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離殇
“哥哥！”
“哥哥——快跑！”
淚流滿面的姚仙依哭喊着坐了起來，伸手想攔住刺向姚燼的鎖鏈，卻一把抓了個空。
她愣了一下，剛覺得周圍不太對勁，就聽到一個蒼老而陌生的聲音：“妞妞，你醒了。”
姚仙依吓的一抖，迷墟就她和哥哥兩個人，這個聲音是誰？
猶如家裏被陌生人闖入，姚仙依整個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她壓住狂跳的心髒，順着聲音，扭頭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走了過來，一臉關切的問道：“妞妞，沒事吧？”
姚仙依像見鬼一樣，身子猛的向後縮，這老婦人怎麽冒出來的？
老婦人見姚仙依一臉戒備的樣子，就停止了靠近，回頭說：“老頭子，這小妞妞吓壞了。先乘碗湯來，讓她暖和暖和吧。”
順着老婦人的目光，姚仙依這才發現，老婦人身後點了一堆篝火，火上加着一口翻滾着熱湯的鐵鍋，篝火旁做了一個白發老者和一個抱着一柄破劍、衣着簡樸的男子，兩人也都關切的看着她。
這是怎麽回事？
姚仙依頭疼欲裂，自己和哥哥不是正在被那些可怕的鎖鏈圍殺嗎？這些人是哪裏來的。
她忍着頭痛，打量四周，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好像是個破廟，廟外天色很暗，正下着瓢潑大雨。破廟很小，是石頭蓋的，應該已經被廢棄很久了，門不見了，窗戶是在整塊石壁上鑿除來的，雖然還在，但也殘缺不全，廟內兩根一人粗的石柱撐着屋頂，小廟是以沒有垮塌，房梁上挂滿了沾着灰塵的蜘蛛網，神龛供奉的神仙只剩了半截身子，因為塵土的覆蓋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姚仙依心裏一沉。
迷墟從來不下雨，迷墟裏也沒有這樣一座破廟。
這裏絕不是迷墟！
聽到老婦人的吩咐，坐在篝火旁的老年男子，連忙從湯鍋裏盛了一碗熱湯端了過來，遞到老婦人手裏。
老婦人接在手裏，臉上帶着溫和的微笑，“妞妞不用怕，我們不是壞人，來先喝口湯暖暖身子。”
可能真是餓壞了，也可能是老婦人的笑容讓人防備不起來，姚仙依下意識的接過了湯碗。
一□□、人的香味從湯碗裏彌散開來，飄進鼻腔，姚仙依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這是肉的香味，她已經七年沒吃過了。
這裏果然不是迷墟！
她這是到了哪裏？哥哥又去哪了？難道又穿越了？無數的迷惑壓在姚仙依心頭，沉重的讓她喘不過氣來，可是在陌生的地方周圍又是陌生的人，她不敢表現出來。
可能是看出姚仙衣的戒備，老夫人溫和的笑了笑。“妞妞，湯可燙的很！吹吹再喝。”看着老婦人溫柔又慈祥的面容，姚仙依默默地點了點頭，吹了吹湯。
乘湯的碗是木頭做的，看出已經用了很久了，碗身已經被磨的發亮。碗裏的湯看上去熬的火候很足，有點渾濁，湯浮着幾片綠油油的青菜葉子，吹開菜葉能看到幾快肉絲。
姚仙依捧着碗，吹了幾口，待熱氣小了，就着湯面的倒影，隐隐看到了眉心那粒嫣紅的朱砂痣，以及綁在雙丫髻上的鮮豔紅绫。
自己沒有再次穿越！
身體也還是自己的身體！
姚仙依松了口氣，可馬上又擔心起哥哥，既然她從迷墟裏出來了，哥哥呢？他又在哪裏？姚仙依知道除非萬不得已，姚燼是不會丢下她的。想到這裏，姚仙依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她感激的看着老婦人，問道：“奶奶，是你救了我嗎？”
老婦人連忙擺手，“外面天氣這麽遭，我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有這能耐啊。是葉大俠外出找吃的時候發現你昏倒在森林裏，把你帶回來的。”
老婦人說的葉大俠，就是一直坐在火堆旁的男子，全名葉靖行。他随意的盤做在那裏，腿上搭着一把生鏽的鐵劍，頭發随意的梳着一個髻，有些散亂，因為一臉的絡腮胡子所以并不好判斷年齡，衣褲很舊，有些地方打着補丁，這人穿着打扮乍一看寒酸貧瘠，但偏生一雙眼睛生的又黑又亮，讓人覺得不凡。
姚仙依連忙道謝，問他：“叔叔，你是在什麽地方發現我的？你看到我哥哥了嗎？”
葉靖行看着姚仙依急切期盼的神情，眉頭略皺了一下。“我是在山腳下的樹林裏發現你的，我當時在打獵，聽見林子裏有樹枝斷裂的聲音，過去查看，發現你倒在一堆斷枝上昏迷不醒，就把你帶回來了。周圍我查看過了，就只有你自己，沒見到別人。你是和哥哥出來的？這裏方圓百裏都沒有人家，不是想超近路去聖靈山的人，根本不會進片莽林。”
聽到聖靈山三個字，姚仙衣腦袋一痛，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依依，去聖靈山等我。”
是哥哥的聲音！
姚仙衣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腦海裏模糊記起，哥哥抱起自己，叮囑自己的事情。
“我和哥哥也是要去聖靈山的。”姚仙衣擦了擦眼淚。用噙着淚水的大眼睛看着葉靖行，“我們路上遇到了野獸，哥哥讓我先走，我就跑啊跑啊跑，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雖然，那對老夫婦和葉靖行都不像是壞人，但姚仙依還是半點實情都不敢透露的。
