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變了!”
當天晚上,穆望舒想了很多,以前她從來不會考慮那麽多問題,想去找他就直接去了。
現在她會不由自主的想,他會不會是不想見她,還是沒把她當成自己的朋友,出差回來了都不告訴她。
不止有點生氣,她還有點難過,忽然有些洩氣了。
宿舍群裏在熱聊,穆望舒一直沒出現,舍友便艾特她,問她在幹嘛。
穆望舒回:【在不開心。】
群裏立馬冒出一排問號。
康音的宿舍是四人間,除了穆望舒是學琵琶的,周珂是學中阮的,還有一個學古琴的,叫楊怡帆,另一個是學柳琴的,叫馮菁,同為中國樂器演奏專業的大一新生。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很簡單,建立的也很快,開學一個月,彼此之間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穆望舒:【我喜歡的人,出差回來沒告訴我。】
周珂:【喜歡的人?!】
楊怡帆:【你有喜歡的人了?!】
馮菁:【劃重點,出差,他工作了?】
穆望舒大概說了一下情況。
周珂:【沖啊,上!】
楊怡帆:【寶,我說實話你別生氣,我覺得吧,社會上工作了的,正經人,一般都不會勾搭大學生的,還是個剛上大一的學生。】
馮菁:【人家可是警察!】
Advertisement
楊怡帆:【警察就更不會了。】
馮菁:【……】
周珂:【你想這麽多幹什麽,上就對了!按照你自己的心意來,喜歡就上!】
周珂:【也別對他太熱情,容易把人吓跑,你要欲擒故縱,時不時撩一下。】
穆望舒:【望天嘆氣.jpg】
周珂:【這唉聲嘆氣的可不像你啊,打起精神來!】
馮菁:【加油上,撲倒他!(ps楊怡帆別說話)】
楊怡帆:“……”
穆望舒吐了口氣,手機一扔,縮進被子裏消化情緒。
第二天起床,穆望舒又恢複了元氣滿滿的狀态,吃完早飯,練了會兒琵琶。
中午自己在微波爐裏加熱了點東西吃,吃完飯又眯了會兒,起來才慢慢悠悠地挑了件衣服換上,拎起包出門。
直奔藕荷街。
她先去董婆婆的小店買了幾杯酸梅湯,邊吸着酸梅湯邊晃悠到何馬的店。
何馬坐在一旁的竹搖椅上刷短視頻,駱星辰和祁峪趴在窗邊的桌上寫卷子,沒看見程寂。
穆望舒走進去打了聲招呼,何馬笑笑,讓她随便坐。
駱星辰立馬殷勤的給她搬椅子,“你不是說不來了嗎。”
“突然想喝董婆婆做的酸梅湯了,順便來看看你們。”
穆望舒把酸梅湯放到桌上,示意他們自己拿。
“那就謝謝姐姐啦。”駱星辰也不客氣,自己拿了一杯,又遞給了祁峪一杯。
何馬起身說:“你的電動車還在這呢,別忘了。”
穆望舒恍然想起來還有電動車,“你要是不說,我還真的忘了,不好意思,放了這麽久。”
“姐姐,你應該用不到電動車吧?”駱星辰忽然問。
穆望舒點點頭。
“那你能借給我騎嗎?我每天上學都要趕公交,擠死了。”
“你滿十六歲了嗎?”穆望舒看他一眼,“不滿十六歲不能騎電動車。”
“我當然滿了!”
“那行吧。”
駱星辰立馬把筆一扔,高高興興的把電動車推出來試騎。
穆望舒起身站到店門口看他騎,祁峪也把筆一扔,出去透氣。
何馬擡頭看了眼穆望舒,剛想給程寂發消息,就看見他快走到了店門口。
十月的天氣,已經褪去了盛夏的燥熱,微風裹挾着一絲舒爽涼意。
穆望舒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袖連衣裙,方領恰到好處的露出精致的鎖骨,蓬松長發貼着脖側垂順在胸前,襯得脖頸尤為白皙纖長,線條優越,收腰A字裙擺褶皺質感自然,黑色襯得她整個人有幾分冷感。
但她彎唇笑着,白淨的小臉軟乎乎的,眼角眉梢都勾着爛漫靈動的光彩,偏偏又很甜。
她安靜站在那,裙擺随着風輕輕晃動,精致得就像是被保護在玻璃櫥窗裏的瓷娃娃。
櫥窗內外看似想通,其實,橫着一層透明玻璃,你看不見,但它就橫亘在那裏,将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程寂停下腳步,沒有上前。
正想轉身,小姑娘的視線忽然飄了過來。
四目相對,她微怔了一下,彎唇笑笑,朝他走了過來。
“你站在這偷看什麽呢?”
