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消失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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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将這肆意橫行的瀑雨照得明亮,卻見那雨無半分退縮,依舊瘋狂地排打着月族領土。
月族祭壇之下,烏泱泱一片,所有人已齊聚于此。
“阿娘,雨越下越大了,阿婆阿公什麽時候來接我們呀?”一個三歲女娃拉了拉自家阿娘的手,疑惑問道。
“乖,再等等,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
祭壇之上,楚吟蘿站在月族第一任族長雕像前面,兩手合十,雙目緊閉,神色莊嚴,倏爾睜眼,直直地跪了下來,将血跡斑斑的雙手置于雕像捧于地面的雙手上。
“月族先祖在上,我月族世代謹遵祖訓,未沾兇惡,卻不想天降大禍,欲将我月族趕盡殺絕,月族上下無懼生死,卻不該受此酷刑。今夜,月族第一百七十一任族長楚吟蘿,代表全族,請求開啓往生靈陣,願先祖賜我月族安樂往生。”
稍許,幾道光芒自雕像四周緩緩亮起,所有人擡頭望去,卻見那雕像像是活過來一般,竟有兩行眼淚自那雙雕制的眼睛裏流了出來。
下一秒,月族人所站區域上空升起了一層結界,結界之內,亮如白晝,再無一滴雨珠。
楚吟蘿:“我月族,為世人不容,為天道不容,但月族先祖憐愛每一個月族子孫,必于前路護佑我月族前行,各位,請安心地往生吧!”
宋常木聞言,雙手合十跪于地上,大聲道:“月族上下謝先祖憐惜!”
“謝先祖憐惜!”
……
木潮生此刻心急如焚,在月族命懸一線的日子,他原是一刻也不願離開蘿兒的,如今他已耗去大半時間,不知蘿兒與月族衆人如何了……
他急急地往前趕,卻發覺這雨越來越小,到了後面,竟是停了。
這場雨不可能這麽輕易停下,他心生一股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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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忽然出現一抹光亮,頃刻便消失了,木潮生朝着光亮的方向慌忙趕去。
饒是有所預感,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木潮生還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只見月族祭壇下,堆積着一衆雕塑,俱是跪地的姿勢,木潮生細細看去,心中大駭,只因那一座座雕塑長着一張張他熟悉的臉,分明就是月族人的化身。
究竟發生了什麽?
“蘿兒!”木潮生聲音裏都帶着顫抖,他無措地在衆多雕像裏尋找楚吟蘿。
祭壇上方倏然傳來一聲輕喚:“阿生。”
木潮生不敢置信地擡頭,卻見楚吟蘿站于上方,沖他輕淺一笑,這是一副美好的畫面,仿若新生,如果對方沒有頂着虛弱的面龐和一頭白發的話。
“蘿兒!”木潮生沖了上去。
“阿生,你來了。”楚吟蘿還在笑着,“看,雨停了。”
木潮生用力将她攬進了懷裏,只覺得有一萬只螞蟻在自己心上啃噬。
楚吟蘿任由他抱着。
良久,她輕輕掙脫了木潮生的懷抱,道:“阿生,陪我完成最後的任務吧。”
……
月族荒原上,高大威猛的狼王伏于楚吟蘿身旁,溫順地接受她的撫摸,卻不似從前般親昵地舔舐她的雙手,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月族歷任族長都會與狼王結血契,一旦成結,狼群将任由月族驅使,千百年來,月族待狼群如待手足,與狼群有着極深的羁絆。
月族覆滅,這血契便會自動解除,但楚吟蘿并不願意,她想親自跟她們月族的老搭檔辭別。
血契結時不易,解除卻輕而易舉,只需各取雙方一滴血,再輔以最簡單的月族術法,便足以解除。
一番動作下來,狼王卻是紋絲未動,從始至終只是盯着楚吟蘿。
“月族現任族長楚吟蘿,替我全族,向君請辭,此後海闊天高任君飛。”楚吟蘿說完,給面前的狼王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狼王終于站了起來,閃着熒光的綠瞳倒影出面前之人的身形,它轉過了身,朝着夜空引頸長嚎一聲,消失在了楚吟蘿的視野中。
木潮生走了過去,攬過了楚吟蘿的肩膀。
“蘿兒,最後一件事,你只管做,我既回來,便做好了準備。我與蘿兒,生同衾死同椁。”
楚吟蘿聞言,回身緊緊地抱住他,不多時,木潮生聽見她說:“我們走吧,帶着月族的秘密一起。”
極陰之地,月族領土,一陣地動山搖,月族文明不複存在。
一陣陣狼嚎自原野上傳來,聲音似哀似凄,不知是在惋惜那消失的文明,還是在為多年的搭檔哀鳴。
……
“月兒,快上來,我背你。”木潮生一走,宋陽白便開口道,轉身躬起了身子。
楚夕月沒有猶豫,爬上了他的背,現在的她根本沒有任何力氣走路。
“阿陽,覺得沉的話你就放我下來歇會兒。”楚夕月聲音很小,不過她此刻趴在宋陽白背上,嘴幾乎就挨着宋陽白的耳朵,所以宋陽白聽得清清楚楚。
“月兒,你一點都不沉,常木爺爺經常讓我鍛煉身體,我很強壯,可以一直背着你。”
“嗯。”楚夕月實在是太疲倦了,此刻困意更是席卷而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宋陽白喊了幾聲,沒聽見楚夕月回他,便知她已經睡着了。
月族領土之外,未有下雨,因此宋陽白和楚夕月不至于在雨中艱難前行。
但現在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周圍黑漆漆一片,只有倆人前方閃着一小塊光亮,這是木潮生特意幻化出來給他們照明的,此刻卻越來越暗,幾乎就要熄滅。
宋陽白其實有點怕黑,如果楚夕月是醒着的,他就不會太害怕,可是現在楚夕月睡着了。
他答應了木叔叔要保護好月兒,他不能害怕。宋陽白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邁着小步伐向前走去。
可是九歲的小孩又如何能一直背着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走路呢?