那群跳着怪舞的人，那穿過天際、毒蛇般的鎖鏈，都昭示着傷害姚燼的幕後黑手一定很強大。而且，他們連這個幕後黑手的面都沒見過？他們為什麽要傷害哥哥也不知道？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兇手？
姚仙依一無所知，此時的她對周圍的一切都還懷有戒備之心，只覺周圍風聲鶴唳，誰都有可能是敵人。
她現在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手無縛雞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暴露自己，然後找到哥哥。
“叔叔，你在哪裏發現我的？能帶我去看看嗎？我哥哥也有可能在附近。”姚仙依放下湯碗，掙紮着想站起來，卻發現身體軟的像面條，一點力氣也沒有。
“妞妞小心。”老婦人趕緊扶住要跌倒的姚仙依，“你這娃娃，你都昏迷了三天了，又是發燒又是出汗，這好不容易好點了，哪能再折騰病了。”姚仙依聽到這話愣住了，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三天，如果姚燼安好無事的話，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她。
他還在迷墟嗎？還是已經被殺害了？
姚仙依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看着小女孩失魂落魄的樣子，葉靖行很是同情，他安撫姚仙依道。：“天氣這麽糟糕，你這樣小的孩子在外面走，很危險。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你哥哥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子？”
“謝謝叔叔。我叫姚仙依，我哥哥叫姚燼。”姚仙依喘了口氣說道，“我哥哥比我高一頭。還有，有一只眼睛是瞎的，穿着煙灰色的衣服。”
“什麽？”葉靖行急了，“比你高一頭，那不才十幾歲？你爹媽怎麽會讓你們兩個孩子在林子裏亂跑？”
說完也不等姚仙依回答，拿起他的破劍，披上挂在門口的蓑衣，怒氣沖沖的走進了雨幕中。
姚仙依被他的吼聲吓地哆嗦了一下，卻也沒有生氣，如果是普通男孩，葉靖行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她的哥哥可不是普通的孩子！
但這些話姚仙依不能說，也只能這樣誤會了。
看姚仙衣低着頭默默的不說話，老奶奶端起湯碗輕輕地放到姚仙依手裏，安慰她，“妞妞別害怕，葉大俠是好人。我們兩個老家夥就是靠他照料了。要不是他，這場天災能要了我們老兩口的命。”
“嗯。”姚仙衣點點頭，默默地喝了口溫熱的湯。
香醇的湯汁，從食道流進胃裏，一點一點的溫暖了姚仙依冰冷的身體。等她喝完了一碗湯，老奶奶接過湯碗，遞給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老爺爺，“老頭子，再舀一碗湯。”
老爺爺接過湯碗，一邊舀湯，一邊說，“唉，作孽哦，讓這麽小的兩個孩子，自己走林子。”
“胡說什麽呢。老頭子！”老奶奶白了老爺爺一眼，回頭安慰姚仙依，“妞妞，柳爺爺就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他沒有惡意的，別往心裏去。”
姚仙依點點頭輕聲說，“我明白的奶奶。“
柳奶奶見小姑娘情緒平穩，才小心翼翼的問她，“妞妞，你父母呢？怎麽只有你和哥哥出來啊？雖然這是聖山的地界，沒有虎豹熊罴那些兇物，但是野豬狼狐還是不少的。你們兩個孩子在林子裏走也是很危險，家人怎麽放心！”
姚仙依小小的身子蜷縮着，回答道：“我從小和哥哥生活在一塊兒，不知道父母在哪？”
“哎，可憐的孩子。”姚仙依說的很含糊，老奶奶卻認為這是孩子父母已經離世了，看姚仙依的心疼又多了幾分。
連忙從老頭子手裏接過湯碗，遞給她，“妞妞，再喝一碗湯，這兩天你一直發燒，可沒少受罪，來喝碗湯補補。”
姚仙依乖巧的接過湯碗，問道“奶奶，你們也是去聖靈山的嗎？”
“呵呵，我們兩個快入土的老家夥，怎麽有資格去聖靈山呢？我們是去魚躍城看孫子的。”
提起孫子，老奶奶有了談興。交談之中，姚仙依才知道這兩個老人家的孫子柳大牛，一年前，被村裏的裏長介紹到魚躍城裏一家布鋪當夥計。兩個老人的兒子兒媳都已經去世了，只有這個孫子一個親人。本來不願他離開身邊去吃苦受累，但大牛自己卻想到大城市裏見識見識，執意要去，老兩口只好應允。
孫子離開一年，兩位老人實在想的厲害，就決定去城裏看他。兩個老人家裏貧窮，坐不起馬車，決定穿過莽林，走林中小路去魚躍城。誰知路走了一半，老天爺就變臉。先是是電閃雷鳴，接着就是狂風暴雨。就在兩個老人家絕望的時候，遇到了獨行的葉靖行，将兩個老人接到了這個破廟。他們才能避免命喪于此。之後，葉大俠又冒着大雨出去找吃的，這才發現昏迷的姚仙依，把她帶了回來。
天色陰暗，廟外的暴雨一直下着，像是大海倒翻，雨勢一直不見變小。
奶奶說已經這樣下了三四天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
陰雨天，天黑的特別快，天色很快昏暗了下來。
喝完湯，恢複了一些力氣的姚仙依不顧柳奶奶的勸阻，站在門口，懷着心底熱切的期盼，焦急的等待。
終于，隐隐有人在山路上出現。
看着漸漸清晰的身影，姚仙依的心沉了下去。
雨幕中，只有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