
裴矜意長吐一口氣,穿上小園遞來的大衣,下了講臺。
她如今還處于情緒後勁,并沒有心思去回看自己方才的表現,只在化妝師催促下進了化妝間坐下,加急開始下一場的妝發打扮。
這一動作尚未進行多久。
“裴姐——”
“裴姐——”
門外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裴矜意的視線剛擡起來些許,便聽見小園在身邊低聲吐槽:“大清早就殺豬……還沒過年呢。”
分清聲音來源是副導演的裴矜意:……
“禮貌些。”她正色道。
“……”小園撇撇嘴,明顯不甘願,但也沒多說什麽。
“齊導擱那發火呢。”副導演言簡意赅,“沒人敢勸,您看看您……”
齊遠在外界是以敢拍成名的。
但在業內,他除去敢拍會拍這一特點外,還有一點極為難能可貴的特點。
便是罵人罵的狠。
無論什麽身份。
只要脾氣到點了。
大部分時間都是外人攔不住的。
事實上,也沒幾個敢攔。因為先前便出現過不止一次勸架不成反一塊立正挨罵的事。
裴矜意不是很能理解他們自己不敢勸便拉自己出來的行為意義在何處。
但都求到她面上來了,她也只能起身跟在對方身後。
距離其實并不遠,但副導演還是絮絮叨叨為裴矜意講了個大概。
事不大,至少在裴矜意聽來,歸結起來就是一位演員想請假、但齊遠沒有批。
直到到現場時。
她看見女人的眼淚與齊遠怒罵“你來我劇組拍戲就是為了請假拍廣告”時。
才在心中打出六個點。
副導演期冀的視線太過刺眼。
裴矜意決定還是自正主雙方聽完全程。
邊哭邊擦眼淚那位是鄭雲雲,一位因意外出道的素人流量。于娛樂圈內也只在最開始火了一段時間,流量散去後便逐漸無人問津。
參演《池魚》是公司強行打包,裴矜意今晨尚未開拍時才進組。拿到劇本後第一件事不是背劇本,而是與齊遠交涉,希望能請幾天假,理由是有商業活動需要出席。
通告時間相斥在整個娛樂圈內都是極為常見的事。
但常見從不代表正确。
齊遠不喜歡軋戲後參加商演藝人的行為,但他能理解按合同辦事。
可進組還沒呆滿二十四小時便要請假。
這是拍戲還是度假?
看的出來齊遠是真有些上頭了。
一聲聲質問使鄭雲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不斷落下,鄭雲雲只能哭着說:“齊導,我也沒有辦法……我們公司安排的……”
“你不簽名,合同能起效?”齊遠吼道,“當初試鏡的時候一口一個自己會好好拍戲,希望我指點,你就是這麽好好拍戲的?”
鄭雲雲無話可說。
她也的确沒什麽能反駁的。
裴矜意在一旁越聽越覺得這像是小女孩互扯頭花。
雙方都各執一詞、雙方看起來都沒有錯、雙方都很無奈。
“行了。”她終于打了圓場,“把我戲份提前吧。”
“……提前?”齊遠看了她一眼,情緒終于冷靜了些許,“你單人戲快拍完了。”
“池魚不是找到了?”裴矜意說,“讓謝年提前進組就好。”
合同流程還在走,齊遠本身打算是先拍配角戲份,給謝年一個合适的準備時間。
但劇組總不能因為鄭雲雲而不動,想起謝年昨日的表現,齊遠皺了皺眉,只說:“我問問吧。”
鄭雲雲的視線剛亮起來些許。
齊遠便又問她:“你請幾天假?”
“……”鄭雲雲看向身邊助理,“四天。”
“……四天?!”
