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擠出來的時間，馮妙接了個宣傳片，看負責人發來的策劃還蠻有意思。地方也很美，照片裏，早起霧蒙蒙的竹林上空飛過的兩只白鷺，隐在半山腰的古典庭院，種在山上的茶葉嫩芽上停了一只紅色瓢蟲……
這麽美的地方，等于公費旅游了。馮妙将劇本放下，坐到小林旁邊：“小林啊，想不想出去玩？”
“娘娘是要去嗎？”小林乖乖地點頭，“奴才聽您吩咐。”
“那行。”馮妙點開行程表看，“是去一個茶莊拍宣傳片，為期兩天。明日去，莊園裏住一晚上。”
小林眼裏只有馮妙：“嗯。”
翌日，馮妙穿了一身白色運動裝，将頭發紮了起來，戴了一個淺黃色□□鏡，推着行李箱包，指揮着小林記得将攝像機帶着。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才到的地方，負責人過來接應，先帶着兩人到莊園房間裏将行李安頓好。
“環境挺不錯的。”馮妙深吸一口氣，“空氣都是甜的。”
“那當然，這片茶莊據說古時候還建過行宮，皇後都在這住過。老板開發這個項目，是費了好多心思的。”負責人提到老板的時候，眼睛裏仿佛在發光。
馮妙順着他的話贊了幾句老板眼光好，果然負責人比才來的時候熱情了許多：“我叫周山青，有什麽需要可以随時跟我提。”
馮妙點點頭：“聽說你是名校導演出身，上學期間還得過國際短篇獎。”
馮妙拉着周山青到外邊說話，小林留下整理行李。打着古代行宮的名頭，莊園的房間都設計的古色古香，小林鋪好床，轉身看見床頭銅色花架上的一盆嬌蘭，花枝頭有些不精神的耷拉着。
“長了蚜蟲。”小林拿起牆角的澆花器，他曾經把皇帝送給娘娘的兩盆嬌蘭養死了，差點兒丢了小命，幸得娘娘求情。皇後娘娘只是面上冷，對自己人一向無條件的護着。
突然！
“找死。”小林一腳踹了鬼鬼祟祟冒出來的攝像機，上一個敢偷拍的，電視臺已經倒閉了。
“卧槽，你神經病啊！不是你們自己找我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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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妙站在門口有點兒尴尬：“拍點兒素材。 ”
上次的事，馮妙一直想着怎麽補償小林。馮妙覺得小林是有表演天賦的，外形也很好，就想着這次拍廣告順帶着小林一起出道。其實馮妙不差錢，又是緊張準備有美伊人的時候，她沒必要接這個廣告的。只不過覺得對小林是個不可錯過的好機會。
“ 有你通告費的。”馮妙幫忙拾起小林因為慌張踢出去的設備，“ 效果好的話，還可以接到其他活，收入可比助理高的多多了。”這對普通人來說，簡直天上掉餡餅的事。小林又沒上過學，以後換工作很難找，但要是拍點作品加上他外形條件好，即使以後離開馮妙，也會過得不錯。
“你不想拍？ ”
“我都聽您的。 ”小林看着替他操心掙錢的馮妙，微微勾唇，娘娘真的和以前一樣護短。雖然他，一點兒也不缺錢。
“ 那，準備化妝？”周山青拿來了準備拍攝的衣服，“我們準備了專業的攝影團隊，一定将片子拍的美美的。”
馮妙換過了衣服，化妝師給她化了一個俠女妝，飄飛的眉毛，霞紅色的眼影，又霸氣又妖。化妝師扔了一把佩劍，馮妙一把握住。拿着劍，馮妙推開房門，換好裝的小林也正好從旁邊屋裏出來。
只見小林一身白色的紗，翩翩欲仙不染一粒塵埃。他拿着一把淺綠色的玉笛，戴的假發披散到腰間，站在門外迎着陽光，幹淨飄逸，就像一位迎風而立的仙子。
馮妙癡了一瞬，果然外形很好。
“天啊，絕了，值，太值了。 ”周山青眼睛都瞪圓了，“ 這怕不是從古代貴族家的公子哥裏走出來的。”
馮妙唰的一下拔出劍，挑起小林玉笛下墜的流蘇穿過去，将劍尖抵到小林的喉結處，玩心大起，拿着劍在小林的脖子前畫了一個圈：“怕了嗎？”
小林順着劍，看到對面的紅冠怒發的馮妙，咽了一口口水。
“今日便是那瑤池的上仙，在本俠女的劍下，也得乖乖臣服！”馮妙将劍收了起來，對着小林勾了勾手指：“過來。”
小林遲疑了一下，含着腦袋，乖乖地向馮妙挪了過去。
真聽話！馮妙把劍挎在腰間，伸手奪過小林的玉笛：“你的東西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搶了笛子，馮妙拿着在嘴邊試着吹了幾下，一聲沒響：“假道具？ ”
