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8章
白了一披着白袍系着暗色頭巾進入了哈圖沙什,繁榮的景象是白了一走過那麽多地方的任何一個城市都不能比的。把國家治理得那麽好,卡爾确實是一個好國王。
王宮裏士兵巡邏的交換時間,哪個地方戒備最松懈,哪裏最容易掩護潛伏,白了一了若指掌。入夜後,白了一憑借對王宮多年的生活經驗,十分輕松地進潛入了赫梯王宮。
站在去先看卡爾還是先去萬神殿的分岔路上,白了一最終選擇了國王的寝宮。他忽而貓腰,忽而貼牆,行進地十分順利。他到達卡爾的寝宮時,偌大的宮殿裏面清清冷冷,只有他一個人獨坐在桌前挑燈批閱手邊一塊塊高疊的泥板。
卡爾似乎有些疲累,他呼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泥板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繼續。卡爾專注的動作一頓,忽然擡頭看向窗外。白了一蹲在窗戶下面憋着氣不敢喘,心都快跳脫出來了!
看也看夠了,別再依依不舍了。白了一從懷裏摸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那是中間包了石塊,用顏料粉噴寫了警告語的碎布,內容是:軍中有奸細,明察。白了一思前想後,終是不想出賣塞希爾的親人,沒有指明軍醫,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卡爾沉着臉,強制自己繼續批閱泥板,但是心思卻怎麽都拉不回來。晃神間,他又把初見白了一到後來的背叛一幕幕着着實實地回憶了一遍。
人都死了,別想了!他垂下頭,心中抽疼。原來,失去他的痛還不及自己的喪子之痛。我一定瘋了,我絕不會承認這種荒謬的事情!卡爾又哭又笑,昔日俊逸非凡的臉,此刻說不出的怪異扭曲。
失去孩子,他一定很痛苦吧!白了一嘆息,靜守了一會,覺得卡爾情緒好些後,掂了掂手裏的石子,準确無誤地扔到了卡爾的桌子上。
“誰?”幾乎是同一時間,卡爾站起來,抽出自己的佩劍。
白了一不敢多作逗留,立刻潛入黑暗中遁逃。
國王的呵斥聲在靜谧的夜如此突兀,以至于立刻吸引了門外的守衛,他們進來的時候,國王正用顫抖的雙手反複念着手裏展開布塊上的字。
卡爾的第一反應是雅裏!這歪歪曲曲帶着生澀寫法,絕對只出自那個人的手,相處了十幾年,卡爾還認不得這幾個字嗎?
“整個王宮乃至哈圖沙什立刻閉城,一只鳥都不準放出去!”因為國王的這個口谕,三天內,飛過赫梯王宮上方的鳥類都莫名其妙地糟了秧。
白了一本是想趕緊去萬神殿,但是突然頻繁地士兵巡邏阻擋了白了一的計劃,萬神殿去不了,王宮撤不出去。卡爾這家夥簡直是人精,反應也太快速了!白了一沒辦法,只能耐下心,伺機而動。
然而此時擁有主動權的卡爾比打了興奮劑還激動,下令地毯式掃蕩搜索,誓要逮出這個給他暗中送信的人。
Advertisement
毫無疑問的,白了一被找到了,幾番沖突後,他被帶到了卡爾面前。
卡爾再次看到白了一的時候,心中的悸動不能停止,愛與恨糾纏不清的情愫讓卡爾都無法鎮定自若。我不愛他,我不愛他!卡爾想起白了一的背叛,孩子的殒命,他扣住白了一的下巴,幾乎是兇狠地怒視,“還敢回來?”
白了一無畏地直視回去。
卡爾拿出布條,“你送的?”
“是。”白了一幹脆了當地回答。
“說,什麽目的?”作為一個上位者,卡爾第一反應是陰謀。比如影響軍心,或者轉移他的注意力在他的背地裏搞小動作。
白了一氣不打一處來,簡直好心當成驢肝肺,他憤然甩開卡爾的手,“別碰我!。”
別碰?他竟敢說別碰!
“你以為我稀罕!呵!”卡爾眼尖,看到甩動的劉海下似乎藏着什麽。
“這是什麽?”卡爾撥開白了一額前的劉海,手勁之大,幾乎快捏碎他的半個腦袋。光潔的額頭左側,一個烙印,花型烙印。卡爾不顧白了一煞白的臉色,一把揪起他的頭發,“誰烙的,誰敢在我的東西上烙這種肮髒的東西!”
“你被弄髒了是嗎,被人玩弄過了?”卡爾不可抑制地發怒,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怒火簡直快要燒斷理智。
沒有,但是白了一不承認也沒否認,他靜靜地看卡爾失控發狂。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他的所有物了?
