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偷換概念
顧淮瞪着眼睛看了會兒天花板,總覺得被子的右邊那塊兒在飄雪,飕飕地冒着風。
“好涼啊你。”顧淮說,“冬天睡前就該多做運動。”
林思渡跟他保持着3厘米左右的距離,呼吸平穩均勻。
“你平時一個人都是怎麽睡着的,手腳都好涼。”顧淮龇牙咧嘴地把被子壓得嚴實了一些,伸手把林思渡扒拉得翻了個身,朝着他的方向,再把胳膊搭在了林思渡的腰上,想把人捂得熱一些,“我明天買點姜回來,給你煮姜茶吧。”
林思渡被強行調整了睡姿,睜開眼睛,一動不動地看他。
“你明明沒睡着,為什麽不理我?”顧淮推了推林思渡。
林思渡依舊是不說話,但找到了他的手,神神秘秘在他的手心裏寫了個數字,23。
23點,睡覺時間,不許說話。
顧淮:“……”
“我還就說了,你拿我怎樣,說了又不會少塊肉。”顧淮不信這個邪,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把人往自己的方向給抱緊了一些,“你怎麽長大的,你到底是怎麽被養出來的?”
這都是哪門子的奇怪規矩啊。
林思渡一開始嫌顧淮的手心燙人,可是被摁着的時間久了,他的身體逐漸暖和了起來。
困倦和疲憊也就漸漸地襲來了,他又意識模糊地往顧淮的方向移了一些,把頭枕在顧淮枕頭的邊緣上,睡着了。
顧淮掃了眼時間,23點整。
要不是還有溫熱均勻的呼吸撓在他頸間,他差點以為林思渡不是睡着而是停機了。
林思渡睡着的樣子太乖了,嘴巴抿着,眼睛緊閉着,黑而密的長睫毛像是蝴蝶的小翅膀,顧淮沒忍住,伸手撥了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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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軟。
好玩,人沒醒,像是個任他把玩的安靜娃娃,還是甜桂花味兒的,好香。
顧淮碰完睫毛,戳了戳他的臉頰,又用指尖把緊閉着的好看唇形給描摹了一遍,期間林思渡都沒醒,只有鎖骨被敲了敲的時候,才小幅度地皺了皺眉。
顧淮不玩了,關掉了房間裏的燈,把人抱在了懷裏,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林思渡不喜歡冬天,體質的緣故,冬天的夜裏,不管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多足,他經常會被冷醒,這讓他的睡眠質量很差。
但今天的被窩裏好像格外暖和,左邊像是進了個太陽,讓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貼過去,蹭蹭溫度,就是這太陽有點硬邦邦的,不怎麽舒服。
早晨,林思渡準點睜開了眼睛,花了三分鐘思考自己在哪裏。
睡着的時候不覺得,但醒都醒了,腰被顧淮勒着失去自由的感覺,就不那麽好受了。
他擡了一下顧淮的胳膊,沒掰動,撐着枕頭想讓自己掙脫出來,期間不小心把膝蓋撞了出去,磕在了顧淮腰間一個堅硬且不可忽視的輪廓上。
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之後,林思渡的臉白了一瞬間。
顧淮正夢見林思渡送他禮物,拆開是一條碗口粗的大蛇,他不小心把禮物摔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這會心一擊從夢裏給掼了出來。
“我*……”顧淮罵了句,聲音微啞,帶着濃厚的困意,驚魂未定地伸手确認了一下自己還支棱着,沒有骨折,這才放下心來去看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蜷在他枕邊,發白的指關節抓着被子的一角,手腕微微地顫抖,好像有些害怕。
氣得都快核聚變了的顧淮,瞬間就沒了脾氣。
“我還沒沖你發火!”他佯怒着說,“你怕什麽啊。”
除了體育課,林思渡很少犯錯誤。
他把家庭對他的嚴格要求,帶到了生活的每個角落。
他和顧淮是兩個極端。
顧淮會反複試錯,撞出一條生路,而他害怕犯錯,害怕被懲罰,哪怕從很多年前開始,父母已經無力再像小時候那樣嚴苛地對待他了。
“我不是……故意的。”林思渡這次沒道歉,他記得顧淮說,不讓他道歉,“你抱我太緊了,我掙不開。”
顧淮把抱着人的手松開了,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開合幾次:“我勁兒有那麽大嗎?”
林思渡骨頭都被顧淮壓得疼了,他平躺了半分鐘,撐着床想坐起來,被顧淮伸出來的一只手給按了回去。
林思渡:“?”