宋陽白咬牙堅持了很長的一段路,漸漸感覺到吃力,額頭上都是汗,有些還流進了他的眼睛裏。
他現在兩只手都沒有空閑,根本擦不了汗,眼前越來越花,在那抹微弱的光亮消失的一瞬間,宋陽白再也堅持不住,摔倒在地。
“月兒!”
跌落在地的楚夕月卻是一聲不吭,也沒有回答宋陽白的呼喊,似乎根本醒不過來。
宋陽白急切地去将她扶了起來,自責道:“月兒,對不起,你痛不痛?”
面前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宋陽白無措極了,眼淚悄無聲息地掉了下來,他擡起手用力地擦了擦,然後将自己的臉貼住楚夕月的臉龐,感受到了她臉上的熱意,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月兒,我馬上把你背起來。”他吃力地将楚夕月放至肩上,許久,才重新将她背了起來。
夜已深,世間的凡人已陷入沉睡,微涼的風徐徐地吹着,撲打着九歲小兒的臉,似要把他身的汗水吹幹。
宋陽白背着昏迷不醒的楚夕月繼續朝前走,今夜沒有月亮,前方的路很黑,所以他現在很難看清腳下的東西,走得很慢。
許是上天眷顧,在他再次堅持不住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廟。
宋陽白強撐着走到了廟裏,才發現這廟似已荒棄,破破爛爛的,裏面未有一人。
他将背上的楚夕月放了下來,卻忽然聽得對方嘤咛一聲,似乎很是難受。
“月兒,你怎麽樣了?”宋陽白捧住楚夕月的腦袋,卻發現手觸摸到的地方滾燙不已。
月兒發燒了!
在他印象中,月兒似乎從未生過病,發燒這種現象,他只在自己身上見過,連常木爺爺都沒有發過燒。
但他也很久沒發過燒了,他使勁回想自己發燒的時候爺爺是怎麽做的。
忽然,宋陽白想到了什麽,他将楚夕月慢慢放下,道了聲:“月兒,我馬上回來。”轉身跑進了小廟的前院裏。
他剛剛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了院子裏有水,還反着光。
他一看,前院有個長滿雜草的凹槽,裏面果然裝滿了水。
他将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把其中一部分用水打濕,跑回了廟裏。
殊不知四周青面獠牙的魔物對着他虎視眈眈,卻發現這人類小兒身上有高手的禁制,竟讓它們半分也靠近不得。
廟裏,宋陽白又将楚夕扶起,将打濕的衣服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不一會兒,楚夕月似是好受了些,動了動身子,卻把頭一歪,道了身“冷”。
宋陽白連忙把濕衣服拿了下來,緊緊地抱住了楚夕月,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身上也是冰涼的,在他抱過來的一瞬間,楚夕月甚至瑟縮了一下。
宋陽白旋即将自己與她分開,他想起常木爺爺曾經教他生火的方法,再次沖進了庭院中。
他這才發覺庭院裏有多黑,有水的地方或許還亮堂一點,其他地方完全漆黑一片。
他在院中摸索了許久,才終于找到些許木材。
宋陽白緊緊抱住這些木材,視若珍寶,急切地往回趕,他跑得太急,又是雙手抱懷的姿勢,進門的時候一下就被絆倒了。
疼痛傳來,他卻顧不上傷口,只慌亂地撿起掉落的木材。
等到用常木爺爺教的方法點燃木材時,宋陽白臉上揚起了今夜的第一個笑容。
旁邊的楚夕月仍舊意識不清,嘴裏還在喊着冷,他将楚夕月抱住,靠着牆,安慰道:“月兒,馬上就不冷了。”
楚夕月漸漸安靜下來,在他懷裏安穩睡着了。
宋陽白也折騰了一夜,現在已是上眼皮打下眼皮,很快也沉沉睡去。
這一夜,月族天翻地覆,但終留下兩小兒相偎于無人小廟,此後命運如何,卻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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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真的好難寫,無存稿誰懂,大四狗還沒時間,一天不寫心裏又難受,焦綠,明明之前寫現言一天能寫兩章,現在兩天寫一章都夠嗆。
不知道大家看起來是什麽感覺,有哪裏覺得不好的地方可以提,要不然我自己盲寫很難進步(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