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冷闊天召來家人,宣布道:“我決定先為然兒定婚,百花節後再舉行婚禮!”
冷君然淡雅如蘭的身子一震,身上散發出一股悲涼之氣,俊目一片死寂。
李夢仙在一旁道,“老爺,不用這麽争急吧!”憐憫地看了一下面色木然的大兒子,自那天她們從宮中回來,兒子臉上就沒了笑容,連以前那應付的表情也不見了,讓她這個做娘的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夫人,等不及了,我有預感,如果不速下決定,皇上一定會在百花宴上有所動作,到時,我們可就真的無能為力了!”冷闊天無奈地道。
“那就先訂下吧,成親的事還是緩一緩再說吧!”
“嗯,我已和皇甫無極商量過了,三日後,就上門提親,我看他家的紫煙是個不錯的孩子!”又轉頭對冷君然道,“然兒,這幾日,你什麽也別忙了,趕緊着手訂婚事宜吧?”
“老頭,大哥又不喜歡她,幹嘛一定要大哥娶她?皇帝又如何,他能把我們全殺了嗎?”冷晴兒在一旁氣憤地道,心裏一陣難過,大哥不幸福,她也不開心,兩個不相愛的人在一起,又如何會幸福?
“不得胡說,你怎知你大哥不願意,那皇甫紫煙可是有着京城第一美女之稱,人又溫柔賢淑,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休要再說!”冷闊天怒斥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倉足讓兒子成親,只是皇家的水太深,而他們一介商賈,如果稍陷,抽身便難,上一輩的教訓擺在那裏,他們用了三輩努力才有今天,如何能在他手裏重走舊路!到時,他又将如何面對冷家逝去的祖先!
“大哥,你願意娶皇甫紫煙嗎?”冷晴兒走到冷君然面前,一字一頓地問,認真非常。如果大哥不願意,她一定會盡一切能力阻止,哪怕最後是她嫁入皇家也無所謂。
冷君然看着她,心裏一片死寂,一顆麻木的心找不到一點感覺,連痛都覺得是奢侈的,手想拂上那讓他眷戀的面容,擡到半空頹然落下,無力溢滿了他的身心,閉了閉眼,掩去一切情感,再睜開時,已無情無欲,冷然而又帶着絕望心死。低低沉沉的聲音好像刀子一樣,淩遲着兩個人的心,“大哥……願意!”
他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和皇家對抗,一道聖旨落下,到時就由不得你說願不願意了。而讓小妹嫁入皇家,她不會開心的。她長着一雙向往自由的翅膀,皇室的高牆大院,像一個無形的鳥籠,關死了她的一生,他不忍看着最疼愛的人郁郁而終,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那麽就最後再為她做些什麽吧!他這一副殘軀,不知能支持到何時,能陪她走多遠就走多遠吧!
冷晴兒心痛地看着他,他的心意他她都明白,但是她不要他這麽做犧牲,那是他一輩子的幸福呀!
