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沒及時還給你，利息
聽到聲響,穆望舒下意識轉眸看了一眼。視線越過唐星宇的肩膀，她看見程寂面無情緒的把手裏的礦泉水瓶捏扁，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她,落在她和唐星宇的側後方。
然後，擡手一抛,“哐當”一聲,礦泉水瓶掉落在垃圾桶裏。
他竟然……
沒用她買的那個粉色保溫杯！
穆望舒暗戳戳瞪他一眼。
“你們……認識？”彭語後知後覺。
“認識。”
唐星宇松開穆望舒，笑了下,開玩笑說：“你的小妹妹是我的第一個粉絲。”
穆望舒瞥他一眼,“是呢,也不知道是誰拿着我的手機關注的自己。”
唐星宇笑着推了下她的腦袋。
穆望舒沒理他,轉身蹦跶到程寂面前，手一伸：“我的糖呢？”
程寂神色冷淡：“吃了。”
吃了……？
他說吃了？
雖然她也沒覺得他會把糖帶在身上,她只是過來搭句話,可是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說把糖吃了？
穆望舒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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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說不讓他吃，只是，他不是不愛吃糖麽,他要是說丢了，她還覺得比較合理呢。
還有,他幹嘛這副表情，冷淡得像她欠了他錢似的,很不想看見她嗎？
“……原來你們是表兄妹啊。”彭語的笑聲傳了過來,恍然大悟般，“我說她怎麽知道你這麽多消息呢。”
程寂：“？”
程寂：“……”
小姑娘還在懵懵地看着他，圓眼睛裏寫滿了難以置信。
程寂動了下嘴唇。
這時，唐星宇忽然轉身拍了下穆望舒的頭，笑着說：“小屁孩,又偷摸爆我料呢？”
穆望舒轉頭，“怎麽能說是爆料，我這是在賣.安.利，替你固粉。”
唐星宇輕撇嘴角，又笑出來，推着她的後背把她帶到自己身邊。
“該走了，爺爺要等着急了。”
“謝天謝地你還記得外公哦。”
“啧。”唐星宇睨她。
穆望舒笑了下，轉頭揮揮手，說了句，“彭語姐姐再見。”
便帶着唐星宇朝外公的住院病區去。
程寂：“……”
兄妹倆徑直把外公送到他平時住的榮陽苑。榮陽苑在幾十年前算比較高檔的小區，現在也還不錯，只是有些老了。
先前唐沅芷和唐淮荃讓唐镛搬走，他不願意，說在這裏住了幾十年，換地方他不習慣，也怕老婆子托夢的時候找不到家。
但好在榮陽苑周圍的環境和空氣都很好，很安靜。
街坊鄰居也都是老熟人，平時還能聚在小區的活動中心下棋閑聊，唐淮荃又給他找了保姆照顧，便也就沒再讓他搬。
晚上，一家人都聚在榮陽苑吃飯，就連穆弘毅也抽空回來了一趟。
唐星宇難得回康城，便住在了榮陽苑陪唐镛，順便把穆望舒也按在了外公家。
唐镛家住在一樓，後面有個小院子，種了很多花草，旁邊放着搖椅和一架秋千。
晚飯後，送走長輩，唐镛吃了藥也回房休息了。唐星宇和穆望舒到小院子裏閑坐。
唐星宇是學音樂的，也參加過選秀類的節目，但他沒有簽經紀公司，性格也太過不争不搶不會來事，一直水花不大。
每每在家裏一說到這些，長輩們不是跟他說及時止損，就是跟他說不行就算了，回家來，沒關系的。
雖然多是寬慰，但并不是他想聽的。
穆望舒就不一樣了，或許是少年人沒有經歷過挫折，意識裏也沒有“放棄”這一說，他這個妹妹總是元氣滿滿的跟他說：哥哥加油！我覺得哥哥可以的！
不是鼓勵，而是發自真心的覺得他可以。
所以，他更喜歡和穆望舒待在一起，身心都很放松。