“起這麽早幹什麽?”顧淮問。
“到點了……就起床。”很奇怪嗎。
“今天不上班啊。”顧淮說,“好幾次了,我看你早起,就坐在那裏發呆。”
林思渡:“……”
被戳穿了。
“機器人啊你。”顧淮帶着倦意說,“做個人吧林思渡。”
林思渡想了想,躺了回去,安靜地看天花板。
“我不會打你的,永遠都不會。”顧淮用胳膊肘戳了戳他,有些急躁地說,“我再氣頂多親你兩口,不會打你的,我跟你談戀愛嘛,想你好好的,但我肯定不會打你去糾正你的行為啊。”
你的家人,把暴力粉飾為愛,而我不會。
林思渡眨了兩下眼睛,消化了一下這句話,翻了個身,往顧淮的方向趴得近了點,汲取着旁邊傳來的溫暖。
他試着靠近了,沒有被爪牙撕裂,也沒有被高溫灼傷,他獨來獨往了那麽久,自以為是地憧憬過,現在才知道跟顧淮談戀愛,似乎挺好的。
“你還……疼嗎?”他問。
“疼。”顧淮想也沒想就說,“要林思兔親親才能站起來。”
林思渡:“……”
麻了。
“好吧。”顧淮見他面無表情毫無反應,又說,“是有點疼,但跟你剛剛沒關系。”
林思渡找顧淮要了只胳膊,枕着硬邦邦的肌肉。
“下次不會了。”他的睫毛掃過顧淮的皮膚,說話的聲音很小,低垂着目光的眼睛,漂亮得像是藏了冬天湖面上的雪花。
顧淮剛消下去點的某處,又開始發疼了,隔着衣褲抵着被子,跟平時早晨不太一樣,這點反應讓他渾身難受。
林思渡正昏昏欲睡,聽見顧淮的心跳聲咕咚咕咚地,還有越跳越快的趨勢,于是淡漠地擡頭看了一眼。
“你怎麽了?”他問。
“我能怎麽了?”顧淮語氣不好。
林思渡哦了聲,接着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顧淮憋不住了。
“你喜歡胡蘿蔔嗎?”顧淮問。
“……還好?”林思渡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就遲疑了幾秒,回答了,“胡蘿蔔……對身體好。”
“是挺好的吧。”顧淮心不在焉地說,眼睛有點紅,看上去仍憋着火氣,林思渡以為他又生氣了,怔怔地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離遠一點。
“別……”顧淮眼疾手快,勾着他脖子,沒讓他走,“我就問問。”
“你到底想說什麽?”林思渡冷冷地看着他。
“你想拔個蘿蔔嗎?”顧淮好脾氣地問。
林思渡:“拔……什麽?”
林思渡:“??”
顧淮:“。”
林思渡:“……”
林思渡:“…………”
他眼睛裏的霜雪和薄冰慢慢地被擊碎了,盈盈地,像是盛了水光,臉頰微微地染上了一層薄紅,欲言又止,抿着薄唇,最終又緩慢地開口:“顧淮,你這個……”
“你這個……”
詞彙量有限,在罵人這件事上,他始終不占優勢。
“我這個什麽?”顧淮等着聽。
他“你”了半天愣是沒想出後文,卡得不上不下,氣得自己開始咳嗽,咳得喘不上氣。
“好了好了,別生氣嘛。”顧淮蓋着被子說句渾話把人逗着玩,看見反應,已經心滿意足了,“指望不上你,我自己解決行不行。”
林思渡還是在咳嗽,眼睛都微微地紅了,輕輕掃過來,像是結了冰的天鵝羽毛,落在心上最熱的一點。
“我錯了,我幫你罵,顧淮是笨蛋、混賬、口無遮攔的王八蛋、不要臉的老東西,行不行?”顧淮怕他情緒激動,也慌了,一通亂哄,“別氣了,求你了。”
林思渡不咳了。
顧淮:“……”
林思渡笑了一下。
顧淮從床頭抽了張紙巾,剛要自己解決一下發疼的下半身,一只溫涼的手,膽怯地隔着被子碰了一下他,遲疑着抓握了一下。
顧淮距離當場爆炸就差那麽一點。
林思渡:“……”
一行數據長着翅膀,拖着六個圓點兒,從他眼前飄了過去,又飄回來。
這職業病,來得猝不及防。
“嘶……你別動,我自己來。”顧淮擔心這樣下去,今天沒辦法收場,怕進行得太快太過把人吓跑,于是趕緊把他掀開,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跳下床自己解決問題去了。
被子裏灌了幾口冷風,林思渡偏過頭,拍了幾下腦袋,想把那行數字從腦袋裏拍出去。
屋外寒風呼嘯,小雪變成了大雪,小區裏厚厚地積了一層,林思渡抱了電腦,坐在沙發上處理實驗數據,顧淮切了姜,在煮姜茶。
微微辛辣的姜味兒飄過來,林思渡怔了怔,發現自己敲錯了一行實驗數字。
“試試姜茶。”顧淮把一個透明的杯子塞給他,“還能暖暖手。”
林思渡接過來,沒道謝。
顧淮搗鼓了半個上午的姜茶,味道不壞。
“午飯吃什麽?”顧淮翻箱倒櫃,“大雪,路不好走,請的阿姨來不了了,我給你做吧。”
林思渡自己周末在家的時候,偶爾是會自己做飯的。
所以他說:“我幫忙。”
“行啊。”顧淮挺樂意,“那你把我翻出來的菜洗了吧,我等會檢查。”
“洗菜……而已。”林思渡冷冷地,“不至于檢查。”
他極強的自尊心有點受傷。
顧淮翻箱倒櫃地扒了家裏的庫存,找了一把青菜,一個洋蔥,三顆土豆,半只雞,還有幾個挺大的胡蘿蔔。
“我給你煮咖喱飯。”顧淮遠遠地說,單手給窗邊礙事的花盆換了個位置,不小心徒手掰斷了半棵發財樹,“我留學的時候天天吃這個,還算熟練。”
林思渡對咖喱飯沒有意見。
他把青菜、洋蔥和土豆扔進了水池裏,想了一會兒,冷眼看了正在移植發財樹的顧淮一眼,把那幾根胡蘿蔔扔進了冰箱深處。
拜顧淮所賜,有一陣子他都無法直視這東西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顧十六的笛子的魚糧x58和貓薄荷,謝謝水獺保護者、拐只小蘑菇的貓薄荷,謝謝甜寵就是墜吊的魚糧x7,謝謝青花魚mjgirodzukb的魚糧x2,謝謝圓滾滾-、魚魚魚biubiu、庚子丁敏、庚子丁敏、荒廢投影、物理求你愛我、肆也、青花魚mjgirodzukb、青花魚mjgirodzukb、賀藍雪、橫舟?、顧回的魚糧。
謝謝投喂,謝謝追文,毛球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