“大哥,你怎麽可以……你說不願意呀,我知道你不願意的……你不可以這麽做……。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阻止的,真的,我不要你為了我而去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冷晴兒淚眼蒙胧,撲在冷君然懷裏,心痛地道。
“不,皇甫姑娘秀麗出衆,溫柔可人,大哥……大哥心慕已久,能娶到她……是大哥的福氣!”冷君然推開懷裏的冷晴兒,為她擦了擦淚,收回雙手。倏地轉身,沉沉說道。把一臉的蒼白留給了蒼天,認真的語氣,使人無法懷疑它的真實性。
“大哥是說真的?”冷晴兒遲疑地問道。臉上猶帶着不信。
“大哥什麽時候騙過你?”冷君然恢複了一慣的溫雅,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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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哥不會騙我!否則,你知道我的性子,就算是為了我好,我也一輩子不會原諒你騙我的事實!”冷晴兒放開手,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說道。只不過臉上卻帶着明亮,珠淚順頰而下,小臉一片傷感,茫然,為什麽聽到大哥要娶關,她的心那麽難受,甚至很疼……
“小妹放心,大哥永遠也不會騙你!”只是這一次,原諒大哥騙你吧!冷君然無力地張開雙手,手心一片殷紅,卻感不到一絲的痛疼,現在才知,原來心痛可以遮蓋一切。
三日後,冷家大擺宴席,京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恭喜冷大公子和皇甫府喜結連理,修百年之好!更帶着一份想和冷家攀交的心理,帶着無數珍品,也想看一眼市井傳聞的女家主。
在一片喜氣洋洋,人聲頂沸中,冷府只有兩處一片靜然。一處是冷晴兒的晴苑,本就人少,加上冷晴兒心情煩躁,橙衣不敢打擾,只是守在門外和玄夜大眼瞪小眼,院裏少有人來,所有的人都在前院幫忙。
還有一處是本該熱鬧的蘭溪苑,不知道為何,卻也是一片死寂,盡管燈火通明,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淡淡的哀傷缭繞,滿園的枯蘭,搖曳的燭火,輕風撩起的紗幔,投在牆上的暗影,無一不透着心殇,冷君然靜靜立在院中,滿身滄茫落寞,目無焦距,望着潔白地牆面,又似乎透過厚厚的牆,望着什麽。
長久,長久,悠悠一嘆,對身邊的南書說,“走吧!”步履飄浮,帶着茫然,帶着無可奈何,踏着透過枝葉散落在地上的淩亂月光,走過心傷,穿透落寞,将他的心一步一步踩落谷底,卻又堅定地往前院走去。一慣的笑容複現,如玉的面孔儒雅輕笑如常,招呼着每一位到場的賓客,謙各有禮,只是那目光卻無一絲溫度,所有的傷痛都隐在溫柔的笑容背後。
冷晴兒心情煩亂地在床上翻來滾去,厚厚軟軟的枕頭蒙住雙耳,還是遮不住外面絲竹喜樂之聲,只是一個簡單的訂親宴,就如此熱鬧,可想而知,冷家財力雄厚,連一些達官望族也不得不賣其三分面子。
冷若心端着一碟點心,遠遠走來,看到屋外的玄夜,點了下頭,推門而入。室內,冷晴兒正抱着長長的枕頭,不雅地躺在床上,看到冷若心進來,也只是懶懶地擡了一下眼,并未說話。
看到小妹一臉萎靡,冷若心眨了下眼,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上前輕輕拉起冷晴兒,道:“小妹這是怎麽了?今兒是大哥的喜事,小妹不是應該開心才對?”
“是,是該開心!”冷晴兒小聲應到,可她就是開心不起來。
攏了攏她的發,冷若心親切地拉着她的手說,“來,這可是爹爹專門請來的師父做的碧玉翡翠,妹妹一定喜歡!來,嘗嘗看!”
說完,将桌上那一碟碧綠晶瑩的點心端至冷晴兒面前,拿起一塊不由她拒絕地喂入她口中,看着小妹味同嚼蠟地咽下後,眼裏閃過一抹光。
冷晴兒滿心不耐,只想快點打發冷若心離去,是以快速吃完了她端來的那碟點心,然後對冷若心揮揮手說,“我累了,謝謝大姐。大姐也早點回去吧!”