她的聲音輕軟,語氣明快,一如既往。
程寂頓了頓:“接到任務,正要回局裏。”
“啊……”
穆望舒背着手,往他面前蹦跶了一下,仰起腦袋盯着他看,“程寂,我覺得你好像瘦了,出差在外面有好好吃飯嘛?”
方領露出鎖骨下方大片的肌膚,白得晃眼,她還仰着腦袋,頸部線條展露無餘,程寂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喉結滾動,低低應了一聲“嗯”。
穆望舒抿唇,微微皺了下眉頭。
總感覺……他好像有些變了。
身形依舊高大孤拔,但周身的氣息好像更加冷寂沉郁了,眉眼斂去了幾分銳利,但卻更為冷淡,黑眸莫測,深不見底。
“你是不是不開心?”穆望舒低聲問。
程寂稍頓,語氣很淡:“沒有。走了。”
他轉身,又停頓一下,留下句,“早點回家。”便邁步離開了。
穆望舒皺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會兒,才轉身回了何馬店門口。駱星辰騎着電動車正好拐過來,問她:“寂哥怎麽走了?”
“有工作。”她頓了一下,問駱星辰,“他昨天開心嗎?”
駱星辰一言難盡的瞅着穆望舒,“開心?這樣有情緒的形容詞……好像不适合用在寂哥身上吧,你在他身上看到過什麽特別的情緒嗎?他不一直都是一個樣子嗎?哦,不對,是有情緒變化,就是兇和不兇。”
穆望舒:“……”
祁峪掃兩人一眼,漫不經心地接話:“昨晚他東西沒吃幾口,酒倒是喝了不少,話也沒說一句。”
酒喝了不少,話沒說一句,那就是……不開心了?
可他為什麽不開心啊?
穆望舒抿唇沉思了一會兒,轉身進店問何馬,程寂的奶奶最近身體怎麽樣。
何馬說,還不錯。
“那他有什麽心事嗎?”穆望舒又問。
何馬看着她欲言又止,嘆了口氣說:“他的心思都在工作和照顧奶奶上,沒別的事會讓他分心。”
穆望舒點點頭,沒再問,道了句別便拿包離開了,在門口又交代駱星辰和祁峪,下次程寂過來再告訴她,便先走了。
他的心思都在工作和照顧奶奶上,不是奶奶,那就是工作讓他心煩了,工作上的事情,她還真幫不了他。
穆望舒問爸爸,最近刑偵是不是特別忙。
穆弘毅回:“哪天不忙。”
又補了一句,“別總鬧他們。”
穆望舒:“……”
穆望舒沒收到駱星辰的通風報信,一直到中秋節那天,一家人準備出發去外公家,穆弘毅忽然接了個電話,又匆忙出門回了局裏。
晚上在外公家吃晚飯的時候,穆望舒問:“我要不要去給爸爸他們送點月餅?”
唐沅芷說:“他們單位不是發了月餅麽,還發米面糧油呢,不缺月餅吃的。”
舅媽笑說:“警察福利很好的,但辛苦也是辛苦的,咱們在這過節,他們還要加班。”
“有他們堅守崗位,才有咱們平安喜樂的過節啊。”舅舅也笑着感慨。
穆望舒笑笑,“嗯”了聲,沒再說話。
唐沅芷看她一眼,笑了下,說:“不過倒是可以送點別的。”
穆望舒擡眼。
“送點宵夜過去吧,有椰蓉烤紅薯條,還有蒸餃,芝麻海苔蛋卷,再帶點清淡的湯。”
穆望舒立馬跳起來,“好的,媽媽。”
媽媽和舅媽把宵夜裝進一次性保鮮盒,放進保溫袋裏,才交給穆望舒。外面天已經黑了,舅舅說要開車送她去,穆望舒沒讓,說晚上自己去給爸爸送飯都習慣了,打車沒事的,長輩們好好賞月吃月餅就行。
唐沅芷也說不用,長輩就沒再堅持,只囑咐她注意安全。
穆望舒到市局時,刑偵辦公室還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穆望舒把宵夜送進去,說了句:“媽媽讓我送給大家吃的。”
“啊——謝謝嫂子!”
