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心裏好像也空了一塊……
手指被突如其來的溫熱包裹,程寂眉心一跳,作為經歷過生死心理素質過硬的刑警,此刻竟有些沒穩住,指尖不受控制的輕顫了幾下,強忍住想要甩開的本能反應,擡起頭看她。
“別鬧。”
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語氣有些嚴厲,他稍頓,還沒再次開口,忽然聽見她說:“都過去了,程寂。”
女孩的聲音軟軟的,臉上的表情很認真,沒有被他嚴厲的語氣吓到,反而目光清澈的看着他,眼睫眨動間,眸光柔軟。
程寂怔了一瞬,心口像是有什麽化開,他頓了頓,低聲“嗯”了一聲。
視線垂落,掃過勾着他的那根纖細手指,指間觸感溫熱柔軟,他猶豫了一瞬,沒有松開。
可下一瞬,她便拿開了手指。
随着溫熱的觸感消失,莫名的,程寂心裏好像也空了一塊。
這種心裏空落落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太久,小姑娘在他耳邊叽叽喳喳的說起了別的話題,他的思緒也随着明快輕軟的聲音放松了下來。
兵荒馬亂的一天終于過去了。穆望舒縮在被子裏入睡前還在想:爸爸好辛苦,顧爸好辛苦,程寂好辛苦,刑警同志們都好辛苦。
康城戲劇院下屬的演奏團要到外地演出,唐沅芷随行出差,走之前叮囑她,記得把新做的苔條米糕送去給外公。
隔天,穆望舒就拎着裝好的苔條米糕去了外公家。
外公說,他年輕的時候,那個年代的人都含蓄,喜歡誰家的姑娘,就搶着去給人家幹活。
他那個時候去外婆家幹活,臨走之前,外婆都會給他包幾塊自己親手做的米糕。
外婆的手藝很好,米糕做的又香又軟糯。
外公每每說起和外婆的往事,臉上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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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糕是外公思念外婆的方式,但穆望舒還是一本正經的提醒外公:米糕一次不可以吃太多,會消化不良。
外公總是笑呵呵的說她簡直像她外婆一樣唠叨。
穆望舒不知道以前外公有沒有聽勸,反正這次是沒有聽她勸,她剛送完苔條米糕的第二天,照顧外公的阿姨就打電話告訴穆望舒,外公早上起來胃有點不舒服。
舅舅和媽媽都在出差,阿姨才先給穆望舒打電話。爸爸去上班了,穆望舒便沒告訴爸爸,自己領着外公去了醫院。
去之前外公還說沒什麽事,用不着去醫院,吃點消食片就好了。穆望舒堅持藥不能亂吃,要聽醫囑,态度的強硬的将外公帶了去。
醫生檢查說,不是米糕吃多了消化不良的問題,應該是肝的問題導致的胃不舒服,建議進一步檢查。
穆望舒一下慌了神,在外公做檢查的時候,給爸爸打了個電話,爸爸說讓她先陪着外公,他一會兒就過去。
等檢查結果的時候,穆弘毅到的醫院。檢查結果出來,醫生說是肝硬化的症狀,發現得早,不算嚴重,先入院治療,早治療早痊愈。
外公心态倒是很好,還和穆望舒說等出院了去荷池那邊采蓮蓬。
唐沅芷和唐淮荃出差也提前回來了,但老爺子堅持不要陪護,他說只是換了個睡覺的地方,還有同病房的老爺子閑話家常,過來陪護顯得他像是病入膏肓了,惹得人不自在。
唐沅芷和唐淮荃拗不過他,便也沒堅持,只白天的時候過去。穆望舒也每天往醫院裏跑。