小林站在旁邊輕笑，接過馮妙手裏的玉笛，就着馮妙剛剛吹過的地方，放在唇下，竟然響了。
小林吹着笛子，眼裏看着馮妙，馮妙雖然不懂吹笛子，但是她聽得出曲譜，是鳳求凰。一身白衣，一曲鳳求凰，一雙深情凝視的眼睛。
夢回千年前，也許真的如浪漫小說構畫的那樣，一個是內裏古靈精怪的小魔女，一個是翩翩少年世家公子。他們隔着一牆，從來沒見過，卻互為知己。
這種偶像劇女主角的感覺……有點兒上頭。
一曲畢，莊園裏其他游客都圍了過來，紛紛鼓掌，小姑娘們更是一臉豔羨：“卧槽，大帥比！這麽寵溺的眼神要是對着我，我怕是要溺死在這一雙眼睛裏。”
“哈哈哈。”周山青也是高興地合不攏嘴，沒想到這倆即興表演，竟然能做出這般效果。都不需要做後期，這宣傳片直接發出去，肯定能吸引一大票慕名而來的小情侶。
周山青屁颠屁颠地湊上來：“貴公司的眼光真好，我可是撿了個大便宜。”
“知道就好。”馮妙将小林推了出來，“你們可要把他拍的好看點兒，這可是他第一部 作品！”
“一定一定。”周山青打着商量道，“我們開始下一場？”
馮妙換上皇後的衣服，畫上柳葉細眉，在眉間的位置點上花钿，用毛筆勾畫的完美唇形，塗上胭脂色的口紅。戴上假發發髻，馮妙對着鏡子，插上鳳釵。一身正紅色的鳳凰飛天禮服，有漢人的華麗，鮮卑族的窄袖設計。
旁邊的工作人員驚嘆不已：“馮小姐這一身真是雍容華貴，只是這是哪朝哪代的皇後？”
“大魏文帝的皇後！”馮妙迎着房門外的陽光，走了出去。
查理的治療方案二，滿足患者的幻想，在幻境中打破夢境，将人拉回現實。希望這次能順利地把小林的病治好了，也好早日解除和他的勞動合同。
那邊小林也換上宮裝，打開房門。
“娘娘？”小林望着走廊上站着的馮妙，呆住了。
服侍在榻前打扇的樣子仿佛昨日，他的娘娘又站在他的面前，睨着他。高貴、閑慢，眼裏有情似無情。
“小林啊，你說這人一生，活着的意義是什麽？”娘娘斜倚在窗口，散漫地撥弄着她的一盆嬌蘭。
“娘娘！”小林噗通一下跪倒在馮妙面前，泣不成聲，“娘娘，奴才終于找到你了。終于……”
馮妙看着這樣的小林，閃過一絲的心疼、不忍心，他都當做了真，可是她卻在騙他。
“小林……”
“娘娘！”小林擡起頭，眼睛紅腫，滿臉淚水，“娘娘為何要抛棄了奴才？”
“我不曾想過抛棄你。”馮妙手背在身後，握得咯咯作響。對不起了小林，我不該騙你，但是我也是為了你好。病治好了，你值得更美好的人生。
“你騙人！”小林突然厲喝一聲，呵得馮妙一愣，被他發現了？
“自從皇上出征走了後，您就在想着打發奴才們走。上個月娘娘打發走了外院的粗使，這個月娘娘把內院的人也安排到其他宮裏去了，昨日娘娘跟您的妹妹說要讓她好好照顧奴才，奴才站在外邊都聽到了。”
“這……”馮妙沒想到這個小林這麽執着于會被抛棄，原來是他真的被他的娘娘給抛棄了啊！
真是可憐兒。
“你，想要什麽？”馮妙想，從這個皇後的嘴裏滿足了小林的要求，說不定他就能好了。
馮妙決絕的語氣，讓小林傷透了心。他知道，娘娘根本不想做皇後娘娘，娘娘覺得人生沒有意義，她想在皇帝出征的時候，她想……
小林忍着心痛，眼淚劃過：“求娘娘陪着奴才過一個開心的一天。”
就這麽簡單？馮妙将信将疑地點點頭。
小林露出一絲釋然的笑，馮妙看着有些慘。“那……小林想要怎麽過開心的一天呢？你喜歡什麽？”
“奴才喜歡娘娘……高興。”
周山青準備了投壺比賽，馮妙看着示範的人投的挺容易的，以為很簡單，輪到她了，扔了兩次都沒扔進去，手法逐漸暴躁：“嘶，我就不信了！”馮妙開始撸袖子，她今天一定要投進去！
強烈的勝負心，迫使她的表情有點兒不受控制，旁邊攝影師都低低地開始發笑。
小林站在旁邊，突然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奴才來幫娘娘好嗎？”
馮妙點頭，小林便從背後伸開雙臂，試探着握住馮妙的手。小林長得高，馮妙便一下窩進了小林的懷裏。兩人因為這個教學的姿勢貼在了一起，這個姿勢，作為一個演了十年偶像劇的演員，馮妙再熟悉不能夠了，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玩暧昧的經典動作。
but，小林握着她的手，附在她的耳邊：“娘娘，請相信奴才。”
馮妙憋不住想笑，別人都是男人附在女人的耳邊，溫熱的呼吸聲，呼得女人七葷八素，溫柔地道一聲：“交給我。”
可為什麽她的是小太監！
