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弘晝最近覺得有些煩。
原因來自他的大侄子,乾隆的大阿哥,大清的定郡王。
定郡王的魅力在木蘭秋彌之後響徹八旗,據說拉開了一張千石大弓,銀箭如同流星,只要一箭就射死了熊瞎子。
這本來是件好事,自家大侄子這麽優秀怎麽可能不高興嘛!可從這一件事之後,想往郡王府擡格格的數不勝數。
這本來不是什麽稀奇事,自從永璜封了位,他們也想擡格格進去,結果被永璜一句“體弱多病,不想耽誤人家姑娘”的說辭給攔了回來。這次木蘭秋彌,永璜的箭術有目共睹,甚至和蒙古的角鬥上都把人家勇士全部撩翻了,這個借口就不管用了。
體弱多病?沒關系,讓格格們照顧就好了。
偏偏郡王府依舊閉門謝客,于是找來找去,人就找到弘晝這邊來着了。
被迫改行當媒婆你造有多難受嗎!
不過這場風波很快停息了,因為永璜光明正大的帶着牡丹去龍源樓了。
牡丹才藝雙絕,這事兒對妖魔們不算什麽,卻能掐斷別人的心思。
這麽個美嬌娘在跟前,不怪郡王府這麽些年一直沒添人。
龍源樓三層,永璜就在三層,靜靜的聽着牡丹清婉的小曲兒,就算被禦史參上一本也無所謂,畢竟現在也沒人敢參。
一連三日,本來還負隅頑抗要擡格格的也萎了。
牡丹一唱成名,龍源樓日日多少人在裏面坐着,就盼着牡丹再去唱一次。牡丹是永璜的人,被永璜整的哭天喊地的八旗哪裏敢打牡丹的主意,只好在空閑的日子紮根在龍源樓,只希望碰到牡丹。
但你要知道,有識像的,就有自己作死的。
“你讓我進去!”福爾康冷眉橫眼的看着守在門口的大個子,大鼻孔顯得愈發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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狌狌屹然不動,就當這個家夥是死的。
這事兒怎麽來的呢,就說一日永璜帶着牡丹繼續炫耀的時候,恰巧福爾康和福爾泰兩兄弟也在。牡丹身姿聘婷,走過龍源樓一樓的時候,多少八旗子弟在擦口水,收割一波一波少年心。
就在這個時候,福爾康他沖上來了,他沖上來用着那一雙大鼻孔,正義凜然的請教牡丹姑娘的名字。狌狌當然不能讓福大鼻孔靠近美麗狠毒的牡丹姑娘,于是一腳把福爾康給踹下樓了。
牡丹看了一眼被掀翻在地的福爾康,四爪朝天的模樣比當初被哪吒三太子掀翻在地的龜丞相更像一只烏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事情就大條了,誰也不知道福爾康怎麽腦補的,硬生生把牡丹的嘲笑變成了淚眼婆娑的求救,永璜就是仗勢欺人的惡棍,硬是要闖進雅間,把牡丹“救”走。
更讓人不明白的是,福爾康就一個包衣奴才,居然敢指責皇家郡王!
“福爾康,你敢在爺的酒樓裏喧嘩?”弘晝來了就看見福爾康在永璜平日呆着的雅間門口吵吵嚷嚷,嘴裏罵着大義凜然的話,髒水污水全往永璜身上潑,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就跟個笑話似的。
“和親王,話不能這麽說!”福爾康口水噴了弘晝一臉“方才我看那姑娘一臉憂愁,毫無喜色,可見她對定郡王的召見有着說不出來的怨言。就算大阿哥是郡王,也不能如此仗勢欺人!”
所以牡丹對你笑你就可以理所當然了嗎!
弘晝笑了笑,優雅的一腳把福爾康踹下樓了。
他發現和永璜呆久了,就越來越暴力了。
“……”狌狌可疑的沉默了一下。
錯覺吧,剛才弘晝那麽像主子的笑容。
“雲杳重樓無數,夜擁三千紫闕孤,宛轉楚腰束,緩歌高閣輕缦舞……”牡丹的歌聲如述如泣,牡丹很少這樣唱歌,一般這樣唱歌,都是永璜心情很不錯的時候。而這個時候,很多人都很倒黴。
“外面吵得這樣子你都不在意?”弘晝坐到了凳子上,琉璃自然會送上好茶。
“不會有了。”紫禁城就要飛來一只小燕子了,乾隆這次可不會變腦殘了。事實上永璜也很驚訝,乾隆到底在現代經歷了什麽,怎麽一下子就從裏黑到外了。
“我說啊,你真的不想擡兩個格格了?你子嗣也不豐啊!” 弘晝懶洋洋的開口,永璜子嗣才兩個呢,他都有八個兒子了。
“貴精不貴多。”永璜地圖炮了所有子嗣豐厚的家夥。
“……”有着八個兒子加起來也幹不過永璜一個的弘晝。
“吟霜姑娘這麽善良這麽美好,你們怎麽能這樣對他!”得嘞!這才安靜沒一會兒,樓下又咆哮起來了。
“怎麽了怎麽了這是?今兒怎麽一個個跟吃了炮仗似的在爺酒樓裏吵嚷,生意不做了是吧!”弘晝把掌櫃給拎了出來,在永璜那邊受的氣全部扔給掌櫃了。
“不是啊王爺!”掌櫃抹汗,恨不得上去把門口的人給踹死“這白盛齡年輕那會兒在咱這說過書,和上任掌櫃有點交情,所以現在就想來這裏讨個活計。”
這沒什麽不對嘛!
