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8
白昊看出了除了顧骁蘇,另外在座三個人都不太正常。
裴宛初的不正常,明顯是又想起了什麽不痛快的曾經。
他們畢業離開A國前,裴宛初帶他去了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A國的小城,他陪着裴宛初和家人道別,鄭重告訴了家人裴宛初想要回國發展的打算,希望他們對于此決定支持并祝福。
在那裏,他對裴宛初不幸的人生,得以窺得一隅。
裴宛初輕描淡寫的一些過去,他沒有追問也不忍追問,但是他看到了曾經裴宛初露出過很多次的表情。以前他以為裴宛初只是發呆,那次之後他知道了,裴宛初又想起了過去,不開心了。
“天色不早了,明天是早戲,太陽起來前要拍順了,要不然後天,大後天都消停不了。陸知你幫我洗下茶具。小顧回去休息了,別看太晚。”白昊站起身收拾着桌子上的茶具茶壺。
裴宛初嗯了一聲,微微低着頭,走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聞意還愣在一直上,陸知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哥,回去休息了,明天繼續給我們弄豆漿啊!”
聞意白了他一眼:“明不逢集,我上哪去給你弄。難不成真讓我給你磨啊?”
陸知只是想找個話題轉移下他哥的注意力,沒想到又被怼了,撇着嘴指指房間:“你回去睡覺,別耽誤我幹活。”
頃刻間,熱鬧的空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張桌子,和幾把沒有人坐的椅子。
白昊端着茶盤站在水池邊,慢慢洗着茶杯,等到都清洗完了,他湊近陸知耳邊說了句:“一會去我屋……”
陸知臉蹭地紅了個徹底,羞答答的嗯了一聲。
這發展太快了吧……他還沒表白呢?白導就是白導,什麽都看出來了……
那一會是他主動還是怎麽樣?他們今晚是能到哪一步?親親抱抱舉高高??
他沒想過,要是白昊這會知道了他滿腦子黃色廢料,估計會把一摞茶杯直接敲碎在他的腦袋上。
“叫你一天瞎做夢!”
陸知懷着激動的心情跟着白昊走進屋,房門一關,他還沒來得及假模假式問一句,白導是找我有什麽事。
白昊的臉已經結了霜,他激動的心情瞬間澆上了冰水。
“你哥的事,你沒說實話吧?”
“什麽實話?”陸知心裏打鼓,努力回憶,聞意是哪不對勁,想來想去,好像哪哪都不對勁。
“剛才小鈴铛下棋時候,你哥的狀态好像不太對勁啊。特別是宛初說小時候的時候……”
陸知繼續裝傻,啊?沒有吧?什麽呀?
“你哥究竟有沒有什麽青梅竹馬的,遠走海外的白月光……”三十歲的人了,感情上沒着落,除了有什麽心結白昊想不出別的,要說心結可能就是白月光了……
所以什麽一見鐘情,不過是找替身……
陸知松了一口氣:“我哥的白月光有的話……”
白昊一口氣從嗓子眼滑到了舌頭尖,眼見着張嘴就是國罵,陸知說了後半截。
“那肯定是錢……他除了掙錢沒別的愛好。青梅竹馬有啊!”
白昊皺着眉頭盯着陸知說後半截。
“我!我兩從小一起長大,除了我沒別人!”
“真沒有?那剛才?”白昊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裴導和小鈴铛不是說起小時候嗎?裴導不是小時候,家裏人對他都挺好嗎?我哥沒有童年,他爸媽工作狂,都顧不上他。後來家裏出了點事,他跟了他爸,他爸又再婚,後媽跟他關系吧也就那樣。要不他怎麽會寄住在我家呢?可慘了,跟我擠一張小床都不肯回家……”陸知開始胡說八道。
他沒說是他媽把聞意接回來的,然後給了聞意他家最大的房間,他小時候覺得不服氣,我家憑啥你住得比我好,天天去爬聞意的床還要躺中間……
這樣聞意被他擠在邊上,當然他胡作非為僅限于小學三年級以前,到了三年級,聞意說他讀了三年小學,字認全應該懂道理,聽得懂話了……
從此躺中間的待遇是沒有的,要睡覺老實點窩床腳,一胡鬧一腳就被踹下地,好幾次夢中醒來他在床下的地毯上躺着,不知道是自己掉下來的還是被聞意踢的。
從此他進入被聞意全方位的鞭打,從學習到生活習慣,連進門先邁哪條腿都要管。
他一度覺得,他哥是報當年被他爬床的仇……
白昊雖然覺得還是有點怪,但是陸知的解釋他還是信了一些,歸根結底,他不願意把聞意和陸知想得那麽壞,那麽會騙人……
“行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睡覺吧。明天一早拍戲……”
“啊?你叫我來就這事啊?這就讓我走啊?”這下輪到陸知一臉懵了。
白昊一腳踹到陸知小腿上:“趕緊滾,想什麽呢……現在是工作時間!”