“喔，中了中了！”馮妙聽見歡呼聲才反應過來，一看，竟然真的投中了。沒想到這小林還挺厲害。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啊！
啧啧，小林真是樣樣都好，就是認為自己是個小太監。
“有獎投壺，大家一起玩啊！”周山青組織參加活動，“連中三次的可以得到一張馮妙小姐的親筆簽名照哦，憑簽名照可以到莊園免費來玩。”
就這樣，她馮妙，大魏文帝的皇後娘娘！被拉到一邊給別人簽名。
馮妙看着照片裏還有她和小林的合照，這周山青辦事效率倒是挺快，照片還挺好看的。一身紅色俠女裝的她拿劍指着可可愛愛乖乖巧巧的白衣小林仙子。
“啊！搞錯了。”
嗯？小林轉過頭來看她。馮妙指着簽名照道：“一不小心。”
小林便順着馮妙的手看了過去，照片上畫着：馮妙，愛心，小林。
小林紅了臉，将照片拿了過來：“重新簽吧！”那張簽錯的簽名照，卻是被小林偷偷地藏到了衣服裏。
周山青過來收照片，眼神在兩人之間交換了遍兒，笑嘿嘿地道：“晚飯的時候有一個竹林詩會，馮小姐和小林先生去換一套衣服吧，特意為您二位準備的。”
馮妙看着周山青一臉怪笑，覺得準沒好事，轉頭問小林：“你要玩嗎？”
小林從剛剛開始就有點兒跑神：“奴才聽娘娘的。”
馮妙拿着別人的宣傳費，也不好拒絕。
放在馮妙屋裏的是一套貴公子打扮的衣服，馮妙檢查了一下，好像沒什麽問題，就是略微大了些，馮妙将腰線的地方疊了一層，緊了緊腰帶，倒也能穿。
馮妙用眉筆将眉毛粗了粗，對着鏡子戴上冠玉，瞅了瞅，倒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馮妙拿起桌上的道具扇子，整理好了就出去了。旁邊小林的房間門還緊着。馮妙有點兒好奇，給他準備的是什麽呢？
馮妙彎腰趴到窗子上，窗子裏邊一層是隔音玻璃窗，外邊為了好看，仿得是古制窗戶，窗戶架上糊的是米黃油紙。馮妙按着劇本裏寫的那樣，用手指将油紙戳了一個洞，往裏邊偷看。
“這……我的個天，哈哈哈哈！”馮妙實在沒忍住，捧腹大笑。只見小林換好了衣服，坐在桌子邊，根本不好意思出來。而他穿的衣服，竟然是古裝女子的打扮。低胸抹裙緊緊地貼在身上，外邊套了一層半透明的亮紅色輕紗，還被迫抹了口紅呢！
“呦，這是哪裏來的偷香的公子吶！”周山青拍了馮妙的肩膀一下，馮妙回頭。
“咦？”周山青看着馮妙愣了一下，“馮小姐？”
小林正從房間裏出來，周山青看了一下他，再看了一下馮妙：“好像是送錯了。”
“哈哈哈，沒有錯啊！”馮妙走過去，用扇子擡起小林的下巴，“真是一個如珍似寶的美人兒，小爺喜歡。”
竹林詩會仿的是晉時，晉風多荒唐風流，歌伶美人和五石散一樣醉人心智。據說那時候的貴公子們，和歌伶美人，光天化日之下，一起敞胸露懷，讨論人生真谛。
莊園旁邊的一片竹林，這會兒太陽已經沒有熱度了，周山青在竹林外邊搭了個野炊。馮妙和小林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就位。
“好了，我們的竹林詩會正式開始了。”周山青換了一身小書童的打扮，頂着頭頂上的布啾啾，腦袋一晃一晃的，“正所謂美景盡收，佳肴共享，溫香在懷。各位世家大夫，出口成詩章，豈不美哉美哉！”
“負責人先來一個啊！”馮妙起哄。
“我？不來不來。”周山青慌忙張的擺手，“你有佳人在懷，我木得對象啊。沒聽說過，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怎麽能讓負責人沒有對象？現場給你配一個！”馮妙指着攝影機後邊的一個女子道，“就她了。”
周山青看着馮妙指着的人，手擺的更慌了：“不行不行，她，她可是我老板。”
周山青還在不行，女老板倒是自己主動站了出來：“沒事，你說吧。我倒是想聽聽你會給我作首什麽詩？”
周山青搓着手裏的話筒，緊張地呼吸聲通過話筒傳出來，清晰可聞：“呼哧呼哧……”卻是支支吾吾的，怎麽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馮妙一手摟着小林的腰，湊到他耳邊，手掌擋着跟他說悄悄話：“自從那女老板過來後，我看周山青就緊張的不行，總是往攝影機那邊瞅，如果女老板也往這邊看，他就慌慌張張的理理頭發摸摸鼻子的。他們兩個人，我猜肯定有故事。咱們打賭，整個彩頭怎麽樣？”
“聽，聽您的……”馮妙的呼吸打在小林的臉上，将他的臉，燙得一片霞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