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大婚的吉時定在巳時。
一大早,容然便穿好簇新的朝服,準備參加宮宴。然而推門出屋一看,卻發現夏珂早就帶着冬官在外晨練了。看那架勢兩人像是練了有一段時間了,冬官維持着紮馬步的姿勢,一張小臉皺的緊緊的。兩只眼睛盯着夏珂打轉,只希望能在他不留神的時候稍微偷一偷懶。然而夏珂偏偏不能遂了他的願,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只要冬官稍有一個放松,便不留情面的冷瞪過去。但是,這木頭師傅的冷瞪卻相當有效,每每看得冬官頭皮發麻,不得不好好地練習。這麽一來,他倒真是結結實實地紮了一個時辰的馬步。
“你們起得真早。”容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襟是否系好,“今日中午不用給我留飯了。”
“知道了。”夏珂應着,臉色不知為何很是難看,“廣陵王從方才就一直等在門口了。”
“什麽?”容然一聽便着了慌,埋怨起夏珂來,“那你不早點告訴我——他來什麽事?”
“不知道。”夏珂臉色更冷了,回轉頭去就朝着冬官吼道,“別動來動去!”
容然見夏珂心情不佳,以為與冬官一個小孩子相處地不甚習慣,也就沒管那麽多,徑直出門去了。
出門果然發現顧璟言已騎馬候在門外。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來了。”容然見此,不好意思地向顧璟言道歉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怎麽不進屋去?”
“夏珂沒同你說嗎?”顧璟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屋內夏珂的背影,随即又笑道,“自然是來接你一同入宮參禮了。”
“還麻煩子介你專程跑這一趟。”容然知道顧璟言的王府與自己的住所并不順路,因此心內對顧璟言的心意十分感謝。
“少瀾你倒不必這麽客氣。”顧璟言說着伸手将容然拉上了馬,“可惜我只有一匹馬,還要委屈你擠一擠了。”
一路上顧璟言到一點也不着急,駕馬悠悠在道上行着。日還未高,道上行人亦不多。
容然見顧璟言悠然自得的樣子不禁有些心急:“子介,你這樣慢恐要遲了。”
“哈哈——”然而顧璟言只是笑,并不答話。
容然沒有辦法,也只能坐在馬背上幹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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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後顧璟言卻顯得心情很好的樣子,一路上竟然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不像是去參加宮宴倒像是去郊游的。
他兩人剛至皇宮坐定時,宮禮就開始了。
迎皇後的儀隊從宮中整齊出發,然後在相府迎接皇後入喜轎。待喜轎被接至宮中後,典禮便正式開始。
起先是皇帝與皇後向天地及祖宗行禮以告天祭祖,然後兩人再互行敬禮以示今後兩人将互敬互愛,接着禮部宣讀裱文以示慶賀,最後禮成,百官向皇後行大禮,表示對皇後身份的認可。
此禮一畢,皇後便随宮衆入後宮,而皇上則留同百官一起舉行宮宴慶賀。
皇帝的大婚自然是舉國同慶的,就連囚在望思殿的李冽也免不了被送上一杯喜酒。
李冽被關在望思殿已有半年,雖說飲食并無半點虧待。但是畢竟周遭冷清,除了看守的啞巴太監每日按三餐送飯來,再無半個人影。因此當李冽眼前出現了一個端着喜酒喜菜的小太監時,心中倒還是頗有些激動,不由問道:“這是誰的喜酒?”
那個送喜酒的倒也好心,答的也詳細:“皇上的呗。皇上迎娶了柳丞相的女兒為後,正在大辦宴席呢。我們特奉皇命為三皇子您送上一杯喜酒。”
“父皇,父皇怎麽會娶後?你分明是胡說!”李冽已隐約猜到些什麽,只是他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小太監的話,聲音不由有些放大。
那小太監知道李冽因在這望思殿中呆的時間過久,還不知這殿外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才說出這狂言狂語,便解釋道:“我說的皇上乃是原先的太子,先皇早已在去年冬天裏去了。”
李冽聞言,先是一愣,才又慌亂的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你騙我,你騙我——”
那小太監對此倒是習以為常,也并不再理睬,放下飯菜酒壺,就拎着籃子又離開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怎麽會是李湛?”李冽像是瘋了一般将擺好的飯菜掃到了地上,又跨過翻到的矮幾幾步到那已經上鎖的殿門前使勁敲打着,“李湛,你為什麽要搶我的臨波?你把臨波還給我,臨波!!!”
嘶吼着終于沒了力氣,李冽才一下跌坐了下來。只是口中仍呢喃着“這不可能”,“還我的臨波”,“臨波——”
柳臨波被人攙扶着入了屋,坐在喜床上後,侍女們才都各自撤了下去,只留了幾個陪嫁的嬷嬷和丫頭在外殿候着。
這一坐便是由巳時一直坐到了深夜。
柳臨波頭一回覺得等待的時間是如此漫長,滿眼的紅色讓她心中既幸福又不安,生怕這一刻不過是一場會醒的夢。
終于門“吱呀”一聲打開,像是一陣宣判。柳臨波雙手不禁緊緊攥住了喜服,心“砰砰”直跳。
當一杯酒下肚,柳臨波心中甜的就如同化不開的蜂蜜,臉上暈起的也不知是酒氣還是羞意,霎時豔紅。
一切都如自己夢想的那般——他輕輕地挑起了她頭上的喜帕,她接過他遞來的交杯酒。然後——
“朕累了,睡吧。”
然而李湛冷靜的話語像一把尖銳鋒利的冰刀,狠狠刺進了柳臨波原本沸騰的胸膛。
接着便是窸窣脫衣的聲音,侍女輕輕吹滅蠟燭的聲音,還有最後一刻宮門關閉的聲音。這一切,都好似夢境一般,罩在柳臨波的頭上。待到她回過神來,早已經躺在了喜床上。
身邊是那個人,然而自他的那句話響起,事情便完全走了樣。
這原來就是哥哥為什麽反對的原因嗎?她知道他不可能愛上她,但她以為至少他心中對她還是存着些許憐惜的。可原來她真的不過從頭到尾就只是他利用的工具,就連一生最重要的婚事,都被他拿去當了迷惑柳伯宗的籌碼。
黑暗中,柳臨波禁不住留下了兩行清淚。
月光冷冷地照入殿中,在她心上劃上深淺不一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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