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正文完結今晚,又是圓月當空
中秋節過後,國慶假期也很快結束。
年前的長假沒了,這一學期變得尤為充實。
程寂依然很忙,穆望舒的學業也繁忙,平時,兩人更多的還是視頻通話。
其實,在她遭遇挾持,和程寂公開關系之後,就鮮少往市局跑了。
現在,幾乎已經不再去了。
畢竟她和程寂的關系不一樣了,爸爸的職位又在那裏,總去的話,影響不太好。
媽媽也認真的和她說過,這世間大多數人并不壞,但人是有很多面的,人性更是複雜。若是有人因此傳閑話,對程寂不公平,他明明那麽優秀。
幸而,穆望舒懂事,程寂的優秀也一直擺在那裏,令人服氣。
這一年的春節,奶奶的情況有所好轉,每日保健也減少了些。
程寂便把奶奶接出來一天過節。
在程寂那裏過的。
除夕上午,穆望舒過去看了趟奶奶,下午回的自己家。
晚上守歲時,程寂給她打了視頻,兩人對着視頻閑聊,到了零點,互道新年快樂。
新一年的3月22日,這個日期前後程寂都不算太忙,穆望舒終于可以實施計劃了。
她先是滿臉嬌羞的塞給程寂一張房卡。
她去年提起過他的生日,小狐貍的狡黠又絲毫不懂得隐藏,程寂也猜到了她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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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點破,只輕笑一聲,把人抱坐在窗臺上,輕撚她的耳垂,“想做點不一樣的?”
小狐貍的眉毛一挑一挑的,盡顯狡黠靈動,卻還軟乎乎的說:“是的哦。”
她又眨眨眼:“我們晚上就在超大的海景落地窗前面,一邊聽着海浪聲,一邊——”
她停頓一下。
程寂眉梢微挑:“一邊做什麽?”
“一邊——”她忽然抱住他的脖子,湊近他耳邊,軟乎乎的,“一邊……坐着等日出呀!”
“不然你想做什麽?”
她睜圓眼睛,很無辜似的,可眼尾卻忍不住微彎,斂盡了爛漫光彩。
她明明是鬧着玩,流露出的生動也是無意,可偏偏勾人的厲害。
程寂眸色轉深:“你說呢。”
穆望舒無辜搖頭,很乖地說:“我不知道吶。”
“那我告訴你——”
然後,他就用實際行動,身體力行的告訴了穆望舒他到底想做什麽。
從午時的太陽高懸到傍晚的日暮西山,他一直在“訴說”這件事。
終于“訴說”完,穆望舒縮在他懷裏,聲音軟綿綿的放狠話:“等到那天我要是看不了日出,你就死定了。”
程寂輕笑,聲音透着餍足的沙啞:“好,讓你看日出。”
程寂生日那天,依然在上班。
穆望舒早已經去了景和島的酒店,程寂是晚上下班的時候過去的。
他原本想敲門,停頓一下,拿出房卡刷開。
房間內一片漆黑,他插卡取電,還沒開燈,就看見房間裏有光亮起,同時有“滋滋”的輕微噪音,像是老舊電視機雪花屏的聲音。
他稍頓,沒按燈的開關,徑直走了進去。
房間內的窗簾關着,落地窗前放着一個投影儀,正投影在他身後的白色牆壁上。
沒看見穆望舒,不過,刑警的直覺,他猜到了,小狐貍躲在窗簾後面呢。
他輕牽了下唇角,轉身看向投影。
投影畫面一直輕輕跳動着,片刻,才忽然跳出藕荷街的畫面。
老舊的街道,青黑色的瓦檐,青磚地面,和遮天蔽日的梧桐樹蔭,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樣。
小姑娘忽然跳進畫面,笑得眼尾彎起。
“程寂,從這裏進去,就能看見你小時候生活的家了,對不對。”她頓了頓,聲音輕軟,“別害怕,我是去你小時候陪你的。”
“走吧。”
畫面随着她的步伐移動,到了院門前,她探了探腦袋,才邁進去。
藕荷街巷子裏的多是老舊民房,他小時候和那個人住的是一個三合院,裏面有好幾戶人家,他和那個人住在靠西側的兩間房子裏。
院子裏種着一棵大榕樹,樹下有鄰居家老伯放的搖椅。
她探頭探腦的瞅了瞅,坐在搖椅上,對着鏡頭小小聲問:“你以前在這裏乘涼過嗎?”