好歹是住院了,舅媽便說得空去東林寺拜拜。這種事情雖然迷信,但畢竟是一份祝願,誰也不會反對什麽。
媽媽和舅媽去東林寺的時候,穆望舒也去了,一起上香給外公求了大師開光的佛珠。
穆望舒給爸爸和顧爸也求了平安符。離開的時候,她看到寺院出口處的小店在賣黑曜石,聽店主說黑曜石能避邪化煞,她便買了幾串。
自從外公住院,穆望舒幾乎每天都往醫院跑,然後再被外公趕出來,說她小題大做,顯得他好像真不中用了似的。穆望舒每次都撒嬌賴在病房,等外公挂完水才會回去。
這天下午,她陪着外公挂完水,剛被外公趕出醫院,就收到了駱星辰的微信,問她晚上來不來何馬店裏,他們晚上吃火鍋。
穆望舒想了想,的确好久沒見他們了,也好幾天都沒聯系過程寂了,便說,去。
回家換件衣服,她順便拿着黑曜石珠串先去了趟市局。
在樓梯口遇到了剛從檔案室出來的程寂。
穆望舒背着小手蹦跶到他面前,笑眯眯的打量着他:“這位警官,你看起來好面熟呀,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程寂:“……”
“啊我想起了。”
穆望舒眨眨眼,染着笑意的眸子狡黠靈動,軟乎乎的小臉卻一本正經的。
程寂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要鬧騰一下,壓了壓唇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小狐貍微微皺起眉毛,做思考狀,又往他面前蹦跶了一步,“是在我昨天的夢裏見過呢。”
“……”
程寂偏過頭很輕的笑了一下,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斂去眼底縱溺笑意,正擡眸看向穆望舒,忽然聽見她嘆了口氣。
這口氣嘆得好像還很遺憾似的。
程寂稍頓,又聽見她語氣遺憾的說:“可惜沒有在夢裏的時候那麽帥那麽吸引人,怪不得都說夢境與現實是相反的呢。”
她說完,還打量着他搖了搖頭,表情一言難盡,而後又很可惜似的嘆了口氣,徑直轉身往前走。
程寂:“……?”
程寂頓了幾秒,剛擡起腳步,又見她忽然回身跑回了自己跟前,仰着腦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他頓了頓,擠出兩個字:“怎麽?”
穆望舒眨眨眼:“市局有和你長得像的警察小哥哥嗎?我想我在夢裏看到的應該不是你,大概是認錯人了叭。”
程寂:“…………”
“有嗎有嗎?”她又滿懷期待的問。
程寂滾動了一下喉結,吐出兩個字:“沒有。”
“啊……這樣啊。”
小姑娘失望地垂下眸子,嘆了口氣,緩緩轉身往前走,嘴裏還嘀咕着,自我安慰似的:“那可能是別的分局的小哥哥叭。”
程寂:“…………”
看着她的身影雀躍的閃進刑偵辦公室,程寂站在原地安靜幾秒,擡腳大步走進辦公室。
他和鬧騰的小狐貍認真什麽,啧。
支隊的刑警們今天好像都不太忙,穆望舒一進去就看見大家姿态各異的坐着,她打了聲招呼,就被冼赫叫到座位旁邊,丢給她幾袋小零食。
穆望舒笑眯眯的拆零食袋,一擡頭看見彭語的手機屏幕,她本來沒想多看人家的隐私,移開視線後又恍惚覺得彭語剛才劃過的那些圖片很眼熟。
她不由得又瞥一眼。
立馬零食一丢跑到彭語身邊,有些緊張地問:“彭語姐姐,他犯法了?還是和什麽案子有牽連?”
彭語忽然被她這麽一問,有些茫然,看了看手機的照片,又看了看穆望舒,“他…沒有啊。”
穆望舒頓了頓:“那…你怎麽看他照片,你喜歡他?”