“來人,給我查,查到後無需禀告,滅全族,我不想再聽說或看到有關這個徽章的任何人和事。”
卡爾的殺氣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膽戰了,他抓着白了一的頭發把他拖出宮殿。
白了一被帶到挂滿刑具的昏暗房間,和那時的情景很像。
“脫掉他的衣服。”卡爾冷然地說。
士兵粗魯地撕開白了一的單衣,白了一已經大概知道卡爾想做什麽。
“雅裏,你将榮幸地成為整個皇宮裏,唯一的一個奴隸。”
“不要,不要。”白了一不敢置信地搖頭,唇齒間的無力抗拒被無視。他們架起白了一,壓住他的手腳。
“只有我可以在你身上留下痕跡,額頭上的印記很快就沒有任何意義,它頂多算一塊燙傷。”卡爾就像說給自己聽,自言自語,他擡起白了一的臉,“雖然很想印在你臉上,但是我怕你亂動,萬一失敗就不好看了。”此刻的卡爾的臉映着紅色的火光,白了一覺得他像一只在要啖人血肉的暴怒野獸,要将他絞殺撕碎。
“按住他。”卡爾命令。
白了一看到卡爾持着燒紅的鐵塊慢慢靠近,從喉嚨裏發出的低聲嗚咽似在求饒,沒有人聽見,不會有人聽見。
左胸傳來灼燒的痛苦,燒紅的鐵塊落在平滑的肌膚上,白了一徒然睜大的眼睛就像要裂開,耳邊只剩下皮肉燙焦的嘶嘶聲,除此外一切都無聲了,白了一甚至沒有聽見自己的慘叫,盡管他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吼。
他昏過去了,直到後來被胸口的燙傷痛醒,醒來的時候發覺雙手雙腳被扣着鐵鏈,自己處在一片黑暗中,借着外面漏進來的月光,他看清身下和周圍堆着許多幹草和木料,應該是柴房。
白了一拉開衣服,胸前滲出的血水粘在衣服上,讓他忍不住抽吸,白了一忍痛脫下,否則肉會長到衣料上,以後脫就跟扒肉一樣了。
這是一個六角星盤狀的烙印,很像雪花,白了一依稀還能聞到皮肉的焦味。
他小心翼翼的,哪怕動一下都會牽扯到胸口的烙印,引起陣陣疼痛。白了一頹然地倒在幹草上,眼角濕潤,晶瑩的水珠悄無聲息地滑落。
這一夜特別長,疼痛讓白了一無法成眠。
接下來,迎接白了一的就是如牲畜般待遇繁重工作和食物。宮裏的任何人的地位都比他高,因為他是唯一的奴隸。
白了一天沒亮就會被人叫起來,他帶着手铐腳鐐幹活,要擔水、擦地、洗衣、清洗器皿、喂馬等等,無數的瑣事,任何人都可以使喚他。相對繁重的工作,白了一的食物只有兩個隔夜的小面包。
這就叫茍活,白了一慘笑,幹淨利落地啃掉了一個,剩一個晚上吃。
白了一扛起一袋草料走到馬廄,把草料倒進食槽,馬兒們歡快地吃起來。
“嘿,是你嗎?”白了一一眼認出那匹曾經與他一起上過戰場的馬,他旁邊的是卡爾的馬。
白了一摸摸它的腮幫子,馬兒親昵地超他拱了拱。
“真的是你。”白了一笑着撫摸它。
“陛下不是來看馬的嗎?”飼馬的官員點頭哈腰地左右伺候着,看見國王不悅的表情,心裏突然明了。
白了一當然聽到了,他退到一旁。
卡爾施施然地走過來,王後随行身後。他走過白了一低垂着頭顱的身邊,指着那匹馬說:“宰了,今晚我要吃馬肉。”
白了一倏地攥緊雙手。
卡爾看到白了一輕顫的肩膀,滿意地離開。讓他痛苦,讓他不堪,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牲畜屠宰離他所在的柴房很近。傍晚,白了一在昏暗的角落裏抱膝而坐,他用雙手蒙住自己的耳朵,但是馬臨死前的拼命嘶嘯的聲音就像在他耳邊,殘忍地鑽入他的耳朵,那天夜裏他做惡夢了,夢見自己站在堆滿屍體的戰場中,無數死在他手中的年輕士兵的靈魂來跟他索命,他拼命地跑啊跑,跑到了高高的祭壇上,無處可逃,眼前是一片水壇,身後是快速逼近的兇惡鬼魂。白了一閉上眼睛跳進了水裏……他渾身一震,從夢中驚醒。
突然,門叩叩地響了兩聲。
白了一愣了一下。
“雅裏大人。”軟細的聲音輕喊。
白了一這才起身開門,門外站着一個棕色頭發的年輕姑娘,她左顧右盼了一下,趕緊閃了進來。
“你是……”白了一并不認識她。
“雅裏大人,我給你帶了吃的,趁他們在睡覺,偷偷拿出來的,雖然冷了,您快吃吧。”
姑娘打開一塊布,裏面是幾塊散碎堅硬的牛肉幹和餅子。
“謝謝。”白了一也不矯情,早已餓得兩眼昏花的他接受了姑娘的好意,“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幫我?”