眼見齊遠又要罵人,裴矜意“啧”了一聲:“行了,該拍下一場了。”
“算了。”齊遠說,“趕緊走吧。”
鄭雲雲松了口氣的表情極為明顯。
“……謝謝裴姐。”齊遠走後,她看着他的背影,低聲對裴矜意道謝。
裴矜意自然不會将自己的心思說出口,只笑笑,沒解釋:“不用謝。以後自己注意點吧。”
事實上,這回的确算是鄭雲雲好運氣,有人為她說好話、導演本身也真沒那麽暴躁,換作他人估計當場便要解約。
鄭雲雲小聲道:“我知道……”
裴矜意點點頭:“那我去準備下一場了。”
鄭雲雲立馬點頭。
目送裴矜意的背影,身旁助理低聲道:“陳哥……”
她的臉色立馬變了。
“他打的什麽主意我還不清楚嗎。”鄭雲雲冷笑一聲,看向身旁助理的視線也冷了三分,“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清楚。”
助理沒敢吭聲。
只在她收回看裴矜意視線後,這才提醒:“車到了。”
“你在南方的豔陽裏——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裏——四季如春——”
路過街邊清晨播放悲傷民謠理發店時,在南北雙方皆居住過一段時間仍舊無法理解這一用意的謝風晚發自誠心認為還是《殺馬特遇見洗剪吹》這首歌不夠火。
好聽的不一定合适。
合适的一定是最好的。
但店是別人的,謝風晚沒資格質疑品位。只在內心哼了哼殺馬特調調後,經過對比,她進了一家粉店。
早高峰,人滿滿當當塞了個徹底,屬于進去便擠不出去的類型。謝風晚一窒,最終還是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了下來。
老板很忙,實打實地忙,只聽她報了前倆字便點頭繼續忙。
只當自己在考驗對方聽力的謝風晚沒敢打擾他。
店內沒有暖氣,但卻勝在人多。圍在一堆形成了一堵人牆,完美阻隔冷風,只可惜人牌的東西總帶有些許副作用,越往內越悶熱,越往外越擋風工具人。
作為工具人之一的謝風晚伸出被風吹得冰涼的指尖。
按了按眼睑,稍稍為自己提了些神。
夢境質量大多時間決定睡眠質量。
夢的不太好,以至于進店之前還特意晨跑一圈刷滿微信步數的謝風晚如今大腦還有些混沌。
今晨常菁給她發微信,說已經在走合同流程,估計再過段時間便要進組。
謝風晚昨夜便将《池魚》全本購買,只可惜時間過緊,還沒來得及看。
在腦內過了過下午該做的事後,粉上了。
老板的聽力的确不錯。
粉被上成米線。
謝風晚倒不算太挑,只低低嘆了口氣便準備拆筷子。
點餐、等餐、餐上、吃餐。
本來這只是很正常的日常。
但就在她剛用筷子挑起米線時。
坐在她身後的兩人便與老板吵起來了。
謝風晚分了一只耳朵出來聽八卦。
在她身旁的很多人動作與她一樣。
事不大。
就是每天在各地各大店內都會出現的手機沒電事件。
只是相較于那些能獲得充電器最終完美解決的事件,這起悲傷事件跨越了安卓與蘋果的距離。
老板對當代年輕人居然手機不充電便出門這點表示懷疑。
他認為兩人故意吃霸王餐,被質疑的兩人也很委屈,此時正扯着嗓子辯駁自己是清白的。
聲音很大,大到謝風晚轉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視線頓住了。
她眯眼又确認了一會。
發覺對方的确是前幾天在機場看見的那兩位記者沒錯。
……有句古話說得好,相逢即是緣。
更何況大家都是圈內人。
謝風晚起身:“他們的錢我給吧。”
有人願意當拔刀相助的大俠,老板自然沒有意見,當即便閉上嘴,不再逼逼叨叨,收錢後繼續忙碌。
兩人與謝風晚互盯了一會,程浩有些尴尬,道謝後找補了一句,他們是真的沒電,而不是故意不給。
謝風晚敷衍地笑笑。
“幾十塊而已,別想多了。”謝風晚說,“淩琅的記者,我記得你們,前幾天機場見過,你們拍的矜意很好看。”
以為她是要搭讪自己的兩人心思瞬間被拆穿:……
但好在拆穿的過快,也沒時間多想,尴尬只停留了一瞬,李燃便說:“記者本職,況且裴影後天生麗質,怎麽拍都好看。”
謝風晚又誇贊着對方的攝影技術。
就這樣互相恭維着,在客人“……?”的視線下三人出了店門。岔路口即将分道揚镳時,謝風晚依對方要求留下了收錢的微信號。
這裏就不得不誇贊小愛豆一句了。
她雖然非主流到将自己事業都搞砸了大半,但在這些聯絡人的平臺上,她設置的名字或ID都很簡單且容易記。
兩人再次向她表達了誠摯的謝意。
事實上,謝風晚對兩人是否還自己這幾十塊并不在意。
她更希望是借此機會加上對方微信。
淩琅日報在圈內也算久負盛名,幾十塊換兩位娛記的微信號很值當。
那代表着她在信息的獲取上可以先其他人很多步。
而有些資源就是只要你快一步,便可以收入囊中的。
更何況,淩琅的薪資放眼全中國都是出了名的優渥。
能做到通稿留名的雙人組,本身薪資就不會低。
一路上都認為自己血賺不虧的謝風晚保持着愉快的心情進了小區。
直到鑰匙抵入鎖口,即将扭開門把手時。
她的肚子發出了一聲響。
這才想起來自己一碗粉只吃了一點點便與已經吃完的雙人組客套并徒步回家的謝風晚:……………………
她現在覺得幾十塊很重要了。
但錢已經花了出去,粉也永久留在了粉店。
對于這種沒有能力逆轉但卻很堵心的事件,謝風晚通常會為自己轉移注意力。
俗話說得好。
山不轉水轉。
上帝為你關上一扇窗時必然會為你再開一扇門。
就在她坐了會沙發、餓得想要再次挑戰自己廚藝時。
電話來了。
來電人是常菁。
“我晚上的飛機到關系,”常菁的聲音很急促,也帶着些許興奮,“你收拾一下,明天進組,劇本我發你郵箱了——”
尚未等謝風晚反應過來。
電話便被挂斷。
隐約聽見對面最後傳來的瓷器破碎聲的謝風晚:……
明天就進組拍攝。
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村了個空空蕩蕩毫無用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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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