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狐貍到底有沒有心
唐镛瞬間就慌了。
十萬塊錢對他來說沒多少,他自然拿得出來。可又不由得想,既然綁架了他小外孫女,那綁匪也應該了解一些他家裏的情況,小舒爸爸就是警察,哪有綁匪自己往槍口上撞的。
那就是小舒爸爸辦案抓了什麽人,人家打擊報複來了?
如果是打擊報複,那些人要的肯定就不是錢了,是要命啊!
唐镛更慌了,趕忙說:“好好,我先去籌錢。”
他想挂了綁匪電話就給小舒爸爸打電話。
綁匪卻呵斥:“不準挂電話!”
又提醒他,“立馬把錢轉過來,晚一分鐘切你外孫女一根手指頭。”
電話那頭的聲音裏還隐約混着穆望舒的哭聲,唐镛更着急了:“別別別,別傷害孩子,我這年紀大了,也不會網上轉賬什麽的,咱要不商量商量,我去銀行取現金,給你們放在哪裏,你們把孩子放了。”
唐镛說着,沖劉老頭做了個手勢,指了指他的手機,示意他去屋裏打電話報警。
劉老頭會意,拿起手機進了唐镛的卧室。
“少廢話,給你留時間讓你報警?”綁匪的态度很差。
“那怎麽辦,我不會網上轉賬啊,我也想盡快把錢給你們,讓我外孫女好好的,可我不會呀。”
唐镛語氣急切,“那要不,要不你教教我怎麽在網上轉賬?”
市局刑偵支隊辦公室,穆弘毅和侯敬、冼赫、程寂幾人,正在會議室開案情分析會。
彭語忽然急匆匆的闖進來:“穆副支,指揮中心剛剛移交過來一起綁架案,被綁架的,是小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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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程寂驀地擡眼,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一聽到穆望舒被綁架,幾人也神色凝重起來,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擊報複,下意識看向穆弘毅。
穆弘毅直接拿起手機給穆望舒打電話,電話通了,但是沒人接。他頓了頓,又打給唐星宇,也通了,也是沒人接。
“綁匪的電話打給了誰?”
“被綁者的行動路線,确認過嗎?”
“電話打給了被綁架者的外公,綁匪讓被綁者說話了,家屬确認過聲音,現在綁匪不挂電話,讓盡快轉賬,是鄰居幫忙報的警,家屬現在正在跟綁匪周旋。彙款賬戶應該是被盜取的銀行卡,沒什麽有用信息。”
“綁匪不挂電話?”程寂聲音沉冷,重複了一句。
彭語點頭,“鄰居說,這幾天小舒和她表哥都住在榮陽苑外公家,今天一早也是和表哥一起出的門,說是做什麽節目,我想,應該是唐星宇最近參加的那個音樂節目。”
“我看到小舒上午發過一條朋友圈,拍的周邊景物是節目錄制地點的周圍,如果被綁架,也應該是在那之後。”
穆弘毅面色沉凝,起身吩咐行動。
“聯系節目組确認人是不是還在。”
“今天的行動軌跡,監控錄像調出來确認。”
“是。”
幾輛車開出市局大門,駛向主路,疾馳而去。
穆弘毅帶着人去榮陽苑,程寂趕往節目組現場,偵查線索。
唐星宇參加的那個音樂節目叫《夢想唱作人》,參賽選手多是已出道歌手+詞曲作者,在節目中根據主題,獨立創作詞曲并演唱。
節目組提供創作教室給選手,設備一應俱全,選手可以潛心創作。
節目組租了郊區的一個大廠房,改造裝修成創作教室和節目錄制舞臺,距離市區不近。
那個廠房地理位置偏僻,周圍有大片的灌木層,如果歹徒選在那裏動手綁架,也不是不可能。
小姑娘膽子那麽小,看見何馬的紋身都會害怕,被綁架了該有多害怕。
程寂油門下踩,雙手緊握方向盤,雙眸暗沉,眉宇間隐有戾氣。
他又想到那次她哭,他從單位往何馬店裏趕,路上也是心急如焚,想了很多。
他那時想着,只要她不哭,她好好的,她提什麽要求,他都答應。
現在比那時候更心急如焚,他想,只要她好好的,他做什麽都願意。
那次何馬問他,是不是喜歡她時,他才認真去想那些問題,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确喜歡她。
那段時間他想了很多,明知道她還小,他不應該,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
她沖他笑的時候他心軟,她癟下嘴角的時候他也心軟,她不理他,跑去抱別人,他莫名的煩躁。
她總是不經意的撩撥,但又好像沒那麽認真,更像是在玩鬧。
心理學上說,異性眼神對視的時候,閃躲的一方往往是先動了情的,或是動情更深的。
