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與阿飛

第2章

第一次下凡失敗并沒有打擊到四人組的信心，在充分總結了經驗教訓後，他們決定把時間點調節到林詩音與龍嘯雲成婚當天，也就是李尋歡遠走關外的前一天，在這天把林詩音從婚禮上搶過來，硬塞給李尋歡，接着把兩人弄到關外去，到了關外便由不得李尋歡不從，一切都由神仙們說了算。

小玉提醒說這種挑時間點下凡的功法只能使用三次，要大家多多謀劃，确保萬無一失再去，哪咤根本不聽小玉說什麽，立即下了界，其餘三人只得跟随。

卻說這一日李園張燈結彩，熱鬧非凡，正是龍嘯雲和林詩音大喜之日，整個李園被大紅燈籠裝點得十分美麗，一輪圓月高挂樹梢，灑下的清輝，月光下的涼亭裏坐着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在對飲。

今晚月色很好，龍嘯雲的心情更好。三拜九叩之後，終于如願以償跟詩音洞房，龍嘯雲興奮得完全睡不着，邀詩音去外面喝酒賞月，詩音破天荒同意，龍嘯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興奮地拉着詩音來到涼亭，把所有仆役撤走，喝着酒看着美人，恍然如夢。

龍嘯雲正美着呢，突然一聲巨響，一人從天而降，林詩音吓了一跳，差點扔了酒杯，龍嘯雲戰戰兢兢回頭去看。

只見一個小孩子立在當場，神情不耐，兇狠地盯住龍嘯雲。雖然外表是個孩子，眸光閃動間卻有一股子睥睨天下的狂妄和霸氣。

随後，“嘭”，“嘭”，“嘭”，又落下三人。

四人組到齊。

打量四周。

臉露詫色。

玉鼎真人一看天上圓月，悲叫一聲：“怎會是晚上不是白天？”

沉香急得直跺腳，“咱們不是預計白天到嗎？白天才能搶親，晚上若是生米煮成熟飯，那咱們還搶個毛？

“哪咤還在這呢，”小玉道，“別在小孩子面前說什麽生米熟飯的。”

沉香嗤之以鼻：“哪咤都一千多歲了，比我年紀還大，我為什麽不能說？

“好了好了，別說這沒用的，我看看咱們晚了多少。”玉鼎真人最快接受現實，一邊說一邊掐指捏算，神色難看起來，“不好！龍嘯雲和林詩音果真已經洞房，李尋歡怎會娶自己大嫂？咱們又晚了一步，回天乏術了！”

聽了這些話，一直發愣的龍嘯雲才慢慢反應過來：這些人絕非等閑之輩，是鬼還是神？或者是一些力量強大的瘋子？他們提到詩音，又提到李尋歡，不知他們想幹什麽，無論他們是何來意，自己都不要輕舉妄動，出于凡人對神仙那種天生的懼怕，龍嘯雲即便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也從內心往外覺得無法反抗他們。是以龍嘯雲決定先禮後兵，對着他們一抱拳，擺出最誠懇的樣子：“敢問……”

哪咤第一次下凡失敗本來就一直生氣，一聽玉鼎真人說來晚一步，林詩音這顆好白菜到底還是被豬拱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次不用沉香吩咐，哪咤向前一蹿，揪住龍嘯雲脖領，“還敢問，我叫你敢問，我叫你敢問！”哪咤一巴掌接一巴掌劈頭蓋臉打下來，“你敢問個屁，我叫你以後屁都不敢問。”

哪咤雙手去扭龍嘯雲脖子，“這麽多年你連點新臺詞都沒有，還是這句，聽了就煩！”哪咤一用力，龍嘯雲毫無反抗之力，往地上一撲，人事不醒。

林詩音見狀驚呼一聲，撲過來就要跟哪咤拼命。

哪咤張嘴向林詩音吐出一口仙氣，林詩音也昏倒了。

不想涼亭裏的動靜驚動了李尋歡，今晚是李尋歡住在李園的最後一夜，明天他就要遠走天涯，這一夜心緒不寧，輾轉反側睡不着，正好聽見涼亭裏林詩音的叫聲。

林詩音乃大家閨秀，很少驚叫，新婚之夜發生什麽才讓表妹如此失态？李尋歡的心揪了起來，運用輕功飛速趕來，見到的便是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龍嘯雲和林詩音。

李尋歡勃然大怒，人如飛燕，轉瞬即至，身體尚在半空，飛刀已在手。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傷害他們？”

李尋歡怒問，飛刀準備射出。

哪咤急急忙忙道：“我要是說我想讓你表妹嫁給你，我是一番好意，我們四個都是為幫助你而來，你還能信嗎？”

李尋歡萬料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怒極反笑：“你信嗎？”

哪咤尴尬地摸摸鼻子，“好像不太信。”回頭去問另三人：“怎麽辦？”

玉鼎真人和沉香互相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的意思跟自己一樣，于是他倆一起說了一個字，他們說的是：

“跑。”

小玉跟他們說的不一樣，小玉說了兩個字：

“快跑！”

四個人同時化為一道白光，“嗖——”一下不見了。

就這樣，第二次下凡，再次失敗。

這次失敗四人組感到了幾分壓力，第三次絕對不容有失。

李尋歡一生中最有可能改變命運的兩個轉折點都去過，不能再去，即林詩音是沒指望了，那還有誰會成為李尋歡心愛之人呢？

會不會是孫小紅？

四人組在鏡子裏快進看過李尋歡一生，知道李尋歡在和孫小紅成親後不到一年李尋歡就病死了，兩個人真正相處的時間遠不如李尋歡和表妹多。

李尋歡對孫小紅到底有多少感情？李尋歡娶小紅，是因為愛她，還是因為累了想成家？天機老人因李尋歡而死，以李尋歡的性格肯定要負起照顧他孫女的責任來，恰巧他又不讨厭他孫女，年紀大了找個伴，再正常不過，至于他對孫小紅的感情中有多少是愛多少是憐惜，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李尋歡也許是愛孫小紅的，不過既然說了也許，四人組便不敢冒險。