“那小妹就好好休息吧!”冷若心不再多說什麽,起身離開,只不過,嘴角揚起的笑意,很詭異。
冷若心剛離去一會,李夢仙帶着幾個丫環走了過來,看到冷晴兒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眼神劃過一道暗光,上前拉起她,道:“晴兒,今天是你大哥的訂婚之喜,你這個家主怎麽也要到前廳去露下臉!來,娘為你帶了件新衣服,你穿上試試!”說着,從丫環手中接過衣服,為冷晴兒穿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拉着她向前院走去。
淡淡的水藍色的衣裙,裙裾上繡着點點紅梅,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将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将一頭青絲墨發绾成飛雲髻,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幾縷碎發絲絲垂下,清純中又添了一絲嬌媚,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白皙皓腕帶着一個碧玉翠镯,相映可愛。不點而赤的紅唇似笑非笑地勾出一個優美的弧度,膚若凝脂,略施薄粉,星眸明眉,璀璨若水,流光波轉,潋滟生輝。長長的青絲和黑夜溶為一色,層疊的裙擺随着輕盈的步伐,飄然擺動,如淩波仙子,靈動飄逸,精致的小臉在燭光的搖曳下若隐若現,塗添一份神秘之氣,一步一步緩緩踏入前廳。
剛剛由門外進來的無悔,黑衣清華,玉樹無暇,寒玉淩冽,看到人群中淡然而立的冷晴兒,鳳目如晦,修長身子頓了一下,眼底劃過一抹幽光,流光溢彩,薄涼的嘴角微微上勾,幾日不見,才發現,自已的心竟是如此地迫不急待。
滿堂賓客喧嘩的聲音嘎然而止,靜靜注視着這個如仙臨世的女子,似剛從瑤池降下,步步生蓮地走來,一步一步走到世人面前。
冷君然看着她,無邊的哀痛襲來,喉嚨湧上一股甜味,腳步踉跄了一下,雙目凄怆,面色蒼白卻依然淡雅如風,含笑如面,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慢慢走近,離他越來越近,卻又覺得她在一步一步走出他的生命,越來越遠。那種心在撕割拉扯的感覺,讓他覺得窒息非常,手裏握着的酒杯,輕輕顫抖着,輕輕一聲脆響,透明的液體伴着鮮豔流出,白皙的手妖豔無比,淡淡的剌痛傳來,冷君然低下頭,手裏縷縷碎末成線,伴着鮮紅落下,滴滴落入地板,片刻隐于暗處,把手攏回袖中,喉嚨滾動了一下,咽下那股腥甜,也把滿腹的凄楚吞下,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片深暗,除了死寂還是死寂,找不出一絲別的光彩,整個人散發出一股霧霭沉沉的氣息,一身白衣憂傷地發出幽冷的寒意,好像三尺內的什物都染上了一抹哀意,偏偏那張臉淡笑依舊,溫雅如常。
和冷君然站在一起的皇甫傾伶,同樣端着一只酒杯,看到冷晴兒出來,眼裏閃過一抹驚豔,一直知道她很美,出塵脫俗,可每次見到她,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出動,目光忍不住跟着嬌小玲珑的身影打轉,從來不相信什麽一見鐘情,可見到她後,才明白世上有一種感情,叫一眼一生!感受到冷君然身上散發出的悲涼氣息,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深深嘆了口氣。
“雲公子到,風公子到!”門口迎客的下人喊到。
白衣如雪,清冷淡雅,一雙碧海雲深地眸子在看到心中所思念的人兒後,淡淡浮上一抹暖意,谪仙般的氣質使滿堂賓客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大聲,便驚吓了這個不屬于人間的仙人,超越塵世的氣質也讓他們不敢多看一眼,只覺得他們世俗的眼光會亵渎了這片美好,卻又忍不住想偷偷多看幾眼。
一身紅衣妖豔的風樓絕并肩立在雲墨羽旁邊,邪媚的鳳眼閃過一絲不屑,性感的薄唇微微抿着,在看到冷晴兒後,眼裏閃過一道亮光,疾步走來,紅衣翩飛,體态輕盈,妖媚橫生。
冷晴兒看着兩個不同類型的人站在一起,不顯突兀,誰也遮不住誰的芳華,一樣的俊美絕倫,一樣的玉朗神清,只不過一個是妖,一個是仙,對着步步生姿而來的風樓絕,低低罵了句:“妖孽!”
風樓絕聽到這句話後,很是享用地笑了起來,妖嬈的笑聲夾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冷晴兒心裏不由一陣蕩漾,定了下心神,斜斜瞪了他一眼,女兒嬌态畢露,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騷狐貍”!