“我叫南希,雅裏大人一定忘記了,我就是幾年前因為打翻祭品遭到主管毆打,還差點被趕出宮賣掉的宮女,是你救了我。”
“是你,我記得。”白了一笑。
南希臉一紅,低下頭,“雅裏大人,我過幾天再來找你。”
“叫我了一就行了,我真正的名字,白了一。”
南希點點頭,走出柴房。
然而這一切,都被暗地裏的一雙眼睛全部看見了。
白了一每天都照舊過着,白天遇上南希就裝不認識,而南希經常會在天亮前或者夜裏給他送吃的,兩人的關系愈加親密,然而白了一很害怕一件事,如果被人發現,被卡爾發現會怎麽辦。一想到那天被屠宰的馬,白了一心中一陣膽寒,所以他告誡南希不要再冒險過來了,如果被人看到,會害死她的。南希依然會來,只是時間隔得久一些。
“南希,把這份點心送去王妃那。”
南希接過托盤,來到王妃的宮殿,把食物放在桌子上後,欠身行禮打算退出來。
“等一下。”
“王妃還有什麽吩咐?”南希恭敬地問。
“怎麽最近都不去找雅裏了?”優娜淡淡地詢問。
南希一顫,立刻跪在了地上,“王妃開恩,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所以……”
“你緊張什麽,我說要把你怎麽樣了嗎?”優娜的臉上挂着冷笑。
南希戰戰兢兢地跪着。
“其實,我有件事情想讓你去做。”
“王妃請吩咐。”
“勾引他。”
南希呆愣了一下,沒應出聲。
“你不是喜歡他嗎,沒什麽為難的呀,其實我也可以把這事告訴陛下,看看他會不會有什麽……”
“我做,我做,求王妃不要告訴陛下。”
“乖乖聽話就好了啊,這個給你。”王妃遞給南希一小個包布,“夠聰明的話就別問是什麽,總之是好東西。”
南希顫抖地接過小布包,起身退了出去。
雅裏,沒想到你還能活着回來,但是這次你死定了!
南希最近來得比以前更勤了,而且态度神情有些奇怪,白了一只當她有些緊張。
“南希,不要再來了,遲早會出事的。”
“可是……”南希咬着下唇,低頭不語,突然握住白了一的雙手,“雅裏大人,我們逃走吧!”
白了一連忙捂住她的嘴,“別亂說!”白了一放下手,“出不去的,就算出去,難道我要帶着這副手铐腳鐐戴一輩子?”
“沒關系的,總會有辦法的。”
“別傻,天要亮了,快走吧!”白了一催南希離開。
南希在白了一嘴唇上親了一下,羞紅着臉跑出去。
白了一卻是一臉愁雲慘霧,這個發展方向不對,他只把她當做朋友或者妹妹,并沒有男女之情。
南希第二天來的時候,白了一沒有開門。
“你走吧,不要再來。”
“雅裏大人。”南希哀求,“我把食物放在外面,您自己拿吧。”南希放下食物,她遲疑了一下,從懷裏摸出那個小布包,往食物上輕輕地灑了些棕色粉末,然後重新包好放在門前。
白了一等了會,聽到南希離開的腳步聲後,打開門取走了食物。
“謝謝你南希,但是我不想你出事。”白了一心懷感激地吃掉了一部分食物。突然間,他覺得很口渴,起身去外面的井裏打水喝,一出門,頭重腳輕的暈眩感忽然襲來,他扶着門框才勉強穩住身形。
“雅裏大人。”南希從暗處走出來攙扶他。
“我可能生病了。”白了一晃晃不清醒的腦子,暫時他不認為南希會對他下藥。
“我扶你進去。”
白了一倚在南希身上,少女獨有的馨香讓他有些迷亂,白了一發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停不下來。
少女柔軟的身段和如花似錦的美麗在這間幽暗的黑屋中綻放。
白了一清醒過來的時候,面對一室的狼藉和南希赤luo地躺在身邊的情景,紅跡斑斑的衣物更加刺痛白了一的雙眼,南希是個純潔的女孩。白了一扶着昏沉的腦袋,在心中罵了自己無數次混蛋。
他叫醒了南希。
“抱歉,我無法對你負責,不要再來找我,我再不會接受你的食物。”
白了一又怎麽會不知道是南希在食物裏動了手腳,只是他也不能說什麽。
之後的幾天,南希偶爾裏來找他,但是白了一态度決絕,一聲都沒有回應。天氣很快就轉涼了,白了一的情況很糟糕,沒有冬衣和棉被,他可能會凍死在睡夢中,如果真的那樣,也算一種解脫吧。
“陛下,天氣冷了,東西冷得快,我讓人熱熱。”安瓦爾說。
卡爾一怔,他心裏的第一反應是雅裏冷不冷,他怕冷!
“不必了。”卡爾說,“今年宮裏頭下人們過冬用的棉被和棉衣派發了嗎?”
“還沒,還要過些天才到發放的日子。”
“今年早些發,就明天吧,所有人都要有,明白?”
安瓦爾應下,他當然明白卡爾話裏的意思,所有人只是針對那個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先看虐攻還是先看收拾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