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是怎麽把小提琴拿回來的?”
聞言, 正在拖地的男人站了起來,低頭看了看地上的梅花引, 走到小花身邊把拖把放在它腳下,讓它自覺的把爪子蹭幹淨。
“去看了你爺爺, 陪他說了些話, 離開的時候去你房間把小提琴偷出來了。”
席梁用了一個偷字, 讓原本沉浸在悵然中的童昭一臉錯愕。
“你…說偷的?不可能吧,你離開的時候會被人看見的吧。”
聞言, 席梁走過來, 看着一臉認真的童昭,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有的時候她總是過于認真, 想的太多,顧慮太多。
“這些是我該操心的事,現在琴拿回來了,你平常如果不忙的話,可以拉給我和小花聽,就當是培養我們的音樂欣賞水平。
說完,他捏了捏她的臉, 轉身又回去拖地了。童昭站在門口半天沒有回過神, 後來終于是走了進去, 打開箱子看着那把破舊的小提琴,琴身上的劃痕,不斷提醒她那些發生過的事。
過了不知道多久, 在客廳忙活的席梁,終于聽見了小提琴的聲音,他停下手裏的工作,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嘆了口氣。
今天,席梁去童家,又打聽到一些關于童昭的事,他以往搜集的資料,更多的都是她工作的狀态、性格、身邊的朋友、交際圈等等,很少會注意她那些放棄的習慣和喜好。
“昨天,你是不是很生氣?”
琴聲結束後,童昭走了出來,而席梁也做完了家務。聽了她的問題,席梁平靜的搖頭。
“沒有,只是有些同情你。生氣,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童昭撇撇嘴把頭低下了。席梁有些不習慣她現在這個狀态,站在他面前,把頭埋在胸前,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其實昨天的事,他們都沒錯,他不是她,确實沒有資格去約束她的想法。
“坐!”
席梁把童昭拉到身邊,讓她坐在沙發上,坐下之後童昭依然低着頭,雙手托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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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也沒有說錯,我确實沒什麽朋友。唯一的那個就是程亦,童蕾…也算是一個吧,但我更想把她當家人。我從小性格就比較怪,和那個圈子的人并不是很熟絡,中學的時候有個關系很好的同學,那個時候應該算是朋友的,只是後來她一不小心差點害死我,我就放棄了交朋友的想法。”
“當然,我昨天說的也沒有錯,如果不是我媽媽催的狠,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去相親,自然也遇不到你。我們家的情況很複雜,我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從來都不單純的是兩個人的事,可我還是希望少一點別的因素,少一點他們的幹預。”
細數自己生命裏的前二十多年,童昭發現沒有什麽事真的是自己拿主意,家裏的長輩們習慣操控別人的人生,尤其是子女的。母親沒有給她太多選擇的權利,一如她的婚姻。雖然,她的婚姻現在看上去也是父母幹預的結果,但童昭還是希望能夠純粹一點。
“席先生,我就是這個脾氣,不會做人,也不怎麽懂事,即使知道結局,可我有的時候還是會帶着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昨晚,我想了很多,發現自己這個毛病該改改了,你也不欠我的,這天底下沒有人需要對我千依百順,沒有人該無條件的遷就我。”
說到這裏,童昭終于把頭擡了起來,對着席梁笑了一下,可是那種笑卻讓席梁有些害怕,他感覺身邊的這個女人好像有哪裏發生了改變,這種改變卻并不是他希望的那種。
“席先生,如果以後想聽小提琴的話,可以告訴我,你找曲譜,我來拉。”
說完,童昭輕輕的撐了一下沙發站起來,轉身往別處走,最後走進了卧室。
收拾琴盒的時候,童昭心裏想的是以前書上看見的一句話:小時候,盼望長大,以為長大了就自由了,長大了就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等到真的長大了,才明白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而是不願意做什麽,就可以不做什麽。
晚上的時候,童昭跑到書房來和席梁商量,關于房間劃分的問題。
“那個,我有的時候想寫寫東西,能不能把你書房借給我用用,每天也就半個小時就好了。我不打擾你,就是在你不用書房的時候,我占用這裏半個小時。”
在童昭眼裏,書房和卧室不一樣,這裏完全是一個私人領地,席梁的公寓裏只能容納一個書房,這裏面說不定藏了很多他的寶貝。如果沒有他的允許,她不會随便進來。
“呃,你一般什麽時候用?”
這麽多天,童昭一般都是在家看看書,席梁沒有見她寫過什麽,就完全把這件事忽略了。
“睡覺前的半個小時,我想記一些流水賬。”
“寫日記?”