風樓絕湊到她面前,男性氣息夾着幽幽的桃花香撲面而來,噴在冷晴兒臉上,癢癢的,不由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潤,妖媚的桃花眼眨了一下,閃過一抹幽光,輕輕道:“我可以把它理解成是晴兒對我的喜愛之稱嗎?”鼻尖離她的發絲在三寸之地停住,滿意地看到冷晴兒因他的影響而稍稍地後退些許,臉上稍稍湧現些些不自在之色。适時地在無悔袖中的手動了動,雲墨羽指尖銀光閃動之時退開來。哈哈一笑,眼裏帶過一絲厲光掃了一眼身旁的幾個人,端起冷晴兒面前的杯子,上面還有淡淡的紅印,幽幽清香,不知是女兒香,也不知是酒香。
舉杯對冷君然示意,道:“今日是你訂親之喜,絕敬你,祝你和紫煙小姐能攜手百頭,恩愛長情!”
冷君然淡笑的臉一僵,很快笑着舉杯謝過,只那笑意未達眼底,玉手拿起下人遞來的白玉酒杯,竟比那如雪的杯壁還要白上幾分,一飲而盡,明明甘香純厚的鳳雪醇,入口只覺苦澀無比。雲袖輕揚,請風樓絕坐下,眸眼卻不再去看冷晴兒,他怕他再多看一眼,就想忍不住不顧一切,帶她離開這紅塵俗世,找一方淨土安身,圓心中的一個夙願。
風樓絕輕笑謝過,紅衣一擺,翩然而落,恰巧坐在無悔旁邊,對那個滿身冷冽寒霜的人視而不見,一雙桃花目放電般地對冷晴兒眨了眨,在惹來佳人一個白眼後,開心地笑了起來,星目皓齒,豔若桃李,光華無限。冷晴兒藍衣清華,淡然而立,目視着雲墨羽輕輕走近,慢慢地自他如仙的世界走到她面前,帶來一片清輝,兩個同是涼薄的人,心卻在一點一滴地靠近,再靠近。默然相對,莞爾一笑,拉着他坐在大哥下首位置,輕輕為他斟滿一杯酒,淡淡舉杯,不肖言語,只需一個眼神,彼此心意相通。
雲墨羽白皙如玉的手端起杯子,輕輕擡起,玉首輕仰,一飲而盡,一路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潇灑,冷晴兒從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喝酒也可以這麽優雅好看,反觀她的牛飲,小臉不禁有絲腩紅,赫然發現,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喝酒,擡眼看向雲墨羽,卻也發現,雲眸也帶着一絲深意看着她。
皇甫傾伶在敬完最後一杯酒後,看到兩人之間的互動,俊臉閃過一絲暗傷,低身坐下,落在冷君然的另一側,一身若水青衣,默染一色落寞,手裏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灌向嘴裏。
無悔冰暗的眼眸掃了一下兩人,胸口剛壓下去的疼痛襲來,玉臉微白,身上的寒意更是暗了幾分,袖中的手動了一下,又回歸平靜。
冷晴兒轉眸看向四周,清輝的眼眸将一切掃視一遍,每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淡然的臉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卻使每個賓客都覺得在看他一般,身上湧起一股榮耀,臉上的笑容更甚。
星眸轉到一處停下,廊下陰影處,玄夜抱劍而立,冰削玉刻的臉無一絲表情,墨衣溶入黑暗,如果不是那一處散發着無情冷冽之氣,冷晴兒還察覺不到那裏立着一個人。
對大哥點了個頭,起身向外走去,來到玄夜面前,勾起一抹溫和,輕聲說,“既然來了,為什麽不進去?”