小姑娘每次看着他,眼神不躲不閃,圓眼睛幹淨又澄澈,反而是他,忍不住移開視線,他那時候總在想,這只小狐貍到底有沒有心。
何馬說,小姑娘嬌生慣養吃不了苦,不能照顧他,反要他照顧,他顧不過來。但他并不那樣認為,他既然要和她在一起,自然要好好照顧她,不會讓小姑娘跟着他吃苦。
他只是猶豫,小姑娘可能沒那麽喜歡他,只是愛鬧着玩,可能她自己心裏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他的經濟壓力也并沒有何馬想象的那麽大。當初他拿到錄取通知書時,就把藕荷街胡同裏以前和那個人住的房子賣了。
畢叔的一次性工亡補助金全給了畢瑩,奶奶的每月撫恤金他也沒有動過,他用賣房子的錢支付了奶奶療養院的開支,另一部分用來交了學費。
後來工作,有工資有獎金,他也有一定的積蓄,負擔得起照顧奶奶的開支,以後想給小姑娘好的生活,他也能給得起。
他原本想着,只要再等一等,就可以了。
直到那次他出差受傷,才改變了想法,其實那次他傷得不輕,還住了幾天院。
刑警這個工作太危險了,一線刑警的離婚率也很高,就連畢叔這麽好的人,婚姻也沒維持多久。
他如果受傷,不可能一直瞞着她,但他又不願讓她看到那些傷痕。如果傷得重了,半身不遂,還要小姑娘照顧他,不是拖累小姑娘麽。如果一個不慎再殉職了,小姑娘該怎麽辦。
她還那麽年輕,周圍的世界光鮮亮麗,本就該被人呵護着,不該多見血腥和傷病,不該吃那些苦。
他原本想,就算不和她在一起,她把他當成像冼赫那樣的親人,他能常常看見她,那也足夠了。沒想到小姑娘的脾氣這麽大,直接不再理他,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從去年十月到現在,他無數次路過康音的門口,沒有一次見到過她,只在清明節那天,在陵園遠遠的見過她一次。
一陣手機鈴聲把程寂從晃神中拉了出來,他戴上藍牙耳機,按下接聽。
電話那邊彭語的聲音傳來,問了下他這邊的情況,又說了下他們那邊的情況——
穆弘毅帶着人到達榮陽苑時,遠遠的就看到已經有警車停在家門口了。
到了才知道,是社區派出所的民警。
反詐中心收到預警,顯示唐镛接到了詐騙電話,公安致電提醒,可唐镛的電話打不通,派出所民警便直接上門了。
唐镛還沒有操作完轉賬,警車就已經到門口了,或許是聽到警笛聲,綁匪那邊才挂了電話。
民警上門告知唐镛是接到詐騙電話了,唐镛卻堅持電話裏是自己外孫女的聲音,鄰居劉老頭也說的确是穆望舒的聲音,民警也試着打穆望舒的電話,沒有打通,因為已經報警移交刑偵,派出所民警便留下一起等刑偵過來了。
“多半是詐騙電話,聲音應該是技術合成的,老人擔心,自然也聽不了那麽細,想不了那麽多,但還是聯系不上小舒和唐星宇,也不排除綁架的可能。”
程寂只應了一聲“嗯”。
唐星宇創作的是一首古風歌曲,前奏是鼓樂,打擊鼓聲與琵琶齊鳴,唐星宇擊鼓,穆望舒彈琵琶,而後唐星宇唱歌,穆望舒的琵琶伴奏,舞臺效果上會更好。
排練的時候包放在角落,手機也開了靜音,并不知道有人打電話,等排練結束,穆望舒拿出手機的時候才看到有好多通未接來電,有認識的號碼也有不認識的號碼,她有點懵。
唐星宇還在和工作人員說話,穆望舒便沒打擾他,拿了手機出去,準備先給爸爸回個電話。
排練室外面是走廊,隐約可以聽見別的房間傳出的歌聲音樂聲,走廊盡頭有個門,可以進出,她走到門口,正準備撥出電話,就聽到工作人員的聲音——
“……唐老師和他妹妹一直都在的,我帶您過去。”
穆望舒頓了頓,下意識轉頭看過去,推拉門響動後,那道聲音連同兩道人影出現在門外。
盛夏的滾滾熱浪從門口撲進來,熟悉的身形也在此刻出現在視線內,冷熱交替,穆望舒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顫栗。
夏日驕陽熱烈,太陽光線從斜後方漫過他的眼角眉梢,在他的睫毛上染了一層蜜色。
恍惚間,穆望舒想起了印象中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在商業街後面的巷子口。
面前的男人,身形依舊高大孤拔,周身氣息冷寂而鋒利,與那次不同,此刻,他正垂眸凝視着她。
他好像瘦了些,臉部線條愈發冷硬清隽,長睫落下的陰影根根分明,斜斜的覆過眼瞳,落在鼻梁上,襯得他黑眸更加深邃,如幽深海水,沉靜之下,似有暗潮湧動。
穆望舒無意識的咽了下喉嚨,淡淡移開視線,剛想往旁邊讓開,卻忽然被攥住手腕,對方稍一用力,她便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
他的體溫微熱,手臂在她後背收緊,用力的将她按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