陸知嘻嘻哈哈打開房門:“我懂了,非工作時間就能幹點別的……”
他趕在白昊再一個滾字出口前,一溜煙跑出了門……
轟走了陸知,白昊心裏卻并不踏實,他想要找聞意聊聊,但是隔壁住着裴宛初,萬一被裴宛初聽去了多尴尬,他想叫聞意上來也不太妥……
裴宛初之前誤會了聞意和陸知的關系,倒不是怕裴宛初再誤會他和聞意,只是這裏人多眼雜,被別人誤會了,這關系可就太亂了……
他思索良久還是想要說點什麽,于是他給聞意發了一條消息。
“聞總,空嗎?聊聊?”
聞意回複的很及時,一個好字态度非常端正。
白昊輸入删除,反反複複,最後發現自己确實不會拐彎抹角,只能直說。
“聞總,是不是對宛初有什麽別的想法?我是說感情方面……”
“是,希望白導成全……”
“你是認真的?”
“是,認真的。我也會尊重裴導的意思……”
聞意的回答并不能讓白昊踏實,可是也沒有別的所謂的試探,他幹脆把自己手機裏的照片發了過去。
“這是開機那天,宛初V博裏收的辱罵的私信,措辭很髒,我偷偷給他删除了。我想查除了秋豫還有沒有別的人參與了,但是不太方便,也沒查出名堂,看看聞總有沒有什麽辦法,如果都是路人還好……”
随着白昊發過來的幾十張照片接收完畢,聞意的眉頭從川字擰成了一股麻繩,每條私信只能看到前面一句話,幾百個賬號開頭的話語肮髒不堪,簡直無法想象後面還說了什麽更惡毒的語言。
他幹脆利落回複了好字,說查到給白昊回複。
白昊其實也沒抱希望,他私下找公司的人查過,查了一禮拜,确定了小部分是無腦跟風的網友,截圖中很多賬號都注銷了或者不可見,肯定不是普通路人。
他不過就是想看看聞意究竟願意為裴宛初做多少。
裴宛初睡到半夜,被輕輕的敲門聲驚醒,他光着腳跳下床走到門邊輕聲問是誰。
一個“我”字将聞意低沉的嗓音發揮得淋漓盡致,裴宛初沒問他這麽晚了有什麽事,而是拉開了房門。
門上挂着的白熾燈泡在濃重的夜色中劃出了一小片光暈,穿着淺灰色西裝,一身筆挺的聞意站在光圈中央,身邊是那個超大的黑色行李箱。
“你要走?”裴宛初脫口而出。
“我今天得回炎京一趟,公司有的事情要回去處理,可能過三四天才能回來。我會盡快回來……這個給你。”聞意遞過來一個方方正正的玻璃瓶,裏面還有小半瓶琥珀色的液體,比他喜歡喝的酒顏色淡那麽一點。
“這是什麽?”裴宛初微低着頭眼睛瞧着聞意的皮鞋尖,并不不伸手接。
從心裏來說,聞意走了不來他可能更放松,畢竟金主爸爸在這,他心驚膽戰,生怕一個表現不好,被金主批評浪費投資。
但是在這蛙鳴蟬叫全都消失的午夜,冷不丁的告訴他立刻要走,他心裏怪怪的……
說不上來哪不太對勁,似乎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別走……
他走了,你又是一個人孤零零住在一樓了……
他怕孤單嗎?他應該早已經習慣孤獨才是。
聞意晃了晃手,裴宛初還是不動,幹脆把手往身後背了背。
“你要忙就趕緊走吧,陸知表現挺好的,片場這邊也不會有什麽事。這地方确實不适合你開展工作……”裴宛初非常體貼找了很多理由,勸說金主趕緊走吧……
聞意想解釋下,我來這裏不是為了盯着陸知,不是為了盯着投資,只是想看看你工作的樣子。
這話說起來有點太不着調,他得想個別的法子讓裴宛初重視他的存在……
不能再像二十年前那樣,陪着下了幾個月棋,最後說消失就消失,連個名字都沒留下。
他覺得這次別是陪着拍了幾個月戲,然後結束就結束了,裴宛初依然對他毫無任何印象。
聞意晃了晃手:“你不拿我不走……”
裴宛初擡起頭,眨了眨眼睛:“究竟是什麽呀?”
他心裏隐隐約約有個揣測,但是總覺得沒有道理……
聞意的手又往前伸了伸:“你拿着不就知道了……”
裴宛初剛捏到瓶子,聞意立刻撒手,生怕晚了就會退給他似的,他揮揮手說了句過幾天再來,轉身拉着行李箱大步流星的走上了停在外面的越野車。
裴宛初關上房門,在黑暗中揭開了瓶蓋輕輕一按,濃烈的煙草味瞬間迸發,有點沖,有點上頭……
裴宛初深吸一口氣,果然還是噴在他的身上最好聞。
他蓋上蓋子摸索着走到桌邊蹲下身子,把那瓶香水藏在了行李箱的最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