“正好我沒吃晚飯,餓死了。”
“嫂子簡直就是天使,我以後結婚也得照着嫂子這樣的找。”
“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那樣。”
“我這樣咋了——”
……
大家一邊吃東西一邊開玩笑,穆望舒悄悄環顧,沒看見程寂,她便挪到彭語身邊,問了問。
彭語:“樓上,被領導叫去了,等會兒就該下來了。”
“啊,叫去批評嗎?”
冼赫接話:“啧,程寂可是我們刑偵的寶貝疙瘩,寶貝他還來不及,怎麽會批評他。”
“程寂是真厲害,不,我得改口叫寂哥,我寂哥那可是一個人搗了一窩犯罪團夥的主兒,那夥人可都是亡命徒,十幾個人全被他撂倒,其中還有持槍的,愣是一個沒跑掉,誰見了不得佩服一句牛逼!”
“他一個人?”
穆望舒有些吃驚,她雖然不太懂辦案的事情,但也知道刑警抓人一般都是部署完才會行動,有的時候對方人多,還會從下屬分局和派出所調人手幫忙,更危險的情況,就要出動特警了。
“情況太緊急,來不及部署,我們到的時候,寂哥都抓完人了。”
“那他受傷了嗎?”
“蹭了點皮外傷,沒大事。”冼赫接了一句。
恍然間,穆望舒想起冼赫上次說自己皮外傷的情景,他口中的皮外傷和她認為的皮外傷應該不一樣吧?
穆望舒有點坐不住了,又随口說了幾句有的沒的,便出了辦公室,她也不敢直接上樓,就站在樓梯拐角處的平臺等他。
她也沒刻意計時,只覺得時間很難熬,像是熬過了幾個世紀,終于聽到有腳步聲響起,樓梯間感應燈應聲亮起。
穆望舒擡眸,一個颀長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局裏大概是下了換裝通知,穆望舒早先就注意到其他人的夏季警服換成了秋季長袖襯衫,他也是。
藍色的長袖襯衫紮進褲子,寬肩窄腰,顯出勁瘦的腰線,脊背筆直,黑褲線條工整淩厲,包裹着修長的雙腿,整個人高大又威嚴。
“程寂。”穆望舒喊了聲他的名字。
程寂目光微怔了一瞬,腳步并未停留,只沖她淡淡點了一下頭。
經過她身邊時,卻被她伸手拽住。
“你幹什麽?”她皺眉沒好氣地問。
程寂垂眸,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你幹什麽?”
“你怎麽不理我?”
“我在忙。”
“你以前忙的時候也會理我的。”
“……”
一陣沉默過後,穆望舒“哼”了一聲,猛地推着他把他按在了牆上,“你變了!”
後背猛地撞在牆壁上,程寂眉心微蹙,滾動了一下喉結,而後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開。
“別鬧了。”
“是你在鬧吧?”
穆望舒的語氣有些委屈,“自從你出差回來,就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也不理我了,之前我們關系很差嗎?你也沒有這樣吧?這段時間我們也沒見,總不能是我惹你不開心了吧。”
輕微的“噔”一聲,樓梯間的感應燈滅了,兩人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樓上走廊上微弱的光線和窗外透進的清薄月光。
程寂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像是嘆氣。面容隐在昏暗中,顯得更加深邃,眼眸黑沉,藏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默了片刻,他低聲開口:“我有些忙。”
“算了,先不跟你說這些了。”
穆望舒吐了口氣,仰頭看着他,問:“你哪裏受傷了?傷得重嗎?”
程寂稍頓,想來是她從那幾個同事那裏知道的,便也沒有隐瞞,“皮外傷,已經好了。”
“皮外傷傷在了哪裏,給我看看。”
“你不方便看。”
他話剛說完,小姑娘就癟下了嘴角,軟乎乎的小臉委屈極了,明淨眼眸映着清薄月光,像是鋪滿了水光,無端的讓人心軟。
他眸光微動,有些無奈:“腰上,你不方便。”
他話音還沒落下,小姑娘就擡手要往他腰上摸,程寂幾乎是一瞬便擒住了她的手腕。
“別鬧。”
她不說話,只癟着嘴角,眼巴巴的看着他,鋪滿水光的眸子看得他心軟得厲害,同時又胸腔悶堵。
在他晃神的功夫,穆望舒又忽然擡起另一只手,直接摸上他左邊的腰側。
那裏紗布剛拆,結痂的傷口凹凸不平,驀地像是有根羽毛飄了上去,順着結痂的傷口輕輕摩挲,又癢又麻,他猛地僵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