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有
1609房間裏,窗簾同樣拉得嚴絲合縫。
床頭燈散發溫暖的黃光,一地的衛生紙,丢棄的包裝盒,還有鋁箔藥板……
空氣中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總之不太好聞。
趴在床上的陸知,再次因為腰上火辣辣的疼痛睜開了眼。
扶着腰坐起來,陸知忍不住罵了句:黑心腸。
鼻孔裏堵着的衛生紙讓這一聲特別沒有氣勢,他抓過床頭的活血散瘀藥膏,撩起睡衣別過頭,腰上那一道兩指寬,邊緣錯亂的皮鞭抽打印記散了一些,他背過手去把藥胡亂的抹了上去。
“叮咚”一聲,手機湧入了新的消息,他扔掉藥膏撈過手機,兩條消息都是聞意發的。
他掃了第一條幹脆利落回了兩個字:沒有。
第二條:“多大的委屈都給我忍着,今天要是能走動了就去片場,聽話拍完這部劇,給你配個助理。”
陸知狠狠掐滅屏幕,嘴巴裏罵罵咧咧,翻來覆去都是:聞扒皮哥哥,真的不是親生的。
陸知站在淋浴頭下,溫度略高的熱水從蓮蓬頭裏嘩啦啦不斷傾灑。
兩天前的那一幕,不斷在他徹底清醒的腦海裏翻騰。
突降的大雪讓穿着不多的他重感冒了,為了不影響拍攝,他咬牙沒說。
安排在淩晨四點的戶外拍攝,對本就重感冒的陸知可謂雪上加霜。
和男主的對手戲,陸知因為狀态迷糊被CUT幾次,導演和他講戲發現了他的異樣,他堅稱自己沒事,灌了一大瓶冰咖啡下去強打精神繼續拍攝……
這場戲不難,只是時間比較掐。
Advertisement
主要兩個劇情,一場是男主演的獨角戲,午夜練武。另一場是陸知和男主的對手戲。
大師兄和師弟在淩晨對練,時玩鬧時練武,突出兩人的關系親密。
打戲要求男主揚着辮子抽到陸知身旁的地板,練功樁,樹木,每一下有大師兄的刻意躲避,也有陸知的靈活回避。以此彰顯兩個人的攻防兼備,以及兄友弟恭。
前面NG的部分主要是兩個人的文戲,陸知灌完咖啡上場,打戲剛開場,男主第一辮就朝着他腰部抽過來,啪一聲驚住了所有人。
男主在拍戲中針對他,為難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次他逼迫自己認為男主是失誤,咬着牙繼續念臺詞,按設計好的走位移動身體。
男主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鞭鞭精準,從不落空……
直到導演高聲叫了CUT。
片場所有人都看出來男主是故意的,之前男女主因為番位問題,粉絲從開拍到現在一直沒停過在網上掀起風浪,兩個主演也是在片場花式作妖……
導演早已不滿,今天居然上升到了借拍戲攻擊配角。
陸知被抽了幾鞭子,本就不舒坦的身子更是從頭痛到腳,搖搖晃晃路都要走不穩,工作人員趕緊把他扶到片場邊上坐下休息。
導演好像批評男主了,然後男主好像反駁了,接着耳朵邊鬧哄哄的,最後所有的喧鬧被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終結,他只記得自己給聞意發了條信息。
“哥,這劇我不想拍了……”
***
聞意收到陸知消息時,正在海東出差,他看了眼沒搭理陸知,以為陸知又受了氣鬧脾氣。
這個劇組關系混雜他從一開始就清楚。當初父輩的關系找上門和他談投資,不投肯定得罪人。
聞意大學畢業後,沒有順理成章回到聞氏選擇做準繼承人,而是靠着自己一手一腳在遠離海東的炎京奮鬥,要說沒沾父輩的資源是不可能的。
他時時刻刻抓住一切機會,拓寬人脈渠道,多抓資源多賺錢。只為了讓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真正對自己好的人的人生路越走越寬,越來越如意。
勢在必行的投資,數目不算大,扔水裏了終歸有點不甘心。聞意細細打聽了下,制作班底倒是挺唬人,一聽劇本創作人是誰,知道這面子再怎麽樣也不能拂。索性提出要加個人進去,他翻了翻劇本,男主肯定是不可能的。
這人是誰?自然就是和他一樣不想繼承家業,偏偏比他還離譜,非要進娛樂圈的表弟陸知。
陸知是他小姨的兒子,這些年,他小姨照顧他不少,聽說他畢業要自己創業,二話不說就是打錢,而他和陸知的關系處得比親兄弟還親。
小姨最後的妥協就是陸知要考電影學院可以,必須考上炎京頂尖的,否則免談。
聞意知道小姨啥意思,第一好歹名校,說出去不至于失了大戶人家的臉面;第二,陸知最聽他的話,放在他身邊,小姨才能放心。
讓陸知在這樣的制作班底裏露個臉,也算是鋪鋪路。
他給陸知看了劇本,陸知同意了。他加價投資終于幫陸知拿到了最重要的一個角色,也是陸知入圈多年跟的第一個“大制作”劇組,拿的最高的番位。
陸知進組了他才知道,這裏面的幺蛾子比他想到的還要多。不過陸知心大,每天跟他吐吐槽也就完了,今天這第一次說不拍了,估計跟誰鬧矛盾了,等他忙完打個電話安撫下。
他這一忙從日暮忙到日落,直到夜深人靜,隔壁劇組的朋友倒先給他打了電話。
這些年為了給自己的事業擴充版圖,為了給陸知鋪路,他沒少摻和娛樂圈,演藝圈的事,錢砸了不少水花自然也是有,也幫陸知混了個眼熟。
“隔壁那古裝劇組,你投資沒?我好像看見陸知在裏面?今早救護車都來了,聽說是主演搞事情導演心髒病發,現在都停工了。”
聞意才知道片場今天出了大事,忙不疊給陸知打電話,第一次沒人接,打了三次才打通。
陸知接起來迷迷糊糊說難受,問吃藥沒,吃了,其他什麽都說不清。
他趕着完成緊急的工作,定了飛機票飛過來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陸知燒得稀裏糊塗,一地丢着擦鼻涕的紙,他抱着陸知送去醫院挂了幾大瓶藥水,醫生檢查一切正常了才敢送回房間。
腰上的傷口他一眼瞧出來是什麽回事,拿過陸知房間裏的拍攝通告一看就知道誰幹的,帳記下慢慢算,先把正事幹完。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合作方幾次催促,陸知情況穩定了他趕緊回公司。
誰知道,走出門卻遇到了,那個和他挂念了很多年的人幾乎一樣的雙眼。
這些年他遇到過很多像的,卻沒有一個人如此像……
回到辦公室的他坐卧不寧,時不時拿過手機看看有沒有回複,"沒有"兩個字,讓他如墜冰窖,甚至想要立刻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