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近十年的四處征戰,卡爾從一副看似柔弱的青年變成了內斂昂藏的穩重男人,盡管依舊是美豔妖冶的臉龐,但是戎馬歲月中沉澱下的蕭殺和淩厲讓他流露出不怒自威的霸道氣場。反觀白了一,什麽都沒變,甚至連容顏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卡爾撫着白了一毫無防備的睡顏,用手指描繪熟悉的輪廓,柔軟的唇瓣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真的一點都沒變呢!”卡爾喃喃道。
早晨,白了一朦朦胧胧地醒來。
“卡爾......”他嘟囔着,“又起這麽早?”
“你再睡會,我去議事營帳裏批閱急件。”卡爾寵溺地摸摸白了一的腦袋
“哦。”白了一把頭縮進被子裏,該死的冬天好冷,沒有卡爾就更冷了。實在太冷了,白了一睡意全無,起身穿好衣服,突然想起卡爾臨走前跟自己說多穿件衣服,白了一牙齒“咯”“咯”“咯”地打顫,摸出那件陪了他好幾個冬天灰色皮草,套上那雙卡爾讓人定做的裏外雙層羊毛的短靴和毛茸茸的帽子,全副武裝。
一掀開營帳的簾子,白了一驚呆了,全是雪,天與地是一樣的顏色。
“嘩......”
“雅裏大人。”貝克爾一如既往地站在外面。
“阿布,快看!下雪了!”
“是啊,大人。”貝克爾笑着說,每當他看見白了一笑,自己也總是會忍不住笑。
“難怪我昨晚上總是聽見細碎的聲音,原來是雪融化的聲音。”
貝克爾一副驚奇表情,“您聽得見雪融化的聲音?”
“哈哈,不懂了吧,這是詩人的情懷。”白了一大笑,不過......他迷迷糊糊中确實聽到了什麽聲音,讓他焦躁不安的聲音。白了一告訴自己多疑了,要是自己聽見了聲音,警覺性猶如獵犬的卡爾肯定也聽到了,說不定是自己累了出現的幻聽。這麽想着,白了一放松了心情跟貝克爾玩起雪來。
白了一教貝克爾堆雪人,找來零七碎八的東西給雪人當眼睛鼻子。
“好啦,有模有樣的嘛!”白了一叉腰欣賞,他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拉開貝克爾的衣領就扔進去,看到貝克爾被吓一跳的樣子,白了一哈哈大笑,重新從地上抓起雪來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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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你扔我,我扔你,當然,貝克爾舍不得往白了一正臉或者腦袋上扔,路過的士兵不少被波及,然後紛紛加入雪戰。
最後,白了一和貝克爾變成兩隊互扔。
幾個回合下來,本來沒人敢往白了一身上招呼,直到有人一不小心砸到白了一的正臉。白了一呆了一下,士兵更是心髒都快跳停了,他扔......扔到了神使,老天!
“我們快進攻啊!”白了一彎腰抓起地上的雪迅速揉成塊投擲過去,身邊的士兵聽到命令也投身戰鬥,剛才一瞬間的暫停好像只是卡帶了一樣。
“外面什麽聲音那麽吵?”卡爾問。
安瓦爾去外面看了看,回複說:“雅裏大人正在跟士兵們玩雪。”
卡爾放下手中的泥板,起身去外面查看,白了一的鼻尖凍得紅紅的,發梢上沾滿了雪花,他在雪地裏奔跑跳躍,歡快的笑聲讓人心情開闊。卡爾微笑着正想開口叫白了一,一個雪球正中他的面門,這一球的精準和力量那是實打實的。士兵們都傻呆了,不敢置信地看向白了一的方向。
“哈哈,卡爾快點過來玩雪啦!”白了一雙手做喇叭狀喊。
卡爾不理會,轉身之隙,又一個雪球飛到卡爾的後腦勺上炸開花。
“膽小鬼卡爾,快快應戰。”
卡爾一轉身,解開身後的披風,對着白了一說:“你會後悔的。”
白了一離太遠聽不太清楚,但是腳底竄起一股冷意,大概是雪掉進靴子裏了吧,白了一想。