“不習慣!這裏就好!”冷冷的聲音響起,卻讓冷晴兒有一絲心疼,這個男人一生都處在黑暗裏,連一點點的燭光對他來說都是奢侈的,也許是從她帶他回來的那天,她心裏就把他當成了朋友,一個有着和她前世相同命命的人,隔世而立,沒有目的,沒有盡頭,甚至還一絲希望都無,無端讓她悲傷,讓她不自覺地想去靠近,想用自己的雙手拉他走出陰暗,還他一片藍天。也許,如果有一天,他會對她持劍相對,她也不後悔當日所做,可能是因為那雙像極了夜浩天的眼,也可能是因為自己心裏那少得可憐的一點母性,只覺得他是一個受傷迷途的孩子。
冷晴兒拉着他的手腕,帶他走到衆人面前,讓他坐到雲墨羽旁邊,自已卻站在一旁,無言地宣誓着自己的立場,這個男人,她護定了!
桌上另幾人的神色暗了一下,卻并未說什麽。雲墨羽淡淡看着她,眼裏有着釋融。
而玄夜坐在那裏,任世人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雙一圈,心裏卻帶了絲茫然,她的手好溫暖,好想一下把他從陰暗帶向光明,而她……又為什麽這麽做?
似是感應到他的茫然,冷君然拍拍他的肩頭,道:“你很幸運,你是她惟一承認的一個朋友!希望會是永遠!”說到最後,聲音有點沉。又好似帶着絲哀托。
玄夜身子一震,朋友啊,多溫暖的一個詞,卻在他二十年的生命裏從未出現過。以前他眼裏,只有死人和活人,只有黑與白,是不是以後,将會有所不同,他會看到除這兩種以外的顏色?
擡眼看着身邊的女子,女子正認真溫柔地看着他,眼裏傳達着:朋友二字,很認真,很認真。冰冷臉有絲松動,心裏的冰山一角似乎有些塌陷。
冷君然不願讓她感覺到他的暗傷,收拾心情,雅笑迎人,推杯換盞,賓客盡歡,絲竹悅耳,輕歌曼舞。
一個青衣小厮匆匆走來,俯首在冷君然耳邊說了句什麽,冷君然頓了一下,擺手讓其退下,略坐片刻,稍一欠身,起身離去。
随着時間的推移,冷晴兒覺得身上越來越熱,心想可能是酒勁上頭,随不大注意,搖搖起身,玉手撫上發燙的小臉,醉眼蒙胧,嬌羞可愛,微熏地說道,“你們繼續,我先走了!”想找橙衣來扶,卻發現遍尋不着,心想,可能橙衣看她無事,便找地偷懶去了,明日見了再罰她。
腳步有些輕飄,颠颠而行,幾個男人幾乎同時起身,冷若心卻快他們一步扶着欲倒的冷晴兒,對他們展顏一笑,道:“幾位公子還是安心吃酒吧,小妹已有醉意,我扶她去休息!”
想找橙衣來扶,卻發現遍尋不着,心想,可能橙衣看她無事,便找地偷懶去了,明日見了再罰她。
腳步有些輕飄,颠颠而行,幾個男人幾乎同時起身,冷若心卻快他們一步扶着欲倒的冷晴兒,對他們展顏一笑,道:“幾位公子還是安心吃酒吧,小妹已有醉意,我扶她去休息!”說完,扶着冷晴兒轉身就要離開,冷晴兒紅着臉對衆人擺了擺手,搭着冷若心的肩膀,往門口走去。夜風襲來,風吹過兩人,帶着酒香撲向後面的男人,幽香浸人,心醉迷人。雲墨羽皺了下眉,這香味……雖掩在鳳雪醇的酒香之下,卻讓他精通醫藥的人一下就聞出不對,卻又一時說不出如何不對。只是雲眉微鎖,低低沉吟着。
此時,衆人已有離意,但主人家卻不見一人,卻又不好離去。
約麽過了盞茶功夫,冷若心去而複返,皇甫傾伶疑道:“大小姐這麽快就送二小姐回去了?”