弘晝揚揚下巴,示意掌櫃的接着說。
“小的尋思的白老爹書說的不錯,那下午的場子就和陳老先生那兒接接力兒,陳老先生年紀也不小了,最近兩個時辰連着說下來嗓子也吃不消。可白老爹的女兒她不幹!”掌櫃的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不對!他見過,十年前那個神馬和将軍共乘一騎被定郡王噴的狗血噴頭的勞什子格格不也是這麽個貨色!
“爹爹年紀老了,縱使輪着來嗓子也不好受,吟霜今日陡膽,那一個時辰可由吟霜登臺獻唱。”白吟霜的嗓音輕柔婉轉,如同沐了春露的花朵一般清新。一雙大大的,浸着水似的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弘晝,臉上的紅霞恰似晚霞。
弘晝今年四十,男人四十一朵花,弘晝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呢!加上掌櫃嘴裏的王爺身份,簡直就是凱子的理想人選!
富察皓幀?那算什麽!
這種毛頭小子咱可以自己生,一朵花兒的弘晝可要好好把握!
如狼似虎的眼神讓弘晝退了一步,自從見過了慧賢那樣的女人,弘晝對這樣嬌嫩嫩的黑花就沒有半點興趣!
“就憑你這樣的姿色?”弘晝冷哼,看了白吟霜一身素白的衣服,上面還繡着暗紋。頭發更是梳的整齊,似乎還抹了油,別着一朵精致的小花兒,那一點兒的紅色更是點睛之筆。看樣子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女兒家過得更好,至少白吟霜的一雙手沒有一絲繭子,而白老爹的指關節腫大,黑漆漆的一雙手雖然還蠻靈活,卻看得出是一雙勞動奔波人士的手。
弘晝的感官更惡劣了,兩父女站在一塊兒,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哪裏像父女,更像伺候落魄小姐的忠心老仆。
“吟霜賣的只是一雙嗓子!”白吟霜反駁,在外奔波的人總是善于察言觀色,看到弘晝眼裏的惡感就開始覺得不好了。
“啧啧,就憑着這種破鑼嗓子?”弘晝嘲諷,自從聽了牡丹的歌,弘晝已經聽不起那些凡人的小曲兒了。
“你怎麽能這麽羞辱吟霜!堂堂王爺也要欺辱一個弱女子!”皓幀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美麗的梅花仙子,唱出天籁的梅花仙子被這樣侮辱,即使這個人是和親王,他也不會原諒對方!
“怎麽?在爺的樓裏賣唱還不歸爺管?這樓是你的是我的?”弘晝看着皓幀嗤笑,碩王府在多隆的傳說下可是很熱鬧,富察皓幀最近抱着一直紅狐,總覺得對方是來報恩的,迷戀紅狐迷戀的要死要活。現在到好,“狐仙”不要了,跑他酒樓來和賣唱女拉扯來了。
富察皓幀臉色白了白,他不蠢,就是那些追捧的文武雙全也不全是假的,他到底還是知道,謀取皇家的東西會有什麽下場。
富察皓幀看着白吟霜,他看着那雙眼睛如同泣露薔薇一般的看着他,那裏面的情意不斷洗刷着富察皓幀的心靈。他多麽想直接慷慨解囊,然而他的梅花仙子卻不能被這樣的侮辱。
想到這裏,富察皓幀發出悲切的唔鳴,上天何其不公!
“怎麽?說不出來了?那爺來說好了。”弘晝看着和富察皓幀擁抱在一起,瑟瑟發抖,仿佛取暖,仿佛躲避雷雨的白吟霜“不過是一個只會用着別人做伐子,盡幹一些下三濫,貪心不足的女人。口上的說的孝道,做的卻是勾三搭四的事情,大庭廣衆之下同男人摟抱,欲語淚先流的姿态可是爺幹了什麽事?哦,當然,也當然不能給她賣唱,這種破玩意兒連牡丹一根手指也比不上,賣唱?賣嗓子還是賣眼淚?”
狌狌你不是錯覺了,弘晝最近真的像永璜發展了。
“請王爺口下留情。”白吟霜被罵得臊的慌,小白花兒的皮子一下子被揭掉,白吟霜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有白老爹嘆了口氣,上前向弘晝賠罪。
他老了,女兒的心也大了,管不了女兒了,也不能不管,只能靠着一點微波的力量護着他,護得了一時是一時。
“老人家既然說書就留下來,也還不缺一份銀錢。但你得記着,你女兒,還沒有資格在這樓裏賣唱。”弘晝倒是有點心酸,還有什麽比一個護着自己的長輩更重要?
“草民謝過王爺。”白老爹不傻,只能嘆氣,他女兒安分不下來,看來龍源樓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