“不過,這裏真的好涼快哦。”
她起身,走向西側廂房,房門關着,她在門檻上坐下。
“你以前坐過這裏嗎?”
“之前我和這個房子現在的主人阿姨說過,想進去看看,阿姨說不太方便,所以,只能算了。”
“程寂,這裏有你生活過的痕跡,以後,也有我的痕跡了。”
“所以,你的童年都有我在。從此以後,忘了那些不愉快,就只記得我,好不好?”
程寂喉結微動,啞聲:“好。”
穆望舒笑着:“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
鏡頭畫面一轉,進了市二中。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聯系到你高中的班主任,請她讓我進來的。
她邊往裏走邊碎碎念,“……褚老師說你高中的時候成績特別優秀,也是個聽話的學生。”
她頓了頓,一臉迷惑的表情:“褚老師是不是對‘聽話’這個詞有什麽誤解?還是說,你太會演?”
程寂輕笑。
“唔,市二中的環境好好啊,好适合早戀哦,如果我早生幾年,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她停頓一下,忽然挑眉,憋着笑:“如果那時候就認識你,我就——紅着眼,掐住你的腰,把你按在牆角親,然後說,‘命給你’。”
“唔,好土,好喜歡!”
她把自己逗得咯咯笑出聲。
程寂壓了壓唇角,胸腔內漫過陣陣溫熱,整顆心軟得厲害。
畫面又一轉,是他讀的那所警校門口。
她還去了明城?
小姑娘探頭探腦的往裏看,又慫噠噠的往後退了退,小小聲說:“進不去,好遺憾。”
“不過,另一個地方可以去。”
鏡頭一轉來到他還是學警時,寒暑假見習的派出所。
那片是老城區,胡同很多,居住的多是老人,日常報到派出所的事情都很瑣碎,鄰裏糾紛或是寵物丢失,但很能鍛煉人,程寂在那個派出所待了兩個寒暑假。
後來,就去明城市局了。
“你在這裏執勤過吧?”
她悄默默指了指在樹下乘涼的老婆婆,小聲說:“你還記得那個老奶奶嗎?她還記得你呢,她說有一回她孫子丢了,你幫她找過孫子,就是她懷裏的那只小博美狗狗。”
“好想知道小程警官找狗狗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老奶奶說,當初這一片的老人都說你長得好看,想把自家孫女介紹給你。”
她鼓起小臉,“哼”了一聲,“幸好你頂住了誘惑。”
畫面跟着她的步伐移動,走過了那片胡同,她對着鏡頭笑了笑,又回到了康城。
“程寂,走過你走過的路,我算不算參與了你的過去?”
她停頓一下,佯裝兇巴巴的威脅:“你要是敢說‘不算’你就死定了。不管,反正,你的過去就是都有我在!”
她抱起琵琶,撥了幾下弦,笑着說:“最後,送你一曲《月兒高》吧。”
琵琶樂聲緩緩流淌,華麗纏.綿,同時,他察覺到身後的窗簾輕輕動了下,他垂了垂眸,彎了下唇角。
穆望舒悄默默的掀開窗簾走出來,蹑手蹑腳的靠近他,想撲在他背上。
剛跳起來,他忽然轉過身,張開手臂,直接将她接了下滿懷。
“你怎麽知道我在後面?”穆望舒癟癟嘴角。
他沒答,只抵住她的額頭,聲音沙啞:“不止過去,未來,也會一直都有你在。”
穆望舒輕抿唇角,往上彎了下,又拉平,小聲嘀咕:“也不問我願不願意參與你的未來。”
“不準不願意。”
他的音調沉,語氣卻不強硬,而是更像耍賴,像是賴着她不放似的。
穆望舒忍不住笑起來。
“程寂,生日快樂。”她說。
“謝謝你,我很開心。”
房間是套間,可以煮東西,穆望舒煮了一碗長壽面給他。
她大約是沒做過這些,很生疏,過程中,她手忙腳亂,程寂則看得膽戰心驚,生怕熱鍋會燙到她,數次想上前幫忙,都被她一個兇巴巴眼神瞪回去了。
面煮好,穆望舒端給他,又遞了雙筷子給他,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很溫柔地警告:“不許說不好吃。”
程寂忍不住輕笑,試吃一口,很捧場:“好吃。”
“是‘好吃,下次別做了’的那種‘好吃’嗎?”