冷若心輕輕一笑道,“剛才經過蘭溪苑,小妹看大哥在苑中,随說今晚還未給大哥道哥,一定要找大哥長聊,我這個做姐姐的又拗不過她,反正又是在大哥處,就随了她了,爹娘勞累,要我來招呼賓客,衆位公子可務要見怪呀!”一雙美目掃了一下玉冷冰清的無悔,盈盈一禮,走向另一邊的女眷,那正是冷家的一幹旁枝親戚。
雲墨羽一直低着頭思考着,那香味……那香味,是什麽呢?會不會是他多心了呢?只要一碰到她的事,他的心就不由地緊張起來。
無悔冰海深暗的眼神将他的神情盡收眼底,略一遲疑,問道:“雲公子碰到了難解的事?”能讓雲墨羽皺眉的只有她,只要關于她,他就忍不住想知道。
雲墨羽定定望着他,玉手輕輕地端起桌上冷晴兒之前用過的酒杯,湊在鼻間深聞了起來,那香味很淡,在酒香的遮蓋下幾不可聞。他的這一動作,讓桌上的幾個人都眯起了眼,風樓絕鳳目一挑,剛要說什麽,只見雲墨羽把手上的杯子遞到無悔面前。用眼神示意,讓他聞下。
無悔一斂寒光,端起杯子湊下鼻下,半晌,對着杯裏的殘留的液體抿了小口,臉色有絲凝重,“這不是純然的鳳雪醇,好似摻了別的什麽香料……卻無毒!”
話落,幾個男人紛紛端起自己的杯了,仔細品了起來。稍候,風樓絕擡起頭,道:“你們打的什麽啞迷?這不是鳳雪醇是什麽?”在座地哪一個不是酒中君子,鳳雪醇天下聞名。诳他們喝不出來嗎?
忽地,鳳目一轉,疾身搶過無悔手中的杯子,道:“不會是那女人得罪了什麽人,別人給她下黑手吧?這可是在冷府?誰敢那麽大膽?”小心地将那剩下的酒液吸入口中。咂了咂嘴道:“是多了一絲香味,可能是女兒家的胭脂!”
“不似,她從不喜胭脂!”在她身後這麽多年,也只有今日才看她略施薄粉,只是那嬌豔欲滴的紅唇卻是自然之色,胭脂反而亵渎了那抹豔紅。
“你怎麽知道,女孩子家都愛美,那個超愛美的女人更不例外!”風樓絕心裏有些不爽,明明他們認識的時間都差不多,為什麽他會這麽清楚?
無悔抿唇不語,眼光飄向沉思的雲墨羽,兩人無聲地傳遞着什麽信息。片刻,齊齊起身,皇甫傾伶也起來望着他們,他們似乎做了什麽決定?難道要去內院?夜已深,他們幾個外男入內,怕是不妥!感覺大廳好似安靜了不少,環目一瞧,才發現,剛才他們太過專注剛才的話題,不知何時,冷若心已帶着一幹女眷往後院行去,淡聲笑語,越去越遠。
兩人離座,邁步朝後院走去,心中有了怪異,就想弄個明白,風樓絕眉一勾,也貼步跟上,皇甫傾伶想都未想,直接跟在他們後面,他也想知道怎麽回會,至于世俗禮教,在場的幾人有誰放在眼裏?玄夜走在最後面,冰冷的眼眸閃過一抹暗光,腳步卻不曾有半絲猶豫。
因為衆人心中有所牽挂,男人的腳步又大過女人閑逛的碎步,不多時,已可看到前面的莺莺燕燕,人數不多,卻恰好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疊語翠香,空氣中散發着女子的脂粉味,迎面撲來。
幾人同時皺眉,卻不得不慢下腳步,通往蘭溪苑和晴苑的路只有一條,而前方的衆女子剛好站在岔路口,停步不前,似是在說着分別前語。幾人無奈,只得跟在衆女子後面,連經常流連花間的風樓絕也第一次覺得這脂粉香味如此難聞!不如那女人身上的淡淡梅香來得醉人。
