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一天,永璜的轎子被攔下來了。
整個上京無人敢攔定親王的轎子,這是誰都知道的。你敢攔下了,總要付出一點代價,精神的,物質的,要是朝堂上的就更簡單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定親王總能查到,然後參你一本。
所以當定親王下朝的轎子被攔下來之後,所有一路的官員全部選擇停下來看戲了。
“民女請王爺做主!”對的,攔下永璜轎子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夏紫薇主仆二人。
“說。”永璜阖目,讓轎夫将轎子停在了路邊,隐晦的看了一眼邊上一圈看戲的大臣們。
“小女子乃山東濟南人士,兩個月前家母病逝,在此之前特意告知了小女子的身世。”夏紫薇忐忑的看着永璜,要換做幾日前,她手裏還有畫卷和扇子,必然不會如同現在氣短。但如今信物皆落到了小燕子手裏,甚至狩獵結束,帶回來的刺客被證實是天地會的叛黨,這怎麽能不讓夏紫薇心驚?
小燕子竟然會是天地會的細作,那給了她信物,讓小燕子接近乾隆的自己又是怎麽樣的人?
引狼入室啊!
“你與我來。”永璜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麽了,只是永璜沒想到夏紫薇會在這個當口說出來。
小燕子不是她的結拜姐妹?這樣一來不就把小燕子給推進了火坑?乾隆本來還想把小燕子放了。
夏紫薇和金鎖對視一眼,皆是驚喜。
茶香缭繞,牡丹跪坐在一邊的塌上,手中的紫砂壺氤氲着熱氣,驅散了嚴寒。
“也就是說,小燕子拿得是你的信物去圍場找皇阿瑪,而你,才是夏雨荷的女兒,皇阿瑪的滄海遺珠,根本不知道小燕子是天地會的叛黨是嗎?”夏紫薇的敘述雖然輕慢柔軟,但也改變不了颠三倒四的味道。永璜直接忽略了那一大堆廢話,直接提出重點。
“是的。”夏紫薇絞着衣角,求救的看着金鎖。
“你想見皇阿瑪?”永璜問,他來了一點興趣了,夏紫薇這個人很有趣,就憑剛才的話,她完全把自己摘出去了。
“娘在死前,讓我問一聲皇上,‘蒲草韌如絲,磐石是不是無轉移’?”夏紫薇點點頭,指甲都絞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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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我府上,我自會進宮說明一切的。”永璜直接點頭,對牡丹說“你帶她們去。”
“是,主子。”牡丹微微福身,自然身姿娉婷。
永璜靠在塌上,有時候他也會想的。想過去,想未來,想現在。永璜也好,佐助也好,嚴聖也好,終究還是端姒變來的,就算面目全非,也是端姒變來的。
想那百世,想那風光,想那天下唯我稱孤。
當然,有時候也會想想崔府君,想想閻羅王,還有那只呱噪的猴子。
沒必要掐着那些感情和嚴聖死磕,他不在意,就算現在被強行投放到了輪回六道,繁世三千,徒增厭煩罷了。
永璜吮了口清茶,一腔甘苦。他手裏拿着那金銀化成的擅自,拍打在手心,發出一股奇妙的韻律。
“鈴兒铛铛響啷啷。”永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蠢猴子音律不通,卻喜歡哼着那些污七八糟的小調子,現在想來,卻挺愉快。
乾隆坐在書案後面,臉色陰沉的看着永璜。
這個家夥肯定是故意的!
“我可從來沒說過小燕子是天地會的細作,那麽這個消息是誰傳出去的?”永璜看了乾隆一眼,他不說永璜也知道,這種事情也敢亂傳的除了那腦殘三人組,還有誰敢傳永璜在辦得事情?
皓祥就苦了,從紅花會到天地會,這次還一起轉移,根本沒有機會傳遞消息,只能蟄伏。
“那只是一個借口。”乾隆扶額,他還真沒想到他單蠢的好兒子,居然會對這樣的敷衍之詞深信不疑!