後來,白了一全身裹在火爐旁邊,前面的架子上烘烤着他的羊皮靴子,裏面的水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白了一伸出泡得發白的腳底板在火爐前取暖,時不時打一個噴嚏。卡爾在他身後幫他擦拭弄濕的頭發。
“別把火爐的火給噴滅了。”卡爾打趣道。
“亂說,哪有那麽誇張......哈啾!”白了一吸吸鼻子。
“好了,洗了澡就乖乖在這裏呆着,我還有很多的文件要看。我讓人給你準備了酸奶和水果,一會會送來。”
白了一沖着卡爾的背影做鬼臉,雖然輸了,但是所有人都在喊“雅裏大人加油!”“神使加油!”雖敗猶榮嘛!而且我玩了那麽久,體力都耗光了,白了一自我安慰。
案幾前的卡爾一坐就是一整天,思考的空隙,偶爾會被白了一闖入,滿腦子都是他笑起來的樣子。卡爾笑着搖搖頭,繼續埋首工作。
天黑了,改添燈了,平時安瓦爾早早會過來添燈,不過他中午派遣了他回宮一趟,只怕他不在,宮裏要不安生。卡爾一轉念,竟又忘記喊人來添燈,室內幾乎不可視物,卡爾正想喊人的時候,終于有人來添燈。
來人恭敬地低着頭,手中端着油燈緩緩靠近。營帳內被小小的搖曳的火光照亮了一部分,卡爾放下手裏的泥板,揉了揉疲勞的眼睛。侍從把油燈放在桌面上後,呼一下吹滅了燈。
卡爾瞬間警覺,本能地跳開,黑暗中感受到一柄兵器的冷風掃過自己的眼前。卡爾抽出自己的佩劍,在黑暗中與敵人來回挑刺戰鬥。“锵”的一聲,刺客的兵器誤砍在木質的案幾上,卡爾抽劍一劃,僅憑多年的戰鬥經驗,卡爾知道肯定傷到了刺客。
“來人,抓刺客!”
受傷的刺客在黑夜的掩護下遁逃,士兵們開始搜捕巡邏。
本來要趕去白了一身邊的卡爾突然停下腳步,點了多盞油燈的營帳亮敞開闊,他一眼注意到案幾側面上刺客兵器留下的痕跡——三角狀。
同時,另一邊的營帳裏,白了一蹲在爐火旁昏昏欲睡,耳邊傳來“吱呀吱呀”的細碎聲音,和昨夜夢裏的很相似。哦,是踩着雪行走的聲音。白了一忽而睜開眼,揉揉腦袋,差點睡着了,無聊的時候就容易犯瞌睡。
白了一端起被爐火烤得有些溫熱的酸奶嘬飲。哈,純天然,無污染!
白了一伸手去夠自己的羊皮靴子,誰料羊毛勾在架子上,架子被弄倒,白了一趕緊扭身滾開,就在那一剎那,一柄利器就插在白了一原先坐着的地方。白了一一也已經算是久經沙場的人了,立刻清楚自己所處的狀況,竟然是碰上刺客了,他并不驚慌地躲閃,找機會爬起來。軍刺挂在門口的架子上,距離太遠了,白了一只能閃躲防衛。對方能力不低,而且招招狠辣。
該死的感冒,弄得他手腳無力,腦袋昏沉。
“阿布!”白了一只能求助外面的貝克爾,他知道貝克爾一直守在外面,可是貝克爾并沒有在外面。奇怪,人呢!
營帳外忽然人聲鼎沸,到處有士兵喊着抓刺客。
刺客想要沖出營帳,卻反被白了一扣住了右手。想走,沒那麽容易,犯到小爺手裏,要你好看。白了一壓住對方的右手,想奪下武器,對刺客的左手竟然從腰間抽了另一把小刀。
左右手慣用!
白了一的右手來不及放開被劃傷,眼睜睜看着刺客沖出營帳。白了一拿起自己的軍刺要去追,掀開簾子,卡爾就站在營帳外。
“卡爾,有刺客!”白了一對卡爾說,回視卡爾探究深意的眼光,白了一讀不懂他眼中的疑惑。
為什麽這樣看我?
“雅裏大人!”貝克爾撥開人群跑過來,“您受傷了!”一眼看到了白了一手臂上的傷口,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裏衣。
白了一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瑟縮了好幾下,這才發現他才穿了兩件單衣就跑出來。
“阿布,你剛才去哪裏了?”
“我看到營帳旁有黑影就去追了,雅裏大人......”貝克爾一臉歉意,看着白了一的傷口心情複雜。
“沒有怪你啦!”
卡爾走上前,擋住貝克爾,執起白了一的手問,“沒事吧,我看看。”卡爾查看傷口,心裏卻琢磨着當時他和刺客的位置前提下,可能會在對方身上留下什麽樣的傷口,但是太黑了,他無法确定。發覺自己在想什麽的時候,卡爾神色一變。他對自己說,不會的,不可能的!