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幾時看到過這麽多俊朗如玉的男子齊聚一堂,之前在大廳也只是垂首低低而望,現在近身相見,個個秀面如花,含羞且怯,羞紅了一張張小臉,含情的目光猛瞟,期望着能夠得到另眼想望。絞絲的繡帕,本要離開的腳步卻都遲疑不前,又顧念着女子的矜持,一個小碎步一個小碎步地輕輕移動,好似惟恐碾死地上的螞蟻般。
冷若心感到身後傳來的異動,停下腳步,緩緩轉身,嘴角帶着一絲笑意,手裏攙着一個身着深紅綿衣的中年女子,正是冷闊天的表姐,冷闊天年幼時,兩人關系相當好,而且此女子行事幹脆得落,很得冷闊天的尊重,是以在一幹女眷中頗有威望。
中年女人看着後面的幾個男子,一張老臉不由皺了起來,冷若心見狀忙道:“二姑母別惱,他們都是小妹的朋友,你知道的,小妹從小在外,無人約束,性格灑脫,所以朋友多了點,我們已見怪不怪了!”話語含蓄,意猶未盡,卻聽得那位二姑母眉頭更皺。一個即将成為家主的人,私生活竟如此不檢點!成何體統?
冷若心滿意地看着女子臉上的不滿,越過衆人,來到幾人身前,端莊地福了一禮,道:“夜已深了,小妹已然歇息,不方便見客,幾位公子還請回吧!”
幾個男人面上有着一絲難堪,也是,時辰已晚,有這麽多女眷在此,不宜在人家內院多留,皇甫傾伶剛要說什麽,卻被無悔擋在身前,冰冷玉裂的聲音響起,“無悔有事想見二小姐,勞煩大小姐着人通報一聲!”淡淡的眼神落在冷若心身上,卻叫她忽地覺得從心底湧起一股寒意。一張豔麗的小臉沉了下來,道:“無悔公子可知男女有別,如今深更半夜,小妹早已睡下,如果公子執意前往,傳了出去,恐對小妹閨譽不好!”一翻話倒是義正嚴辭,說得衆人無從反駁。 他們是不在乎,卻不得不為現今即将接任家主的她考慮,正當他們猶豫時,身後一陣冷風掠過,一抹黑影出現在出現在無悔身後,低低道:“辰兒小姐并未回晴苑,晴苑空無一人,屬下進去探視。只有婢女橙衣在睡覺,好似是飲多了酒一樣,對屬下的到來絲毫無察!蘭溪苑有暗衛守着,屬下不敢太過靠近,只是裏面燈火俱無!”說完又迅速隐于暗中。
幾個男人都聽到了,難道她真的和冷君然在一起?冷若心是她姐姐,不會騙他們!可既然在蘭溪苑,為什麽又一室無燈呢?心頭疑惑陡升,橙衣是練武之人,天性保持一份敏銳,不可能只因幾杯酒,便睡得如此沉!
玄夜無視他人,徑自穿過衆人往晴苑走去,既然是下了決心要保護她,他一個殺手,根本不在乎外人眼光。
身上散發着冷冷的殺氣,所到之處,衆女子無不退避,那雙眸子太過冷酷無情,又帶着嗜殺,只稍被他瞪上一眼,就覺得猶如死神在卡着她們的脖子一般。
那位年長的二姑母,許是平日威嚴慣了,見玄夜行為,老臉一沉,對剛剛越過她的玄夜喊道,“站住!女子閨房,豈是男子越足,閣下是太不把我冷家放在眼裏是不?”線條冷硬的臉上帶着怒氣,其他人也許是平日裏受她喝斥慣了,身子一縮,皆不言語。
玄夜并未理她,只是身上的殺意陡然強了起來,冷冷斜了她一眼,大有你再說一句,我就送你去見閻王的氣勢。
二姑母一生閱人無數,卻也被玄夜身上的寒意煞到,站在原地的腳後退半步,心中暗道,好強的殺氣。老臉一白,有絲難堪,還未有人如此頂撞于她,在衆親戚面前,讓她無臺階可下。
冷若心目視玄夜離去,看二姑母臉色不好,忙上前扶着,細聲道:“姑母莫氣,此人乃江湖之人,聽說還是赫赫有名的江湖第一殺手,現在住在小妹的晴苑!”細語輕音,不大不小,卻讓周圍的一幹衆人聽了去。玄夜離去,壓力頓失。
“天哪,竟然是個殺手,怪不得那麽冷!”