“是真的好吃。”他說,“下次生日還想吃。”
“平時不想吃?”穆望舒瞬間抓住了重點。
程寂:“珍貴的東西要放在特別的時刻。”
“……”
唔,越來越會說話了!
穆望舒舔了下唇,眨眨眼:“讓我來嘗嘗,你的嘴巴是有多甜。”
說完,就傾身在他唇上啵唧一口。
“……?”穆望舒吧嗒了一下嘴巴,“怎麽,鹹鹹的?”
程寂輕笑一聲。
穆望舒反應過來,“……我是不是,鹽放多了?!”
“……”
“…………”
四目相對,兩人一起笑了出來。
“別吃了。”
“我喜歡吃。”
最終,程寂還是把那碗面吃完了。
程寂下班晚,又開車過來景和島,生日驚喜落幕後,時間也不早了。
洗完澡,穆望舒拉着他坐在落地窗前,靠在他懷裏,軟聲咕哝:“你會不會覺得我準備的驚喜,其實有點無聊。”
“不會。”程寂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很喜歡。”
“那你喜歡看日出嗎?”
“有你在,做什麽我都喜歡。”
穆望舒笑了下,伸出食指戳他的胸口,“你能不能正常點說話。”
程寂輕笑出聲。
其實他想說,他并沒有說謊,他心裏是這麽想的便這麽說了。
的确是,只要有她在,即便只是安靜站着,他也很滿足。
這天大概是農歷月中,夜空中圓月高挂,海浪拍岸聲陣陣。
穆望舒靠在他懷裏,咕咕哝哝的說些瑣碎日常。
她笑着,眼睛彎彎的,輕軟的聲音落在耳畔,程寂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柔軟滿足。
他想,他愛她,或許已經深得不能再深了吧。
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愛,似乎只有用身體才能訴說。
穆望舒還在碎碎念,沒在意攬在她腰間的手上移,直到那只手忽然握住什麽。
“……唔!”她的話音頓住,難以置信的擡眼看他。
他垂眸與她對視,清透的月光灑進他眼底,在漆黑眼瞳映出細碎的光,更襯得他眉眼深邃。
英挺的五官面容,完全讓人想像不到他此刻指尖正在輕攏慢撚。
穆望舒的聲音微顫:“不是說,坐着等日出?”
他很輕的笑了下,溫熱的呼吸噴灑,沉啞的聲音染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嗯,做着等日出。”
而後,徑直咬住她的唇。
房間內只開了一盞床頭的頂燈,光線昏昧,牆側交纏的暗影起伏。
落地窗外的海面上波濤湧起,海上倒映的月影也随之晃動,碎開點點光亮,久不平靜。
後來,穆望舒才明白,他說的“zuo”着等日出,是哪個“zuo”。
不由得想,他是什麽時候變成的流氓?
他果然在落地窗前和她一起,“zuo”着,從明月高懸等到海平線透出第一縷曙光。
穆望舒縮在他懷裏,半耷拉着眼皮看紅日緩緩升起。
她的聲音軟軟的,說:“程寂,早上好。”
“早上好。”程寂吻了吻她的額頭。
穆望舒太累,彎了下唇角,便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将要陷入沉睡時,感覺到程寂親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聲音很輕的說,我愛你。
程寂的生日過後,很快,穆望舒到了暑假。
她即将邁入大四,舍友也都在考慮大四之後的未來打算,穆望舒很堅定,她只想為成為出色的琵琶演奏家繼續努力。
期末考試那段時間,她有一次在演奏團遇到辛老,便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辛老說,說再多沒用,要看你的實力。
然後,辛老又說了自己的要求,給她定了标準,比學院的考核标準要高很多。
他說,如果穆望舒能達到,他便收她。
穆望舒激動不已,一心都在自己的專業上。
暑假期間,也在磨自己的專業。
七月初,她二十一歲的生日。
生日前夕,程寂塞了把鑰匙給她,讓她晚上赴約。
穆望舒想笑,“學我呢?”