童昭抿着嘴角想了想,有些猶豫的點頭。
“算是吧”
席梁不太懂,什麽叫算是吧,在他的世界裏,一般都是是和否,這種雙面性的答案還真讓他糾結。
“好,我以後提前處理完手裏的工作,把書房交給你。”
“謝謝,我保證不會亂動你的東西,就想用一下桌子。”
見童昭這麽客氣,倒是讓席梁心生愧疚,他讓她搬了過來,卻忽略了兩個人住在一起之後,生活空間就會縮小。
“是我沒想到這些,等明天我去查一下原先分配的房子還在不在。在家屬院裏,而且比這個大很多,到時候我們可以搬過去。”
“好,你問問吧,不過不用着急。剛開始的時候是覺得你這房子有點小,但拖了一次地之後,我覺得小一點的房子也有自己的好處。”
之前,她興致勃勃的說要來試試拖地,席梁就把工作交接給了童昭,結果才幹一半她就想放棄,最後還是面子撐着身體把家務做完了,之後她就再也不逞強了。
之後,席梁就加快了手裏的進度,在休息前的半個小時把書房讓給了童昭。
“你去寫自己的東西吧,我去洗澡。”
說完,席梁看見童昭拉開她那一側的櫃子,拿出一個日記本和筆。原先他都是在書房處理工作,也沒見過她的這些東西,第一次看,還有些新奇。
兩個人雖然住在一起,但是在關于隐私的問題上卻很有默契,互相都不查看彼此的東西。童昭甚至不會幫席梁接電話,只是會拿着手機沖進浴室,開了免提之後就退出去,過一會再進來拿手機。
每天晚上,童昭都會抱着筆記本進去,快到睡覺的時候再抱着本子回卧室。
席梁有無數次機會,也有很多的好奇。經常他路過那個櫃子的時候,就想拉開抽屜看看,看看那個本子裏寫了些什麽,有沒有提到他,又說了些什麽關于他的話。
但是,出于對童昭的尊重,席梁到底還是沒有打開櫃子一看究竟。只是,在過了很久之後,他收拾童昭留下來的東西,才翻開了日記本,卻發現裏面的紙張都是空白的,只有一些淺淺的字跡,卻難以辨識那些字跡的內容。
到那個時候,席梁才知道,有的人寫日記不是為了記住什麽,而是為了忘記什麽。童昭用了特殊的墨水,每次寫下的東西,過了十來天就消失的一幹二淨,就如同那些她不想放在心裏的人和事一樣。
每天,席梁在下班前,會找一章樂譜發給童昭。到了晚上,兩個人吃過飯、遛過狗回家之後,童昭就會開始練習曲子,再拉給他聽。
六一這天,是周三。童昭下午沒有課,就待在家裏看書和備課,快結束的時候,接到了席梁的電話。
“在家嗎?”
以為席梁打電話過來是問晚飯的事,童昭把面前的書合起來說。
“我在家呢,今晚是叫外賣,還是你帶回來啊?”
時至今日,她也只吃到過一次席梁下廚煮的西紅柿雞蛋面,老實說童昭覺得味道不錯,但之後他就不肯動手了。當然,她更不可能。家裏暫時請不了長期的幫傭,只能叫外賣或者下樓出去吃。
“你換身衣服,我帶你去易水居吃。”
“易水居?今天不過節,也不是周末,去那邊做什麽?”
每次去易水居吃飯,都要花費很多時間,當然還有同樣成比例的錢。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快當妻子的自覺性,童昭最近對金錢和時間都有些吝啬,以往自己買東西花多少都不眨眼,現在出去吃飯做什麽都是席梁買單,她就總擔心他的賬戶會撐不住。
“今天過節啊,給你過節。”
聞言,童昭支着腦袋,一頭霧水的看着對面的牆壁,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今天是自己的什麽節。
“今天…是什麽節,我自己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十分鐘之後,在樓下等我,出門前給小花弄點狗糧,免得它肚子餓。”
“十分鐘?”
“怎麽了?你不夠用?”
“我中午回來睡了個午覺,就順便把妝卸了,十分鐘化妝來不及。”
第一次聽童昭說要化妝,正在開車的席梁也有點懵逼。
“你平時化妝了嗎?”
“我每天都化妝了!好了,我先去收拾,如果十分鐘後我沒下樓,你就在車裏等我,要不然就自己上來。”
說完,童昭就掐了電話,放下手機就跑去拉開衣櫃找衣服。
雖然,她已經很努力了,但還是超過了十分鐘,主要是小花太聰明了,好像知道他們要出去開小竈,非常不情願童昭離開,和小花糾纏了一會兒,童昭終于找到機會跑出門。
“你今天下班也太早了。”
一出樓,童昭就看見不遠處的車子,跑過去之後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卻不小心看見車後座的花。她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席梁。
“那花?”
“給你的,自己去拿。”
聞言,童昭試了一下,發現胳膊太短壓根拿不到,除非她起來跪在座位上。看她上蹿下跳跟個猴兒一樣,席梁無奈的轉身幫她把花拿了過來。
看着懷裏的紅玫瑰,童昭還是不懂他今天要玩什麽。
“你別是想今晚求婚吧,還送玫瑰?”
兩個人在一起其實也沒多久,但認識到現在,席梁只給她買過兩次話。一次是過年他住院時張怡送到童昭辦公室的白玫瑰,不過童昭有些懷疑那并不是席梁的本意,而是席聿和張怡擅作主張。第二次,就是今天,現在。
“如果我求了,你會答應嗎?”
“應該不會”
“為什麽?”
“太俗套了,你還不如直接拽着我去民政局,那樣更符合你的風格。”
在童昭眼裏,如果哪天她和席梁領證了,一定是他突然開車拐着彎去了民政局,他們倆骨子裏都缺少了浪漫的基因,更喜歡直接點的方式。
“你這個建議值得我考慮,那你把戶口本準備好,說不定哪天我就心血來潮帶你去民政局,再找人開個綠色通道,你就是我的人了。”
原本,席梁之前的話,童昭都是當玩笑來聽的,最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确實有些百無禁忌。只是,他最後那句“你就是我的人了”卻讓她莫名的心慌,耳朵也突然的開始發燙。
“你到底是因為什麽請我吃飯,送我花?”
“今天六一啊。”
“所以呢?”
見童昭到這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席梁心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兒童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