“當然,可有人根本沒腦子。”永璜點頭,他毫不懷疑,只要是乾隆說的,那個沒腦子的五貝子怎麽會懷疑。這點孝心真的很不錯,就是瑕疵太多,遮不過去。
“紫薇……她現在怎麽樣了?”乾隆有些躊躇,那些感情,總不是說消失就能消失的。就像永琪,就算明白老五扶不上牆,卻還是待他好的。
“很好。”永璜回答,他人的決定,向來不是永璜在意的。
“找個機會,把紫薇認回來吧。”乾隆放下了朱砂筆,終究嘆了口氣。
夏紫薇的事情解決了,永璜派人回去和夏紫薇主仆說了一聲,對她們表達的感謝并不放在心上,而是安靜的在找機會,把天地會一網打盡。
皓祥一蟄伏便是三年,他被永璜耍了手段送到了紅花會,然後漸漸和天地會,白蓮教還有大乘教接觸,最後收集了所有證據,才讓永璜能把那些人一次性全部抓到。不過千算萬算,卻不想天地會的人到底還是有兩把刷子,讓他們把重要人員,當然其中包括皓祥,全部撤到了大理。
最近天地會也在動蕩,其原因就是天地會的一個分舵主要來京城打探自家妹妹的消息。
皓祥遞來的消息是,來人叫蕭劍,是當年因為文字獄被抄斬的方之航的兒子。
永璜直接把密信扔給了福康安。
福康安一目十行,看完了目光灼灼的看着永璜,整個人都不安分起來。
“瑤林,這個事情交給你辦。”永璜僵硬的勾起了嘴角,他現在,已經不能為這些事情奔跑了。
說不定以後連站立都會成了奢望。
一個死人的身體,哪裏有活生生強來的新鮮?加上命數已定,撐了那麽長才開始崩潰,永璜一點也不意外。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都說了,永璜就是天道的一部分,這些東西,他摸的透熟。
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當初其實可以不選擇這具身體的,他大可以像上一個世界一樣,直接将身體的精神摸掉,心安理得占領一個人的身體。但聽了那個靈魂的話,那點微小的恻隐就冒上來。
又哭又笑,可悲可嘆。
“是!”福康安深深吸了口氣,鄭重的點頭。
“您喜歡弘晝嗎?或者說,您愛他嗎?”福康安走了,天狐卻難得出來透氣了。他看着永璜,這張臉漸漸就變成了嚴聖帝君的模樣了,天狐已經習慣了。
永璜沉默不語,他自己知道答案,但說出來有些傷人。
天狐是很久之前就跟着永璜的了,大約什麽時候呢?大約是端姒轉世的第三世。永璜露出了這樣的表情,天狐就已經知道答案了。他不曾參與端姒的前塵,卻實在的陪伴了端姒的以後。誰知道呢,端姒的仙靈臺并不是成為審判司修煉出來的,他的第三世就已經領悟了。天狐就是看中了這樣的體制,這樣強大的靈魂。
即使千捶百煉,依舊存在;就是反複揉搓,依舊存在。
天狐就這樣一直潛伏在那片被封印,直到成了審判司才開啓的仙靈臺裏。
他看着端姒的成長和改變。
天狐總覺得端姒的神奇,明明愛的撕心裂肺,但說放手就放手了。放手了,一旦站在了敵對陣營,下手從來沒有一絲留情。
其實端姒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感情。
天道總有算錯了的時候。
“阿姒,我們一直在問你啊,我說啊,別用那些借口敷衍我們了。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愛過賽雅那個小姑娘啊?”天狐笑了笑,縱使谯宣出現了,端姒也依舊将人傷的血淋淋也未曾正面的面對這個問題。
他一直在把話題給拐掉了。
“……很愛她。”永璜也笑了笑,很愛很愛谯宣,很愛很愛賽雅。但是啊,那個時候,總有太多算計了。他總是在想啊,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呢,看不出恭維,也分不清敷衍嗎?
前三年的嘲笑漠視,後三年的認真糾結,到最後,還是報複的心情占據了上風。
那個時候就知道沒有退路了。賽雅看不出來,那些谯宣家的老狐貍們還看不出來嗎?就算不禁止她們繼續來往,但還是将端姒驅逐了。
她本來可以和谯宣賽雅共渡一生的。
是他自己放棄的。
有時候真恨自己的冷酷理智,但有時候,這份冷酷理智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姒,為什麽那個時候要抛棄一切感情?”天狐一直不明白,天道已經選擇了端姒,就算不斷了七情六欲,留下塵根也沒關系,為什麽那個時候要那麽決絕的抛棄一切,甚至從來沒想過撿回來。
那麽重要的東西,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端姒怎麽能像丢垃圾一樣的厭惡嫌棄。
“逼得太緊了。”百世輪回一結束,那些累計的記憶一下子蜂擁而至。太痛苦了,太難受了,那些絕望歡喜,那些期盼悲恸,那些愛恨情仇恩怨悲歡,他承受不來啊。當時一下子就選擇了那條最決絕的路,不好走,卻最方便。
“如果,我是說如果,阿姒,會帶走弘晝嗎?那個時候,也是可以把漩渦鳴人帶走的吧?”天狐斂眉,這才是最重要的,成了,就好了。
永璜搖頭,他不會帶走的,就算有了一些恻隐之心,也不會帶走。他心裏想得,莫過還是地府天道,還是需要容身之所。
螃蟹好吃,但總不能一直吃,會傷到自己。
天狐自嘲的笑笑,嚴聖終究還是嚴聖,怎麽可能說改變就改變?
孫悟空膩在嚴聖身邊千餘年,也未見嚴聖的改變。何況弘晝的我區區數十年,那就不是嚴聖了。
“夙岚,改變有時候也是會成為失敗品的。”
一如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決定了!下穿泰坦尼克號,所以~~卡爾和傑克就去攪基吧!
其實為了穿泰坦尼克,我去看了電影。本來,在我腦海裏的卡爾是這樣的,一頭金發被發蠟抹成了大背頭,一雙藍色的眼睛傲慢無比,輪廓深刻顯得刻板又嚴厲,完美貼身的服裝絕對是嚴苛的一位男士。性格上十分大男子主義,脾氣不好卻不會對女性動手,說話氣死人的那種毒蛇。然後我看了電影,所有腦補成了幻想,卡爾德總結對我只有一個,有着大男子主義的逗比,幼稚死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