程寂供認不諱:“沒錯。”
穆望舒輕哼一聲,吐槽:“沒有新意。”
程寂只笑不語。
雖如此說,但穆望舒在生日那天晚上,還是滿懷期待的赴約了。
程寂給的地址,是在一個新建的小區,高層。
穆望舒想到了,應該是他新換了房子,要給她一個驚喜。
打開門進去,房子空間很大,屋內空蕩蕩的。
看格局,應該是精裝修,但還沒有添置家具。
程寂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明亮的吸頂燈光照在他身上,襯得他整個人挺拔而沉靜,眉眼間漾開的笑意,溫柔且縱溺。
他看着他,輕聲說:“你回來了。”
穆望舒頓了頓,很确信自己聽到的是“你回來了”,而不是“你來了”。
差一個字,意思可差着十萬八千裏呢。
她咬住唇,眨眨眼,沒說話。
“過來。”他又說。
穆望舒眨巴了兩下眼睛,朝他走過去。
到他跟前,他直接把手裏的紅色本子遞給了她。
穆望舒接下才看清,是居民戶口簿。
她翻開。
戶口簿只有兩頁有信息的。
第一頁是簽發信息,第二頁是常住人口登記卡。
都只有他的名字。
穆望舒不明白:“你給我看戶口本幹什麽?”
程寂喉結微動,蜷了下手指,垂眸看着她的眼睛,輕聲開口:“我想在戶口簿上加一頁,信息是——”
他停頓一霎,繼續開口,語速慢,聲音也多了幾分沙啞。
“姓名:穆望舒。”
“與戶主關系:妻。”
“妻”這個字落下時,像是有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穆望舒的心髒,撞得她心口酸軟。
酸軟順着心髒蔓延,使得她眼睛也酸酸的,有些發燙。
她想哭,又想笑,很矛盾的情緒。
她咽了咽喉嚨,“唔”了聲:“你是在,求婚?”
“嗯。”他啞聲,“在求婚。”
穆望舒的眼中忍不住聚起一層霧氣,又笑出來,癟癟嘴角:“求婚,就這?”
戒指早早就做好了,房子是前幾天拿到的,一拿到房,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以前就對自己說過,要給小姑娘一切,要給她好的生活,他現在都做到了。
他想,他會對她很好很好,讓她一直無憂無慮,平安健康。
這些,他也會做到。
程寂視線垂落,又塞了把鑰匙給她,緊接着又塞了張銀行卡給她。
“房子,車,工資卡,還有我的一切,都給你。”他伸手将她攬進懷裏,緊緊抱着,“人也是你的。”
埋在他懷裏,耳邊是“咚、咚、咚”的心跳聲,沉穩而有力,穆望舒忽然松弛了下來。
她彎起唇角,故意半思索着說:“我要考慮一下。”
他頓了一下,忽然松開她。
穆望舒:“?”
她正懵着,就看見他拿出一枚戒指。
銀色的戒圈上點綴着一整圈藍鑽,戒托上鑲着一枚月光石,在明亮的燈光下,折射出奪人眼球的光。
“還有戒指。”他輕聲說。
其實,穆望舒後來查過,傳說月光石是月亮神賜給人類的禮物,是愛情的象征,用來送給至愛的。
她想,程寂肯定是知道的。
她想,她和程寂也一定是被月亮神祝福的一對。
穆望舒的目光被戒指吸引過去,忍不住小聲咕哝:“戒指好漂亮呀。”
“那我幫你戴上?”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把她驚擾回神了似的,還帶着幾分似有若無的誘哄。
穆望舒咬着唇,下意識擡手。
戒指套進手指,穆望舒忍不住笑得眼尾彎起,舉着手端詳,忽然一頓。
她回神,皺眉嘀咕:“我好像還沒同意诶,怎麽戒指都戴上了呢。”
程寂輕笑,把人攬進懷裏揉揉腦袋:“不想同意?”
當然不是!
穆望舒癟癟嘴角,她還想假裝高冷一下呢,不然顯得她太不矜持了。
……算了,反正在他面前,也不需要矜持。
穆望舒又想起什麽,仰頭看着他,很認真的說:“爸爸媽媽不會同意我這麽早結婚的。而且,我也覺得有點早……”
程寂默了默,輕輕點頭:“我明白。我可以等。”
“那你幹嘛這麽着急求婚?”
“因為,我愛你。”
穆望舒笑,墊腳輕啄了下他的唇,被他順勢扣住後腦勺,加深這個吻。
夏日晚風舒爽,從陽臺吹送進淺淡花草木香,吸頂燈明亮的光線照在穆望舒指間的月光石上,閃耀出淡藍色的光芒,混着藍鑽的光,如窗外月色皎潔。
——今晚,又是圓月當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