彭語:“啊,對呀,我的寶藏愛豆。”
穆望舒輕舒了口氣,讪讪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刑警看他照片,我下意識以為他是什麽嫌疑人呢,不是就好。”
“不過,你怎麽會喜歡唐星宇呀,他又不紅。”穆望舒語氣有些詫異。
彭語佯裝生氣瞪穆望舒一眼,“他帥呀,你看這身材比例,這鼻梁,這眉骨,這虎牙,這滿屏擋都擋不住的少年氣。”
“帥是帥的,不過他真不紅,我還以為身邊不會有他的粉絲呢。”
“難道你也喜歡他?”彭語有些驚喜。
“喜歡。”穆望舒狂點頭,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将會是一路陪着哥哥站到頂峰的人。”
“啊啊啊……”
兩個女孩叽叽喳喳的讨論,冼赫和申禮擡頭默默地對視一眼,而後轉頭看向程寂,下意識的認為三人會達成統一戰線。
沒想到程寂沒擡頭,垂眸看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周身氣息尤為冷冽鋒利,一如既往的“生人勿擾”。
穆望舒和彭語讨論了一會兒愛豆,悄默默擡眼偷瞄程寂,發現他不在座位上。
“程警官呢?”她問。
冼赫:“去檔案室找資料了。”
“哦。”
程寂今天第二次從檔案室出來,又在樓梯口遇到了穆望舒。
小姑娘靠在樓梯邊的牆上,低着頭,一下一下地踢着腳下的地板,聽到有路過的腳步聲,她便會擡頭彎唇笑笑。
看到他走過來,小姑娘蹦跶一下站直了身體,笑眯眯的看着他。
“這位警官,好巧呀,又遇到你了呢。”
“……”
程寂走到她面前停下,“站在這幹什麽?”
穆望舒往他面跟前挪了半步,神秘兮兮地說:“你把手伸出來。”
程寂稍頓,只看着她,沒有動作。
她也沒催,只是仰着小臉看他,笑彎的眼尾勾着狡黠,眉眼柔軟又靈動,眼瞳的幹淨的像被水洗過。
四目相對了幾秒。
程寂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攤開右手伸到她面前。
穆望舒也伸出握拳的右手,放在他掌心上,雙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兩人的手離得很近,他掌心隐約能感覺到她手上的溫度,帶着些涼意,程寂的手指動了一下。
這時,她忽然松開拳頭,有個東西掉落在他掌心,觸感光滑微涼。
程寂垂眸。
手裏多出一個黑色的珠串。
他頓了頓:“什麽?”
穆望舒笑着說:“黑曜石,辟邪化煞保平安的,平時不方便戴可以放在車上,總之別扔掉。”
程寂看她一眼,頓了頓,收下了。
“那我先走了,去找駱星辰玩,拜拜。”
穆望舒沖他揮揮手,便徑直下了樓梯。
程寂略垂了下眸子,也轉身回了辦公室。
在辦公室門口遇到一個反欺詐中心的同事,見他手裏拿着一個手串,忽然想到前幾天看見他手裏拿着的粉色保溫杯,不由得想:看起來挺陽剛的一個小夥子,怎麽愛好這麽……這麽特別。
迎面遇上同事,程寂略略颔了颔首。同事也笑着打招呼,脫口寒暄了句:“你這手串不錯,哪裏買的?”
程寂稍頓,掃他一眼,沒想回答。可那位同事好像有社交牛逼怔似的,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抗拒,一直笑呵呵的盯着他。
程寂:“……”
他頓了頓,還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小姑娘的身份,再者,若直說是她送的,大約會被其他同事誤會,如果在市局傳開,對她影響不好。
“奶——”
另一個“奶”字還沒說出來,就被冼赫的聲音打斷:“小舒剛才遇見你了啊?這手串我要替她給你,她還不願意,非說得她親自交給我們每個人,誠意才足,誠意足才能祛邪化煞,這小屁孩年紀不大倒挺迷信。”
路過的同事看了眼冼赫手裏的珠串,“你們都有啊?誰對你們這麽好?”
彭語和申禮也一起揚了揚手裏的珠串。
“小舒,就是穆副支的女兒。”
“特可愛一小姑娘,羨慕我們有這樣的領導家屬嗎?”
“羨慕羨慕。”
那邊幾人寒暄熱聊,這邊程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