穆望舒生日的時候，唐星宇寄了本琵琶曲譜給她，說是舊貨市場淘來的。穆望舒很喜歡。
這會兒唐星宇又遞了個小盒子給她，穆望舒有些驚喜：“又有禮物給我呀！”
“升學禮物。”
唐星宇睨她一眼，“以後，收到別的男生送的禮物，要拿來和哥哥送的禮物做做對比，如果沒有我挑選的禮物用心，這個男生多半也不是用心追你的，好好鑒別。”
唐星宇送的是條手鏈，玫瑰金材質的細鏈子，點綴着打磨成月牙形的白色珍珠母貝。
穆望舒打量着手鏈，“請問唐老師，這條手鏈的用心之處在于？”
“這條手鏈是你哥我親手、純手工制作的！珍珠母貝是我親手切割打磨的！”唐星宇沒好氣的戳她的額頭，“吶，你的名字，望舒，月亮的意思！”
“哦——”穆望舒讪讪地笑起來，趕忙态度端正，“謝謝哥哥！”
“不過，按照你的标準，這要求好高啊……”
穆望舒癟癟嘴角，不由得想，程寂那麽忙，那麽多案子和受害者等着他，他哪有時間搞這些，就他那個直男腦子他也想不到這些吧。
“這要求還算高，穆望舒你，你這點要求都沒有，你、你——”
唐星宇“你”了半天，一生氣彈了下她的腦門兒，丢下句，“你長點心吧！”就回房間了。
穆望舒撇撇嘴，拍了張手鏈的照片給袁一禾，并把唐星宇的話複述給她，忍不住吐槽。
穆望舒：【程警官哪有我哥這麽會讨女孩子歡心。】
三秒後，袁一禾回複：【程警官……開始追你了？】
穆望舒哽了哽：“……”
忽然又想起今天在醫院裏他那副冷淡又愛搭不理的嘴臉，穆望舒不由得哼了一聲。
心說，還想着這些呢，真是想太多！這次他要是不先和她說話，不對她态度好點，他就從此自由着吧。
唐星宇難得回一趟康城，和老朋友的聚會安排得很滿。
有個高中玩得很好的朋友開了間酒吧，邀他過去玩，他便把穆望舒帶去了，想請朋友酒吧的調酒師姐姐教她識別酒，規避酒精含量高的飲品。
唐星宇帶穆望舒過去的時候是下午，酒吧還沒營業，酒吧駐場的樂隊在排演，唐星宇和他們一起交流音樂。
穆望舒安靜坐在吧臺邊聽調酒師姐姐說話。
主音吉他手過來要了杯酒，看穆望舒捏着一個吉他撥片玩，他笑了下，“妹妹也會彈吉他？”
穆望舒笑笑，把吉他撥片放下，禮貌地說：“不會。”
他又問：“喜歡搖滾嗎？”
“算是路人吧，會覺得好聽，但不太懂。”
他輕輕點頭，擡眼看向調酒師，開玩笑的語氣：“唐星宇的妹妹好乖啊。”
調酒師瞥他一眼，“妹妹年紀還小。”
“還在讀高中？”
他側身面對穆望舒，輕輕搖晃酒杯，冰塊撞擊杯壁發出輕微的脆響。
穆望舒剛想開口，手機忽然響了一下，她說了句，“不好意思。”便先垂眸看消息。
是駱星辰發來的微信，問她晚上要不要來何馬店裏玩，還強調寂哥說要請他們吃小龍蝦。
穆望舒頓了頓，不由得想到，她憋着口氣好幾天都沒和程寂聯系了，程寂也沒給她發消息。
兩人像是在玩對峙游戲，誰先發誰輸似的。
穆望舒癟癟嘴角，回了兩個字：【不去。】
回完消息，她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盯着手機發了會兒呆，她吐出一口氣，跳下吧臺凳，跑到舞臺前把唐星宇拽了過來。
“難得有一個死忠粉這麽支持你，你不得做點什麽嗎？”
唐星宇：“……啊？”
穆望舒：“我覺得你應該送給彭語姐姐一張簽名照。”
“……”唐星宇扶額，“我以為什麽呢，行，回家給她簽。”
穆望舒指了指酒吧的照片牆，“那邊有個拍立得，你現拍一張簽也一樣，正好我現在可以給她送過去。”
“……？”
“快點！難得有個死忠粉你還在磨蹭什麽？”
“……”
她催得像什麽似的，唐星宇只得用拍立得拍了張，簽好名遞給她。
穆望舒甩着相紙，笑眯眯的告完別就跑了，打車直奔市局。
剛走到刑偵辦公室門口，穆望舒就看見冼赫緊皺着眉頭在看案卷，她又掃了眼辦公室其他人，都在忙。
穆望舒頓了頓，靜悄悄地推門進去，走到彭語身邊，把唐星宇的簽名照放下，小聲說：“我哥讓我給你的。”