通過前兩次的短暫接觸，衆人發現李尋歡一身傷病，動不動就吐血，身材瘦弱，臉蛋又白皙漂亮，看起來文文弱弱溫溫柔柔，可骨子裏卻是個真真正正的偉漢子，大男人，絕不會屈服，更不會任人擺布，他的霸氣和強勢藏于骨血之內，他顯然喜歡掌控人，而不是被人掌控。他們即便下凡找到孫小紅，如果李尋歡不夠愛，他們硬要李尋歡愛上孫小紅進而跟她交歡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到底要不要把寶壓在孫小紅身上呢？

沉香認為應該一試，小玉以女人的直覺反對。

沉香道：“難道你還能找到比孫小紅跟李尋歡感情更深厚的人？”

小玉想了想，說出一個名字：“阿飛。”

三人皆愣。

沉香問出大家的疑惑：“小玉，你憑什麽認為李尋歡更喜歡阿飛？他們不是兄弟嗎？”

小玉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也許李尋歡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不過我十分肯定一點，那就是在李尋歡內心中，阿飛一定排在小紅前面。就如當年，他把龍嘯雲排在林詩音前面一樣。”小玉又補充道，“當然，這樣說，并不代表李尋歡也喜歡龍嘯雲，他對龍嘯雲只有兄弟之情，而他對阿飛除了兄弟之情外還有很多複雜感情，如果給他們機會，沒人知道他們會發生什麽。”

幾個人裏面小玉相對冷靜沉穩些，往往充當軍師類角色，三人都同意了小玉的觀點，決定去找阿飛，當然同意的原因并不一樣。

玉鼎真人是真心希望李尋歡快點和真愛在一起，徒弟二郎神能恢複如初。

沉香是因為不知道怎麽對付女人，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找個男人也許好說話。

而小孩心性的哪咤則是因為長這麽大沒見過斷袖之戀，想去見識見識——這就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幾個人這次沒有着急，仔仔細細商量一番，定了一個自認為萬無一失的偉大計劃。

首先，去地府把李尋歡的魂魄抓來。

他們下凡兩次都沒有改變李尋歡的命運，看來李尋歡定然會按照原來命運軌跡在與孫小紅成親一年後肺痨去世，魂魄歸于地府，不難找。

然後，他們會讓李尋歡的三魂七魄重塑身體，這對于神仙來說也不算難。

最後，他們會帶着重生的李尋歡來到關外找阿飛，之所以讓李尋歡重生這麽麻煩，是因為他們選擇時間點去塵世只能去三回，去地府卻沒有限制，帶走李尋歡的魂魄比帶走李尋歡的人要容易，況且李尋歡既死過一次，想來他對于前世種種，什麽表妹什麽小紅也不會太在意了，而他對阿飛，肯定還記得，肯定還想見這個前世有過命交情的人。

這次他們把時間點設置在阿飛入關之前。

按照原本劇情，阿飛入關，遇見的第一個人是李尋歡，進而接觸到整個江湖。他們怕再出纰漏，寧可把時間點設置在阿飛進關之前，讓兩人在關外相處，遠離江湖仇殺，來個日久生情。就算這一次他們還像往常一樣來晚一步，也沒關系，反正晚一步阿飛就入關，照樣能認識李尋歡。

說幹就幹，四人再次動身，去地府搜到李尋歡魂魄，帶着重生的李尋歡來到關外。

一切都如計劃般順利。

四個神仙拉着中了法術沉沉睡着的李尋歡降落到預計地點。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地，寒冬，空氣如刀，吸進肺裏，一刀一刀割你的內髒，冷風吹動遠處靈幡，靈幡被吹得筆直，嘩嘩作響，靈幡後面立一無字石碑，剛立不久，石碑還很新，石碑後是一座新墳。

四人巡視一遍，雪地，新墳，四野空曠，除了在一棵大樹下削竹片玩的小孩子之外，再無他人。

他們确定阿飛必在附近。

離這最近的是一座磚頭平房，上面覆滿積雪，這會是阿飛的家嗎？

沉香向玩耍的小孩子招了招手：“小孩兒過來一下，哥哥這裏有糖。”

小孩把削得尖尖的竹片揣進挎包，走過來。

沉香發現他的衣着很破爛，顯是窮人家的孩子，露在衣外的臉頰和雙手被凍得通紅，比哪咤高不了多少，很瘦，但瘦得精神。

“你知道阿飛嗎？”沉香問。

小孩點點頭。

“是阿飛的家嗎？”沉香一指磚頭平房。

小孩又點點頭。

“太好了！”沉香低低歡呼一聲，其他三人也很高興。

“阿飛是否在家？快告訴我們他在哪，我給你糖吃。”沉香激動得去抓小孩雙肩。

不想這小孩子一扭身，沉香的手竟然落空。

在說這句話之前，沉香想過無數種回答，他想過小孩可能拒絕，可能敲詐自己一筆，哪怕說不知道阿飛在哪，都在沉香意料之中，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小孩說了三個字。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清脆可愛，很好聽。

他說：

“我就是。”

最初的一刻，沉香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你說什麽？”

他有點不耐煩，冷冰冰的臉上第一次出現表情，這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個活人：“我說我就是阿飛。”

沉香、哪咤、小玉、玉鼎真人：“……”

最後一次下凡，神仙四人組終于緊趕慢趕地沒來晚，只不過這次他們來早了，來到了阿飛十一歲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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