“來人,叫軍醫過來。安全起見,營帳位置進行變更。”卡爾抱着白了一進去。
“我是手受傷,又不是腳受傷。”
“管你哪裏受傷,就是喜歡抱你。”說着在額頭落吻。
“貧。”白了一被在床上,他突然想起什麽,“我還沒喊呢,你們怎麽知道有刺客的?”
“因為我也遇到了刺客。”
白了一一驚,連忙轉身關切地問,“那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卡爾并沒有立刻回答,定定地回視他。
又是這樣的眼神,就像在審視一樣,白了一回視卡爾。
良久,卡爾才幽幽道,“我沒事,我刺傷了他,”
這樣純粹的眼睛裏沒有謊言、遮掩和躲避,只有堅定的關懷和正直,不會是他。卡爾對自己說。
如果這時他跟白了一說了那個三角形的兵器痕跡,如果都攤開來明明白白的,也許後面的錯都不會發生。看過太多騙局,聽過太過謊言,經歷太多背叛,卡爾不敢問,因為他害怕答案,或者僥幸地認為那個痕跡也許是其他可能的因素下造成,所以即使卡爾現在告訴自己那個刺客“不是”白了一,然而不信任就像一顆會發芽的種子,在很多可能“是”的因素侵蝕下,漸漸發芽,然後破土而出,不可挽回!
“卡爾,你覺得誰會派刺客來?”白了一窩在卡爾懷裏問。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卡爾在心裏數了一下可能會派刺客來的勢力,“雅裏。”他輕輕呼喚。
“跟你說很多次了,我的名字叫了一,白了一。”
雖然發音很相近,但是還是容易區別的,卡爾又不是聽不出來,可是他不喜歡叫他白了一,他喜歡叫雅裏,他将他打造成神使,讓人們供奉信仰,“雅裏”他賦予眼前這個的人的稱號,就像一種是屬于自己的特殊标示一樣,獨一無二的私有品。
“雅裏,我把你放在身後,只有你不可以背叛我!”否則我将腹背受敵。
白了一搖頭,“卡爾,我會站在你前面,我願意為你清除所有障礙,在你看得見,或看不見的地方,任何事情都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你會成為赫梯歷史上一位作戰英勇治國有方的賢君,偉大的王。我發誓!”在他璀璨的黑眸裏,閃着堅定不移的光芒。他做到了,但是那時候他心中沒有對這個男人的愛,他只是不想輸給自己,因為這曾經許下的諾言。
深夜,萬籁寂靜,天空中洋洋灑灑地飄着雪花。白了一再次聽到了吱呀吱呀的聲音,睜開眼,卡爾對着他打噤聲的手勢,讓他乖乖待在床上。白了一趴着側耳傾聽,摸黑套起衣服。
還未等兩人反應過來,忽然有士兵高聲呼喊,“敵襲!糧倉失火了!”
卡爾抽出佩劍,白了一戴上軍刺,兩人相視一眼,沖出營帳,不僅糧倉失火,外圍的幾個營帳也燒了起來,卡爾立即派人救火,行兵打仗又是長戰線,正值冬季,糧草異常重要。
“陛下,是平民叛黨份子在作亂。”
“陛下,抓來的俘虜和叛黨份子都逃走了!”
卡爾帶上佩劍,白了一拉着他也要去。
“乖乖待着。”卡爾拍拍白了一的頭,親了一下臉頰便出去了。
白了一坐在新的帳篷裏烤火取暖,盡管離得那麽近,還是手腳冰冷一身寒意。該不是發燒了吧,白了一摸摸滾燙的額頭。可能真是,咱們大老爺們的,多喝水就行了。白了一搖搖晃晃地起身去拿水,找了一圈沒找着。
“阿布,能幫我弄點水嗎?”白了一有些虛弱地對營帳外的貝克爾說。
貝克爾馬上察覺出白了一的不對勁,“雅裏大人生病了嗎?”
“沒事,多喝水就行了。”
貝克爾點頭,他打算弄點熱水,順便去叫軍醫來看看。
屋漏偏逢連夜雨,巧合的事情總是會發生,壞事也喜歡接二連三地一擁而上。
作者有話要說: 機智的讀者們,方爺要開虐了!說實話,真不怎麽虐!摸下巴。。。
我果然不會寫虐文,筆力不夠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