彭語呼了口氣笑起來，抱着簽名直跺腳，“這簡直就是我的續命藥丸！”
“很忙嗎？”
“還行。”她沖冼赫擡了擡下巴，“他那邊有個棘手的。”
穆望舒點點頭，悄默默瞅了眼程寂，他像是有感應似的擡起頭，視線不偏不倚的與她對上。
黑眸沉靜且深邃，全然沒有慣常的銳利，眼神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話想對她說似的。
穆望舒眨巴眨巴眼睛，心說，那你倒是開口呀。
她耐着脾氣安靜的等着他說話，沒想到，三秒後，他竟然移開了視線，端起杯子喝水，喝了幾口，又起身去添水。
別說說話了，看都不看她了。
穆望舒：“……”
很好，就這樣吧，她在此誠摯的祝福他孤獨終老。
“小舒？”冼赫起身去倒水才看見穆望舒，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座位，“抽屜裏有薯片，自己拿。”
穆望舒深吸一口氣，笑着應了聲好，就朝冼赫座位上跑。
正倒着水，冼赫忽然想起來，案卷就攤在他桌子上，穆望舒一垂眼就能看見那些血.腥的現場照片，他心說壞了。
慌亂之間，他下意識就喊：“小舒！”
“啊？”
穆望舒剛往他的椅子上一坐，視線下意識垂落，眼神還沒聚焦，恍惚間只看到一片血紅，下一瞬，眼前忽然一黑——
一只溫熱的手掌覆在了她眼睛上，幹淨清冽的氣息撲滿鼻尖，與此同時，耳邊傳來熟悉的沉啞聲音，語調很輕。
“別看。”
緊接着就聽到文件夾合上的聲音。
而後，溫熱的手掌拿開，眼前的世界變得明亮。
“幸好，吓死我了，小舒要是看到，今天得做噩夢，我罪過大了。”冼赫長舒了一口氣。
穆望舒怔了怔，仰頭看向剛才保護了她的男人。
他也正垂眸看着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深邃黑眸染了幾分晦暗不明的情緒。
“過來。”
他低聲說了句，轉身徑直回了自己的座位。
穆望舒悄悄彎了下唇角，又快速拉平，起身跟到他座位旁邊，目光詢問的看着他。
程寂垂眸拉開抽屜，拿出兩瓶糖果，一瓶是滿的，還沒開封，另一瓶已經被吃掉了三分之一，看着像是她以前吃的那瓶。
他把兩瓶糖果都遞到她面前，“沒吃。”
他的聲音很低，語氣有些軟，像求和似的。
穆望舒把手背在身後，不接，皺眉看着他，“沒吃就沒吃，怎麽還多了一瓶呢？”
他頓了頓：“沒及時還給你，利息。”
穆望舒還是不接，趴在他桌子上小聲警告：“以後不準再像在醫院那天那麽兇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
穆望舒這才笑起來，伸手接下，“那我就原諒你叭。”
小姑娘說着，打開瓶蓋倒出一顆糖塞進嘴裏，滿足地眯起了眼睛，微彎的眼尾勾着靈動爛漫。
程寂眸光微動了一下，壓了壓唇角，沒說話。
她又打開蓋子，倒出一顆糖在掌心，遞到他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示意他吃。
程寂正伸手拿，這時，申禮忽然喊了一聲：“程寂你中午又忘了吃飯吧，盒飯都涼了，我給你扔了啊！”
随着申禮的話音落下，遞到他面前的那顆糖也被小姑娘收了回去。
他的手指頓在半空，與此同時，程寂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聲音——“你以後要是再不吃飯，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下意識擡眸看向穆望舒。
果不其然，小姑娘瞪他一眼，扭頭就離開了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