“……二小姐一個閨中小姐,就算繼任家主,怎可與江湖殺手往來?”
“殺手,會不會帶來什麽江湖恩怨?”
“還有,還有,怎可住在女子的院中,該不會兩人……。”
“那可難說!”
……
議的越來越大聲,也越來越難聽,幾個男人的臉都沉了下來,再次領教了女人的長舌之毒。因她們是冷家親戚,又都是女人,不好發作。只是身上的冷氣通過夜風襲向衆人,無端地使人打了一個冷顫。
“都住口,不得胡言亂語!”二姑母氣得渾身發抖,當着外人的面妄議家主,她們竟然如此不成體統,把臉都丢光了。待衆人斂口,複又厲聲問冷若心,“此事當真!”
冷若心擡頭看了下天色,攙着她,輕撫她的背道,“姑母莫氣,小妹自幼離家,爹娘甚是寵愛,不免有些離經叛道,不知人心險惡,等再過個幾年,也許就明白了!”言意,爹是因愧疚寵她,不顧她年幼把家主傳給她,私生活卻又不檢點,實不該現在接任家主。卻又說得巧妙,讓人聽不出話裏有任何不滿。
“姑母,天色已晚,若心扶您回去休息吧!”
“哼,闊天不管她,我倒要去問問她,孤男寡女,如何能同居一室?”說完,一把甩掉冷若心攙扶的手,怒氣沖沖地向後院走去。
冷若心眼裏劃過一絲笑意,忙擡步跟上,嘴裏喊道:“姑母。還是等明日吧,小妹今天飲多了點酒,想必已然睡下!”
二姑母的腳卻越走越快,衆女子也都是看好戲似地跟上,本來今日,冷晴兒如男子般地坐在幾個玉朗神豐的男子中間。已羨煞了衆位女子,現在有把柄落在這位鐵腕嚴厲的姑母手裏,她們豈有錯過之理!
冷若心在二姑母越過蘭溪苑時拉住她,小聲道,“現在妹妹可能還在大哥處,剛才若心送小妹回來。小妹說要同大哥不醉不歸…。”眼神閃躲,小心翼翼,狀似無辜。
二姑母眼一橫,瞪了她一眼,轉身朝蘭溪苑走去,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見不到人不罷休了。
無悔和雲墨羽遞了一個眼神,也舉步跟上,今晚太多詭異之處,不見到人,他們也不放心離去。
風樓絕一撩長發,走在他們身邊。對着不時回頭偷看他們的衆女子抛了一個媚眼,嬌呼起連起,迷煞一片芳心。皇甫傾伶搖頭,他雖自诩風流,但這種美事還是不敢敬畏的,默默跟上,眼中有了一絲擔心。
蘭溪苑門口,二姑母一把推開攔路的小厮,率着衆人浩浩蕩蕩地向裏走去。動靜驚走了守在門口的南書南畫,忙上前攔住衆人。
此時玄夜去而複返,神色有一絲焦急,見到四人在此,掠到雲墨羽旁邊,遞來一只酒杯,道:“在橙衣房裏撿到的!”
衆人心神一禀,雲墨羽迅速拿起聞了下,心神有一瞬的恍惚,心底湧上一絲寒意,又立刻恢複清明,沉聲道:“是醉香!”
衆上皆是一愣,“醉